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軍首領想明白了秋儷為什么會來這兒后就時不時地往宮門外瞧,總是不見南宮泠的轎子出現不免有些心浮氣躁起來,回頭看看秋儷卻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等了這么時間完全沒有半點不耐煩的神色。心里不由暗暗佩服,這皇后娘娘身邊的人果然不簡單。
殷全帶著兩個小太監一路急匆匆的過來,剛才皇上忽然讓他來宮門口說等二公主一進宮就帶她去御書房,這平常會出宮的不是五公主嗎,二公主今兒個怎么也出宮去了?
他正一邊腳步匆匆一邊狐疑著,身后的一個小太監忽然指著前方說道:“公公您看!”
他下意識地就抬起頭向遠處看了過去,不由頓住了步子,“那不是秋儷嗎?”
身后的兩個小太監跟著停下,點頭道:“正是秋儷姑姑。”
殷全不由加快了步子過來,在秋儷幾步遠外站住笑呵呵地說道:“喲,這么冷的天您怎么在這兒站著啊?”剛說完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來一樣,指著大開的宮門,試探的問道:“也是在等二公主?”
秋儷面色起了一絲波瀾,敏銳的抓住了他口中的那個“也”,狐疑地問道:“怎么,公公是來等二公主的?”
“是啊。”殷全抬起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說道:“皇上讓咱家在這里等二公主,有事找二公主呢!”
秋儷心里一警,半晌沒再說話,臉上的神色若有所思。
殷全看她似乎出了神一樣也沒在意,眼巴巴地往宮門外看去。
過了一會兒忽又聽得秋儷笑著開口了,“我剛想起來一件事,得趕快回去看看,既然皇上要見二公主我就不在這里等著了,就先回去了。”
說著就沖著他點了點頭,帶著身后的兩個宮女轉身離開了,不仔細看的話,是完全看不出來她的步伐有些匆忙了。
殷全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見她已經轉身離開了,也沒在意,繼續站在原地搓著手等待著。
秋儷回了皇后宮,皇后一見到她回來就往她的身后看去,卻是空空如也,蹙眉疑惑地看著她。
“娘娘,二公主恐怕在宮外生事了!”秋儷一臉凝重地說道。
皇后眉頭越皺越深,等著她把話說全。
“奴婢本來在宮門口等著二公主回宮,可是剛才殷公公也去了,說是皇上讓他過去等著二公主,二公主一回宮就讓帶去御書房……”秋儷言簡意賅的將事情說了一遍,皇后驀地睜大了眼睛,沉默半晌,恨鐵不成鋼的說道:“她出宮肯定又和繡兒有關系,上次去葉家,這次……”
若是在葉家她肯定不會對景繡如何,可是除了葉家她又能去哪兒呢?
皇后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好作罷,頹然地走到刻著如意紋的塌上坐了下去,默然不語。
秋儷急道:“必是公主在外面做了什么事被皇上知曉了,所以才會派殷公公在宮門口等著公主,看樣子皇上定是十分生氣的,娘娘想想辦法才是!”
皇后無力道:“本宮已經說過她多次了,讓她別惹景繡,就算沒有皇上沒有濬王護著景繡,她也不是人家的對手可她偏偏左耳進右耳出,她和景繡并無深仇大恨,不過就是因著葉尋的關系罷了,可如今景繡和葉尋已是兄妹相稱她還是執迷不悟,也罷,依本宮看她不吃點苦頭是不會回頭的。”
“娘娘這是打算不管了?”秋儷詫異道。
“繡兒如今可是皇上的心頭肉,若她真對繡兒做了什么就算本宮親自下跪求情皇上也不會饒她的。”依她猜測,繡兒此刻肯定是安然無恙的,皇上最多也就是斥責泠兒幾句罷了。既然自己說她沒有用,那么就讓皇上來管管她。
秋儷顯然也是十分贊同這話的,所以此刻也不再勸了。
南宮泠的馬車一出現在宮門口,殷全就看到了,抖擻了一下精神站直了身子恭候著。
待南宮泠的馬車行到面前時才高聲道:“奴才殷全給二公主請安!”
車內的南宮泠眉頭輕輕蹙了一下,挑開一側的簾子看向他,“這大冷的天公公不在父皇身邊伺候著怎么在這兒?”
面上端莊溫和,笑意盈盈的,放著腿上的那只手卻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
殷全心想:還不是托您的福!
笑呵呵道:“奴才是奉皇上的命令來請二公主過去御書房一趟的,想來是皇上許久不見二公主了想念您了。”
南宮泠笑的有些勉強了,說了聲“是么”,然后看向站在旁邊的宮女若無其事的說道:“去告訴母后一聲,就說我已經回來了,先去給父皇請安了。”
那宮女領命往皇后宮的方向去了,南宮泠心里輕輕松了口氣,然后看向始終面色含笑的殷全,扯著嘴角道:“走吧!”然后放下了簾子,馬車繼續緩緩前行。
殷全帶著兩個小太監跟在后面。
馬車在御書房門口停下,南宮泠在馬車內做了一番心理建設又深呼吸了兩三遍才揚起笑臉下了馬車。
殷全先進了御書房,“皇上,二公主來了!”
崇明帝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面無表情道:“讓她進來吧!”
殷全跟在他身邊多年,自然感覺到了他心情不佳,不由有些忐忑,退了出去,請了南宮泠進來。
南宮泠進來后,邁著端莊的步伐走上前來,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崇明帝在她進來后陡然變得陰沉的臉色,恭敬的福身行禮,“兒臣參見父皇!”
崇明帝久久沒有出聲,直到她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消失不見,抬眼不安地向他看過來的時候,他才冷冷的問道:“聽說泠兒今天出宮了?”
詢問的語氣,卻是帶著篤定的意味。
如果不是知道她出宮又怎么會讓殷全專門去宮門口等著。
南宮泠知道父皇這是要問罪自己了,可她只以為崇明帝是在責怪她擅自出宮的事,所以心里的那股害怕和不安并不怎么強烈。
強自鎮定地回道:“是,我許久不見福寧了,想到她剛搬去葉家不久,葉明遠之女葉傾囂張跋扈,我擔心福寧會受欺負就忍不住出宮去看看她,還望父皇恕罪!”
崇明帝似笑非笑道:“哦,泠兒什么時候這么關心繡兒了?”
南宮泠面不改色,“母后時常在我面前夸贊她,母后從不輕易夸人的,能得她如此夸獎,我想福寧一定是有過人之處的,所以心生佩服。而且母后也時常讓我和她多走動說她是一個值得相交的朋友,所以我就放下以往對她的成見和她接觸了幾次,發現母后所言不假,也從心底里真正的喜歡上了她……”
“這么說你是真心想和繡兒做朋友了?”
“當然了。”
“一派胡言!”崇明帝猛的拔高了語氣,怒不可遏。
南宮泠下意識地就跪了下去,臉上全是惶恐之色,顫抖著看著崇明帝,“父……皇……”
“你今天明明就是去了秦家,你還連同瑞安、葉傾和那秦家小姐秦雨柔一起暗害繡兒,那樣卑劣下流的主意到底是什么人教你的,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兒啊!”崇明帝咬牙切齒的說道。
南宮泠眼睛睜得猶如銅鈴一般,搖著頭語無倫次地說道:“沒有,不是我……是,是瑞安,是瑞安她心儀濬王,可是濬王心里只有景繡,所以她一直嫉恨景繡才會想出這么卑劣的主意……這真的和我沒有關系……”
崇明帝冷笑一聲,并沒有再開口說話,南宮泠不停的解釋著,可是說來說去都是那幾句,過了沒多久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崇明帝抬眼看過去,林楓稟報道:“瑞安郡主到了!”
南宮泠猛地扭頭看過來,耳邊傳來崇明帝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讓她進來!”
林楓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向自己看過來的南宮泠,剛才他進門時聽到了兩句,二公主可是將所有的事情都往瑞安郡主身上推,現在這瑞安郡主來了,可有好戲看了。轉身就將瑞安帶了進來,瑞安本來就很疑惑崇明帝找她什么事,心里莫名的不安著,當看到跪在地上臉上帶著淚痕正向她看過來的南宮泠時頓時神色一變,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她來不及深想就上前行了禮。
林楓站在她們一側,冷眼旁觀著。今天也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堂堂的公主和郡主竟然能使出那樣卑劣的手段出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真是不敢相信!
崇明帝目光如炬的落在瑞安隱含不安的臉上,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神色呆滯的南宮泠,漫不經心地問道:“泠兒說今天秦家后院發生的事情全是你的主意,是你嫉妒繡兒得濬王真心相待,才想出那樣的法子想要毀了繡兒?”
瑞安驀地睜大了眼睛,腿上一軟就跪了下去,“皇伯伯明鑒,這件事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這事出主意的人是二公主,施行的人卻是那葉傾和秦家兄妹,我完全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崇明帝玩味的開口。
瑞安意識到自己說了自相矛盾的話,目光閃爍,表情更加慌亂起來,“我……我知道,我無意中聽到二公主和葉傾的談話,我……我嫉妒景繡所以打算冷眼旁觀,但是這件事真的和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啊!”
不得不說她的反應極快,一旁的林楓看著她的眼神都不由帶上了一絲欣賞。
“你胡說,這主意明明就是你出的!”南宮泠惱羞成怒的看著瑞安,完全沒了往日端莊大方的公主儀態。
她沒有說假話,這個方法的確是瑞安暗示她的。上次從葉家離開,秦氏母女送她,和她說了葉尋和景繡是怎樣的親密無間,她心里對景繡已經漸漸消去的妒火又旺盛起來,又加上明顯感覺到葉老夫人婆媳對自己的不待見,心里就更加忌憚起景繡了。于是她離開葉府后就去了平陽王府,和瑞安兩個人一合計就想出了這個法子。秦老太爺的生辰還是瑞安告訴她的,說這件事完全可以借葉傾的手去做……
“皇伯伯,我說的話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天打雷劈!”瑞安也不與她爭執,一臉倔強地看著崇明帝賭咒發誓。
南宮泠也轉而看向崇明帝,“父皇,你要相信我啊,我是公主,怎么會想出這么卑劣的手段……”
可是她話還未說完,崇明帝就打斷了她,“你們都當朕是傻子嗎?”
他目光如炬地落在南宮泠怔愣住的臉上,“你上次去葉家見到了葉家人對繡兒的好,又受了那葉傾母女的挑撥然后就去了平陽王府找到瑞安,這個主意是你們兩個共同出的!”
南宮泠和瑞安同時睜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他竟然知道的這么詳細,身子一矮委頓在地上。
崇明帝失望地看著她們,嘆息道:“你們真的是太讓朕失望了!”
若是今天這事情傳出去,他們皇室的顏面也就不要了。
“你們也都到了出閣的年紀了,朕會為你們都挑一門好親事,不屬于你們的就不要去妄想,接下來的日子就好好在自己房間準備嫁妝,沒有朕的旨意哪兒都不要去了!”崇明帝頓了一會兒,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說道。
原本失神的二人聽了這話頓時都回過神來,臉上都是一臉驚駭莫名的神色,想開口說什么,可是在看到崇明帝威嚴的臉色時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心里卻都是百轉千回的,不甘和對景繡更深的怨恨縈繞在心頭,讓她們的眸子散發出無比銳利的光芒來。崇明帝不動聲色地看在眼里給林楓使了個眼色。等林楓將她們帶了出去,崇明帝滿臉疲倦地將身子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過了許久,林楓重新進來,看著他滿臉倦色的在處理奏折,欲言又止,最后決定悄悄的退出去。皇上最近實在是太累了,不僅要處理政事,還時時記掛著五公主,這份用心是從來沒有的。
“說吧,什么事!”崇明帝見他久久沒說話,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頭去看著手中的奏折。
林楓抬起的腳又放下,說道:“新月公主她已經三天沒有回宮了,驛站那邊傳來消息說……”
他最近回事情時常吞吞吐吐的,崇明帝徹底放下了手中的奏折不滿地向他看了過來。
林楓忙接著開口:“驛站傳來消息說新月公主她和東旗太子整天在一起……”
崇明帝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沉吟了一會兒問道:“葛天一呢?”
“葛大人每日都會去驛站勸公主回宮,可是公主不聽。”
“派兩個人過去照顧她,她性格古怪,驛站的下人照顧的必定不得她的心意。”
林楓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見他揮手,就轉身退了出去。
崇明帝兀自出了會兒神,就又埋頭看起了奏折。
葉國公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了葉夫人,葉夫人明白景繡的苦心,肯定是怕嚇到老夫人。夫妻二人一邊為出了這事而心里難受,覺得羞于見人,葉傾雖不是他們的女兒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丟的終究是他們葉家的臉。一邊又因為不知道怎么告訴老夫人和擔心老夫人知道后受不住而憂心。夫妻二人躲在房間里,一個無心公事,一個無心家事,又期盼著秦氏和葉傾早點回來,又是不想她們回來,這種矛盾的心理讓他們備受煎熬。
景繡剛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司馬濬正坐在院子里等她,心里不由一暖,快步走了過去。
司馬濬起身迎了過來,牽著她的手回了屋,清楓院的下人們早就習慣了他們如此,一個個的抿著嘴笑。
若是別的女子這般和男子天天幽會旁若無人的牽手她們一定會覺得那女子道德敗壞,可偏偏看到小姐和濬王如此就覺得萬分正常,看著小姐和濬王殿下感情這么好她們真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