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話音剛落,手心就翻出了一個巴掌大小黑乎乎的方匣子。
這是快艇的自動引爆裝置,早在她布置這個任務(wù)的時候,就已經(jīng)留好了后手。
萬一,萬一發(fā)生意外,他們一小隊人也無法制住陸悠。她手上的東西,就是殺手锏。
都是惜命的人,更何況陸悠還很年輕,又是極為難得的特殊能力者。
為了活命,陸悠只能妥協(xié)。
可千算萬算,花玲并沒有算到,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的預(yù)料。
如果她遇到的是陸悠,或者是任何一個人類,她都敢保證,憑借自己的底牌,她必定能夠得到戰(zhàn)利品。
然而現(xiàn)在……花玲渾身發(fā)顫地看著毫無動靜的四周,入目仍是白茫茫一片,耳邊除了“嘩啦嘩啦”的海浪聲,再沒有任何響動。
她的心一沉再沉……
可隨即,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里迸發(fā)出一道耀眼的光:“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是她太過慌亂,以至于失了分寸,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對方也許根本就不知道她手里拿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花玲的心臟砰砰直跳,她用力吞了口水,潤了潤干涸的喉嚨,“這是快艇的自動引爆裝置,只要我打開這個開關(guān),這片海域就會炸開。到時候,誰也逃不掉!”
“如果你不相信,那大可一試!在我下水之前,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工作。你可以按照我說的位置查看一下,那個位置是不是放置了不可移動的漂浮物?”
對方一直不出聲,花玲也不敢掉以輕心。她穩(wěn)住心神,將自己的底牌徹底擺在對方眼前。
“嘩啦嘩啦……”可任花玲說破了喉嚨,制造這一切的人也沒有給她丁點的回音。
花玲忍不住懷疑,難道,這場詭異的大霧真不是人為?
不,不對!
據(jù)她所知,這片海域從未出現(xiàn)過任何這種情況。再者,這里緊挨著東方艦隊的駐地,按理說,不可能發(fā)生這種怪事!
花玲瞇了瞇眼睛,此刻的她想了很多。
不管這場憑空生起的大霧是人為還是自然,她都必須要作出決定。否則,她就只能死在這里!
如果是自然引起的霧氣,那么……這片海域也許真的存在什么秘密也說不定!
如果是人為,那么……花玲猛地抬起手,她厲聲大叫:“既然你不愿露面,那我們就一起去見閻王吧!”
說完這話,她立刻打開黑匣子,眼看就要撥動里面的開關(guān)。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海面上的霧氣漸漸變得稀薄……花玲死死盯著前方,可她的注意力,卻放在自己的背后。
淡了,淡了,更淡了。
濃厚的白霧越來越淡,視線也越來越清晰,隱約可以看見不遠(yuǎn)處翻滾起伏的海浪。
等白霧散盡的那一刻,花玲一頭扎進(jìn)海里,與此同時,拿著黑匣子的那只手,猛地按了下去。
“嘩啦……嘩啦……”平靜的海面上,除了浪花翻滾的聲音,再無其他動靜。
十分鐘以后,潛伏在海水中的花玲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怎么可能!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她沒有聽到海水炸開的聲音?
其實,她所謂的殺手锏,只不過是在陸悠與礁石戰(zhàn)斗的區(qū)域提前放置了炸藥而已。而這個炸藥,也沒有什么自動裝置。
她手里的黑匣子,只是一個信號發(fā)射器。一旦她發(fā)射信號,快艇的控制臺就會接收到信息,從而引燃炸藥。
她的目標(biāo)很明確:如果她得不到陸悠的戰(zhàn)利品,那么誰也別想得到!
在海上起白霧之前,她的計劃一直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就算最后,陸悠的能力超出她的預(yù)料,又或者發(fā)生其他什么變故,她都有辦法解決。
可是……人算終究不如天算!
花玲自以為算無遺漏,卻沒想到,自己甚至沒有跟對方打過照面,就徹底輸了!
她茫然地看著四周,眼前的環(huán)境對她來說極其陌生,這里絕對不是駐地周圍的任何一片海域。
這是哪里?
她孤零零地浮在水面上,直覺渾身發(fā)沉。
到了這一刻,她終于相信,剛才發(fā)生的一切變故,很可能不是人為造成的。
沒有人,能夠擁有如此強(qiáng)大而又詭異的力量,將她從一個地方憑空挪到另一個地方!
“噓吁……噓吁……噓吁……”她抬起手,用力吹了三道哨音。
然而她的所作所為,仍是徒勞。
沒有人回應(yīng)她,安靜而又空曠的環(huán)境下,唯有“嘩啦嘩啦”的海浪聲……
就再花玲陷入絕望的情緒中時,遠(yuǎn)處的海平面上,一縷耀眼的光芒灑了過來。她半瞇著眼睛看過去,一抹橘紅色的霞光,出現(xiàn)在海天相接的地方。
天,就要亮了。
一望無際的大海如同一塊深藍(lán)色的水晶,它包容萬物,也能……吞噬萬物。
看到眼前的場景,花玲深深地感受到,此時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
不知為何,先前昂揚(yáng)的斗志就在這一刻,驟然消失。
她真的有能力跟海洋對抗嗎?她真的能夠在海洋世界中,尋找到她追求的能量嗎?
“噓吁……”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哨音突然傳入花玲的耳朵里。
花玲的眼里頓時迸發(fā)出驚喜的光芒,她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速度猛然加快,心情激動得無以復(fù)加。
她深吸了幾口氣,然后才將食指和拇指放入口中,吹出了一道聯(lián)絡(luò)的哨音。
“噓吁……”
等到出海巡邏的海軍同志們接收到幾百海里以外的救援信號后,已經(jīng)快到上午十點了。
花玲等人被救援隊的同志們帶了回來,不過,救援隊并沒有入島,直接將人送到了長生市。
據(jù)回到駐地的同志說,花玲等人雖然都還活著,不過很多人都受了重傷。
他們在海里漂浮的時間太長,又不知身在何方,等大家匯聚在一起后,又遭遇了一條落單的白鯊。
可謂禍不單行。
如果是在平時,別說一條鯊魚,就算是一群,他們也不會搞得如此狼狽!
但是,在海里泡了整整一個晚上,又不停地游了好幾個小時,他們的體力已經(jīng)到達(dá)極限。
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以兇殘著稱的大白鯊,花玲等人的下場完全可以預(yù)見。
正因如此,他們才不得不向駐地發(fā)射了求救信號。
一旦求助,他們的所作所為,根本就無法瞞住任何人。
那艘一直在駐地附近游蕩的小型快艇,也很快被人發(fā)現(xiàn)。
直到出海巡邏的海軍同志們上了這艘快艇之后,才發(fā)現(xiàn)控制室的人正趴在臺上呼呼大睡。
海軍同志們:……這是哪個單位的同志?太不敬業(yè)!
等把人叫醒,再經(jīng)過審查之后才發(fā)現(xiàn),這幫人竟然打的是嫂子的主意!
更加令人憤慨的是,這幫無法無天的人不僅想要強(qiáng)搶東西,竟然還敢生出害人的心思!
啥也別說了,人和艇都帶回去,直接交給隊長!
外面發(fā)生的事,陸悠即使沒有親眼見到,但也能猜到一二。
碼頭附近的海灘上,陸悠面對著大海坐了下來。在她的旁邊,穿著灰色制服的顧君華迎風(fēng)而立,兩人一直望著海平面,誰也沒有開口。
過了好幾分鐘,顧君華才緩緩開口:“陸悠同志,合作愉快?!?
他是真的沒有想到,陸悠的能力竟然高出他的認(rèn)知。
顧君華眼神微閃,現(xiàn)在,他是真不知道陸悠的出現(xiàn)對特事中心而言,到底算好,還是不好?
盡管他早已知道,跟其他能力相比,五行能力消失的速度很慢,甚至不會消失。但與此相對的是,五行能力在最初的時候,很弱,很多時候只能作為輔助能力而存在。
就如蔣守,他是木系能力者。木系也是五行能力中的一種,對植物擁有一定的感知力和親和力。
換言之,擁有木系能力的蔣守,他只適合伺候莊稼。
也因此,蔣守很注重自身體能的訓(xùn)練,他的行動能力,比很多特事中心的同志都強(qiáng)。
這也是顧君華當(dāng)初堅持以特殊訓(xùn)練手段代替外力的原因之一。
而陸悠的能力是少見的水系,跟木系一樣,水系能力者同樣擁有一定的親水性。
在海洋面積占據(jù)星球百分之七十以上面積的情況下,陸悠的能力很占便宜。
在有水的地方,她比其他人適應(yīng)更快。
顧君華調(diào)查過陸悠,自然知道她水性極佳,這也是水系能力者的一個顯著特點。
不過,在接觸陸悠以后,他發(fā)現(xiàn)她的能力比其他水系能力者更強(qiáng)大。
這也是他懷疑陸悠的能力其實是可以成長的原因。
五行能力的消失速度極慢,甚至不會消失。但迄今為止,五行能力者,他們的能力也并沒有增長的趨勢。
陸悠擁有可成長型的能力,這代表著什么,顧君華并非不清楚。
可在他沒有確定陸悠是否借助外力來增長能力的情況下,他打算隱瞞此事。
而他所有的考慮與糾結(jié),都在昨晚的配合行動中,消失得一干二凈。
聽到此話,陸悠微微偏過頭,嘴角輕輕往上揚(yáng)起:“顧同志,合作愉快?!?
“不過,顧同志的手段也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陸悠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底帶著一抹試探之意,“我這個人呢,愛好和平,最見不得打打殺殺的事。花玲同志的行為,我確實不大認(rèn)可。但是,我原本只打算嚇唬嚇唬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要傷害他們!”
“顧同志,你真的太殘忍了!”陸悠義正辭嚴(yán)地指責(zé)顧君華,就差聲淚俱下了。
顧君華:……到底是誰更殘忍?他只不過是引來了一條鯊魚,這并不算什么!
畢竟,在他制定的特殊訓(xùn)練計劃中,還有比這更加殘酷的項目。
顧君華認(rèn)為,他在對待自己的同志時,始終在為他們考慮。即便,這些同志的觀念與他相悖,甚至已經(jīng)打算背叛他。
反觀陸悠,她的行為才叫真正的殘忍。
她將這些同志直接困在海水中,并制造恐慌讓他們不停游動,消耗體能。
在心理和身體的雙重打擊之下,花玲等人的下場,他完全可以預(yù)見。
沒有兇殘的白鯊相助,這些人怎么會想到求助于艦隊海軍?不求助于駐地,他們又怎么會主動將自己的行跡暴露出來?
顧君華始終認(rèn)為,他這是在幫助特事中心的同志們改邪歸正。
好歹曾經(jīng)共事一場,他實在不忍心看到他們就這樣累死在海里。
所以,他幫了他們一把,引來了一條兇殘的鯊魚。
“在這方面,我可比不過陸悠同志?!鳖櫨A自謙地說道。
兩人對視一眼,雙雙露出不贊同之色。
“陸悠同志,我想請你再次考慮一下,加入特事中心,成為特殊能力者中的一員?!鳖櫨A收斂神色,臉上的表情極為認(rèn)真,“我知道,對你而言,特事中心沒有辦法在能力方面幫到你?!?
“你擁有可使能力成長的特殊途徑……”顧君華還未說完,就被陸悠打斷。
陸悠緊緊皺著眉頭,問道:“顧同志,我冒昧地問你一個問題?!?
“你請說?!?
“恕我直言,難道特事中心的特殊能力者,并沒有升級的途徑?”陸悠的眼里帶著若有所思之色,怪不得!
怪不得昨天晚上,顧君華會問出那樣一個問題。
顧君華沉吟了一瞬,隨即坦然承認(rèn):“是,特殊能力者無法升級?!?
“陸悠同志,你可能并不了解特殊能力者的現(xiàn)狀?!奔热灰{陸悠這樣的人才,顧君華也不藏著掖著,將特事中心的情況說了出來?!笆四昵埃蝗怀霈F(xiàn)一批特殊能力者。他們的出現(xiàn),立刻吸引了特事中心的注意?!?
“在十八年前,特事中心已經(jīng)有了特殊能力者的存在。不過,這些同志的能力,其實并沒有那么夸張。大部分同志,他們是經(jīng)受了刻苦的訓(xùn)練,才擁有了極佳的行動能力。然而,特殊能力者的出現(xiàn),打破了這一切?!?
“這一批特殊能力者,自從能力出現(xiàn),就擁有極大的破壞力。無奈之下,特事中心只能吸納這批不是很服管教的‘人才’。也幸好那個年代……”顧君華頓了頓,然后繼續(xù)說道,“自此以后,每年都有新的特殊能力者出現(xiàn),能力千奇百怪。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能力都很強(qiáng)大,可過了一段時間,他們的能力就會逐漸消失。”
“好在特殊能力者的數(shù)量并不多,只是極少部分。只要有能力者的出現(xiàn),特事中心就會在第一時間找到他們。想必你也知道,很多人只想擁有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特事中心作為國家單位,享受到的福利待遇比工人還好。因此,大部分能力者幾乎沒有猶豫,便同意加入,從此吃上國家糧?!?
“隨著時間的流逝,特殊能力者的能力逐漸消失,特事中心成立了實驗室,專門研究能力消失的原因。研究表明,特殊能力者分為兩種,一種是極為少見的五行能力,比如陸悠同志的水系能力。一種是其他能力。”
“五行能力弱,消失的速度也很慢,但并沒有人不減反增。其他能力,一開始強(qiáng),但隨著使用次數(shù)越來越多,能力也會越來越弱,直至消失。”
“顧同志,不僅僅是能力消失。十八年前的那批能力者,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吧?”聽到這里,陸悠突然插了句嘴。
顧君華瞳孔一縮,他猛地閉上眼睛,說話的聲音發(fā)干發(fā)澀:“你說的沒錯,他們都已經(jīng)……犧牲了!”
“呵呵……”陸悠的眼里帶著一抹輕嘲,她突然問了一句,“顧同志,天上不會掉餡餅,能力不會憑空出現(xiàn),也不可能憑空消失。你們在使用能力的時候,究竟有沒有想過,它也需要充能?”
“充能?”顧君華倏地睜開眼,直直地盯著陸悠,“陸悠同志的意思是,能力可以通過外力補(bǔ)充?”
陸悠笑著搖了搖頭,她回過頭,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心底卻不如表面上那樣平靜。
為什么,五行異能者無法通過食物補(bǔ)充能量?
其他異能者的情況她不知道,可身為水系異能者,她剛穿越時,也是靠吃魚增長異能。
陸悠并不認(rèn)為她這種情況只是個例,在同一個天地規(guī)則的管轄范圍內(nèi),能量的產(chǎn)生和消失都是公平的。
如果她能靠吃魚補(bǔ)充異能,其他水系異能者,同樣可以。
如果不可以,那就說明——有什么問題被她忽略了。
“顧同志,加入特事中心,這對我來說,有什么限制嗎?”不知想到什么,陸悠突然轉(zhuǎn)移了話題,“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海軍軍嫂。為了我的家庭,我不可能離開駐地,也不可能三天兩頭不在家。”
“這一點,請顧同志理解一下。”
其實,陸悠更想問一句:“加入特事中心對我有啥好處?”
但為了維持她光輝的形象和人設(shè),這句話只能強(qiáng)壓在心底。
不過,顧君華顯然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好領(lǐng)導(dǎo),他立刻表態(tài):“陸悠同志請放心,特事中心平時的事務(wù)并不多??梢坏┯惺?,基本上就沒有小事。正因如此,我們單位的福利待遇也很好?!?
“各種傷亡補(bǔ)貼都很高。”他默默地在心里補(bǔ)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