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著話呢，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尖叫：“救命啊！打死人啦！”
“餘有糧你個烏龜王八蛋，就知道在老孃面前橫，出了家門就認慫，你TM還是不是個男人！你媳婦都快被人欺負死了，你不說幫忙，還上手打人，啊！我的命咋這麼苦啊！”
“老孃十六歲就跟了你，跟著你受苦受窮，給你們老餘家生了五個兒子，給你死鬼爹媽養老送終……你打我，你對得起我嗎？”
“啊……爹啊……媽呀……你們咋走得那麼早啊……咋不帶我一起走哇……我快被餘有糧磋磨死了……”
聽到李桂芝撕心裂肺的嚎叫聲，陸悠趕緊踩著矮凳趴在牆頭往外看，就見滿身狼狽的李桂芝邊跑邊嚎，餘有糧拎著木棍跟在後面追。
餘有糧正是李桂芝的男人，這人看起來老實巴交，平時也沒啥存在感。
自陸悠嫁到清泉大隊以來，都跟李桂芝打過好幾次交鋒，卻很少看到餘有糧。
說起餘家，在整個百山公社也算有名。餘有糧沒有親兄弟，但他的堂兄堂弟、表哥表弟一大堆，大部分親戚又都在百山公社和青山縣，關係網非常龐大。
餘家基因強大，家家戶戶兒子都多。就連餘有糧，那也不是他媽不能生，只不過生出來的兒子都夭折了，只剩下餘有糧這跟獨苗苗。
餘有糧年輕時，那也是十里八村排得上號的俊俏後生，長得確實不錯。又因他家只剩他一個，餘老爹和餘老孃不免溺愛了些，將他養成了又懶又慫的性格。
等到餘老孃意識到餘有糧的性格頂不上事以後，餘有糧的性格已經定型了，要改也改不過來。更何況，餘老孃也捨不得讓他改。
可要是不改，就餘有糧這個性格，恐怕連養活自己都有點難，怎麼辦呢？餘老孃乾脆決定，給兒子娶一個厲害點的媳婦。有媳婦看顧著，餘有糧的日子也能過下去。
就這樣，老兩口相中了隔壁大隊殺豬匠的侄女李桂芝。李家這個閨女的性格那是相當厲害啊，既強勢又有主見。雖說名聲不太好聽，但瑕不掩瑜，餘家老兩口高高興興把人娶回了家。
可誰也沒想到，李桂芝是大著肚子嫁進餘家的，這事讓餘家人在鄉里鄉親面前丟盡了臉面，擡不起頭來。這倒還罷了，就算丟了臉，但李桂芝懷的畢竟是餘家的種，這媳婦娶了也就認了。
可這李桂芝真不是省油的燈，她確實厲害，爲人精明，性格潑辣，一點虧都不肯吃，丁點便宜都想佔。
不僅如此，她還管不住嘴，一天到晚亂嚼舌根，什麼髒的臭的都往外說。光說外人還不算，連自家親戚也說，整個一攪屎棍，把親戚全都得罪個遍。
沒過兩年，親戚之間都不咋愛跟餘有糧家裡來往。等餘有糧爹媽死後，就徹底不來往了。
這也是餘家親戚多，關係廣，但餘有糧一大家子至今還龜縮在老房子裡，有了上頓沒下頓的真正原因。
誰家還沒幾個糟心親戚呢？餘家人也不是很願意扒拉餘有糧這一家子。再有一個，他們縱然想幫，也幫不上忙。
想幫忙？行啊！先借錢給我把房子修了！
啥時候還錢？還什麼錢？家裡都這麼窮了，你們這些親戚難道不該幫一把嗎？
這就是餘有糧和李桂芝的態度。
李桂芝罵得也沒錯，餘有糧確實又懶又慫，可她也不是什麼好貨色，跟餘有糧半斤八兩而已。
男人靠不住，自己又不想累死累活地幹，那能靠誰呢？李桂芝就開始跟大隊裡的單身漢眉來眼去，勾勾搭搭。
這事傳得有鼻子有眼，但到底沒人逮住過，餘有糧就當沒聽到過一樣。
但今天不一樣，餘有糧跟幾個狐朋狗友慣會偷奸耍滑，上工的時候藉著尿遁躲到林子裡打牌，正好看到李桂芝跟張癩子一前一後從山裡出來。
兩人的衣服都溼透了，李桂芝連褲腰帶都沒繫好，這要說兩人沒發生點什麼，誰信？
看到這一幕，其他人就笑，鬨笑，嘲笑，開黃腔……平時不覺得有什麼，但在這一刻，餘有糧感受到了什麼叫“恥辱”。
在一陣陣不懷好意地笑聲中，餘有糧從地上撿起一根棍子，瘋了一樣衝過去。
他只有一個念頭：打死這個讓他丟盡臉面的蕩婦！
“我對不起你？我是短你吃還是短你喝了？給我生五個兒子？我咋知道是哪個的種！”餘有糧猛地衝過去，逮住李桂芝使勁捶。
“嗷……打死人了……餘有糧你還是不是人……你個烏龜王八蛋……”李桂芝邊躲邊往秦家跑，陸悠眼睜睜看著她趁機掙脫餘有糧，朝自己跑來。
“嘭嘭嘭！”李桂芝用力拍打著院門，大聲嘶吼，“救命啊！打死人了！”
李桂芝情急之下，下意識地往秦家跑。
首先，秦家就在山腳下，離她最近；其次，她跟大隊裡很多婦女都不對付，認真算下來，跟她關係好的一個都沒有，只能往秦家躲。
她跟張鳳霞雖然也不對付，但她瞭解張鳳霞，篤定對方不會見死不救。
張鳳霞確實不會見死不救，要幹架滾遠點幹，在她家門口乾架，忒晦氣！
“吵啥吵？要鬧回自己家鬧去！”張鳳霞拉著一張臉站在門口，李桂芝眼疾手快，迅速拉過張鳳霞，躲在她身後。
“李桂芝你給我出來！說老子是烏龜王八蛋？老子看你纔是！”餘有糧敢對自己老婆叫囂，卻不敢到秦家放肆，他杵在門口，嘴裡罵著難聽的話，“日你個球……老子倒了八輩子黴才娶了你這個破爛貨……賣完……賣屁股……”
噁心的醃髒話一句一句從餘有糧嘴裡冒出來，張鳳霞聽得火冒三丈，她抓住李桂芝，一聲怒吼：“滾出去！”
什麼玩意兒！她跟李桂芝是啥關係，李桂芝本人心裡沒點逼數嗎？
哦，沒事的時候跟她幹架，有事了求她幫忙幹架，想得真美！
想拿她當擋箭牌，那也得看她願不願意配合！
“建國，關門！”兒子兒媳婦都在家裡，張鳳霞特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