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繡一聽立馬喜出望外,推開房門就往外跑,在院門口和司馬濬撞個滿懷。
鼻子撞的酸澀難當,退后兩步下意識的揉著鼻子眼神朦朧地仰頭看著他。
司馬濬神色一緊,目光落在她用手捂著的鼻子上,“我看看……”
景繡搖搖頭,“沒事,不疼?!比缓缶头畔率掷觳降刈呋亓朔块g。
青銅和青霜自然不會進去當電燈泡,兄妹二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門口。
司馬濬被她按坐在凳子上,見她神色凝重憂慮重重的,眉頭輕輕地蹙了蹙,柔聲問道:“怎么了?”
直覺就是又跟南宮新月有關。
景繡在他旁邊坐下,問道:“你查到了那鏡子她從何處得來了嗎?”
司馬濬搖搖頭,她這兩三天一直都沒有問他關于鏡子的來歷,應該是想問又不敢問,怕他沒有查到而失望吧。
“那天離開葉府后南宮新月和那太監一齊進了一家客棧,但是她和那太監是一前一后相隔很長一段時間才出來的,而且那太監并沒有進宮,他的功夫深不可測,青銅派去的人跟丟了……”
景繡早猜到那太監不尋常,不對應該根本就不是太監。那天晚上她仔細想了想,覺得那太監的身形和之前在街上遇到的那個車夫竟然有些相像。
司馬濬見她若有所思又接著說道:“等我們的人進去客棧的時候那里面已經空無一人了,問了客棧的掌柜的才知道里面住的是一個老和尚,已經住了有一段時間了?!?
“和尚?”景繡心口緊了緊,難道那面鏡子就是那和尚交給南宮新月的?
可是她從來不曾得罪過什么和尚,那人為什么要幫助南宮新月針對自己?
自己認識的和尚都在祥云寺,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接觸過什么和尚了。
“別擔心,就算掘地三尺我也會找到他?!彼抉R濬伸手撫平她眉間的褶皺,語氣輕柔而又堅定地說道。
景繡七上八下的心好像瞬間就落了下來,充滿信任的眸子看著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兩天后,南宮新月再次出宮卻在宮門口被攔了下來,望著侍衛不容商量的神情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侍衛突然攔著自己不讓出宮,肯定是得了吩咐的。
皇后?還是父皇……
她失魂落魄的回頭,馬車也就無聲地緩慢地跟在她身后。
“你們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太監架著馬車和幾個宮女一起離開。
南宮新月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走進御花園在一條回廊邊上坐了下去。
心里被濃濃的恐慌所填滿,不太可能是皇后下的旨意,皇后向來對她不聞不問。只會是父皇……可是父皇為什么會毫無預兆的就不讓自己出宮了?
她正出著神,遠處南宮泠帶著一眾宮女裊裊婷婷地走過來。
“月兒,你在這兒?。 蹦蠈m泠看到她不由加快了步子走過來,欣喜地說道。
南宮新月抬眼看向她,眉頭輕輕蹙了蹙,起身就要離開。
南宮泠卻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怎么,咱們好歹姐妹一場,你就連一句話都不想跟我說?”
聲音依舊是笑意不減,語氣半真半假的,帶了一絲打趣的味道。
南宮新月目光落在她抓著自己胳膊的那只修長白皙的玉手上,嘴角扯出一絲譏笑。伸手拿下她的手,然后遠離她兩步,又撣了撣被她手碰過的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不加掩飾的嫌棄讓南宮泠臉上的笑容瞬間僵滯。
“你……”目光惱怒地看著她,南宮泠冷聲道:“你別不識好歹!”
南宮新月臉色一絲畏懼也無,有些不耐煩地看著她,語氣淡淡地說道:“有什么事就說吧,不用拉拉扯扯。”
南宮泠剛才已經去過她的寢宮了,得知她出宮了只好悻悻而歸,卻沒想到在這里看到本該已經到了宮外的她。
想到自己找她的目的,南宮泠深呼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憤怒,但依舊沒辦法笑出來。
“你不是出宮了嗎,怎么在這兒?”打量了一眼她身上的裝束,南宮泠疑惑地問道。
提到出宮,南宮新月心里一陣堵得慌,目光不耐煩地看著她,“這跟你沒關系?!?
南宮泠冷笑一聲,畢竟有求于人只能再次忍耐,說道:“我想讓你帶我出宮?!?
她們是公主雖然父皇沒有明令禁止她們不許出宮,但是一旦不事先征得父皇母后的同意擅自出宮一定會讓他們不喜的,那么這條不成文的規定可能就要被父皇說出來明令禁止了。
她已經多日不見葉尋,她的年紀已經等不起了,父皇心里完全沒有她這個女兒對她的婚事不聞不問,母后現在也不支持她嫁給葉尋了。她必須自己去爭取。
而且……
瑞安說的對,雖然景繡現在已經是葉尋名義上的妹妹了,但終究沒有血緣關系,一個屋檐下生活整天朝夕相處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葉尋對景繡的感情說不定只會越來越深。
她不能再整天在宮里坐以待斃,時間久了,葉尋恐怕都能忘了自己。
南宮新月是父皇前不久口頭允諾可以隨意出宮散心的,自己跟著她一起出宮,想來父皇母后不會說什么。
南宮新月目光轉了轉,玩味地說道:“跟我一起出宮?是想去見表哥吧?”
南宮泠臉色微紅,卻也沒有否認,反正她心儀葉尋從來都不是什么秘密,她為了葉尋放下了身為公主的自尊和驕傲,久久得不到他的回應,儼然已經成為整個平陽城的笑話。
如果這樣她還不能如愿以償,那么她付出的一切不就沒有任何意義嗎?
所以她一定要嫁給葉尋!
也只有葉尋能配得上自己!
南宮新月輕笑一聲,“要讓你失望了,我現在也出不了宮了?!?
看著她瞬間蹙緊的眉頭,南宮新月反而心情好了很多,轉身翩然離去。
當初父皇允許自己出宮是擔心自己在宮中太過無聊,是看到自己和景繡交好,想放自己出宮和她多接觸的。
不知道南宮泠在背地里怎么羨慕嫉妒自己呢?
沒想到現在父皇又禁止自己出宮了,是不是景繡進宮和父皇說了什么?
越想心里越忐忑,回到她自己的寢宮她立馬伸手招來一個平時負責跑腿看著甚似伶俐的一個小太監,“去打聽一下這兩天景繡有沒有進宮,對了……”
小太監剛領命轉身她又忽然加了句:“還有濬王?!?
如果真的是他們對父皇說了什么,父皇下令禁止自己出宮說明他相信了他們的話,說明父皇站在景繡一邊……
不會的,父皇那么疼愛自己怎么會為了一個義女就疏遠不疼愛自己了呢?
想到這兒她心里稍稍安定下來,但很快腦中忽然響起淑妃的聲音,整顆心反而比之前更加的惶恐不安了起來。
打探消息的小太監很快就回來了,“公主,濬王殿下大前天進宮一次,福寧郡主已經多日不曾進宮了?!?
司、馬、濬!
想到那天司馬濬將景繡護在身后然后如一個地獄修羅般靠近自己,而她的哥哥們竟然一個個的無動于衷,南宮新月心里一顫,一股恐懼席卷全身。
父皇、還有葉家以及幾位哥哥,他們全都是景繡一邊的,他們為了景繡已經不再喜歡自己了。
景繡如今有這么多人相護,就算自己告訴父皇他們她是個怪物,是一個霸占別人身體的孤魂野鬼他們應該也沒人相信吧,反而會以為自己是在故意詆毀景繡。
誰還能幫著自己呢?
除了那個莫名其妙忽然找到自己能明白自己如今的心情的老和尚外,就還剩下……葛天一!
*
南宮泠對南宮新月的話半信半疑,但看她的神情又不像說謊的,不管如何她今天一定要出宮見到葉尋!
于是回宮換了身款式稍微簡單點的衣裳就帶著一個親信宮女來到宮門口。
領頭侍衛先是恭敬地行了禮然后神情一絲不茍的問道:“請問二公主可有出宮令牌?”
南宮泠手緊了緊,鎮定如常地說道:“母后讓我出宮辦點事,事情比較緊急,我出來的匆忙忘了帶令牌了?!?
那領頭侍衛躊躇了一會兒神色松動下來,往她身后的那個宮女看了一眼,說道:“那屬下派兩個人保護二公主,還請二公主早去早回!”
南宮泠努力壓下控制不住要上揚的嘴角,淡定地點了下頭。
然后順利的帶著自己的貼身宮女和兩個侍衛出了宮。
宮女跑去直接買了輛馬車親自駕了過來,南宮泠上了馬車兩個侍衛一左一右的跟著,宮女駕著馬車一路直奔葉府而來。
兩個侍衛并沒聽到先前南宮泠和頭領的對話,只是聽命令跟著保護二公主而已,所以見馬車在葉府門口停下也并沒有過多反應。
南宮泠由宮女攙扶著下了馬車,走到葉府門口的臺階上才轉身看著也欲跟上來的他們,說道:“你們就在外面等著吧!”
兩個侍衛一聽自然停下了步子,道了聲“是”就并肩筆挺地站在葉府右側的石獅子旁邊。
南宮泠滿意地勾了勾唇,轉身壓抑著即將見到日思夜想的人的激動,領著宮女神態自若,儀態端莊的走向前。
在守門人打量的目光下,給了身后宮女一個眼色。
宮女看上那兩個目光猶疑的守門小廝,臉上帶了一絲不滿,神色高高在上,聲音嚴厲地說道:“二公主駕到還不快進去通報!”
那兩個小廝一聽忙跪下磕頭,就說怎么這女子看著這么眼熟呢,原來是以前來過的二公主。
南宮泠責備的看了那個宮女一眼,宮女一縮脖子低下頭,她神色溫和地看向地上兩個瑟瑟發抖神色敬畏的小廝,柔聲道:“起來吧,不用去通報了,直接帶本公主去看望葉老夫人吧!”
兩個小廝起身對視了一眼自然沒有異議,一個依舊留在門口,一個在前面帶路。
府里的下人也有不少見過南宮泠的,已經飛跑著去榮樂堂通報了。
葉夫人景繡以及秦氏母女都在,眾人一聽南宮泠來了,都是一臉驚訝之色,反應過來忙都起身一群人簇擁著葉老夫人就往榮樂堂外走去。
南宮泠遠遠地看到她們一行人過來,也忙腳步加快起來。
“參見二公主,不知二公主大駕光臨未及遠迎,望公主恕罪!”到了南宮泠跟前,葉老夫人彎身行禮。
其余人也都福身行禮,南宮泠慌忙扶起葉老夫人,“老夫人免禮,莫要折煞我了?!?
連父皇都對她敬重有加,自己怎么敢受她的禮。
葉老夫人自然也就順著她的手站直了身子。
南宮泠又讓其他人免禮,然后笑意盈盈地看著葉老夫人,“許久不見老夫人了,老夫人身子可好?”
葉老夫人笑道:“有勞二公主關心了,我身體還好?!?
南宮泠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往回走,眾人都神色恭敬地簇擁在她們周圍而去。
葉夫人拉著景繡稍稍落后兩步輕聲對她道:“繡兒,你先回去吧?!?
景繡轉頭詫異地看著她,對上她的眼神才明白她這么說的用意,心里一暖,搖搖頭,笑道:“義母放心不會有事的!”
先不說自己如今和師兄是名義上的兄妹,南宮泠既然對師兄初心不改,來了葉府在祖母和義母面前可不得好好表現表現,怎么會蠢到當著她們的面為難自己。
只怕不僅不會為難自己還會對自己表達出從所未有過的善意來,畢竟她若想嫁給師兄自己就是她未來的小姑子。她想巴結還來不及呢!
葉夫人還待再勸,可見她一臉不以為意的神情,轉而一想這二公主平時看著也還端莊穩重,再不喜歡繡兒也不可能跑上門來對繡兒怎么樣。況且有母親在,她應該也不敢對繡兒過分。
所以也就由著她了,牽著她的手跟上眾人。
到了榮樂堂,葉老夫人牽著南宮泠的手坐在塌上兩人儼然一對親密的祖孫一樣,旁若無人的有說有笑著。
不過景繡倒覺得祖母敷衍的成分居多,南宮泠說一句她跟著答一句。
過了好一會兒南宮泠像是忽然想起來什么一樣,看著一臉疑惑的葉老夫人懊悔地說道:“我出來的匆忙一心就想著快點見到老夫人和葉伯母就連準備好給大家的禮物都忘了?!闭f著看向站在一邊神色恭謹的宮女,責怪道:“你怎么都不知道提醒我?”
那宮女頭更低了,誠惶誠恐地說道:“奴婢該死……”
葉老夫人忙笑道:“公主有心了,來就來不用帶什么禮物的,咱們承受不起??!”
葉夫人也跟著笑盈盈地開口,“是啊,公主能來已經讓我們葉府蓬蓽生輝了,我們有失遠迎已經是失禮至極,公主還準備了禮物這讓我們如何受的起?”
南宮泠轉頭看向她,目光在她身邊垂頭淺笑不語的景繡身上略過,起身笑著向她走過來,拉著她的手道:“伯母我說了您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小輩就好,不用這么客套的?!?
葉夫人低頭神色恭敬的行了一禮的笑道:“公主這不是客套,您是金枝玉葉萬金之軀,該有的禮數不能廢?!?
南宮泠臉色微微一沉,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訕訕的笑了兩聲就又轉頭看向始終神色慈愛溫和的葉老夫人,語氣帶著一點撒嬌和委屈,“老夫人,您看伯母,我是月兒的姐姐可不就是您和伯父伯母的晚輩嗎,伯母總是對我這么客氣,這哪有長輩對晚輩這么客氣的?”
葉老夫人握住她伸過來的手,笑道:“你伯母說的對,你是咱們西臨最尊貴的公主,該有的禮數不能廢,不然讓人家知道怎么說我們葉家?”
南宮泠神色有些訕訕地,重新在她身邊坐了下去,有些強顏歡笑地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
景繡憋笑憋的辛苦,南宮泠自降身份想拉近與祖母和義母的距離,在她們面前表現自己溫和有禮的一面,義母卻完全不領情,緊守禮數。她沒辦法轉頭又想接著從一直對她和善可親的祖母著手,卻沒想到祖母直接來了一句“讓人家怎么說我們葉家”,這隱晦的意思不就是你二公主非讓我們將你不當公主看不是讓人家說我們葉家不懂禮數不敬皇家嗎?
祖母就差直接問一句“你這是故意讓我們葉家被人指指點點嗎”。這是居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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