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楓默不作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崇明帝滿眼燃燒著憤怒的火焰,拳頭一直緊緊的攥著,御書房內的氣壓低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擺手讓殷全出去,對林楓說道:“你去給朕查,那個女子的來歷,看看是不是跟東旗有關系?還有給朕安排兩個人隨時跟著繡兒,司馬峻榮和司馬濬自小不和,朕擔心他會借繡兒打壓司馬濬。”
林楓困惑道:“東旗太子是公主的師兄,好歹有著一份師兄妹的情意在,應該不會對公主不利吧?!”
崇明帝搖搖頭,臉上的擔憂之色絲毫沒有減少,“朕不放心!”司馬峻榮這個人心狠手辣,陰險狡詐,不管怎么樣他都不放心讓繡兒跟他接觸。
林楓聽了,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御書房。
*
景繡剛出宮門就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心里想著不是崇明帝就是皇后,但是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弄清楚到底是誰的人,和青霜左饒右繞甩了那些人,眼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又擔心著司馬濬,景繡甚至等不及青霜去雇馬車就施展輕功往濬王府而去。
青霜雖然知道她身懷武功,但是還沒有見識過,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施展輕功。一眨眼間她人在夜色的掩蓋下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樣的速度比她要快上太多了,就算是王爺也不一定能比這快。小姐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回過神來,她也施展輕功往濬王府去,只是無論她如何使力,還是沒辦法追上景繡,甚至連她的影子都看不到。
景繡直接落在濬王府的城墻上,剛跳下去就被人發現了,當然也是她沒有故意隱藏。
“什么人?”一隊巡邏的侍衛剛好在這附近,聽到動靜立馬提槍跑過來將她圍住。
景繡還沒來及答話,蔣遷已經聽到動靜趕過來了,手中拿著燈籠,照到她臉上認出是她,立馬伸手揮退圍著她的人。
“司馬濬呢?”景繡開門見山的問道。
蔣遷不敢看她,心里莫名的有些緊張,這個時候還是不要讓她見到王爺的好。不答反問道:“二小姐不是在宮里嗎?”
景繡沒注意他的神色,越過他往里走,“好幾日沒出宮了,出來看看。”
“那個王爺他……”蔣遷快步走到她前面攔住她的去路,結結巴巴地說道:“王爺他出去了,不在府里。”
景繡不疑有他,只是好奇這么晚了他會去哪兒?一邊接著往前走一邊笑道:“那我去他書房等他!”
“二小姐還沒吃飯吧,先去大廳吃飯吧!”蔣遷跟在她身后急急地說道。
景繡這才察覺出了不對勁,頓住腳審視地看著他,只見他面色慌亂地低下頭,不敢看她,一副說謊話心虛的樣子。景繡臉上的笑容漸漸不見了,蹙眉道:“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小姐——”青霜此刻也趕到了。
景繡只看著低頭不語的蔣遷,“司馬濬在府里對不對?”
蔣遷承受不住她的眼神壓力,點點頭:“在,不過暫時抽不開身。”
景繡聽他說的不清不楚的,也不再問了,直接嚴肅著臉往里走。抽不開身?是因為府里來了客人嗎?
青霜感覺到不對勁,忙拉著蔣遷問道:“這幾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王爺為什么沒有進宮看小姐?”
蔣遷少年老成的臉上,凝重一片,“這次東旗派來賀壽的人是太子和朝陽公主,并且他們已經提前來到平陽城了。”
青霜聽了,臉上頓時跟著凝重起來,太子一直和王爺不對付,從小就處處針對王爺,東旗那么多皇子怎么就偏偏派他過來了呢?
大步跟上前面的景繡,太子雖然是小姐的師兄,但是她相信小姐一定不會喜歡太子那樣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小人的。要是王爺和太子發生沖突,小姐一定會站在王爺這邊的!
景繡沒走多遠就隱隱約約聽到了悠揚的琴聲,被微涼的秋風帶入耳中,十分好聽。站住腳分辨了一下,琴聲似乎是從湖心島的閣樓上傳來的。于是直接往那邊而去。
心里疑惑著這琴聲是什么人所彈,如此的的婉轉悠揚。
青霜也聽到了琴音,心里同樣的好奇,這府里會彈琴的也就只有桑姨了,可是桑姨的琴音不是這樣的,到底這琴音是哪兒的呢?
快步追上景繡,跟在她身后一同循聲向湖心島的方向而去。
湖心島林木夾岸,枝頭稀疏,地上落葉滾動,在微風吹動下發出沙沙聲響。
琴聲越來越清晰,遠遠看去,閣樓一片燈火通明,在這樣秋風掃落葉的夜晚顯得那么的靜謐美好。
景繡和青霜來到閣樓前,守在樓下的侍衛并沒有阻攔她們。景繡放緩了腳步,涉階而上,青霜同樣放緩了腳步跟在她后面上樓。
樓梯還沒走完,景繡就透過扶手看清了樓上的情形。
司馬濬獨坐在桌前,舉杯淺酌臉上神情淡然。他前方不遠處一位容顏清麗的女子低頭撫琴,十指纖纖,不時抬眼含羞帶怯地看他。
景繡不由停了下來,目光直直地看著司馬濬。
青霜也看到了這一幕,臉上閃過震驚,然后就是擔憂地看向景繡。
司馬濬左手置于腿上,在袖子下緊攥成拳。右手中的酒杯里灑出些酒水來,他才面無表情的放到嘴邊仰頭喝盡。
景繡走上最后幾級樓梯,剛好一曲終了,那女子雙手緩緩置于琴上,仿佛才意識到景繡主仆的到來,飛快地看了她們一眼就轉頭緊張地看向司馬濬。
景繡云淡風輕地走到她面前,笑道:“姑娘琴藝了得,宛轉悠揚,情意綿綿,讓人聽了如癡如醉,渾然忘我。”
那姑娘福身,輕聲道:“二小姐過獎了!”聲音如其琴音一般悅耳。
景繡微微一笑,轉身看向面容平靜,埋首喝酒的司馬濬,走到他面前坐下。這里預備著一個酒杯和一雙筷子,她心里想著應該不是給她預備的吧?
拿過他面前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仰頭一口喝盡。贊道:“好酒!”扭頭看向外面,笑道:“繁星滿天,夜色撩人,如此良辰美景,聽著美人彈琴,濬王殿下好生愜意!”
司馬濬垂頭不語,那女子卻誠惶誠恐一臉急切地看著景繡道:“二小姐誤會了,殿下只是心中煩悶命雪兒彈奏一曲解解悶而已……并沒做別的什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紅著臉低下了頭。
青霜一看她這含羞帶怯欲蓋彌彰的樣子心里就來氣,再加上這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話語,心里更加怒火難耐。
當即呵斥道:“我家小姐又沒問你,你回什么話?誰又說你們做什么了,你這么緊張做什么?”也不看她配嗎?
雪兒面色盈滿委屈,對景繡福身恭恭敬敬地說道:“雪兒知錯,還請二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雪兒!”
青霜還想再開口對上景繡看過來的眼神,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景繡好笑地看著雪兒,溫和地問道:“我們并未見過,你如何認識我的?”
雪兒仍舊低著頭,“相府二小姐人稱‘西臨第一美人’,小姐長得如此傾城國色,雪兒一見就猜到了。”
景繡垂眸一笑,轉頭看向司馬濬,“哪兒找的丫鬟這么會說話?”
司馬濬抿著唇,并不看她,似乎在隱忍著什么,半晌方硬邦邦地說道:“她不是丫鬟!”
景繡依舊保持著笑容,看向因為他這句話而難掩喜色的雪兒,“不是丫鬟,難不成是你東旗的親戚?”
“奴婢可不記得王爺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親戚!”青霜嫌棄地看著雪兒,語氣不善地說道。
司馬濬不答話。
雪兒仿佛聽不出青霜話語里的嫌棄,看著景繡笑著回答道:“二小姐誤會了,雪兒也不是殿下的親戚,雪兒是殿下的……”
景繡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把話說完整,不耐煩道:“你下去吧,讓人再準備一些飯菜過來,我和青霜都還沒吃飯呢!”她才不管她是司馬濬的什么,她想聽司馬濬親口說,別人說的她都不信。不過就是聽她彈了首曲子而已,這能說明什么?
雪兒看了司馬濬一眼,見對方仿佛什么都沒聽到一樣,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好點頭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然后一步三回頭地下樓了。
桌上只有四盤花生米之類的下酒菜,景繡隨便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
賭氣似的看向窗外,她這么晚從宮中趕過來,又沒有事先爭得皇上皇后的同意,不知道明天回宮等待她的是什么呢?沒想到這么迫不及待的來看他卻只換來他對她的愛答不理。想想心里還真堵得慌。
“她……”司馬濬忽然開口,聲音隱忍著某種情緒,緩緩開口道:“當丫鬟,她不配!”
景繡猛然回頭,他臉上閃過憤怒、不屑、厭惡、嫌棄……各種神色,她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的神色來,忙擔憂地問道:“出什么事了?”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會憑空冒出這么一個漂亮的女子,他又怎么會幾天不去看她,景天嵐又怎么會說出那樣意有所指的話來?
青霜一聽他這話,心里的火氣頓時消了大半,看來是她想多了,王爺怎么會對除了小姐以外的女子好呢?
司馬濬這才抬眼看向景繡,眼神里竟然隱約透出一絲歉疚、緊張和害怕來,囁嚅著唇,剛想說什么,樓梯口傳來腳步聲。他忽又低下頭去,只說道:“沒什么,先吃飯吧!”
景繡壓下心中的疑惑,看到雪兒親自端著飯菜過來,一樣樣地擺放到桌上。然后就恭恭敬敬地站到司馬濬的身后,面色溫和含笑。
“雪兒,王爺和小姐好久沒見了,你跟我先下去吧,別在這里礙眼了!”青霜見狀,不滿地說道。
雪兒仿佛聽不出她的不滿,笑道:“你下去吃飯吧,我讓廚房給你備著了,我留下來照顧殿下和二小姐!這幾日殿下的起居都是我照顧的,我不放心別人照顧!”
青霜面色一變,以為自己聽錯了,“王爺向來不喜人近身,你就算才來幾天也應該了解了。”
雪兒垂眸笑道:“王爺只是不喜歡不親近的人近身罷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青霜蹙眉看著她,她不過才來幾天就變成親近的人了?
雪兒剛要再說,司馬濬不帶情緒地說道:“你下去吧,這里不用你伺候!”
雪兒這才遲疑地點點頭,跟在青霜身后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景繡低著頭吃著飯,一邊吃心里一邊想著雪兒剛才那句照顧他的起居到底照顧到什么程度。
景天嵐既然跑去跟自己說那么一番話自然不可能僅僅是因為司馬濬新找了個貌美的丫鬟這么簡單。可是真要復雜一點的,她又不敢去想,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也怕誤會他傷了他的心。
司馬濬拿起筷子,不停地給她夾菜,但就是不開口說一句話。
景繡只覺得難以下咽,明明肚子餓的要命卻偏偏吃不下去。
放下筷子,正襟危坐地看著他,“司馬濬,我不喜歡猜啞謎,兩個人在一起最怕的就是互相猜忌。今天景天嵐來找過我了,他對我說了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心里慌,又因為好幾天沒你的消息,所以放心不下,沒向皇上皇后打一聲招呼就跑出宮了。我來不是為了看你冷臉的。”
司馬濬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低下頭,悶悶地說道:“對不起!”
景繡搖頭,“我不要你說對不起,我要的是你的解釋,我希望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這個雪兒從哪里冒出來的,你為什么對她特別?”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今天的他給她的感覺和往日不同,他心里有事,她能感覺的到。
司馬濬深吸一口氣,他答應過她對她永不隱瞞的,“你進宮第二天,東旗太子秘密約見我在食客居見面,我去了,我們說完話他就先走了,等我再從里面出來時卻忽然覺得頭暈,手腳無力,然后就暈過去不省人事了。等我醒過來,我……躺在一張床上,而那個女人她……睡在我旁邊。”他臉上全是嫌惡的表情,語氣也是壓抑不已。
景繡用力地咬著唇,用疼痛來讓自己鎮定,問道:“然后呢?”
“那是食客居旁邊的一家客棧,她大叫了一聲,引來了人……這其中就包含南疆十七皇子宇文烈……我百口莫辯,只能讓她進入府中。”
景繡動了動唇,半天才開口道:“你們……”
“沒有!”她剛開口,司馬濬就斬釘截鐵地打斷她,“我可以肯定我什么都沒做,但是……”他和那個雪兒確實是睡在一張床上,這對他難說就已經難以接受了。每想到此他就不敢去面對她,所以這些天一直忍著思念沒進宮看她。
景繡松了口氣,深深地看著他,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般開口道:“但是你覺得你和她睡在一張床上有過肢體接觸,就已經對不起我了,對不對?”
司馬濬定定地看著她,“你不介意嗎?”
景繡煞有介事地點頭,“介意!”怎么能不介意呢,他看別的女人一眼或者別的女人看他一眼,她心里都會不舒服,何況是和人睡在一張床上?
司馬濬立馬更加緊張起來,景繡隱約都能聽見他急促的故意聲。
她嘆了口氣,坐到他身邊去,然后抱住他的脖子,臉貼在他的胸口,“以后不許了,意外也不可以!”
司馬濬心內狂喜,忙也伸手擁住她,點頭道:“不會了!”這次是他太過大意,所以才會著了道,以后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