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門口,穆爾巴渾身失去了力氣癱軟在地。擡起頭看著面前挺立的身影,穆爾巴有些無奈。這個韃子竟然如此的狡猾,陰謀詭計在他面前幾乎無所遁形。
看著眼前一隻灰白色鹿皮鑲金的馬靴,穆爾巴有一種跳起來擒住這個傢伙的衝動。不過擡起頭看看多爾袞左右的兩個侍衛(wèi),又看看前方無數(shù)的韃子軍馬,穆爾巴不敢有任何的動作。
畢竟沒有帶任何武器,韃子的弓箭手也一直指向這邊。
“穆爾巴,你想好了嗎?”多爾袞俯下身,右手放在穆爾巴的頭頂上。
“是!穆爾巴誠心的投降了。”深呼吸一口氣,穆爾巴低頭深深叩首。在多爾袞鬆手後,穆爾巴緩緩的站了起來。
兩個侍衛(wèi)迅速來到多爾袞的前方警惕的看著穆爾巴,穆爾巴卻轉(zhuǎn)過了身。看著身後那些同樣無奈的頭人,穆爾巴苦笑道:“偉大的大清是無敵的,我們回人無法阻擋他們的腳步。殺戮和鮮血不屬於回人,我們需要和平。你們也都過來吧,向貝勒大人叩首以感謝他對我們的饒恕。”
說著穆爾巴又對多爾袞謙卑的笑道:“多爾袞大人,請您接受他們的投降。您的威嚴(yán)讓我們歎服!只要大人您願意寬宏大量接受他們的投誠,我們的山寨和人民就都屬於大人您。”
點了點頭,多爾袞沒有說話。
在接到穆爾巴的示意後,庫爾斯帶著衆(zhòng)位頭人緩緩的朝這邊走了過來。在韃子的警戒中,幾人畏畏縮縮走的都很慢。四位大頭人走在前面,後面則是幾個勢力更小的。在韃子看不到的地方,數(shù)位頭人悄悄從懷裡、袖子裡取出了閃爍著異樣光芒的短兵器,奇異的顏色似乎塗上了毒。
在多爾袞和韃子們的注視下,頭人們小心翼翼來到了穆爾巴的身後。互相對視一眼,頭人們紛紛跪了下來。
苦澀的蠕動下嘴脣,頭人們最終還是無奈的低下了頭:“庫爾斯願意投降……”
“安多文叩見貝勒大人……”
“西河投降了,請大人饒恕回人的錯誤……”
……
一個個回人頭人低下了他們高傲的頭顱;一個個跪在地上,面向著前面有些瘦弱卻挺拔的身影。
就在多爾袞的腳下,穆爾巴靜靜的聆聽著這一幕。穆爾巴的嘴脣微微動著,彷彿是無聲的抗議和委屈。
“三!”穆爾巴低聲嘟囔著。
“二!”穆爾巴聲音大了一些。
“一!”穆爾巴大聲叫了起來。
就在穆爾巴喊出‘一’的時候,局勢瞬間發(fā)生了變化。站在前面的多爾袞忽然搖晃了起來,整個人開始發(fā)軟一下子軟倒在地上;身邊的兩個侍衛(wèi)更是不堪,瞬間就栽倒了下去不知死活。
同一刻,穆爾巴如同豹子一樣躍了起來;一把匕首從袖子裡滑出,穆爾巴迅速橫匕放在了多爾袞的脖子處。同一剎那,穆爾巴身後的頭人們也一個個跳起來阻擋在了穆爾巴身前。他們用身體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防線,庫爾斯和安多文更是一人一刀砍下了身邊兩個侍衛(wèi)的腦袋。
“都不許動!誰敢動我就殺了他!”穆爾巴喊得聲嘶力竭卻又猖狂興奮,甚至在多爾袞的脖子上劃出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這個愚蠢的韃子貝勒果然上當(dāng)了,回人怎麼可能會向生死仇敵投降呢?哪怕這個在許安嘴裡很是聰明的傢伙猜到帽子裡有詭計,但是又怎麼會想到那個東西只要聞到就能起作用呢?…,
如果不是許安過去巧合在網(wǎng)絡(luò)上看過一則論壇,又恰巧在巫醫(yī)那裡發(fā)現(xiàn)這個東西;穆爾巴自己也不會想到,平常入藥用的黑曼陀羅在經(jīng)過與另外草烏等幾種草藥浸泡、燻蒸後凍結(jié)起來會起到這個效果。再又命令頭人們緩緩的過來拖延時間,結(jié)果還真輕而易舉就抓到了敵酋。
眼下實在是太完美了,親手逮到了韃子的首腦多爾袞。有這個盾牌在,還怕韃子不退兵?
“哼!如果不是怕吸進(jìn)去毒氣,老子纔不給你這個王八蛋下跪呢!”穆爾巴這下囂張了,抓著多爾袞的金錢鼠尾鞭子就是一扯。只可惜多爾袞已經(jīng)昏迷,任憑穆爾巴怎麼做也沒有知覺。
韃子們似乎被這貿(mào)然發(fā)生的一幕給嚇到了,動也不動、眼睜睜看著穆爾巴抓著多爾袞來到了頭人的前面。
“給我退兵!退回去,不然我就殺了你們的貝勒爺!”穆爾巴大聲吼著,韃子們卻沒有絲毫的動靜。
“想死嗎?”穆爾巴怒了,匕首橫在了多爾袞的脖子處。
這個時候,韃子的軍陣終於有了些動靜。但並非退兵,而是一個讓穆爾巴衆(zhòng)人目瞪口呆的人影從後面緩緩的走了出來。他並沒有騎馬,但是腳步沉穩(wěn)緩慢,竟彷彿能震山嶽海一般。
這個人同樣的一聲白色大氂,身穿一件白色的長衫;頭上沒帶帽子,光禿禿的額頭下劍目星眉。
看看這個人,穆爾巴又低頭看看被自己挾持的‘多爾袞’,不自覺背後滲出冷汗來。
在穆爾巴身後,衆(zhòng)頭人同樣臉色難看。眼前這個光景誰還不清楚,他們抓了個冒牌貨。
真正的多爾袞嘴角含笑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四五個穿著盔甲或紅、白色馬褂的將軍。緩緩走到陣前,多爾袞指著穆爾巴大笑道:“哈哈……真是一些愚蠢的傢伙。你們以爲(wèi)我多爾袞是笨蛋嗎?如此拙劣的伎倆,也只有你們這些愚蠢的回人才能夠想出來。還以爲(wèi)能有多大的能耐,穆爾巴你太讓我失望了!”
“多爾袞!”穆爾巴咬牙切齒吐出這三個字,匕首劃過奪去了身前冒牌貨的性命。
屍體‘嘭’一聲摔在地上,卻已經(jīng)沒有人在乎了。韃子弓箭手再次舉起了手裡的長弓,眼下衆(zhòng)人落入了危險的境地。
“爲(wèi)什麼多爾袞會知道我們的打算?”穆爾巴焦急的思量著,眼角瞄了瞄身後的衆(zhòng)頭人。
“你以爲(wèi)我會沒有防備就輕易來你旁邊兒被你抓?”冷笑著,多爾袞繼續(xù)道:“愚蠢的回人,你們這是自尋死路。既然執(zhí)意要和我大清對抗,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聽到多爾袞這話,穆爾巴幾人一陣心驚膽戰(zhàn)。握緊手裡的武器,衆(zhòng)人開始緩緩的向山寨大門退去。
從多爾袞身後出來一個身穿紅馬褂的將軍,他對多爾袞抱拳道:“貝勒爺,讓我殺去了這些卑鄙無恥的回人!”
“不用!”多爾袞搖了搖頭,揮手示意這人退了回去。
絲毫不在意穆爾巴等人逃跑的舉動,多爾袞昂首挺胸道:“穆爾巴,我最後問你一次!你投不投降!”
“投不投降!”
“投不投降!”衆(zhòng)韃子齊聲叫喊著,喊聲震天。
嘴角都被咬出了鮮血,穆爾巴臉色蒼白。不過穆爾巴可不是怯懦的性格,冷冷的對著多爾袞道:“沒有投降的回人,只有戰(zhàn)死的勇士!多爾袞,想讓我們屈服你就來吧!哪怕是死,也要讓你知道回人勇士的厲害。”…,
“殺!”衆(zhòng)頭人一齊叫囂著。
“是麼?”多爾袞冷笑一聲,忽然打了一個響指“給我抓住他!”
多爾袞話音剛落,穆爾巴身邊出現(xiàn)了變化。
“啊!”
“該死,有奸細(xì)!”
剎那間,兩把短劍從庫爾斯的後腰刺透了進(jìn)去。庫爾斯受痛回頭,卻看見身邊的西河被一刀砍斷了脖子。鮮血從斷口處噴涌而出,西和瞪大眼睛的頭顱落在地上滾到了庫爾斯的腳下。
同一時刻,被韃子偷偷勸降的奸細(xì)們爆發(fā)了。一把把的利刃刺向了自己原本的兄弟,所有忠於穆爾巴的頭人都受到了襲擊。數(shù)個頭人來不及吭一聲就被自己所信任的兄弟殺死,眼睛裡滿是茫然和不可置信。
安多文的手臂被劃了一刀,索性他警戒性高躲開了致命的一擊;另一個大頭人尤索夫竟也是韃子的奸細(xì),他一刀刺向穆爾巴卻被庫爾斯拼命給攔了下來。爲(wèi)此庫爾斯腰間又增添了一道傷口,翻滾著流出暗紅色的鮮血。
“尤索夫,你幹什麼!”大量的失學(xué)讓庫爾斯有些眩暈,強(qiáng)撐著擋在已經(jīng)傻住了的穆爾巴前面。
原本聚在一起的八大頭人以及十?dāng)?shù)個手下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派,穆爾巴身邊只剩下重傷的庫爾斯和安多文、馬拉三個人。地上躺著包括兩個頭人在內(nèi)、七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尤索夫和另兩個頭人則帶領(lǐng)四個叛徒將穆爾巴幾人包圍在中間。
冷笑著看著渾身鮮血的庫爾斯,尤索夫冷笑道:“幹什麼?你沒看到嗎?嘿嘿……”
“沒想到你竟然也會選擇可恥的背叛!尤索夫,我一直把你們當(dāng)兄弟!”安多文喘著粗氣,那一瞬間實在太兇險了。如果不是運氣好擋住了那一擊,也許他已經(jīng)成了地上這些可憐兄弟中的一員。
“我不想死,我還有大好的生命和財富需要揮霍!”盡情揮舞著手臂,尤索夫笑道:“我爲(wèi)什麼要和你們這些頑固的傢伙一起死在這個破寨子裡?我還想活著,要享受榮華富貴!你們這些蠢材要死自己去死,但是爲(wèi)什麼要牽連我?如今好了,一切都是我的了!寨子,財富,所有的一切!”
聽著尤索夫大聲的叫囂,穆爾巴從無法置信的震撼中清醒了過來。滿臉的哀傷,穆爾巴看著另兩個頭人道:“你們也是一樣嗎?因爲(wèi)怕死,因爲(wèi)貪婪,所以選擇了背叛。爲(wèi)了生存,就可以殺死兄弟。”
“我……”對視一眼,兩個頭人側(cè)過頭不敢看穆爾巴。
但是兩人卻沒有動搖,依舊帶領(lǐng)著手下將穆爾巴幾人死死圍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