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離瑛二人進城的時候, 街道上人已經不多了,打聽了客棧的位置,二人直接向客棧進發。
鐵無涯很自覺地安排好食宿, 衛離瑛贊賞地點點頭, 看得鐵無涯暗自郁悶, 覺得這公子太大牌, 總愛裝大。
二人直接回房, 洗漱吃飯兼休息,明日就各走各的了。
“公子”,寒冽叫醒還在怔怔發呆的楚月瀟, 那兩人入城時他也看到了,自家公子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離開她了, 沒想到, 她自己又出現了。
楚月瀟回過神來, 繼續吃飯,可自己吃進口中的到底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他很想知道那人是誰?為何與她這么親近, 親近到共乘一騎?親近到自覺地安排食宿?可是,他自己又是誰?又有什么資格過問她的事?自己不是想好了嗎?只要能得知她的事就好,只要以后可以見到她就好,只要她過的好就好!
在繁城的那段時間,越接觸, 他便越覺得她美好, 也越覺得自己與她的差距太大太大, 于是他倉皇而逃, 走之前又不甘心的送了封信, 他這到底是在做什么?既然要走,為何又牽牽絆絆?
現在看到了她, 看到她身邊又出現了人,自己就后悔了嗎?就忍不住要繼續靠近了嗎?可是她以后會和別人成親,會和別人生孩子,會和別人過一輩子,甚至,甚至會愛上別人,想到這里,楚月瀟感覺他自己的心猛的一抽,繼而似被油鍋煎炸了似的,不再鮮活、不再跳動,只剩下小小的一點,千瘡百孔的一小點,現在想想,自己都快要窒息了,那以后真的發生了呢?他還能活下去嗎?
楚月瀟覺得他的心依然不夠堅強,沒了姐姐,沒了那些原本他重視的人,若是再失去了他愛的人,他到底會成什么樣,他不知道,他要重新想想,自離開繁城,他一直有點恍惚,現在他終于有些清醒了,他要好好地再考慮考慮,以后到底該怎么辦!
“阿冽,你繼續吃”,蕭生快步走回房間,他再不走,自己那雙腳就會自己找人去了,而再他考慮好之前,他一定不能見阿瑛。阿瑛,阿瑛,蕭生的心頓時柔成一片,只想一想這名字,便柔成這樣,楚月瀟很想罵一頓自己,只要碰到阿瑛,他就是天底下最沒出息的人。
寒冽看著有些匆忙回房的楚月瀟,默默吃飯。他與楚月瀟情同兄弟,也是自小一起相伴長大的,自家公子心里的苦,他是知道的。他還記得,公子小時候很愛笑,對誰都很親近,很和善,可是后來的公子,話變少了,笑便少了,連周身都環繞上疏離之氣。
而這六年,公子最疼愛的弟弟,也就是四公子突然暴露出的野心又在公子心上加一刀!還有夫人與風小姐的設計,針對公子本人,枉顧公子意愿的設計,更讓公子傷心!若不是公子心里另有其人,說不定那是公子已經徹底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不是現在僅僅變得更加沉寂、更加漠然!現在的楚月瀟心底好歹還有一份熱情,雖然對象仍讓公子備受煎熬,但是痛苦的心總比死水一樣的心來得好,不是么?
第二日,衛離瑛起的不算早,收拾一番,直接去了渡口,今日不騎馬,終于不用帶面紗了,一時有些不適應,但遠比帶著那東西舒服,衛離瑛對那些盯著她的視線已經可以做到視而不見,該干嘛干嘛了,那些議論聲自然也全當做沒聽見。
渡口應該算是不小的一個,衛離瑛打聽到去廬州的船,牽著馬就要上船,忽然聽到遠遠的有人叫自己,仔細辯了下方位,極目望去,是一座二層的小樓船,有人在二樓上沖自己招手,再仔細一看,衛離瑛笑了,沒想到在這里遇到。
“蕭大哥,你也在這里啊”,衛離瑛穿過重重人群,走了過去,楚月瀟也下了船。
“嗯,沒想到阿瑛也在這里”,楚月瀟眼里透著驚喜,看上去不是那么沉寂了。
“大哥,你眼力真好,這么遠都能認出我來”,衛離瑛真心夸贊,只要認人精準的,她都有些羨慕和崇拜。
楚月瀟臉一僵,鎮定道:“阿冽告訴大哥的。”
寒冽面無表情低一躬身,替自己公子擋了。
“阿瑛,你這是去哪?”打探啊打探。
“廬州,大哥要去哪?”
“也是廬州”,楚月瀟再次鎮定地撒謊,“上船吧,和大哥一起走”。
“可是…”衛離瑛有些為難地看看那精致的樓船,再看看自己的馬,她是不會丟下白馬自己走的。
楚月瀟臉上又一僵,他在她心里還不如一匹馬重要!“沒事,下面有倉”,盡管不大舒服,楚月瀟仍然解釋。
“如此就謝謝大哥了”,她也不大習慣去擠船,有順風船坐自然好,衛離瑛牽著馬上了船,然后跟馬親昵一番,交給了下人去安排。
“大哥,你怎么又變樣了?”衛離瑛很好奇,這人變的也太快了吧。
楚月瀟沉默,不是變樣了,只是對著你變了,“大哥只是高興罷了”,楚月瀟壓下有些激動的聲音,竭力鎮定,阿瑛,阿瑛竟能注意到他的變化!
“哦”,衛離瑛意味不明的接話,見到一個人能高興的蓮氣質都變了?衛離瑛皺眉,這蕭大哥,越來越怪了。
“阿瑛,不要皺眉”,楚月瀟突然伸出手去,撫了下衛離瑛的眉心,再衛離瑛有反應前又立馬收了回來。
“大哥?”衛離瑛總感覺他怪怪的。
“阿瑛,大哥只是想對你好,讓你開心而已,你,別多心”,楚月瀟知道她防備心重。
衛離瑛倒沒多想,只是不太適應突來的親近,在繁城,二人雖然言談甚歡,但這種親昵的舉動很少有,就算有,也只是朋友意義上的接觸而已,不過,有人對自己好,自己還拒絕不成?這蕭大哥八成想家了,拿自己寄托感情呢。
“不會的,當大哥的妹妹應該很幸福才是”,衛離瑛隨口應道,繼而轉身向著遠方眺望。
楚月瀟心一沉,自己想的很清楚,既然不能控制,那就順其自然吧,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永遠失去而已,可是,阿瑛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對自己親近后,又自作主張地把這親近轉了性質。
“阿瑛很想要個哥哥?”楚月瀟試探。
衛離瑛仔細想想方道:“倒也不是,只不過很想要個可以撒嬌的人,嗯,就像父王一樣,能寵著阿瑛的”,想到父王,衛離瑛頓時笑開了,她就想要多多的寵愛,那種幸福的感覺她最喜歡。
楚月瀟再心里狂吼:我就可以!但面上不得不維持著平靜,眼神放柔“阿瑛,你父王不在,大哥寵著你可好?”
衛離瑛怪異的感覺更加濃重,沒有正面回答:“大哥,你沒事吧?怎么怪怪的?”
楚月瀟感覺自己的面皮可以直接揭下來做面具了,他是太急躁了,阿瑛不習慣是正常的,自己慢慢來就好,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沒事,好多天沒見到你,大哥挺想你的”,楚月瀟面上又恢復了原本的清冷漠然,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跳很快。
“哦,阿瑛也挺想你的”,衛離瑛隨口應道,在她看來,人家毫無所求地對自己好,自己不回應一下的話是不是太不知好歹?
看著那突然舒展開的臉,衛離瑛暗暗翻個白眼,其他男人都善變,還是自己父王好。
“對了,大哥,還沒謝謝你送的那只貓咪呢,我很喜歡”,衛離瑛認真地道謝,神情很是正式。
“是嗎?很喜歡?”楚月瀟又不淡定了,好在聲音還是很清冷的。
“嗯,我最喜歡貓咪,晚上可以摟著它們睡覺,軟軟的,還暖暖的”,衛離瑛扶著欄桿,回憶著,自己曾經一次抱著兩只貓睡覺,雖然那倆貓平日脾氣不和,但睡覺的時候都很乖巧,連架也不打了。
楚月瀟沒有接話,只是表情柔和地看著衛離瑛雕刻般的側臉。
那貓,他是偶然在月華樓發現的,當時瘦瘦小小一團,其他幾只貓崽擠在老貓身上,唯獨它待在一邊看著,既不離開也不過去,孤獨卻又倔強,那雙明亮的眼,水洗過似的,很像阿瑛笑著看人的樣子。
他當時不顧幾個大管事驚詫的眼神,彎腰抱走了那只小貓,吩咐人帶了老貓,盯視單獨喂它,半個月后,那小貓喜人的緊,膽子雖然小,但當它顫巍巍地跟人親近時,他心里就柔柔的,后來小貓滿月,他便送與了阿瑛,他沒想到阿瑛會這么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