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慕平川出手很重而且準,每次打到胃部,慕謠都會吐出來,弄臟地板,就給了他理由繼續(xù)揍慕謠。
小學第一次起爭執(zhí)時,慕謠會跑,但年紀太小,沒跑到門口就被像皮球一樣踹回房間,抵著墻角被踹到胃出血,但比起疼來說,更多的還是害怕,哭到眼睛都腫了,也不敢告訴別人;初中后他就學會了不反擊,因為知道慕平川不可能殺了自己,只要忍一小會就過去了,所以不再害怕,只剩下漠然,而且慕平川的力氣年復一年地變小,自己卻越來越大,他已經(jīng)不敢打得太過分了。
慕謠的胃里還有點惡心,但推開門,寒意讓他的大腦冷靜了下來。
他理了理被慕平川揪亂的頭發(fā),走下臺階,想:是不是該剪發(fā)了?再不剪可能又要被嚴哥念了,畢竟嚴哥是個平頭狂魔,恨不得親自上手給全班男生剃平頭,和喜歡長發(fā)的自己完全相反……
話說,江逢的頭發(fā)就很短,但是也很好看,不像這個年紀的男生喜歡剃得花里胡哨,什么兩邊推掉中間留點、或者挑染、用摩斯抓來抓去,就是最普通的短發(fā),簡簡單單,然而很顯氣質(zhì)。
果然還是看臉吧?不過不能想象自己把頭發(fā)剪那么短會什么樣……但江逢會不會覺得自己頭發(fā)太長太邋遢了?
慕謠低著頭,拐彎走向小區(qū)深處,突然被攔了一下。
悅耳的男中音從頭頂傳來:“嘿,帥哥。”
他抬起頭。江逢就站在家門口不遠的路燈下,自己居然沒發(fā)現(xiàn)。
“你沒回家?”慕謠看到他,心情豁然開朗,笑著問,“等多久了?不冷嗎?”
江逢在指縫上喝一口氣,然后兩手攏住慕謠的耳朵:“什么事這么開心?”
慕謠自己也很疑惑:我有什么開心事嗎?嗯……
“拿到生活費了。”他拍了拍口袋,“上次你請我,現(xiàn)在我可以請回來了。”
“哇,我超期待,”江逢用少女般的語氣說,攬著他向自己家走去,“能不能給我做個愛心便當,我好拿去跟路露顯擺。”
“惡心不惡心啊!兩個大男人做什么愛心便當。”慕謠笑著推了他一把。
“謠謠,你居然說我惡心,”江逢裝作傷心地捂住心口,眼睛卻藏不住笑意地看著他,“哥哥我好傷心啊!”
慕謠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雖然知道只是開玩笑,但是又一時有些后悔,會不會自己話說重了,于是主動去勾江逢的脖子,卻發(fā)現(xiàn)他太高了很費勁,只好強裝不在乎地繼續(xù)笑著轉(zhuǎn)移話題:“你什么時候生日?”
“我家里給我過陰歷的,自己懶得算,”江逢主動把他攬住,繼續(xù)給他暖耳朵,“估計要到暑假了,你呢?”
“我是九月一,剛開學的時候。”看來自己比他小一點……慕謠放心了,仿佛小這短短個月就能繼續(xù)安心依賴他。
“唔……處女座,”江逢點點頭,“我是金牛的,據(jù)說是唯一能和處女座做朋友的星座,你要珍惜哥哥我,知道嗎?”
星座居然還挺準的……慕謠看著別處,沒回答,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所以說,”江逢苦口婆心道,“要給哥哥乖乖□□心便當……”
“去你的!”慕謠笑罵。
“說真的呢,”江逢真誠地說,“每天中午看你吃得可香了。”
“你真的想要嗎?”慕謠仰起頭,覺得他只是不想讓自己花錢請吃飯,眼睛睜圓了說,“可是冷的還是不如熱的好吃啊。”
“嗯……”江逢想了想,“不過可以給路露說是我女朋友做的,好早點斬斷她對我的情義……”
慕謠大笑:“你不要太自戀了!路露明明是我的顏粉,你只是墻頭好嗎?我才是本命。”
“謠謠,”快走到門口,江逢掏出鑰匙,用堪稱慈祥地眼神看著他說,“你知道嗎?這是我從認識你到現(xiàn)在,這么久以來,你第一次笑得這么開心。”
慕謠怔怔地,還在傻笑著:“是嗎?”
江逢開門,躬身為他拿拖鞋:“希望你以后也能繼續(xù)開心下去。”
慕謠低頭抿嘴:“嗯,但愿吧。”
“一定會的,”江逢說,“只要你有事就和我說,我?guī)湍憬鉀Q,心里不舒服,我陪你玩會你就忘了,不要嫌我煩。”
“還玩?”慕謠換好鞋把書包從背上摘下抱在懷里,“數(shù)學作業(yè)做了嗎?”
“我錯了。”江逢舉起雙手,然后把他的書包拿起來拎向客廳,“我房間在二樓,先去做作業(yè)?你餓嗎?”
慕謠搖頭,路過廚房的時候卻停住了,突然說:“我想喝鮮榨果汁。”
“好啊,”江逢順手把書包扔到沙發(fā)上,大衣脫掉掛在衣架上,又去幫慕謠掛,“不過只有西瓜,可以嗎?”
“大冬天你買西瓜?”慕謠發(fā)現(xiàn)真的自己不管提什么要求,這個人都不會覺得煩哎!
“這個據(jù)說很甜,”江逢把要進廚房的慕謠按著肩膀轉(zhuǎn)了個身,推出去,“我來就行,你去隨便轉(zhuǎn)轉(zhuǎn)。”
慕謠當然不好意思轉(zhuǎn),就站在客廳向上打量。
水岸森林這么大的小區(qū),也是會分等級的,越往深處去,均攤到的植被覆蓋面積越大,江逢家不在最里面,但也是慕謠家的二層小樓不能比的。
這棟房子一共有四層,外加一層閣樓,裝修簡潔利落,很有江逢的特色,看得出來江逢受父母影響很深。前有草坪,后有花園,可能是太久沒人回來,比別家門前都要亂,里面卻打掃的很干凈,估計是江逢昨天收拾過,但沒來得及收拾外面。
“你家好大,這么多屋子,都做什么用啊?”慕謠問,抬頭觀察頂樓,“最上面是電影院嗎?”
“哪有電影院那么大……”江逢利落地把西瓜切好,放到榨汁機里,“不過設備還不錯,你有想看的電影嗎?”
“沒有,”慕謠把書包打開,掏出作業(yè),“這還是我第一次去別的同學家里玩。”
“我也是第一次邀請別的同學來家里,”江逢等榨汁機的聲音過去了,繼續(xù)說,“可能招待不周,你不要介意。”
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慕謠想問,忍住了,無法理解他總是對自己說“你不要介意”、“不要嫌棄”這種話,因為明明該擔心的那個人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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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沒帶女朋友來過嗎?”慕謠最后選了個自己很關心的話題,“之前周知意說你前女友是娑娜娜,是真的嗎?”
娑娜娜只是個網(wǎng)名,是S市的一個小主播,各種游戲打得都不錯,會跳點宅舞,并不算一線,但粉絲數(shù)算上僵尸粉也有個幾百萬,且才剛開始直播半年,因為今年剛上本科,據(jù)說就在十三高那條街上的石大,所以在這幾個高中里非常有人氣。
江逢給他遞果汁的動作有點僵硬:“呃……”
“我問到你隱私了,你別說了,我們還是做作業(yè)吧。”慕謠趕緊謹慎地說。
“沒沒沒,”江逢否認三連,“好不容易跟你關系近點了,不要跟我見外行不行?就是……”
他想了一會還是沒說出來什么。
“……話說,她為什么要做直播,”江逢說,“跟路露一樣悶頭打游戲不好嗎?”
“這怎么比啊?”慕謠莫名其妙道,“路露玩的是單機,付錢給我我都不看好吧?而且可以打游戲還可以賺錢,何樂而不為啊。”
江逢:“路露玩單機還能玩得這么投入?”
慕謠:“你打岔了哦……”
江逢又不說話了,喝著果汁沉思,慕謠心想,這可是你跟我說不要見外的,會不會只是客套一下?我還是不要亂說話了。
慕謠:“果汁好甜哦這是什么進口西瓜……”
江逢把杯子放下:“你看過她直播?”
“沒啊,”慕謠小聲說,“我手機是功能機,見都沒見過她。”
“哦,”江逢似乎立刻就舒服多了,“其實我跟她不是大家說的那樣。”
哦,那就和文煜一樣了。慕謠:“是她追你,然后你拒絕了嗎?”
江逢:“……是我追過她……”
“哦……啊???”慕謠瞬間怒火沖天,自從初一某次慕平川喝多了、出手沒譜,導致自己帶傷上學被老師冤枉打架斗毆之后,已經(jīng)好久沒這么生氣過了,“她什么仙女啊?就是個網(wǎng)紅而已,除了會整個容還會干什么?值得上讓你追?你想什么呢!”
這話是脫口而出的,慕謠根本沒想過人家考的是一本大學,而且自己剛剛還說過什么“會打游戲做直播何樂而不為”這種話。
江逢尷尬地不行:“你別生氣!我當時不懂事!她后來同意了,我也悔過了,所以沒有在一起。”
沒有在一起……慕謠稍微冷靜了一點。
“你別生氣。”江逢重復道,推著他上樓順便拎過書包,又開始轉(zhuǎn)移話題,“去泡個澡?今天踢完球我一身臭汗……”
“我才沒出汗,什么人會冬天出汗……”慕謠還是很氣,“你到底喜歡她什么啊?怎么這么膚淺?那女的比你老多少呢?你才多大點就會追人?你這樣數(shù)學能學好嗎?”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那時候我才初三,什么都不懂呢,”江逢也開始滿嘴跑火車,忘了自己今年才高一,“她人其實挺好的,我保證好好學數(shù)學,現(xiàn)在就去做卷子,你先去洗,用我的浴室行嗎?”
還人挺好的???
慕謠不說話了,他突然覺得自己說什么都沒意義。
如果江逢喜歡,自己能說什么呢?看他這吞吞吐吐的樣子就像是還藕斷絲連。
慕謠坐在床畔胡思亂想著要怎么給江逢建設起更高大上的價值觀,更高級的審美觀,和更廣闊的人生觀,江逢已經(jīng)給他放好熱水,把他推進浴室了。
“沖完就去泡一會,我去學習,”江逢說,“對了,要是沒意思的話,我把PAD放在浴缸旁邊,你可以聽會音樂什么的,沒有密碼。”
慕謠胡亂打了一遍香皂就沖完,根本不想泡澡,但又不知道出去要怎么跟江逢說,只好鉆進浴缸。
聽說鬧了小病,百度一下會覺得自己得了絕癥,估計沒什么用。慕謠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PAD,在搜索欄里打下“娑娜娜”。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他先瀏覽了一下照片。
身材纖細,白皮膚,大眼睛、眼尾細長,小巧的鼻子和嘴唇。現(xiàn)在這個社會,好看的人長得其實都大同小異,不過這個網(wǎng)紅與別人不太一樣,她長得很天然,像慕斯一樣。
不是說她像慕斯一樣是純天然美女,而是字面意思上的,她長得太像慕斯了。
也就是說,太像慕謠了。
慕謠臉紅了,把PAD扔到一邊,背向下滑,半張臉都鉆進水里,愣愣地看向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