“他?”覃逸飛愣住了。
蘇凡笑了,道:“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那天和他去的時候,真是驚呆了。”
覃逸飛笑了下,沒說話。
“人啊,總是看不出來的,內心里總是有那么一塊柔軟的地方,深深藏著,不讓別人去碰觸?!彼f。
覃逸飛看著她。
“走吧,我們去喝點茶。”蘇凡對他笑了下,走進了前面的茶房。
覃逸飛是這里的大老板,店員們都知道,老板一來,自然是全力侍候。而覃逸飛每次來這里,都是喜歡喝山茶花的花茶。
“你嘗嘗這個,是新出來的?!瘪蒿w讓服務的姑娘泡了一壺,對蘇凡道。
“有什么特別嗎?”蘇凡問。
“你嘗嘗就知道了?!彼谒龑γ?,望著她,臉上是平靜的微笑。
蘇凡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剛倒出來,鼻尖就一股淡淡的香味裊繞。
“好像不完全是山茶花啊!”蘇凡道。
“你嘗一下?!瘪蒿w微笑道。
蘇凡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然后又大口喝了。
“這個——”蘇凡看著他,道。
“龍霞山那邊有個茶園,把那邊的綠茶和山茶花瓣放在一起,做成茶包,放置半年,等到來年山茶花開的時候,拿出來泡了喝,實驗了下,感覺還是不錯。”他說道。
蘇凡不可思議的盯著他。
“這還是從你那兒學的,你以前不是說你在家里把玫瑰花的花瓣和綠茶包在一起嗎?不過,因為綠茶和山茶花的季節不同,所以在綠茶采摘之后要立刻保鮮起來,等到花開的時候拿出來。我讓他們實驗了兩年,今年才算是成功了。所以,今天就特意請你過來品嘗一下?!彼鎺⑿?,介紹道。
蘇凡,驚呆了。
她沒想到他會記著這些事,沒想到——
不該多想的,不該。
蘇凡對他笑了下,端起茶盞,又喝了一盅,道:“你不是很忙嗎?還有心情搗鼓這些?不怕耽誤你賺錢?”
他也笑了,端起茶盞,道:“要是只記著賺錢不享受生活的話,人不就變成機器了嗎?而且,我本來也不是很喜歡賺錢的。”
“打住,知道你這話說出來多招人恨嗎?”她說,覃逸飛笑了。
“不過,你說的對,的確是不能老想著工作什么的,人生還是應該有很多的樂趣,除了工作?!彼f著,又嘆了口氣。
“怎么了?”他見她嘆氣,問道。
蘇凡有點無奈的笑了,道:“霍漱清啊,他總是工作啊工作,感覺一點清閑時間都沒有。有時候想和他出去哪里玩兩天,還沒出門,事情就來了,然后我就只能一個人去逛街。”
他是可以想象她的那種生活的,因為他母親多少年就是那么過的。嫁給了一個從政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到了一定的高度,他就不屬于家庭了,不管是妻子還是孩子,任何一個家人都要圍著他轉,正常的家庭生活只能在他清閑有時間的時候,而他的時間,工作之外的時間,還有很多是要和他的同僚,上級下級平級聚會。家人,對于這樣的男人來說,不知道是什么。
不過,覃逸飛相信霍漱清應該會分多一點精力給家里,盡管那點精力也非常非常少。
“他們是國家的人,不是一個家里的人。”覃逸飛笑了下,道。
蘇凡看著他。
“我爸也是那樣的,所以,我能想象的出來你說的場景。不過,我想,清哥他應該做的比我爸,還有他爸要好點的。”覃逸飛道。
不管到什么時候,他總是會習慣性的維護霍漱清,哪怕他愛著霍漱清的妻子。
蘇凡也無奈地點頭笑了,道:“是啊,他們都是國家的人。我哥以前也和我說過這樣的話,他說我爸就是那樣的,一個星期都見不到兩次,別說是談談什么事情了,有事情要么是和我媽說,要么就是給我爸打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還很多都是秘書接。我媽也是,我哥和小雨離開家不在的時候,那么大一個院子,就她還有家里的勤務人員?!?
覃逸飛不語。
嫁給霍漱清的蘇凡,遲早都是面臨著那樣的境遇的,可是,那是她的命運,她嫁給霍漱清那樣的一個男人,就無法避免那樣的命運。他,沒有辦法。
蘇凡見他不說話,感覺自己好像突然說多了,便笑了下,端起茶盞,里面卻空了,剛要給自己填滿的時候,他已經拎起茶壺給她倒茶了。
“謝謝!”蘇凡道,“你這個方法真的很妙,而且這么一弄的話,茶更好喝了,我應該跟我弟弟建議一下,讓他也試著這樣包裝來賣我家的花?!?
聽到這話的覃逸飛卻笑了,蘇凡望著他。
“你這是讓他做賠本的買賣了?!瘪蒿w道。
“賠本?”
“當然了,這樣做出來的茶,不見得有多大的市場,至少目前不會太大,這個需要宣傳炒作,讓這種做茶和喝茶變成一種新的生活方式,這樣才會有客源。額,時間長了應該才會賺到錢,不過在賺錢之前,要投入很多才行。你弟弟是專門賣花的,你讓他把錢投到這方面來做,可能會讓他破產?!彼f。
蘇凡笑了,道:“你說的對,好像真是這樣的?!?
“不過呢,現在中產階層的人很喜歡嘗試新的東西,要是把這種制茶的方式和文化聯系起來,倒未嘗不是一條路子。”他說。
“逸飛?”她叫了他一聲。
“???什么?”他不解。
蘇凡微微笑著望著他,道:“你剛才還說你對賺錢沒興趣,我看你的腦子里啊,可不是這么說的哦!隨便一想都是點子?!?
覃逸飛笑了,道:“我就是偶爾沒事的時候瞎想的,只不過都是些玩樂的東西而已,不是正經的——”
蘇凡搖頭,道:“其實你說的這些,都很不錯??!像這種制茶的方法,結合我們榕城的茶文化還有我們的花圃一起來宣傳的話——”
覃逸飛笑著搖頭了,蘇凡看著他。
“沒有沒有,你說的很對,我覺得你現在很有想法?!瘪蒿w含笑望著她,道。
蘇凡的臉頰不禁微微泛紅,這是她中槍后第一次有了血液燃燒的感覺,有了真的想要做什么的想法。
覃逸飛認真地注視著她,好像這視線穿越了這么多年的隔閡,又回到了當初。
“謝謝你,逸飛,謝謝你這樣說。”她說。
“我只是,在說事實。其實,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你——”他沒有說下去,他不能說“你不該只是站在霍漱清的背后”,這樣的話,他不能說。
蘇凡端著茶盞,低著頭,良久都沒有說一個字。
“雪初——”他叫了她一聲,她抬頭望著他。
她的眼神,在他看來一如當初。
他的心,還是不禁頓了下。
她對他微微笑了。
覃逸飛良久注視著她,風從耳畔吹過來,桌邊的香爐里余香裊裊。
“雪初,你想做什么?”他問。
“我,”蘇凡頓了下,苦笑著搖搖頭,嘆了口氣,道,“孫小姐,就那個,孫小姐,”她說著,特別強調了一下,覃逸飛明白是誰,點點頭。
“孫小姐和我嫂子說,想讓我和她一起做禮服設計,我嫂子說孫小姐想要換掉夫人的設計師,想要我和她一起。可是我沒有做過這方面的工作,就連婚紗,我也是半路出家的,可是我又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拓展我自己的道路?!彼?,說著,覃逸飛邊聽邊點頭。
“于是我這些日子一直在家里畫草稿,準備拿出一點東西來和孫小姐詳談,可是,我根本畫不出來,一點思路都沒有?!碧K凡道。
覃逸飛聽著,道:“額,那你覺得你的問題在哪里?是不是擔心做不好?”
蘇凡點頭,道:“我挺沒自信的。我——”
“其實這件事,我覺得你倒不如先放一放,如果你沒有思路的話,趕鴨子上架反倒是做不出來好的設計。設計這東西,完全要靠靈感的,是不是?如果把自己逼的太緊,就變成交作業了,設計出來的東西沒有靈魂?!彼ㄗh說。
“嗯,你說的對,所以,我想換個思路,做做其他的事?!彼c頭道。
“香水的這個想法,我覺得你這樣想很好。”覃逸飛道。
蘇凡望著他。
覃逸飛陷入了深思,道:“我們可以把念清的經營范圍擴大,現在只是有婚紗,我們可以把香水加進去,等你做禮服設計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加禮服,包啊什么的,不是都可以嗎?四少的小姑和林默都在做首飾方面的設計,如果可以的話,也可以請她們加盟進來,葉姑姑你是知道的吧?她設計的首飾,還是很有特點的。之前林默和她一起做過。”
蘇凡點頭,她知道葉慕辰的小姑是知名的首飾設計師,而葉慕辰的妻子林默也是那個工作室的一員。
“我們可以把念清做成一個真正的時尚品牌,大力推廣。不過,要想推廣到全世界的話,我們一開始就要用最嚴格的要求,從設計,到制作選料,再到生產過程,必須要做到最好?!瘪蒿w道。
蘇凡點頭,道:“嗯,你說的對,質量是第一。只是,現在時尚品牌,不管是國外還是國內都是很多的,我們想要殺出去,占領市場不容易?!?
“那就要有一個核心的理念,一個可以把所有的產品聯系起來的理念?!瘪蒿w道,“這就是你要想的了?!?
蘇凡望著他,他那么認真的表情,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他談的是工作,而不是——
只是,原本決定,甚至已經分開的兩個人,怎么又扯到一起了?當初她把念清主體搬到洛城,不就是為了和覃逸飛斷了來往嗎?怎么現在又,又把事情搞大了?
良久,蘇凡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覃逸飛哪里知道她心里的擔憂,只是給茶壺里添了水,然后給她倒了一杯。
“逸飛,我——”終于,她開口了。
覃逸飛望著她。
蘇凡望著眼前的茶盞,那里面的水,平靜的在杯子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