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謠!你聽說沒,七高的那個體育生被咱們學(xué)校挖過來了,就這學(xué)期,這兩天要搬到我們宿舍。”
“關(guān)我什么事?”
慕謠說話很不客氣,人緣差是眾所周知的,周圍人平時也懶得搭理他,不過顯然,現(xiàn)在周知意也是在幸災(zāi)樂禍。
“你剛當(dāng)了半個學(xué)期的校草,馬上就要讓位了。”
“哦。”慕謠冷眼看他,“你覺得我會在乎這種事嗎?”
周知意啃著蘋果轉(zhuǎn)回頭:“嗯哼,前兩天校際籃球賽,李碧微也去看了,她們宿舍專門組了個給他加油的拉拉隊,反正你自己別太傷心就行。”
慕謠表面上還在畫輔助線,實際上手里緊緊握著自動鉛筆,周知意一轉(zhuǎn)身,筆尖就發(fā)出“噠”的一聲,被戳斷了。
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慕謠的家庭不太正常,從小被迫穿女裝養(yǎng)大,所以小學(xué)時一直被同學(xué)孤立,到了初中又趕上叛逆期,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他,好不容易上了高中,不再有認(rèn)識人,可以拋掉以前的黑歷史,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他覺得自己嶄新的人生終于要開始了,可誰想到只持續(xù)了半年……
雖然性格一直沒有大改變,慕謠還像個刺猬一樣不愛跟人說話,但畢竟是新環(huán)境,大家都把他當(dāng)做高冷,雖然沒有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也至少都對他沒有敵意,尤其是溫柔可愛的班花李碧微,人美又心善,經(jīng)常在他說話冷場的時候幫他解圍,班里同學(xué)們都傳言她對自己有那么點意思。
如果她告白的話……就試試吧——幾天前的寒假,想到這件事時,慕謠還抱著這種悠閑的心態(tài)。
一個體育生而已,都是不學(xué)習(xí)的家伙,有什么可喜歡的?臉會比我還好看嗎?
慕謠覺得世界上應(yīng)該不存在這種臉。
然后緊接著就被打臉了。
“給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xué),”上課鈴響,班主任帶進來一個高個子男生,推著眼睛說,“這是從對面轉(zhuǎn)來的江逢,自我介紹一下。”
“大家好,我姓江,三點水的江,”他的聲音很清澈,穿透力強,但說到這似乎詞窮了,于是拿了支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江逢”兩個字,“就這個逢,學(xué)體育的,語數(shù)化生都不太好,沒什么別的特長,以后請多指教。”
慕謠是這個時候才從作業(yè)本里抬頭看的,因為那支粉筆在黑板上劃出了非常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他很不舒服。
都說字如其人,可江逢的字不算好看,很整齊,方方正正,看得出是個守規(guī)矩的人,可這點姿色要和他本人相比,差得就太遠了。
慕謠只在電視上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江逢說話的時候落落大方地打量了一圈全班,背挺得筆直,目測有185以上的個子,肌肉結(jié)實勻稱,手臂、小腿上衣服勾勒出來的形狀都非常好看,不管是男女老少看到都會忍不住打量一番的那種好看,把宛如工地制服的校服硬是穿出了T臺效果,蜜色的皮膚看起來很健康,鼻梁挺拔,薄唇劍眉,一雙桃花眼在看到慕謠的時候突然停住了目光——他沖著慕謠露出了一個笑容!
慕謠感覺空氣都凝固了。
那笑容實在是太帥氣了,而且十分自然,全班忍不住跟著他的目光看向慕謠。
我靠!怎么回事!慕謠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在瘋狂尖叫。
江逢向同學(xué)鞠了一躬,然后回頭問:“老師,我能坐慕謠旁邊嗎?”
嗯???慕謠連表面上的冷靜都開始崩塌,開始質(zhì)問自己,他是誰?我是誰?我在哪?
“你們認(rèn)識嗎?”老師也沒料到,“還挺巧,以后互補一下,慕謠數(shù)學(xué)很好,你先坐最后一排吧,下課你自己跟路露商量一下。”
路露就是慕謠的同桌,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單馬尾少女,一直號稱暗戀慕謠,天天下課給慕謠的水杯接水,冬夏無阻,但此時卻滿臉花癡地小聲問:“謠謠,我們能不能三個人坐一桌?我坐中間就行。”
周圍一片人都笑出了聲,前桌周知意酸道:“你不嫌擠啊?”
路露:“我可以坐在他們大腿上啊,一人一條。”
周知意:“你這體重不怕壓死人家?”
路露反擊:“你這種菜雞身材才怕壓好不好?”
“好了都安靜,”班主任說,“安靜。”
然而沒人聽他的。
三班班主任嚴(yán)錚,人稱嚴(yán)哥,是個眼看奔三的靠譜男子,教三四這兩個班的物理,體健貌端無任何不良嗜好但不知為何就是找不到女朋友,雖然平時跟同學(xué)一起打球、放假還一起打游戲,但因為常年面無表情,管得很嚴(yán),在班里還是有一定震懾力的,不過現(xiàn)在是非常時刻……
“要不我給你們一分鐘,你們先欣賞一下新同學(xué)的美貌,”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教室后面的掛表,“現(xiàn)在開始計時,男生就別看了,再看也長不成人家那樣,先把昨天發(fā)的卷子找出來。”
全班又是一陣哄笑,江逢已經(jīng)走到靠門的最后一座,無奈地笑了笑,沖慕謠揮了揮手。
慕謠緊張地看著他,回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就趕緊低頭找卷子。
“老師,我沒有。”江逢說。
“我借你!”路露立刻轉(zhuǎn)回身扒著桌子抬頭看著他說。
“你那卷子還好意思借?”嚴(yán)錚說,“借慕謠的,你自己看看你答得都叫什么,把頭轉(zhuǎn)過來,一分鐘過去了,開始上課。”
慕謠個子不很高,有175左右,但卻非常瘦,顯高,是模特身材的衣服架子,所以剛進班的時候自己選了靠窗倒數(shù)第一桌也沒有人提出疑問,但是班里會每個月平行換排,他現(xiàn)在所在的靠墻這一排,最后比別的排多加了兩套桌椅,其中一個是班上一藝術(shù)生的位置,常年空著,他就變成了倒數(shù)第二桌。
那個藝術(shù)生的位置緊靠后門,前桌是靠墻座的路露,空座位應(yīng)該是在慕謠身后,只能看到慕謠的后腦勺,但江逢選擇了坐在被那藝術(shù)生堆得亂七八糟的椅子上,抬頭就能看見慕謠的側(cè)臉。
他是故意的嗎?慕謠淡定地把卷子遞給他,頭也不回,卻能感覺到他似乎還在笑著看自己。
不要回頭!慕謠暗示自己,很快老師開始講課,但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好像這張卷子只錯了最后兩個選擇,那就到時候再聽吧,他開始了最擅長的表面一本正經(jīng)地胡思亂想:這個江逢好像一直也沒掏出筆來啊,坐下之后就一直這么坐著,果然是四肢發(fā)達頭腦簡單,還真是個自己最反感的類型啊……但是話說為什么……
莫名其妙地,慕謠覺得他一直在看著自己。
不是吧?應(yīng)該是錯覺?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好吧,自己是挺好看的,膚白貌美大長腿,眉眼如畫氣質(zhì)一流,但是自己又不是女生,他一直盯著自己叫什么事啊?
慕謠幾次想回頭都克制住了,最后還是決定,就瞟一眼吧。
他開始假裝轉(zhuǎn)筆,不小心弄掉到地上,低頭撿的時候看了一眼右后方,發(fā)現(xiàn)江逢根本就沒看他!
原來是錯覺……一切都是錯覺,慕謠給自己做心理工作,可能說什么認(rèn)識估計也是自己一時產(chǎn)生的幻覺吧?一想到李碧微的事就覺得壓力太大,所以……不可能啊!慕謠已經(jīng)好奇地控制不住想問他了,奈何要保持自己的高冷人設(shè),不能問、不能問……然后他發(fā)現(xiàn)之前想聽的那兩道選擇題已經(jīng)講完了,而且路露做的筆記也非常抽象,能不能看懂字跡先不論,對不對還有待商榷。
還是去借李碧微的卷子吧,他想,抬頭就看見李碧微走了過來,手里還拿著一張紙。
這個姑娘是齊劉海短發(fā),整個頭圓圓的,不少頭發(fā)遮著臉,眼睛大,身材勻稱,聲音非常溫柔,基本是公認(rèn)的班花,但從慕謠只喜歡瘦子和小臉美人的審美看,她臉大鼻子塌,還不如路露好看,身材也只是比路露瘦了一點。
慕謠不想失去她,只是因為喜歡她的溫柔。
現(xiàn)在,她用那把溫柔到有點黏膩的招牌嗓子,對自己的后桌說:“江逢,語文老師找你,你跟我來吧。”
老師找而已,有必要還給他帶路嗎?李碧微不是號稱對別的男生都挺冷淡的嗎?話說我為什么會這么想,我是個自私的人?慕謠問自己,可能吧,人不都是這樣嗎?但是自己怎么會與別人一樣?
江逢“恩”了一聲,站起來隨李碧微走出去,路過慕謠時似乎注意到了他心情不好,隨手在他頭上揉了兩把。
“?”慕謠呆呆地抬頭看他。
“怎么表情這么傻?”江逢笑道,“回來再跟你說。”
周圍同學(xué)都好奇地看著慕謠,李碧微也愣愣的,看江逢走在了前面才跟了上去。
“你怎么認(rèn)識的江逢?”
“我聽說他以前在國外念的,你也是嗎?”
“謠謠,沒聽你說過啊!這么帥的朋友不介紹給我們!”
“我不認(rèn)識他……”慕謠說完,裝作不經(jīng)意地瞥了一眼前桌的卷子,正好那里的同學(xué)不在,能把最后兩道選擇的公式記了下來。
慕謠沒有管別人再說什么,自己開始研究過程,很快就弄懂了,心想不愧是劉海洋的卷子,筆記清晰,思路也有條理,可惜人是個傻B。
路遙的前桌周知意是個純粹的學(xué)渣,但人除了嘴巴有點浪以外,各方面都還好,慕謠的前桌劉海洋就完全相反了,他是班里的第一,對所有可能威脅到他位置的人都懷有敵意,好看妹子除外,路露提出的問題他愛答不理,周知意的問題他完全不理,至于班級前五的慕謠……別說問題,他做什么卷子都要藏著掖著,決不能被慕謠看見。
寫完這兩道題,下課就出去溜達的周知意也正好回來,神秘兮兮地小聲說:“嘿,路露,謠謠,過來,跟你們說個事兒。”
路露:“嗯?”
慕謠:“說。”
周知意小聲說:“保密啊,我剛才在樓底下看見江逢,根本不是去找語文老師,是李碧微把他叫出去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