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西西轉過來的時候,江濤便悄悄地走了。
任由思緒飛馳后,西西的心慢慢平靜下來。突然她就又有了想要寫點什么的沖動。于是她回到辦公室,拿出幾張信紙。辦公室里只有她自己,她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沙沙,沙沙,這聲音是那么的美妙。
當有學生喊“報告”進來,西西正好結束。滿滿三張信紙,寫了些什么呢?她仔細看一遍,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沒有出息,字里行間依然是對愛情的款款依戀。西西隨手把它放進桌洞。
一天晚上,聽收音機的時候,聽到一個很好的欄目,叫“彩云間”,是省廣播電臺的。也是一檔以散文為主的情感類節目,聽著那優美的語言文字,西西感到自己心底最柔軟的部分被觸動了。她想起了剛寫過不久的稿子。如果自己的東西被主持人充滿感情地讀出來,聽來會怎樣呢?
她匿名發了那篇稿子。以后的每天晚上,她都會靜靜地守在收音機旁。四天后,她終于聽到了!心不由砰砰跳起來,此時此景,一下把她拽回學生時代,只是同是一個人,境況卻迥然不同了。
主持人獨特的嗓音使文字聽上去那么深沉,那么沉重。一個面對命運毫無氣力的女孩兒便活生生出現在大家眼前。讀到最后,主持人聲音哽咽了,而西西的眼淚早已流了滿面。結尾的時候,主持人說:“僅以此文獻給走在路上,追求真愛的人們。”追求真愛的人們,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個嗎,為何連點抗爭的力氣也沒有。
那一夜,西西很久沒有入睡。自己不能再寫這樣的東西了,太消極。面前的生活像網團一樣,如果一直在網團這邊,什么時候能夠看到陽光燦爛呢。她決定要沖出去,沖破網團。
第二天,她起遲了。等她趕到操場,正看見江濤站在入口。“早啊,江濤。你也來跑步了?”“嗯,不,是啊。”江濤吞吐起來,面色極不自然。“那一塊跑吧。”西西送他一個明媚的微笑,跑進了跑道。
江濤猶豫著追上去。“你今天很高興啊?”“是啊,太陽多好!”“可是天還冷?”“沒事,會暖和的,春天來了,什么都會有的。”他們跑了三圈,江濤都滲出了汗。
“歇歇吧。走走,你都出汗了。”“我這身體缺乏鍛煉,真得每天跑跑。”江濤欣慰地望著西西。“你出來了?”“什么?”“你從失戀中出來了?”“你說什么,我聽不見!”西西微笑著,又跑起來。“真是個孩子!”江濤笑笑,搖搖頭。可是他不就喜歡她的率真嗎?
課余的時候,西西真的開始碼字了。她先寫了,寫完不看,放一邊。等到了快忘的時候,再拿出來。可是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有些小失望。因為無論怎么看,都感覺像是學生寫的作文。一連好久都是這樣,她有點動搖了。
難道是自己不認同自己的東西?她決定拿給江濤看看。這似乎是很丟臉的事情,因為周圍沒有一個和她類似的。他會不會笑話自己幼稚啊。她忐忑著,到底還是塞進了衣服口袋里。
在跑道上,西西走在江濤后面。江濤不如李昊飄逸,可是他更方正,給人更踏實的感覺。“江濤!”“嗯。”他停下來,等她。見她面帶憂郁之色。“有什么話,說吧。”“就是,就是,我最近寫了點東西,想請你看看。”“還那么客氣,好啊。”西西從口袋里掏出已經窩皺了的信紙,遞給他。江濤認真看了起來,只見他煞有介事地皺起眉頭。西西屏氣凝視著他,可他的表情一直這樣。
一張張掀紙的聲音都會讓西西心頭一跳。江濤終于看完了,他皺起的眉舒展開,面帶笑意:“不錯,不錯。沒想到,西西還是個大才女。”“你是真話,還是在取笑我?”“當然是真話,真不錯。我雖然不會寫,可我會看,相信我。你投稿吧,往雜志,報紙,刊物上投。一定會被采納的。”“真的啊,太好了。”西西的心總算放下了,她感激地看江濤一眼。江濤也許不知道他的評價對西西來說,是多么重要啊。
在江濤的鼓勵下,西西真的開始投稿了。她買來稿紙,一筆一劃地把每個字寫進方塊里。虔誠地在信封上,寫上某些刊物雜志的地址,帶著一百個不安,把它投進信箱里。
剩下的日子,就是等待。一般情況下,都是兩個月沒有消息,就表示淹死了。她再修飾,整改后,另投他處。但是,這又談何容易呢,送出去的希望,收獲的都是失望。
編輯們沒看到自己的東西嗎,還是自己寫的實在不行。要是能給點建議,該多好啊。江濤總是給西西打氣“別灰心,哪兒能那么容易成呢,你想想,全國得有多少人投稿啊,堆在那,跟山似的,誰看的過來。說不定哪天,就看到你的了。”
說了這話后不長時間,還真讓他撲準了。西西收到一個雜志的回信,大信封里還帶了一本樣本。西西來回翻了幾遍,才在最后一頁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只取了其中的兩段。
江濤很興奮:“成了吧,我說什么來著。”“得了吧。才這么點,也沒給稿費,有什么好高興的。”“可畢竟印成鉛字了,還是這么大的刊物。咱們周圍有幾個人能做到?慢慢來嗎,先有小成績,再有大成功。再說,你寫東西,不就是自己的愛好嗎,自己喜歡,比什么都強。”
西西認真看看江濤:“沒看出來,你還境界挺高。理論一套一套的。”江濤的臉頓時紅了。
他的心西西能體味嗎,他是多么愿意讓她趕快從失戀的陰影里走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