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寒假還有最后三次月考, 慕謠終于入定了，江逢也把自己“早戀”的苗頭扼殺在了搖籃中，陪他一起埋頭題海。

這期間因為顧正堯掛彩的事, 他們曾被顧的班主任薛若杰叫去一次辦公室, 被裝腔作勢一通訓斥, 可惜兩人都不買他賬,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你們兩個準高三生, 不好好學習，還要不要點臉？”薛若杰說話一向難聽，辦公室里其他老師就置若罔聞, “到底想干什么？想給學校帶來什么影響？”

江逢：“他先挑釁的。”

慕謠：“想干什么怎么不去問他？”

薛若杰顯然知道是自己這邊理虧，也開始徹底不要臉了：“我不管你們想干什么, 現在這個關鍵時期, 你們鬧出這種事來, 學校是管不了了，把你們家長叫來吧。”

他把電話往前一推, 讓他們倆撥。

慕謠：“我父母離異，父親進局子了，他精神不太正常，你確定要讓他來找你嗎？”

薛若杰瞬間萎了：“那讓你媽來。”

慕謠：“你說話文明點，我母親現在在國外, 國際機票你來出嗎？”

薛若杰一句不敢說, 又沖江逢道：“你先打。”

江逢：“我父母生意很忙, 想打進去電話至少要提前一個月預約。”

整個辦公室都笑了, 這時正好嚴錚路過, 薛若杰欺軟怕硬，不敢跟他們再來, 趁機給自己下臺階：“那個誰，小嚴，嚴錚，你過來把你們班這兩個帶走，好好教育一下他們這個事，你管不了的，還是得找家長，不行就停課，早點把這事解決了。”

嚴錚沖他們招招手：“慕謠，正找你呢，你上次成績出來了。”

慕謠：“怎么樣？”

嚴錚：“第二，超過宋清潭了，保持這個勢頭，沒問題，清潭就是虛胖，體格撐不過你，翹過的課你自己補回來，下次還照這個名次考。”

慕謠心中大窘：這是徹底放棄超過呂曉琪的希望了？

薛若杰在辦公室里喝茶，假裝聽不到，其實他現在最介懷的事就是自己專業太差，不能再做尖子班的班主任了，班上成績都不行，所以才會對別人班的尖子生動不動就“停課”威脅，江逢回頭笑著跟他揮手“拜拜”，他也裝沒看見。

嚴錚回去后，慕謠說：“他怎么這么慫？”

江逢：“你第一天知道他慫？之前不是說他被他們班男生揍過。”

慕謠：“……我說的是嚴哥，他已經覺得我不可能超過呂曉琪了！”

江逢笑：“你上次比她低多少分來著？”

慕謠：“……60，那怎么了？一切皆有可能，還有三個月呢，而且這只是高二，接下來還有高三呢，嚴哥放棄的太早了。”

“對，而且你現在主要是剛開始早戀，還是初戀，還沒習慣，容易激動，容易影響心情，影響學習……”江逢被慕謠給了一拳，裝作重傷般捂住腹部，深情痛苦，“你好狠……”

其實慕謠的這個成績已經是很盡力才達到的了，他本身成績只是中上而已，并不是像呂曉琪那樣從小就夯實基礎，一步步穩扎穩打最后質變飛升的，所以短期想追上確實沒太大希望，接下來的三次月考，盡管已經是爭分奪秒地在學習，最后還是只拿了三次第二名而已，其中一次還是和宋清潭并列的。

但這樣也大大提升了他的保送概率，寒假前嚴錚特意囑咐他，新年開學后的第二學期是最重要的，挺過這半年，一切就都好說了。

“就半年，”江逢給他打氣，“已經挺過最冷的半年了，一半都過去了，好說。”

“只是說說而已，”慕謠倒是很明白，“保送之后也是有要求的，剩下的一年估計會有名次不跌出多少名的要求，也不會輕松。”

江逢本來想鼓勵他，反被他說得很憂郁，慕謠則秉承“眼愁手不愁”的信條反過來鼓勵江逢，讓他盡快補好自己的基礎。

寒假最冷的時候，他們窩在家里吹空調，江逢運動完就躺在地板上裝死，慕謠叫不動他就自己回去繼續學，江逢才湊到他眼前，心疼地說：“假期也這么累啊？要么算了，不用這么辛苦也能上個不錯的學校。”

“不行啊，”慕謠差點把“不夠優秀就不能跟你在一起了”說出口，“我想上更好的學校，拿更多的獎學金。”

自從身體恢復好，慕謠覺得自己樂觀多了，不僅抱著追上年級第一的決心，也覺得不管慕斯去什么樣的學校，他都能供得起，現在選擇一個好的前程，這幾年辛苦一些，將來機會能更多，說不能有一天，就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江逢身邊。

交友、戀愛，這些其實都是有門檻的，他們現在的主業還是學習，所以暫時還看不到自己和江逢之間的消費差距，等上了大學，進社會，他不會愿意江逢為了屈就和自己那種所謂的“平等關系”而降低消費水平，這不公平，也沒必要。

想要和他做很多事，過更好的生活，被人尊重、理解，現在就要盡可能的努力，所以慕謠雖然很累，卻不覺得苦。

而江逢雖然也理解這些，也能隱約被察覺到有斗志，但畢竟沒有他的好習慣，學習上還是略微有點懈怠，累了也不敢跟他撒嬌，最多像個大狗一樣自己打幾個滾，看看保姆發來的小妹的視頻膩歪一下。

過小年的那幾天，慕謠第一次看到江逢和家里人直接視頻，還讓他過來看。

慕謠剛洗完澡，頭發還濕著，已經又長長了，滴著水，一副水當當的美男子樣出現在視頻里，江逢的媽媽驚訝地喊道：“哎呀！”

“哎呀……”一聲嫩嫩的聲音學她也這么喊。

“是江還，我妹，”江逢攬著慕謠說，“媽，你挪一下，擋到我們看寶寶了。”

江母不是那種典型的美女，有股特殊的味道，短發濃眉，英氣十足，懷里的孩子也很精神，一刻不停地動著四肢，眼睛大大地睜著看慕謠。

非親非故地在別人家寄住這么長時間，慕謠很不好意思：“阿姨好，我是慕謠。”

“謠謠居然這么帥！”江母一邊不滿吐槽，一邊開始瘋狂手動截圖，“怪不得你一直不給我們發照片！”

“我們忙學習呢，哪有時間照照片，你別鬧，”江逢催促道，“快讓她給謠謠表演個。”

江母從善如流地抱起寶寶，喊著“飛飛”給她舉高高，寶寶瞪大了眼睛，“哇”地喊一聲，把四肢都張開，還穿著小超人的連體衣外套紙尿褲，非常可愛。

慕謠：“噗……”

江逢得意洋洋，仿佛穿紙尿褲的是他自己：“是不是特萌。”

慕謠：“真的好萌……”

江逢特別煩人沒完沒了：“快，再表演個那個……”

幾個人玩了半天，江還都很配合，是個又貼心又外向的寶寶，和江逢性格如出一轍，江逢和慕謠都恨不得穿過屏幕去親親她的小手。

“你們什么時候來B市啊，都快過年了，學習還忙嗎？”江母問。

“嗯……”江逢說，“謠謠成績沒什么大問題，不過我還差不少，應該不去了吧。”

慕謠驚訝地看著江逢，這才知道，其實江逢本來可以回那邊的家，父母再忙也不可能一年幾次團聚的機會都沒有，只是為了遷就自己罷了。

江母意識到江逢的意思，正好此時身邊又有人給她拿東西看，趕緊說：“我先去忙了，你們想過來隨時可以過來，不過我跟你爸過年可能沒時間回去了。”

江還也有點困了，被抱給保姆阿姨，阿姨還將視頻開著，哄她睡著之后放在那，擺弄一下周圍的東西就在一旁看著，江逢和慕謠也這樣安靜地看著她，呼吸時小胸脯一起一伏，兩只小手一上一下擺著，時不時歪下頭想側臥，被保姆阿姨又給她撥正。

過了好半天，江逢才從視頻里抬起頭來，一看時間，恍然驚覺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慕謠也跟大夢初醒似的起身去拿習題冊。

江逢：“是不是特別治愈。”

慕謠：“是啊……你不想去B市看看她嗎？”

江逢：“我更想跟我男朋友過年。”

慕謠：“……我過年還要去看慕斯的。”

江逢如遭雷劈，根本忘了這茬：“啊？你們說好了嗎？”

慕謠：“雖然沒說好，但是我看江超慧好像也很期待，聽慕斯說她準備了不少菜，打算包餃子。”

江逢蔫蔫地思考了好幾天，最終被慕謠做通了思想工作，決定去B市陪父母和妹妹過年，結果居然被江母提前通知道：“今年好不容易我跟你爸都爭取到了幾天假期，打算出去度個蜜月，旅行過年，寶寶放在你爺爺奶奶家了，她也不認生，你要想看的話可以去那看。”

慕謠：“……那你去那？是A市嗎？也挺熱鬧的吧？”

江逢簡直委屈慘了：“這你還趕我？他們都好幾家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全是好幾年沒見過面的親戚，你讓我一個人去？”

慕謠想，連江還都不認生，怎么你這么嬌氣……但還是可憐他，提議道：“那我們一起過年吧，你陪我去趟江超慧家？多你一個也沒事，就初一吃頓飯的事。”

最后這個年完全按照慕謠的說法過去了。

慕斯和江超慧的關系已經自然多了，還能幫著包包餃子，江還也極好伺候，比江逢還讓人省心，媽媽不在身邊也不哭，每次視頻里看到都自己玩得好好的，江母時不時發過來幾張景點的照片，還要求江逢也發幾張和慕謠的合照，新年那天，慕謠挨個為手機列表里的人編輯感謝短信，從嚴錚、戴安然，到江父江母。

“我小的時候，”三十那天是他們一年當中唯一休息，不需要學習的一天，江逢靠在沙發上握著慕謠的手跟他聊天，“就像江還一樣，在這個親戚家住幾天，在那個親戚家住幾天，稍微大點，到了討人嫌的年級，就自己跟著保姆住了，偶爾爸媽會回來看看我。”

慕謠也握緊他的手：“江還以后就不會了吧？他們現在也沒以前那么忙了。”

“好多了，”江逢說，“現在就比以前空閑不少了，她不會再像我那樣了。”

“以后……”慕謠說得有點結巴，“以后有我陪你的。”

這也是慕謠第一次對江逢主動地說一些親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