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有位蕭公子來找您”,天已經很涼,衛離瑛仍然大喇喇地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 一派風流瀟灑的樣子看得丫鬟有些臉紅。
“不見”, 衛離瑛放下翹著的腿, 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當時是氣得要命, 傷心的緊,現在越想越覺得自己太固執,可就算她固執, 面對著這樣一個男人,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而且, 她對於自己沒能或者說潛意識中的規避那些親密感覺有些難堪, 不想承認,也不想去回憶, 所以直覺就想著一輩子不見他,但心裡總有些不舒服,只想想就有流淚的衝動。
“可,人已經被帶進來了”,丫鬟有些難爲, 那男人雙眼通紅, 還在咳血, 臉色也灰敗的很, 看著怪可憐的。
“攆出去”, 衛離瑛翻個身,背對著院門。
……
“公子, 蕭公子說沒見到公子他是不會走的,而且,大小姐也攔著不讓趕人,這會正在一起說話呢。”
“公子?公子?奴婢告退”,見衛離瑛擺了擺手,丫鬟福身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衛離瑛覺得胳膊已經沒有了知覺,坐起身,掏出帕子,仔細擦了眼睛,看看手裡的手帕,不是自己慣用的,涼涼滑滑的,弄的眼睛更不舒服,一手摔在地上,走了兩步,覺得不解氣,回身又狠狠踩了兩腳,才略覺好受些,然,仍需閉一閉眼,似乎如此才能出院門。
“哎,我說,蕭公子你聽沒聽我說話?好歹吱個聲啊?”
“要不我把東西幫你送進去,你老是在這站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哎,我跟你說,烈女怕纏郎,我看那趙公子也不是啥烈女,按我說的,你就死死纏住她,滿足了她的虛榮心,這事就成了”。
“哎,你看看又吐血了吧,你不會得什麼病了吧?這咳血好像是很嚇人的病的。”
“算了,看看你這個樣子,再教你一招吧,女人嘛,都是崇拜強者的,你再見到她,就應該強勢一些,大牌一些,或者直接上去推倒啊推倒!”
“嘖,要是還不行的話,那你就考慮換人吧,這樣彆扭的人追了來也沒意思。”
“那天我一看你,就知道你對她有意思,嘿嘿,有點經驗的都能看出來吧?也不知道趙公子是太單蠢還是欲擒故縱?”
“對了,曖昧啊曖昧,總是令人慾罷不能,據你所說的來看,你也沒什麼大錯嘛,要是一早知道對方的心意,誰還來試探,來玩曖昧?”
“我說,蕭公子,據我這幾日研究,你們這些男人還是更喜歡溫柔一些的,太個性了你們受不了,哎,我妹那樣的人才是理想之選啊……”
“阿瑛”。
“咦,你終於說話了,咳,我說了這麼多你纔給個反應啊?啊!哎,本小姐得去跟巧蘭學學怎麼溫柔一些了,幾位再見哈,啊,那個,這位娃娃臉帥哥和冰山帥哥,你們還是跟本小姐逛逛吧”。
“阿瑛,大哥知道,你還在生大哥的氣,或許想以後都不再見大哥,或者,一巴掌拍死大哥,大哥今天來這裡,不是想惹你厭煩,只想告訴你,大哥喜歡你,愛你,絕對沒有其他目的,阿瑛,咳咳,你別惱,聽,咳,聽大哥說完好不好?大哥說這些,不是爲了給你壓力,只是讓你明白,即使你不喜歡大哥,無法給大哥迴應,也沒關係,大哥只是想待在你身邊,想喜歡你而已,大哥在這世上除了你外,沒什麼好留戀掛懷的,大哥……”
“蕭…公子,你這不是在逼我麼?”衛離瑛有些煩躁地打斷他的話,這是幹什麼?遺言?
“阿瑛,原來大哥還能逼到你麼?”楚月瀟通紅的雙眼突然射出一道光亮。
“......”衛離瑛瞟一眼楚月瀟,利落地轉身。
“阿瑛,你別走,咳咳,你不愛聽,大哥就不說了,大哥知道接下來你肯定不會與大哥同行,不過,大哥會在後面跟著,你彆氣,你畢竟是個女孩子,就算有功夫傍身,還是個女孩子,大哥擔心你,這是大哥的事,大哥與你保證,絕對不耽誤你的事,也不會影響到你”。
“咳咳,這是你的包裹,你的馬,大哥也給送回來了,不過,以後還是坐馬車吧,馬車已經給你準備好了,跟你的馬在一塊,車伕是個老實人”。
“以後越往北,天會越冷,你的厚衣服還沒做好,過幾天再給你送過來,咳咳,以後不要在院子裡吹冷風了,真的不好,……”
衛離瑛看楚月瀟手裡拿著的包袱,再看他還站在那裡沒完沒了的說話,頓時心生厭煩,包袱也不管了,扭身回院子。怎麼?這時候還在展示你是一個多好的大哥?
“呵呵,還是討她厭煩了啊!咳咳,麻煩姑娘幫阿瑛收著”,楚月瀟把包裹遞給過來的丫鬟,認得她是剛剛來傳話的,應該是伺候阿瑛的吧?
“啊,公子,你怎麼了?”剛進房間的丫鬟看著衛離瑛還在滴血的手一聲尖叫。
“無事,不小心打破了茶碗而已”,衛離瑛看看淋漓的掌心,語聲平淡,彷彿傷的不是自己的手。
丫鬟瞧瞧地上的碎片,是茶碗沒錯,可是一個茶碗能摔成十幾塊,也委實厲害了些,“公子,奴婢給您包紮一下吧”,丫鬟也不多問,把手裡的包袱放下,急急張羅著溫水之類的東西。
自己這手可真是多災多難,上次傷的手背一片模糊,現在換成了手心。
太后說,女兒家尊不尊貴,不在穿戴,不在臉蛋,全看一雙手,骨質纖秀,柔軟適中,肌膚瑩白幼滑,手指細長,指節均勻,指甲圓潤有光,長寬協調,掌心有肉,紋路清晰,這是基本的標準。
剛從軍營回京時,自己那雙手說不上好看,先不說其他,手背上有幾道疤痕,手掌上佈滿繭子,只這兩樣,便稱不上是女孩家的手,還是太后找來太醫院秘方,甚至加了一朵雪蓮花,製成雪顏膏,才把她的一雙手,養成了標準的大家閨秀的手,可惜沒幾日便傷了個徹底,好不容易養回來了,又傷了手心。
“公子,疼嗎?”丫鬟惴惴問道,剛剛手重了點。
“不疼,你下重手就是”,衛離瑛伸著右手,從肉裡挑刺,不下重手怎麼可以?那麼,把一個人從心裡□□,是不是要下更重的手才行?
隔一日便是鐵劍山莊的品劍大會,這大會,來參加的基本上都是年輕一輩,人也不多,三四百人的樣子。老一輩的也有人來,多半隻是來捧場,賣鐵劍山莊一個面子,或許,再來看看南湖上人傳說中的神秘的關門弟子,估量一下日後的武林。
品劍大會分了兩日,第一日展出二十件上等武器,除了十把寶劍外,另有十件各式武器,這二十件是鐵劍山莊欲賣與江湖同道的。鐵劍山莊的營生之一便是遍佈三國的武器鋪子,鐵劍山莊出品的武器一年很有限,賣的也只是中等的貨色,但,即便是中等的武器,只要是鐵劍山莊鑄造的便是很不錯的,極受江湖俠客歡迎,何況如今的上等兵器?江湖人要麼沒有錢,要麼就是不缺錢的,既然對兵器有要求,那麼此次來的定然是不缺錢也不在乎錢的了,所以鐵劍山莊趁機做了把生意。
第二日,就是展出百年來,鐵劍山莊的六把寶劍,並選出一把,贈與來客。對於贈與誰,倒沒有多大意義,既然是江湖人,又是年輕人,那就打一場,比試比試唄!平日大家只聽說某某俠客、某某功夫不俗,各自不服的很,如今正好,那寶劍當做了彩頭,誰最後勝出自然可以得到。
本來衛離瑛對這些就沒有多大興趣,這兩天心情不好就更不想動了,只是在別人的地盤上,禮數多少要顧著些的,所以當大師兄派人來請時,衛離瑛也沒推辭,只不過,她是與鐵無情、鐵巧蘭等人坐一處,位置不大顯眼,還無精打采地歪在椅子上。
每展示一把寶劍,鐵無涯便上前解說它的特別之處,或是特別材料、歷史等等。鐵無涯不是個羅嗦的人,講的話,也是恰到好處,言之有物又言簡意賅,充分展示了鐵劍山莊少莊主的風範。
“阿瑛,你這幾日休息的不好?”鐵巧蘭碰碰衛離瑛支在椅子上的胳膊。
“沒,心情不大好而已”,衛離瑛掃對面一眼,頓時把瞟她的眼光頂了回去。
“阿瑛,我聽說你跟你大哥吵架了,沒事吧?”鐵巧蘭悄聲道,她昨晚剛回莊子,今早才聽說好像吵的很兇,她見過那人,可不像會跟阿瑛吵架的人,可是這種事她不好說,也不好勸,只能表示下關心而已。
“嗯”,衛離瑛點頭,不知道是有事還是沒事,擺明了不想談。
“左邊坐著的人好像是你大哥”,鐵巧蘭湊到衛離瑛耳朵上,聲音小的很,雖然大庭廣衆之下,這樣不大禮貌,鐵巧蘭還是忍不住想告訴衛離瑛,她能感覺出來,那位蕭公子待阿瑛不一般。
衛離瑛微微一僵,又放鬆下來,只是右手下意識地藏在了袖子裡,“巧蘭,我要是退場的話會不會很失禮?”,其實很失禮,可是衛離瑛就是不想待下去了。
“你真的要出去?我知道這裡有個側門,我們一起走吧,反正我也不喜歡這個什麼大會”鐵巧蘭嘟囔道。
鐵無心大概聽到了二人的談話,趁空扭過頭,有些無奈地來掃了她倆一眼,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悄悄擺了擺,算是允許她們下去了。
衛離瑛二人對視一眼,悄聲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