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一個極為悲慘的聲音出現在眼前,尖尖的聲音像及了宮里的太監。
男子迅速的跑到葉蘇的面前,葉蘇一眼就認出他是剛剛和自己叫價的男子,一臉的蒼白,顯然是吐了粉的。
“不知道這位大叔有什么事?”千生禮貌的詢問者。
他喘著粗氣,剛剛追葉蘇的時候用盡了力氣,就這么點路程,估計身體也不是很好。
“小姐,我愿意出四千兩的價錢,你可不可以將冷拎賣給我?”
葉蘇望了一眼冷拎,撫了撫落肩的青絲。
“冷拎,不知道你的意思是?”
“我不要。”冷拎堅決的聲音拒絕道.
“這位大叔,你也聽到了,冷拎不愿意,我也不勉強他。你請回吧。”葉蘇拂了佛手,笑道。
他的臉似乎又更蒼白了一分,低低的聲音哀求道:“小姐,崔恒求您了。”
葉蘇只是云淡風輕的笑著,仿佛這一切搜事不關己,仿佛他求的也不是自己。
“你之前怎么不跟我加價呢?怎么不跟我一直喊上去呢?你喊上去了說不定冷拎就是你的了嘛。”
回眸望了一眼那四個女子,神色各是不異。
他死死的咬著唇,不說話,眼眸緊緊的鎖定在冷拎身上,而冷拎只是轉過身去,視線不知落在何處。
“既然回答不出來,那我們就走了。”
她感覺到了氣氛不一樣,他們明顯是認識的。
“他是我的兒子。”
這話似乎沒有什么驚人的,但是他的身上仿佛砸看千金重。
吐露出這句話之后,神情仿佛更是輕了一般。
“我在宮內,皇宮內,不是一般的男子,我不能生育了,只有他一個兒子,所以我不能讓他有事。”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天下父母心,不過如此吧。
冷拎聽到這句話之后眼神竟然露出一股恨意,葉蘇淡淡的笑了,如蘭花般的綻放,清雅。
“既然是大內的人,怎么會有孩子呢?”
葉蘇想,一般閹人聽到這句話都是會發怒的吧,人沒有什么不同,只是所處的環境不同,可是他竟然淡淡的笑了,沒有咄咄逼人的聲音,也沒有悲戚的語氣。
“這個崔恒的私事,我只想贖回我的兒子,讓他恢復自由之身。”
“小姐,這里不便說話。”黑子在她耳邊輕輕的提醒著。
“你要是想談冷拎的事,我們換個地方如何?”
“好。”
葉蘇的腳剛剛拿起一只,就聽到了阻攔之聲。
“不,我不愿意。”冷拎倔強的表情盯著葉蘇。
還真是一個麻煩事啊,一個要,一個不要。
“那你的意思是?”葉蘇問道,微笑始終掛著唇角。
崔恒怒了,那粉白的臉上威嚴砸纏繞著:“冷拎,不要鬧事,你什么時候能不像個小孩子,什么時候能長大?”
“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管了。”冷拎一點也不客氣的回著。
這兩父子之間不正常啊,葉蘇看了看身邊的千生:“千生,這事你來辦吧?”
連忙的擺擺手,搖搖頭,像躲瘟疫一樣的躲避著:“不不不,我可沒有小姐的慧婕伶俐,萬一搞砸了那可不是罪過,那可是親父子呢。”
他的眼神左瞄右瞄的,葉蘇只想一巴掌拍死他,就你知道辦砸了是罪過,毀了一個破碎的家庭么?我要是不知道,能把這事給脫了?
“不知道崔大叔把冷拎贖回去了,讓他做什么呢?”葉蘇輕輕的問道。
他有一刻的呆愣,做什么呢?自己這么多年沒有接觸過他,不知道他的喜好,只是崔家就這么一根獨苗了,自己怎么忍心讓他在外面獨自受苦。
“其實崔大叔也不知道吧,不知道冷拎喜歡什么,想做什么,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樣的生活,只是想把贖回來,恢復自由之身是么?”葉蘇狡黠的目光一閃一閃著。
崔恒盲目的點點頭,這么多年,幾乎沒有見過幾次冷拎的面,他每次看見自己,都只是冷冷的盯著自己。
葉蘇心里一片了然,就像現在的父母因為工作的原因不太管小孩的緣故,不懂小孩的心,以致成現在的孩子都是早熟。
“既然如此,就讓他自己做選擇好么?他要是愿意跟我走,那就跟我走,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強求。”
左右看了看旁邊的,竟然走出這么遠,到了郊外的亭子里了。
隨著崔恒重重的點點頭,葉蘇輕輕的問道:“冷拎,你想說些什么么?”
千生扶著冷拎的手松了松,只是在他身后緊跟著,以防他不慎摔倒。
“爹。”冷拎的聲音有些嘶啞,葉蘇側目過去,看見崔恒的手在發抖著,顯然是激動了。
冷拎的腳步慢慢的移動,動人的話語吐露著他的心聲:“自從我懂事起,我就沒有父母親,我一個人住在蔣府的偏居,他們會恭謹的叫我冷少爺,可是我感覺不到一點人情世故。”
“白落姐姐,白露姐姐,白童姐姐,白琳姐姐,她們是蔣家的四個千金,老爺的掌上明珠,可是卻沒有對我有一點點的歧視,它們充滿了人情味。”
“我死去的心就在慢慢的復燃,爹,你知道么,在我八歲的時候,我第一次有了笑容,那種發自內心的笑是你不能夠明白的,老爺只是把我當做一種責任,一種為了你的承諾而履行的責任,我就像一個娃娃,只是任你們所擺布,想要什么樣的姿勢,什么樣的角度,只需要慢慢的嘗試。”
他笑了,葉蘇第一次發現他的笑竟然是如此的動人,陽光下的他,明媚不可方物。
“從哪以后起,我不是一個玩具,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們,因為她們把我當弟弟,因為她們將我的生活照顧,我真的就像蔣家的四千金一樣,是一個少爺,下人們對我也不再是機械似的照顧。”
“爹,你進宮后,是否有沒有想過當初的選擇是不是錯誤的?”
他一步一步的走進他,而他已經淚流滿面。
“你現在能明白,我需要一個自由之身,當初又何必讓我寄人籬下?”
“我需要的是一個所有人需要的,不是享不盡的錢財,也不是至高無上的權勢,只是一份平淡的生活。”
“爹后悔的,爹一進去就后悔了。”崔恒無奈的反駁著。
“老爺倒臺了,他臨死的時候把我送了出去,而他自己的寶貝女兒卻將被送去至高的懲罰,你呢?你做了什么?”
崔恒的看著他心愛的兒子,只是看著他。
“你只是冷眼旁觀,什么都不做。”冷拎額憤怒的聲音叫囂著。
崔恒搖搖頭,叩齒不伶俐的反駁著:“爹做了,爹做了的。”
“你做了什么?你所做的就是送到青樓去么?”冷拎的語氣憤怒,怨憤,最后卻是冰冷。
“那樣總比去做軍妓好。你明白爹的苦心的。”
“明白?”冷拎挑眉問道:“我不明白,我怎么會明白,一個女子的貞潔,何況一個從其生活在大家庭中的女子,你難道不知道那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么?”
他的聲音夾雜著冷冽的冰凌,在這暖暖的春風里劃過一絲冷氣。
“為何你不幫她們送一條白綾呢?那樣不是更痛快?”
葉蘇看著他,初見他時,他憤怒的眼神讓她感覺他是一條伺機待發的才狼,一有機會就將致人于死地,而現在他更像是一只脆弱的小白兔,需要愛的供養,靜心呵護下才能成長。
“冷拎,你聽爹說,爹沒有,爹只是希望有人能將她們贖出去,爹......”崔恒手舞腳蹈的試圖解釋著。
“不用了,不需要解釋了。”
爹,我們從你拋棄我的時候就已經結束了,有血緣牽扯著的愛,卻沒有父親的愛。
“拎兒,你聽爹說。”
“你閉嘴,我不想聽。”冷拎憤怒的呵斥這,完全是青少年的憤怒,對家庭的不滿。
兩父子之間就這樣沉默,崔恒抹干凈眼淚,歉意的對葉蘇笑笑,一場歡喜轉為一場悲劇,作為父母,最悲慘的也莫過于此了吧。
葉蘇撫了撫懷中的小白,你說該怎么呢?
它就像個嬰兒一般,安靜的沉睡在懷中。
寧靜,安詳。
“冷拎。”
葉蘇柔柔的聲音呼喚著。
“你爹這么做是對的。”
冷拎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怎么會,自己認定的主子怎么會......偏向父親......
他的目瞪口呆,令她滿面愁容,他又誤會了。
“你有一句話說錯了,那就是貞潔比生命重要。我作為一個女子告訴你,生命大于一切,大于權勢,大于地位,只要活著,一切就有希望,在軍營,一切都成了必然,受盡折磨而死,但是在青樓,她可以憑借自身的才藝,提高自己的身價,甚至可以做一個保住貞潔的女子。”她說這話的自信,令他的大腦還轉不過彎來。
在青樓,還怎么可以保住貞潔呢。
“正如你說,她們是大家閨秀,那她們必定是優秀的,琴棋書畫,必定有一項是強項,必定會一鳴驚人,賣藝不賣身,這種說法也不是不存在過。”
千生活黑子對視一眼,他們的小姐就是能讓人驚奇。
崔恒嘆了一口氣:“小姐非一般男子能比啊。”
“崔大叔夸獎了。”
“我都這樣了,你又何必這么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你是冷拎的父親,值得值得我們尊敬。”葉蘇的話就像暖陽,為此刻更增添了一份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