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的話,朱清妍寧可自己永遠也不會醒。
醒來之前,她對親情還有一絲奢望,或者說她對宋國公府還抱有一線希望,祖父將自己作爲禮物送給別人是被逼的。可事實呢?殘酷的現實給了她幾乎致命的當頭一棒!
她是被莫名的碰觸驚醒的,本能的抗拒、厭惡迫使她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簾。
這才發現在自己身上游走的那雙手來自自己一直信賴的三哥!
一向溫文的朱子坦此刻滿臉貪慾,好看的鳳眸中像是有兩團火在燒。
“你!”慕清妍勉力撐起身子向後退去,一面推擋朱子坦的色手,一面叱問,“你在做什麼?我是你的妹妹啊!”
朱子坦徹底撕下了慣常溫文的面具,臉色微露猙獰,冷哼道:“妹妹?京城第一才女、我那三妹朱若錦都是你的手下敗將,憑你的聰明勁兒,難道不知道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情誼已經超越了兄妹之情?”
慕清妍微微搖頭,眸中滿是痛色,素手輕擡拉起衣襟,遮起胸前袒露的春光。
的確,宋國公府裡,兄弟姐妹都對她抱有極大的敵意,因爲祖父宋老公爺對她的栽培在兄弟姐妹中無有出其右者,也因爲天資聰穎的她滿身才學在宋國公府中獨佔鰲頭,更因爲她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所以自打八歲那一年之後,她便被勒令不準出席任何有外客的場合,不準參加任何閨閣小姐間的集會,更不準踏出府門半步。
其餘長輩除了每日去問安,否則都是不見她的,即便不期而遇也都透著疏離。
祖父雖然對她傾力栽培,但也很少見她,偶爾見面神色也只淡淡的,交談的內容也只是詢問她的進境。但這在充滿敵意的宋國公府中,對她來說已是難能可貴的溫情了。
唯有這位三哥對她格外親近,偶爾有越禮的舉動她也認爲那是兄長對妹妹的寵溺,可以說,她一直以爲他是宋國公府裡除了一向端嚴的祖父,唯一能給她溫暖的人。萬沒想到,他竟然生出了這種不倫的邪念!
“嚇,”似是看穿了慕清妍的想法,朱子坦斜斜挑起脣角,“你以爲你真的姓朱?不過是你那個風騷的娘帶過來的野種罷了!也不知爲什麼四叔竟還那麼疼你,臨死也不忘讓爺爺發誓好好照顧你!”
慕清妍慘然一笑,她已想通了所有關節:“老公爺之所以傾盡所有栽培我,也不過是爲了將我賣個好價錢罷了!”
“你說的不錯!你也知道,大伯那事是死罪,當朝也只有楚王殿下能夠救他,所以老爺子便將你送了出去!”朱子坦貪婪的雙眼在慕清妍曼妙的軀體上不住逡巡,下意識地吞嚥著口水,“老子中意你很久了,多次想下手嚐鮮,都被爺爺攔了下來,他說你的貞潔留著有大用場,老子只好苦忍!如今麼,嘿嘿,你已經被人拔去了頭籌,怎麼也該老子喝點湯了吧?話說回來,楚王用過,還沒瘋掉,你也算幸運了!”
朱清妍一陣作嘔,虧她還認爲這個三哥“溫和有禮”,原來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豺狼!
朱子坦此時已經不想再忍下去了,一面猴急地褪著自己的衣衫,一面浪笑道:“沒想到你平素孤傲清高的跟個聖女似的,骨子裡卻最賤,居然連褻衣都沒有,只穿著外衣就在大街上招搖!不過,大爺就喜歡這一口兒!滿臉的聖潔,身子卻熱辣辣的比窯姐兒還有勁兒,嘖嘖嘖……”
他還要往下說,臉上卻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下流!”朱清妍恨恨罵道,環顧四周,這間房子陳設簡潔,牆上卻貼著“悅來客棧”四字,一躍下了牀榻,邁步就走。
朱子坦怎肯讓到嘴邊的肥肉飛走,赤著上身拎著褲帶便去扯慕清妍的衣袖,嘴裡還調笑著:“寶貝兒,快別裝了!你看看你身上那些痕跡,嘖嘖,昨夜一定舒服死了吧?放心,大爺我只會讓你更加舒服,大爺我的技巧可是連怡紅樓的頭牌都讚不絕口呢!”
慕清妍氣得一顆心突突直跳,憤怒催紅了雙頰,眼角的餘光看到離自己不遠有一張桌子,桌面上擺放著一把茶壺兩個茶碗,靈機一動,轉頭忽然對著朱子坦微微一笑。
朱子坦一呆,自然而然鬆了手,面前的朱清妍墨發如瀑,嬌美的臉蛋兒上粉紅嫣然,一對眸子波光瀲灩,這般嫵媚的模樣兒他從未見過,還以爲自己的一番話打動了生性放蕩的女子。誰知不堪的想法尚未生成,頭頂上便傳來一陣劇痛,緊跟著溼熱腥甜的液體順著頭頂流了下來。
“啊——”下意識地,手一鬆便去捂傷口。
在朱子坦的嚎叫中,朱清妍拔腿便跑。
朱子坦又痛又驚又怒,不由得破口大罵,繫好褲帶,抹掉遮擋視線的鮮血,緊緊追趕,跑了幾步忽然想起上身還光著,又轉身抓起衣衫,一邊胡亂套上一邊衝出門去。只是這一陣忙亂再追出去時,已經不見了朱清妍的蹤影。
耳中傳來“轟隆隆”幾聲雷鳴,緊跟著瓢潑大雨兜頭而下,傷口更加疼痛難忍,朱子坦只得悻悻退回,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喊來小二,命他去請大夫。
“呸!賤貨!別落到爺手裡,否則,哼哼!爺玩兒膩了,就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讓你千人騎萬人跨!”
朱清妍衝出客棧,躲在了拐角,直到朱子坦返回客棧了,才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奔跑,雷聲隆隆她彷彿沒有聽到,大雨滂沱她彷彿也沒有知覺!
暴雨突如其來,原本繁華的都城街道頃刻空無一人。
西城門的守軍看到一個滿臉污泥的女子踉蹌而出,也渾不在意,至多不過是受了夫家委屈要尋短見的小媳婦罷了,這等事早已司空見慣。
慕清妍的雙腿早已灌了鉛一般沉重,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跤,身子在暴風雨中歪歪斜斜,步子早已凌亂不堪,只差跌倒再也爬不起來罷了。
一夜,只是一夜,一夜之前她還是滿身傲氣的國公府千金,一夜之後她已是無家可歸、身份不明的殘花敗柳!
落差之大,讓她難以承受。原本還想著回宋國公府討個說法,到如今已經沒有絲毫必要。天下之大,她何處可去?道理之多,有哪條可以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活?
雷聲的間隙裡,隱隱有馬蹄聲傳來,暴雨早已模糊了視線,便是沒有暴雨,她也不會擡眸去看一看。沉重的腦袋裡,一波又一波腫脹刺痛之感襲來,神智終於潰散,纖弱的身子失去最後一絲支撐,像是殘敗的花枝,終於跌落在無邊的泥濘之中。
“咴律律——”一聲長嘶,駿馬幾乎人立而起,馬上斗笠蓑衣的騎士也幾乎從馬上跌落,勒住絲繮的雙手因爲用力過度而青筋暴起,但駿馬的一雙前蹄終歸是不曾落在已經無知無覺的朱清妍身上。
從馬上一躍而下,蓑衣人沉聲道:“幸好不曾傷了人命……”
他的駿馬赤紅高大毛色鮮亮,縱然在滂沱大雨中,神駿的氣質也不曾削減半分。馬兒對這個妨礙它奔馳的人極爲不滿,鼻孔噴出兩道熱氣,煩躁的哼了幾聲。
蓑衣人對愛馬極爲了解,安撫地在馬頭上拍了兩下,大步來到慕清妍身前,一探鼻息知道尚有氣息,微微嘆了口氣,“總不能見死不救吧?”他的聲音溫和得像一縷陽光,在冰冷的雨裡顯得格外誘人。
舉目四望,林木中似有屋檐一角,彎腰將朱清妍抱在懷中,身子卻微微一僵,春日的衣料並不厚重,何況已經溼透,明顯地感覺到懷中女子單衣之下未著寸縷。擡起頭來,斗笠寬大的檐下露出線條柔和的脣和圓潤的下巴,他緊緊抿了抿脣,又一聲嘆息,站直身子抱緊慕清妍大踏步向那處屋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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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經是瀟湘的老人兒了,感覺還很嫩,有木有?新文,請多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