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不能復生,兩位夫人請節哀。”
舒錦意先是沉默不言,靜待在后面,見兩位姐姐面容憾動,不禁慰勸一句。
人死不能復生。
可不就是她活過來聽到的第一句話嗎?
墨雅抹淚,由墨霜扶著站起。
“讓丞相和丞相夫人見笑了。”
“怎會見笑,兩位夫人不過是來為弟弟祭拜罷了。”
舒錦意目光直落在前面那碑文上,眼神漸漸變得幽深起來。
“阿緘若知二位來祭拜,定會高興。”
墨霜松開墨雅的手,上前拭了拭被泥土沾上的刻碑。
舒錦意默然不語。
“姐姐,昨晚我夢見阿緘了。”墨霜紅著眼眶轉身對墨雅說。
墨雅兩行清淚不禁淌下,將她的臉襯得更加的憔悴不堪,有些話,不能當著褚肆的面說。
只能默然淚下。
舒錦意慢慢走過去,扶住了墨雅。
感覺到舒錦意攙扶的力量,墨雅一愣,猛地側目。
舒錦意雙目凝著碑文,“我想墨將軍一定不希望看到兩位夫人這樣折騰自己,墨家的一切沒了,可兩位夫人都有自己的家,該以現在的家為重。”
即使發現有什么不對,也不要查下去。
“丞相夫人?”
“袁夫人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錦意吧。”
墨雅聽到這些話,心有異樣。
“謝丞相夫人!”墨霜走回來,扶住墨雅,警惕地道:“我同家姐還有事,就先告辭一步了。”
舒錦意抿著唇后退一步,讓她們離開。
甫一轉身,發覺褚肆的兩道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舒錦意慢慢垂眸下來,輕喚一聲:“相爺。”
褚肆回神,轉開視線,落到她身后的墓碑上。
許久之后,褚肆的聲音響起,有一點顫抖。
“他……死得不光明。”
舒錦意倏地抬頭,說這話的人卻已轉身,看不見他的表情。
恍惚聽聞他剛才說過的話,舒錦意背對著他無聲苦笑,竭力遏住越來越深的疼痛。
面對家人不能相認,面對冤屈更不能申,縮在別人的殼子里,一點一點的探索。
“相爺說得沒錯,她死得不光明。”
如若此時褚肆回頭看一眼,便認出這雙眼里熟悉的嘲諷。
“墨家如今只有兩位夫人在,你們婦人之間往來方便,日后多走動。”
出忠烈園時,只聽褚肆跟她說了這么句。
褚肆的話叫舒錦意訝異,他是想要自己親近自己兩位姐姐?
如果換成是先前的姬無舟說這話,舒錦意或許不會懷疑其居心。
從褚肆口中出來,總覺得有點奇怪。
身為他的妻子,舒錦意只能低頭應聲是。
中途兩人就分開走,她回褚府,他去府衙。
……
進到府門,舒錦意正巧瞥見蔣氏和褚冶在大院旁邊說話。
褚冶在小輩中排行老大,舒錦意還得叫一聲大哥。
她站的地方,正好是個角落,里邊的人并未瞧見。
她也正好聽到后面的話。
“那婦人確實存在,你在外且好好看著你父親些,你父親若真喜歡,母親做主將人抬進府就是,也不必你父親進進出出的跑,麻煩。”
也不知蔣氏出于什么心情對自個的兒子說這番話。
褚冶剛被老夫人叫回來說了話,心情正不虞,此時聽到蔣氏的話,無不皺眉頭。
“母親,這些事該是好好同父親商量。我這做兒子的偷偷查人算怎么回事?要讓父親知曉,也不知會鬧出什么事。”
蔣氏瞪了兒子一眼,“你就不能幫幫為娘?而這事,也關乎著整個大房,難道你想讓二房和三房看我們的笑話?”
褚冶皺眉,道:“孩兒會注意,母親就請放心吧。孩兒還有公務,就不多說了。”
說罷,轉身就出大院。
一個迎面,就碰上舒錦意。
“大哥。”
舒錦意低了低頭,裝著什么也沒聽見。
或許是因為褚肆的原因,褚冶對這個弟妹也并不喜。
態度不咸不淡,“嗯。”
頷首間越過舒錦意的身邊,大步走出院門。
蔣氏交待兒子,心里的石頭落了一截。
回身就看見走進來的舒錦意,忽想起褚暨的話,還有去過賢王府探測后。
蔣氏對這個舒錦意總有些懷疑。
此時見著人,嘴角就揚起了笑,“錦意這么早就回府了?咦?不是說阿肆跟著一起嗎?怎么不見人?”
“大伯母!”
舒錦意沒回她的話,走上來施了一禮。
“相爺衙門那有重事,同我岔開了走。”
“這樣啊,”蔣氏眸光微轉,突然笑道:“今日梵音寺有一場法會,你大嫂同府里未出閣的姑娘去沾法會的佛光,你也跟著一道去吧。”
梵音寺法會?
舒錦意猛然想起今天是個什么日子。
“好。”
“你們年輕人多到外面走動走動,帶著府里的庶女出去見見世面。”
“是。”
“進香的東西你大嫂那邊已經備好,你們隨著去就是。”
舒錦意頷首,蔣氏這才笑著離去。
“我去梵音寺的事,去同母親那邊說一聲。”
清羑點頭就朝劉氏的院子走去。
舒錦意回院準備了一下,就到前門去集合。
除了坐月子的楊氏和在外祖家的褚玥外,都到齊了。
褚容兒看見舒錦意就親昵的靠過來:“三嫂!”
“容兒和三弟妹的感情真是好呢!”齊氏的聲音從另一邊傳過來,語調有點怪。
“三嫂人長得美,性子好,自然受人喜愛!大嫂,你說得可是?”褚容兒沖齊氏眨了眨眼。
齊氏嘴角的笑意微僵,“是是,容兒說的都有理兒!”
……
“墨家大勢雖去,棋局仍尚兇,大師向來偏愛墨緘,以我同墨緘的關系,大師不該想到我這里,今日怎么突然請我來此。”
梵音中大師禪院,褚肆斟滿一杯銀毫遞上,垂著眸相問。
大師就著裊裊熱氣淺淺一啜,捻了須微微點頭,“比那小子泡出的味好多了!”
墨緘向來不會泡茶。
“我請你來此何意,你總該明白。”大師放下手中茶盞,嘆道。
褚肆道:“我不知,請大師明言。”
他重重一嘆:“墨緘那小子從前驕狂得很,連旁人一句重話都受不得。今天人已……”
說到這,大師不再說下去,以免徒增傷感。
“墨緘離開前,留了樣東西在我這……我在想,這東西該交給你最合適。”
褚肆微怔,“大師不該是交給他的好友,譽王嗎。”
大師面沉如水,“該說是該交給譽王,可在我看來,那小子對你非同一般。”
非同一般?
褚肆愣住了,他和墨緘之間能有什么不一般?對頭的非同一般嗎?
若有不一般,也是他對墨緘的不一般。</td></t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