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林微微已然躺在自己的床上,飲酒過度,使得頭腦隱隱發(fā)脹。外面的天空漸亮,小鳥兒在窗口唱歌,又是明媚的一天。
像往常一樣地撓了撓癢癢,又抓了抓頭皮,最后再揉了揉眼睛,她準備起床。
“咳咳。”
房間的那一端傳出了異響,林微微本能地一轉(zhuǎn)頭,頓時呆住……
筆直坐在小桌子旁邊的這個人,怎么會是公子爺?
只見他穿了一套黑色的軍裝,經(jīng)典的三七開榛子頭,擦了不計其數(shù)的摩絲,頭發(fā)根根晶亮。輪廓清晰的側(cè)臉,高聳的鼻子,細長深邃的眼,涼薄的唇角微微彎起,即便只是坐在那沒說話,依舊風(fēng)采奪人。
少爺啊,您長得帥,還要穿這套制服,這不是存心誘惑身為深度制服控的我么!!
看見被驚嚇到的某只正囧囧有神地瞪視著自己,魯?shù)婪蛎娌桓纳卣f了聲早。然后拿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涼水,送到唇邊,那一系列動作自然得就像是在自己房間里一樣。
林微微看得下巴脫落,她們的房間什么時候成了開放式的茶館?愛誰誰來?
“你,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聞言,他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向她一步步走來。
“你干嘛?”
她忙抱著被子向后移動,防賊的眼神帶著點驚恐,這表情讓魯?shù)婪蛴X得自己像個強/奸/犯,出于巨大的心理壓力,他只好在床前十步之遙站定。
“穿好衣服跟我去警察局。”他道。
心中一跳,她差點沒咬掉自己的舌頭,“警,警察局?”
“是的。”
“我不去。”
“為什么?”
“我怕警察。”
“你又沒做錯事,怕什么?”
怕蓋世太保……呃,話說33年已經(jīng)成立了吧?
“別胡鬧。”他斥責一聲,“他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況,不會為難你。”
“昨天的事?”她叫道,“你不也在場,為什么一定要我去啊?”
“因為是你第一個發(fā)現(xiàn)尸體。”
唉唉唉唉,路邊撒尿都能尿出三個死人來,這到底是什么神展開啊?只能說我林微微不但女主架勢大,連死神氣場也超強!
“快點起床,他們都在等你。”
“誰們?蓋世太保?”
“你既然知道他們,就別磨蹭。”
“不去不去不去不去!”這些人可是比沖鋒隊還要臭名遠昭的害蟲。
“……”他臉色一沉。
“你就不能跟他們說,我因飲酒過度,傷到了中樞神經(jīng),得了失憶癥……總之,昨天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
“真的都忘了?”
“忘了,都忘了。”林微微一頭又倒回床上,索性厚著臉皮裝死,將枕頭壓在腦袋上,叫道,“我是誰?我叫什么?我為什么會在這里?啊啊啊啊,我統(tǒng)統(tǒng)不記得了!”
他居高臨下地端視她,然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于是,林微微再度沸騰了。
“海因里希在警察局等著。”他說。
“什么,你怎么不早說?”她頓時跳了起來。
“還失憶么?”
不去理睬他的揶揄,她一陣兒風(fēng)兒似的梳洗得當,然后乖乖出門。親王哥哥,你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么?為了你啊,我可是白素貞直奔法海的紫金缽,豁出去了。
因為過于激動,走得太快,以至于沒有看見魯?shù)婪蚯那膹澠鸬淖旖牵冻霾灰锥床斓奈⑿Α?
半個小時候后——
林微微站在警察局門口東張西望,咦,怎么不見親王哥哥?
“人呢?”
“里面。”
于是,兩人一起走了進去。
警察局的辦公室里坐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金發(fā)藍眼,五官端正,線條明朗,一張標準的日耳曼石頭臉。除了頭發(fā)有點稀疏,基本無可挑剔。他見到兩人走進來,便站起來迎了過來。
“小子,好久不見,又長高了不少,替我向你父親問好。”他拍著魯?shù)婪虻募绨颍焓趾退樟宋眨Φ馈?
“我會的。”魯?shù)婪蚧囟Y后,一句廢話沒有,直接地切入正題,“我們來是因為昨天的事。”
“我聽海勒報告了。”他目光一轉(zhuǎn),落到他身邊的林微微身上,“這位小姐就是昨晚的目擊者?”
被他熱烈的目光掃視得有些撐不住,她忙點了點頭。
“你好,我是法蘭克福州分局安全部處長,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倫堡。”
聞言,林微微頓時如遭電擊般,臉上的笑容頓時一僵。
將她的神色看在眼里,處長先生只是不動聲色地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請坐的動作。
乘著他轉(zhuǎn)身之際,她立即拿自己夾帶著無數(shù)怨念的小眼神偷偷地去瞟魯?shù)婪颍笳咧皇悄坎恍币暤卣暻胺健?
好樣的,我總算是領(lǐng)教了你的狡詐。海因里希?海因里希你個妹!我怎么忘了,這個名字在這年代的流行程度,直逼張三李四王二麻。每六個人當中就有一個叫海因里希,站在大馬路上叫一聲,回頭率高達16.666666%!
用這種方式忽悠我上套,算你狠!咬牙切齒地在心底鄙視他一通,就聽見海……嗯,林微微拒絕接受他和親王哥哥同名,于是堅持叫他的姓。
“小姐貴姓。”弗雷德問道。
“布朗。”
他點點頭,雙手交握,看著她,禮貌地道,“那就請布朗小姐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昨晚,我和少爺一起去夏彥親王的生日派對,回家的路上,我因為有些內(nèi)急,就自己一個人去了草叢。那時我醉得很厲害,隱約間只覺得眼前有黑影閃過,然后,就在草叢里發(fā)現(xiàn)了那三具尸體。事情的經(jīng)過大致就是這樣。”
將她的話一一記下,他問,“你說看見一個黑影?”
“是。”
“那黑影是什么模樣?”
想了又想,仍是無果,只好搖頭,“我實在記不起來了,昨晚我醉得很厲害。”
“那,這個黑影是人還是野獸?”
“應(yīng)該是野獸吧。”
“你看清楚了嗎?”他咳嗽了聲,又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醉得厲害,那又如何能肯定跑過去的是人還是野獸?”
“我沒有看清,但是它跑得很快,而且很矮小,我覺得應(yīng)該不會是人,”她接著補充了一句,“就算是人,也是侏儒人。”
“侏儒人?”弗雷德一愣,隨即哈哈一笑,“布朗小姐很有想象力。”
“過獎過獎。”擦汗。
“那么,請你再描述一下當時現(xiàn)場的樣子。”
“昨晚的天空不是很黑,有月亮有星星,所以我看得很清楚。他們并排倒在地上……”
“請允許我打斷你一下,你說他們是并排?”見她點頭后,他又問,“那么請問,他們是怎么個并排?橫著還是豎著?還是交錯?”
林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的心思那么細膩,只得將當時的情景又回憶了一遍,道,“是交錯。”
弗雷德遞過來一支筆,道,“你可否將它們的形狀畫下來?”
于是,林微微按照印象中的樣子,在紙上畫了個大概。
“謝謝,現(xiàn)在請你繼續(xù)。”
“三個死人都是睜著眼睛,額頭被刺上了六角星,臉上都是血。”回想起當時的情況,林微微不由一陣惡寒,有點反胃。
見她神色蒼白,弗雷德便起身給她倒了杯水。停頓了一會兒,他的詢問繼續(xù)傳來,“六角星?你說的是猶太教的大衛(wèi)星?”
“是。”她回答的略有些遲疑,但還是照實答了。
他扔下筆,靠在椅子里,摸著下巴,又問,“只有臉上有血?身上沒有嗎?”
“好像沒有。”
“臉上染滿了血?”他又重復(fù)地問了一遍。
“是。”
“既然染滿了血,你怎么能看到大衛(wèi)星?”
“這個……”她一時語塞。這小子真的很有柯南本質(zhì)啊!
“這三個人的臉上都被血染滿了嗎?還是只有其中有一個?”他引導(dǎo)地問。
“好像有一個人臉上只有少量血,所以我看到了他的大衛(wèi)星。”
“所以,其實你只看到了一個人的額頭上被劃上大衛(wèi)星,而其他的兩個人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我可以這么理解嗎?”
林微微早已被他繞口令式的詢問給繞暈了,只希望盤問趕快結(jié)束,聽他這么說,連忙點了點頭。
“你一定很奇怪,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尤タ词w,卻要在這里執(zhí)著于這些問題吧?”
被看穿了心思,林微微有些窘迫。
見她點頭,他又道,卻是對著魯?shù)婪颍拔覀兘拥侥銏蟀福⒓磁扇顺鋈チ耍瑓s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尸體。”
“沒有?”林微微和魯?shù)婪驅(qū)σ暳艘谎郏樕辖杂性尞悺?
“從你們發(fā)現(xiàn)尸體,到過來報案,當中相隔了多少時間?” 弗雷德問。
“大概3、4個小時左右。”魯?shù)婪虺林卮鸬馈?
“具體說一下情況。”
“簡妮暈倒后,我先送她回家,然后再叫起車夫,去報案。”
林微微聽在耳里,不禁暗忖,沒有手機的年代就是苦逼,給兇手毀尸滅跡的機會不說,還勞師動眾地兩頭跑。
弗雷德站起來,在房間里走了一圈,抽出一張地圖,攤在兩人面前,在一張白紙上劃動,“你們在這里發(fā)現(xiàn)尸體,我們就把這個地方稱之為A,然后你送布朗小姐回家,就把你的家暫時定為B,最后警察局是C,從A到B,再從B到C,要路過A,那么,在這段路程上尸體還在那邊?”
魯?shù)婪蛳肓讼拢溃霸凇!?
“你肯定。”
“非常肯定。”
林微微立即投去崇拜的一眼,少爺您這是什么神理解力?話說,這個秘密警察的邏輯思維也是十分的整密,寥寥數(shù)句,就能將所有疑點羅列出來,果然不是吃素的。按照他這種辦事能力,估計指日就能找出殺人兇手。不過,大哥,千萬別查出我是猶太人哈。= =
“也就是說,尸體是在你們路過A,到C的往返途中被人挪走的。”
“是的。”
“從A到C一共18公里,開車的話,至少也要45分鐘。” 弗雷德笑著,語氣一轉(zhuǎn),道,“但45分鐘足夠做任何事情了。”
魯?shù)婪虿恢每煞竦攸c頭。
弗雷德在紙上記完最后一筆后,道,“當然 ,這其中的曲折,是我們警察局的職責。不管如何,感謝你們倆的配合,很高興你們能為這事特意走一趟,如果有進一步的發(fā)展我可能還需要你們的幫助。”
見他站起來,兩人也跟著一同站了起來,一通客套話巴拉巴拉。林微微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只是想趕快離開這里。
從警察局出來,太陽已經(jīng)高高掛在當空,孜孜不倦地普照著大地萬物。她伸手擋在臉前,叫了聲,“魯?shù)婪颉!?
他停下腳步,站在初晨的陽光下,靜靜地回首望她。映著背后的藍天白云,整個人都生動起來,林微微突然覺得這張臉,其實也不是那么古板嚴肅,還挺親切友好的。
“你為什么總是欺負我呀?他明明就不是親王。” 她輕聲嘟囔。
看了她半天,他一揚眉,理直氣壯地道,“因為你好欺負。”
聞言,林微微的嘴角頓時蔫了下來,我努力靠之!她剛才真是瞎了狗眼,才會發(fā)現(xiàn)他親切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