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之前的鳳軒喜歡的女子只有那麼一位,只可惜他以爲那唯一的一位已經香消玉勳了,所以,迄今爲止,風度翩翩,長著一張危害衆女的禍水容顏的他依然是個快樂的單身貴族,也是衆女摩拳擦掌皆想爭奪的一塊上等肥肉。
同時,在絲都那夜發生的事只有天知地知,鳳軒知,谷若雨知,宮千璃知外,世人皆不知。因此,在朝廷衆人以及鳳、宮兩族的長老看來,鳳軒依然純潔如昔,而且太過火!想他青樓妓院繞著走,侍妾寵姬不見影,身旁隨侍皆爲男,於是,很難不想歪的衆人一致認爲他不正常。漸漸地,當朝吏部尚書有斷袖之癖的這道流言便盛傳了出來。
面對這道流言的鳳軒倍感冤枉,他鳳軒很正常,怎麼可能喜歡男人?他只不過是有了心愛之人,結果很不幸地失去了她,加之因爲孃親的遭遇,心中有點小小的潔癖,決定此生只愛一人,再不談情,僅此而已,難道會很奇怪嗎?那些和尚不是也沒有女人照樣地過日子嗎,他鳳軒爲什麼不可以?竟然讓無辜的他硬被扣上了一頂好男色的帽子!
不過還好,被冤枉的不僅僅是他鳳軒,還有個碧仁宏也被扣上了這頂不雅之帽,總算是有個伴。只是,鳳軒不知這個伴就快要擺脫斷袖之癖這個名號了。
這年一月,朝廷對外宣稱讓位失蹤了的天宣帝御天瀾駕崩,新帝登基,年號豐隆。朝中的格局自然而然地隨著新帝的即位有著變化。這天,新帝在早朝上所下的一道聖旨更是表明了他有著變動衆人職位,削減一些人勢力的想法了。
此時此刻,天色已暗,鳳府內那同樣的涼亭中,坐著兩位相同的主角,只是周圍的景色由夏景變成了冬景,碧仁宏身後的心腹人選也換了而已。一月,乾都還很冷,可是這亭中的兩人不僅沒感到寒冷,竟然還像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內力深厚地穿得很少。
“這是什麼?”鳳軒挑挑眉,看著石桌上碧仁宏遞給他的紅帖子,不願相信地問道。
“喜帖。”對於鳳軒的明知故問有點無奈,看到他又要張嘴問時,碧仁宏趕忙加一句,“我的,和雲蘿公主。”
眼睛忽然瞠大,深感意外的鳳軒不假思索地說:“就是皇上的那個最小的,最刁蠻的,最殘忍的妹妹,公主御天嬌?你瘋了,娶她!?”就算沒娶到舞兒,你也不能自暴自棄到這種程度!鳳軒忍耐著纔沒將最後一句話說出來。
“娶誰還不都一樣,重要的是能給我碧氏一族帶來利益。”如同鳳軒所想那樣,碧仁宏的確是因爲最終還是沒能得到自己深愛的還活著的鳳舞,所以娶誰都已無所謂的他選擇政治婚姻。
“她不是多年前從馬上摔下,一直昏迷不醒嗎?難道你真準備娶個活死人回家?”鳳軒開始絞盡腦汁地想阻止這門親事。
“前幾天她奇蹟般地甦醒了過來,皇上還未對外公佈,先與我訂下了這門親事,兩個月後我們就成婚。已經準備好了喜帖,我就先拿來給你。”像是說別人的親事般,碧仁宏是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
聽聞此言,鳳軒垂下眼簾,考慮起要不要讓身爲御醫的幹爺爺洪希堯弄個雲蘿公主病情突發,不治身亡,以便拯救好友的未來。猜出他的心思的碧仁宏立即加上一句:“不要在這件事上動手腳!”
鳳軒擡眼看向碧仁宏,發現他是認真的,不禁感到爲難。一直對好友有著愧疚,鳳軒當然希望他能在心中放下妹子鳳舞而早日成親,獲得幸福,可那雲蘿公主怎麼看也不是個好人選,所以一心想幫碧仁宏找門好親事的鳳軒自然想搗亂。只是,此刻看見他沉下了臉不讓自己暗中動手腳,鳳軒反而想起了還活著的,在去年與他重逢了的寶貝妹子再次詐死,臨走之前,特意爲碧仁宏算的那一卦中有說他會在今年成親,並且會過得很幸福。
想來想去,鳳軒最終決定順其自然,不干預此事,他略顯無辜地否認說:“哪有,我沒想做什麼事,只是想到舞兒臨走前說你今年會成親,果然很準而已。”呀,如果真準的話,那個仁宏會娶個比自己小上千歲的娘子到底是啥意思?算命盲的鳳軒慢半拍地想到。
原本以月七兒的身份成爲皇后的鳳舞詐死的事情碧仁宏不知道,但看他太過悲傷,實在忍不住,鳳軒還是告知了他。想起準備遠走他國的鳳舞,碧仁宏神色不禁一暗,問道:“小舞她現在已經到哪裡了?”走了有幾個月了,已經不在御風國了嗎?
提及寶貝妹子,瞬間,有妹萬事足的鳳軒眉開眼笑,整個人霎時像散發著萬丈光芒般,刺得人睜不開眼。哈哈,他鳳軒的可愛妹子還活著,某人頓時止不住地在那裡傻笑,不過,在看到嫌他的笑容刺眼的碧仁宏後,鳳軒忙收斂一下,接著又喜滋滋地回答說:“舞兒現在在青州塬都,她去看望月九和月十,說是教完月九武功口訣後再走。”
“是先皇賜名月羽曜和月羽仁的那兩個小孩嗎?”
“嗯,舞兒把兩人託付給了我,將來他倆仕途上的事,你可得幫著點我!”
“知道了。”一句應聲,失去親人,成爲孤兒的兩小孩背後有了兩大勢力在撐腰,未來無憂。接著,碧仁宏又感慨地說,“沒想到先皇竟然會爲了小舞捨棄皇位,小舞這次應該能得到幸福吧!”
燦爛的笑容倏地僵住,額頭忍不住地青筋冒出,很想再去拿個小人出來扎的鳳軒不滿地“哼”了一聲,美中不足!唯一讓他鳳軒不開心的就是這件事!妹子詐死遠走他鄉,那個陰魂不散的御天瀾竟然跟了去,啊——!就說他從來沒讓自己順心過,這次也一樣,他御天瀾到底跟自己有啥仇啊!?巴這他鳳軒的寶貝妹子不放手!不過,鳳軒心中的小惡魔心念一轉,嘿嘿一笑,哼,朝廷已經宣佈先帝駕崩了,他御天瀾就再也不能持有皇族的身份,如今他唯一的身份就是他鳳軒的妹婿,看自己到時候怎麼整他!從妹子八歲起到現在,十七年的時間裡,他鳳軒從他那裡受到的怨氣統統都會加倍還給他的!想到這,鳳軒的心情好轉,和碧仁宏聊了起來。
“本來我還以爲你今晚來是爲了早朝上的那道聖旨,擔心我呢!”鳳軒故作遺憾之狀,但臉上的笑容泄露了他的並不在意。
“你被牽扯到吏部侍郎的案子裡,的確讓我意外。不過,做事會被人捉住把柄,不像是你的作風。此次皇上下旨對你撤職查辦,按定律六族之宗主免牢獄之罰,但查辦期間不得在乾都內逗留,這,其實都是你想要的結果吧?”碧仁宏覺得鳳軒是最不需要叫人擔心的人,所以他深深地懷疑這件事背後的含意。
“嗯,知我莫若你,新帝即位,肯定會忌憚原有的一些勢力,必定想要打壓,與其處處露鋒芒,讓新帝視爲眼中釘,還不如趁早先如他的意。”鳳軒點點頭。
“之後肯定查不出什麼,而皇上又覺得你比想象中地容易對付,便不把你列爲剷除的對象。朝中的事又少不了你,等到皇上覺得是時候時,自然就會把你再次召回,對不對?”碧仁宏補充道。
鳳軒笑而不語,端起石桌上的酒杯,向碧仁宏敬了一下,然後喝了一口。
“吏部侍郎等人你早就想換了是不,正好乘此機會一併剷除?”碧仁宏問出自己所想。
鳳軒點點頭,但忽然一臉竊笑,雙眼瞇成一條縫地說:“而且這麼做的話,我就有很長的時間都閒著,可以去趟塬都看看舞兒。她都走了好幾個月,肯定想我這個做哥哥的。我擔心她沒吃好,誰知道還有沒有受到誰的欺負!”以爲妹子死的時候那就算了,如今妹子還活著,在外漂泊的時候,某位妹奴哪能坐得住,再加上擔心妹子是不是又受到御天瀾的欺負,所以鳳軒是天天想著怎樣抽出時間來去看望寶貝妹子。
正在心中佩服鳳軒的時候,他忽來的一句讓碧仁宏額頭瞬間刷下了黑線條,想來這纔是他這麼做的真正原因,不禁脫口而出地問道:“你不會早都把行李收拾好了吧!?”
“嗯,要不是想到要和你告個別,早朝接到聖旨後,我就會立刻啓程去塬都了。”鳳軒感到很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嘴角微微抽搐,自己敗給他了,就說不讓新帝當成眼中釘肯定有很多種方法,他卻選了一種最危險的來做,原來竟然是爲了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
“那你爹和鳳少雲怎麼辦,乘你不在的時候,他們肯定會藉機擴張自己的勢力。”碧仁宏忽然想到被先帝召回,併成爲左丞相的鳳仲南和戶部尚書的鳳少雲。
“正好,琳氏一族被流放,少了個對手讓人感到寂寞,這難得又冒出的對手一定要勢均力敵才能玩得盡興,我還怕他們的勢力增加得不夠大呢!”鳳軒滿不在乎地搖了搖扇子,但心中的小惡魔卻翻開賬本再對御天瀾記上一筆,臨走前還給自己留下了個**煩,可惡地把自己囚禁起來的兩人給放了出來!
見鳳軒胸有成竹,碧仁宏便不再多說。
“可惜了,你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我要回到朝中,至少也要一年以後了。先在這裡恭喜你了,希望你能過得幸福。”鳳軒誠心地祝福碧仁宏。
“說起這個,我倒記得要問你了,小舞已經成親,我也即將成親,你呢,你都三十二歲了!聽說這些年鳳氏長老不斷爲你張羅這件事,前些日子爲了這件事,就連宮氏長老都上乾都來催你了,你到底是怎麼打算的?難道你沒聽到過說你有斷袖之癖的傳言嗎?就連整個御風國的百姓都這麼認爲了!”
“呵呵,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被認爲有那種癖好,不是都說你也有嗎!”提到自己的親事,鳳軒開始裝傻。
“我兩個月後成親,謠言會不攻自破,到時候再讓人散佈一些我迄今未成親的原因是在等公主甦醒的話出去,那時,我可就不是什麼好男色之徒,而是衆人眼中的癡心漢了!”說到那個流言就讓碧仁宏感到一陣不悅。
他的話就像利箭一般倏地射中了瞬間化爲巖石的小惡魔的心,鳳軒心中慘叫一聲,啊!以後沒伴了!不過,那只是一瞬間的事,之後,鳳軒念頭一轉,不想讓人再催他的親事,便開始耍寶,眼神哀怨地瞟了一眼碧仁宏,打開手中的扇子,掩住自己偷笑的嘴,說道:“對了,還有傳言道你我互有愛意,如今你要成親了,我可怎麼辦?別人會認爲我被你給拋棄了,所以,爲了我,你還是不要成親地好!”
碧仁宏感到一陣惡寒,縱使鳳軒那張臉跟自己所愛的鳳舞幾乎一樣,但他絕對不會因此愛上男人的!“你這人!”他受不了地搖搖頭,決定走人,“就算爲了你身旁的侍衛著想,你也該考慮成親的事了,他們可都被用著異樣地眼光看待,被當作是你的男寵!”
嗚嗚!好人呢,碧大人!說得太對了!鳳軒身後的鳳簫感動地暗自點頭,大哥是成親的,所以首當其衝成爲男寵名單上的人就是可憐的自己,嗚,害他都成不了親,還有讓他喜歡的千璃小姐誤以爲自己是主上的人,他、他多冤啊!主上啊,成親吧!鳳簫內心真誠地期盼地吶喊著,同時,發現自家大哥鳳笛同情地看著他,更是讓鳳簫感到鬱悶。
說完後,跟鳳軒道了一聲別,就起身的碧仁宏像是想起什麼地又停下了步伐,轉身問鳳軒說:“還有一件事,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你近來好像看上去越來越年輕了?”
聽完他的話,鳳軒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從袖中掏出一隻小瓶,拋向碧仁宏。接到小瓶的碧仁宏不明白地望著他。
“那麼明顯嗎?看來幹爺爺的還顏液果然很有效。舞兒如今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我這個做哥哥總不能跟妹妹站在一起,看起來像爹吧!所以我就纏著幹爺爺,讓他配了這個藥水。這東西據說還可以除去不論多深的傷口弄成的疤痕。另外,我還讓幹爺爺弄了不少用在臉上的東西,準備了很多瓶,想說給舞兒帶過去用,這樣舞兒青春永駐,那個不討喜的傢伙就不可能變心!”不討喜的傢伙自然是指御天瀾,爲了妹子能永遠抓住御天瀾的心,鳳軒費心地讓洪希堯準備了這些藥水,不過,鳳舞是一滴也沒用上,全被鳳軒連哄帶騙地用到了某人的臉上了。他指指碧仁宏手中的小瓶,繼續說,“你拿去用用,喜歡的話,再請幹爺爺配一些給你!”呵呵,讓仁宏也用點,畢竟娶個小了上千歲的人,別到時候看上去像祖宗!鳳軒玩笑似的想著。
竟然是這種理由?看著那張越來越年輕的禍水臉,碧仁宏啞口無言。鳳軒本來就會引起衆女子的大打出手,他還讓自己容顏不老,到底是準備危害人間多少年啊!受不了的碧仁宏又把瓶子丟回給鳳軒,說了句他不需要,就走了。
見他不要,鳳軒也無所謂,他只是試試這藥是不是真像洪希堯所說的那樣而已。手中不斷把玩著藥瓶,想到親事,鳳軒的思緒就不禁地轉到了谷若雨身上,心想要是她也像妹子一樣,其實還活著,那該有多好!
走了的碧仁宏沒想到他覺得無所謂而娶進門的公主大人不知何因,但估計是昏迷太久,腦子壞掉,經常說些他聽不懂的話,還愛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讓他那張向來無痕無波的臉上有了七情六慾,天天是氣得跳腳,生活自此變得雞飛狗跳,而準備第二天啓程前往青州的鳳軒也不知道他到了麗都後,因爲不小心地發現又一位死了卻事實上還活著的人,並且還是買大送小,當即樂暈了的某人再也沒能前行一步,是追著一大一小死活不放手,小惡魔的鬼點子層出不窮,就爲了把另某人拐到手,結果不小心地首次把寶貝妹子拋到了腦後,以至於這個看望妹子的計劃在多年後才實現。於是,三十二歲之前的鳳軒是妹奴,寶貝妹子頂在頭上寵;三十二歲之後的鳳軒,妻奴生活即將開始,是親親孃子掬在手心疼。
至於谷若雨,早在去年就帶著小小的谷亮定居在了青州麗都,準備掙夠路費後,就前往西邊邊境找谷氏夫婦。而那快滿三歲的谷亮是人小鬼大,性格與他爹如出一轍,甚至更上一層樓,無師自通地瞭然於“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句話,小小的人兒心中總有一個賬本,記著那些敢罵和敢欺負他那世間最美麗溫柔的孃親爲“醜八怪”的“仇人”,找準機會,絕不手軟地就給他“報仇”回去。
另外,在這些年間,谷氏夫婦經常有託人去南陵打聽女兒的下落,只可惜聽到的是全部是那些忘恩負義之徒的飛黃騰達。齊曉勇和梅顯耀雖不同年,但都高中榜眼。與梅顯耀同年的齊曉虎,也竟然考中了探花。
齊曉虎和梅顯耀兩人按照慣例進入了翰林院,而齊曉勇成爲官員有些時日了,據說最近會跟著他的知府岳父一起升遷至乾都,進入朝中擔任要職。那梅顯耀娶了齊曉雅,而齊曉虎竟然娶的是六大家族鳳氏宗主最小的堂妹,成爲了那顯赫一族的一員。
谷氏夫婦不禁感慨好人沒好報。這女兒依然不見蹤影,而當年害他們骨肉分離的人卻是喜事連連。只是他們沒想到,未來因爲女婿的原因也到了乾都的他們,與那些早就在乾都定居下來的三大家子人重逢,這仇人見面,谷家三人息事寧人,鳳軒卻是分外眼紅。連皇上的茬都敢找的他,親親孃子的仇報起來那是絕對乾淨利落,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