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玨在城墻上雙臂舒展,緊接著密急的鼓點“咚咚”傳出,豪邁激烈,一聲緊似一聲,遠在西山上的百姓激動得熱淚盈眶。阿蘿遠遠眺望城門樓,隱約見著一個黑色身影舞出龍翔九天的氣勢,心里一顫,是劉玨么?他的身影矯健,一舉一動中無不透出男兒豪氣。聽著鼓點雄壯,阿蘿想到了太子夜宴那晚他出手相救,熱淚不知不覺淌了滿臉。
此時,在顧天翔旗語揮動下,南軍戰船嘩地往兩邊散開,不再戀戰,陳軍水師離岸邊又近了二十余丈。鼓曲似永恒的生命,生機勃勃,永不枯竭。南軍顯出一種沉穩氣勢,隊形迅速重排,喊殺聲全淹沒在這鼓聲之中。
陳軍見南軍迅速換了陣形,眼見城門樓近了,中軍卻揮出旗語下令速退。軍士們正納悶,只聽城樓上一聲大喝:“歸不得了!”
劉玨拋下鼓槌,手一揚,城墻垛口處飛出密集的箭雨,黑沉沉似狂怒的黑龍直撲陳軍船只。兩翼南軍戰船似揮動的翅膀開始反擊。陳軍先鋒變后應,速速往對岸撤離,小部分留在包圍圈里的戰船停止不及,直往岸上沖。待離城墻只有十丈距離時,城上飛下巨石,將其砸得粉碎,南軍陣營發出震天歡呼。
此一役雙方各有損失,傷亡相當,南軍卻贏得了首戰告捷的士氣!
劉玨瞧著下面的戰場,露出一絲疲倦,但瞬間工夫就隱去了。他打起精神笑道:“今晚將軍府設宴慶功!”
眾將士喜氣洋洋,下得城樓,臨南百姓無不歡呼鼓舞,更有各處商行推了代表敲鑼打鼓送來酒肉犒軍。
離酉時酒宴尚早,顧天翔安頓好水軍,衣未解甲趕到了將軍府。劉玨換了身暗青寬袍躺在榻上,兩個小廝正在給他捏腿揉手。顧天翔大大咧咧往椅上一坐,侍從趕緊上了熱手巾,他接過拭汗。侍從小心問道:“將軍可要解了甲歇息會兒?”
顧天翔瞟了他一眼,身上的殺氣還未消退,侍從馬上閉上嘴退下。
劉玨眼睛睜開一條縫,小廝遞過一杯茶,他接過喝了兩口,慢條斯理道:“心里不舒服?”
顧天翔沉聲問道:“你怎么看?”
“若是我,才不會笨得只動水軍正面攻城,若是這般就能成,陳國早幾十年就開戰了。忍了這么久,突然來襲,他們總不至于笨得又來一次吧,我們可是以逸待勞。”
顧天翔眼睛溫暖起來:“你還記得咱倆小時候的游戲?”
劉玨雙目一睜,瞪視著顧天翔:“過來給我揉膀子,酸死我了!”
顧天翔一言不發站起來,劉玨嚇了一跳:“得,你一揉還不得給我揉廢了?!鳖櫶煜枳叩絼k身邊,劉玨驚跳起來,方才見顧天翔已躺在榻上對小廝道:“換茶,捏腿!我睡會兒,你自己安排去?!毖劬σ婚]似已睡著。
劉玨哭笑不得,笑容已悄悄展開,精神抖擻地走出內堂。
顧天翔閉著眼,思緒已飛到很多年前,他與劉玨擺子布陣玩鬧之時。當時他就是以這招吃了劉玨大半棋兵。直喊:“天翔高飛。讓你貿然進攻!”劉玨想了兩天再找上他時,卻破了他這招,分出一兵包抄后路,得意地道:“拖住你的腳,讓你在地上撲騰!”想到這里,他面部的線條已經柔和起來,真的睡了過去。
常樂酒家眾人也很是高興,七夫人笑道:“若是臨南城這么容易破,早幾十年就打起來了?!被⒆哟嗌亟釉挘骸盎⒆哟罅艘惨鰧④?!”
眾人都笑了。
“夫人啊,我看你們還是不要搬過去住了。有個萬一大家在一起還能互相照應?!睆垕岄_口道。
阿蘿嘆了口氣。本來那天去江邊觀察,發現西山山崖看似險峻,卻并非刀削般無路可上下,本來計劃搬到那里去,出了事說不定能偷偷下崖跑掉。如今戰事一起,雖然已經打退了陳國水軍,卻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第二場、第三場戰役。當初分開住是怕連累了張媽一家,如今卻是住在一起好有個照應了。于是她笑著道:“自然是與大家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