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太子請坐!”李輝急忙拉過一把椅子,朱慈烺也不客氣,一下子坐下,肚子里發(fā)出咕嚕嚕的響聲。
“你們還沒吃飯吧?這有餃子,你們先吃著,等會我讓后廚給你們做飯去。”李輝急忙替朱慈烺掩飾道。招呼李瑩和阿秀去門口。
朱慈烺當(dāng)真餓了,伸手拿起筷子,又向四外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李輝他們都在門外商議事情,急忙招呼妹妹長平公主坐下,兩個人人手一只筷子,扎著漆盤里的餃子,一口一個,噎得直抻脖子。
“大哥,我聽說這朱慈烺是崇禎太子,你把他招來作甚?”站在燈影下,李瑩劈頭問道。
“我們東山軍的目的不就是反清復(fù)明么,不把太子招來,我們找誰當(dāng)皇帝啊,難不成讓我自立為帝?”
“君愿作操、莽,妾復(fù)何言?”李瑩看了李輝半天,竟然說出這樣一句文言文來,言畢,拂袖而去。
“大哥,這是我送你的餃子,你拿去給陸謙他們吃吧!”阿秀這才湊上前,將一個漆盤遞給李輝,“這些餃子都是我自己包的,第一次包,弄不好……”
“好了,阿秀,你們回去休息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談。”李輝看著低眉順眼的阿秀,心中有一絲柔情蕩漾。
“推開門,朱慈烺與長平公主早就把一盤餃子吃光了,正襟危坐,臉上帶著一種解脫般的慵懶表情。
“來來來,還有餃子呢,我就知道你們吃不飽的。”李輝將餃子分到兩個漆盤里,“雖不如你皇家美食,但填飽肚子還是可以的。”
“皇家,皇家!奈何生于帝王家!”朱慈烺聞言停箵,淚眼朦朧。坐在一旁的長平公主也淚如雨下,哽咽不止。
“多謝李將軍仗義相助,不然,嬍娖定早自裁以追尋先皇父是也!”長平公主擦干眼淚,聲音嘶啞,臉上白一條黑一條的看上去很是滑稽。
“這不過是一個臣子當(dāng)做的事情。”李輝眉毛聳動幾下,看來這個世界上還沒有人懷疑假學(xué)歷的,我自創(chuàng)了表字,給自己立了個舉人頭銜,現(xiàn)在又被公主加了個將軍頭銜,或許以后還能封上國公當(dāng)上……
“周世顯這個小人,背恩負(fù)義,竟然投降滿酋,禍害吾妹,當(dāng)真該殺!”朱慈烺見妹妹又提起傷心往事,“若在當(dāng)初就應(yīng)該手刃周世顯,以泄我心頭之恨!”
周世顯何許人也,乃是長平公主朱嬍娖的未婚夫,在李輝記憶的歷史上,朱嬍娖嫁給周世顯本是崇禎在位時就已經(jīng)定好的,但是周世顯投降滿清,滿清為了拉攏人心,便將朱嬍娖的坤興公主封號改為長平公主,并責(zé)令二人完婚。
婚后,由于身心遭受巨大挫傷,朱嬍娖在婚后一年就抑郁而亡,死時已有五個月身孕,但是李輝怎么看坐在眼前哭鼻子的這個長平公主也沒有半點懷孕的跡象。
“公主不必哭泣,屬下有三千精銳之師,早晚收復(fù)中原,將滿酋驅(qū)逐,不,將他們連根鏟除,以絕后患!”李輝本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有什么好安慰的呢,自己現(xiàn)在不過就是一個地方小軍頭而已,暫時是幫不上什么忙的。
“有你們倆這塊金字招牌,我可是有了發(fā)達(dá)的機會了。”李輝在心里默念道。
“李將軍轄下有多少丁口?”朱慈烺吃飽了,開始考慮以后的事情來。
“這個咱先不急,有時間我領(lǐng)太子去看看我那千里長堤。”李輝急忙岔開話頭,“今天是大年夜,咱們不談這些事,陸謙,過來,說說你們這次旅行吧。”
“這話可就長了。”陸謙喝了一口茶,開始娓娓道來。
茫茫的原野上,一個手持木棍的十六歲少年正在艱難行走,由于連年大旱,赤地千里,道路上盡是死人的骨骸,不時有野狗竄過來,拖走即將俄斃的垂死之人。
陸謙停下來,擦擦汗,摸摸背在身后的那桿火銃,這是他從掘港帶出來的防身之物,須臾不離身。
前面便是通縣,一路走來,陸謙終于明白什么是天災(zāi)人禍。
萬歷十五年,地球進(jìn)入小冰河時期,氣溫急劇下降,直接導(dǎo)致農(nóng)作物積溫不足,造成大面積減產(chǎn),隨之而來的便是中國大地上的連連災(zāi)禍,旱災(zāi),蝗災(zāi),水災(zāi)像拉開了潘多拉的盒子一樣將百姓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連年水旱,百姓衣食無著,只好揭竿而起,天下動蕩,闖賊李自成起于甘陜,建奴禍亂關(guān)東,官吏殘暴,搜刮民脂,朝堂黨爭激烈,東林,閹黨相繼上臺,政令不和導(dǎo)致朝令夕改,各地疲于應(yīng)付,加上崇禎優(yōu)柔寡斷,剛愎自用,終于釀成大禍。
陸謙并不知道這些,他只知道過了通縣,往西走就是京師了。
在這次北上執(zhí)行任務(wù)過程中,陸謙還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乞討,但是效果不太好,因為地主家也沒余糧啊!
陸謙曾經(jīng)用二十兩銀子買了三斤糙米,堪稱天價了,這倒不是重要的,最大的問題是上哪去找朱慈烺去?
北京城戒備森嚴(yán),陸謙只好將帶來的銀子藏在離城不遠(yuǎn)的一個三義廟里。
“關(guān)老爺劉皇叔張翼德請你們保佑我此行馬到成功,您要是缺銀子我這就有隨便拿,給我留點回去的路費就行了……”絮絮叨叨祈求了一通,陸謙將銀子和火銃火藥埋在案桌下,又俯身拜了三拜,這才款款入城。
城門口盤查極嚴(yán),陸謙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從地上抓起一把牛糞抹在衣服上,大步向城門走去。
“站住!”守城的是個斗雞眼,腦后梳著耗子尾巴一樣的辮子,見到陸謙前來,急忙攔住。
“進(jìn)城走親戚的。”陸謙極力模仿京師口音,回答道。
“串親戚的?”斗雞眼圍著陸謙轉(zhuǎn)了幾圈,捏著鼻子,“我看你小子是逆黨一伙兒的,快給爺們兒從實招來!”
“官老爺,您這是哪兒的話?”陸謙王吧斗雞眼跟前湊了湊,“我就是一窮種地的泥腿子,去城里找我那餓不死的舅舅,菩薩保佑能給我三兩米豆能活下去就算燒高香了!再說了,咱是土生土長的京師人,再沒眼力見兒也不敢來這皇城根下?lián)v亂啊,把不找死么!您聽我這口音像亂黨不?”
“聽著不像,你小子給我小心點,要是弄出點事兒來,看爺不扒了你的皮!滾!”斗雞眼實在受不了陸謙身上那股子牛糞味,揮揮手,將這個小叫花子放進(jìn)城里。
“您歇著吧!”陸謙咬著舌頭學(xué)京師的方言,說起來還是滿帶勁兒的。
雖然天下一片餓殍,但是這京城依舊繁華,百姓們都縮著頭走路,不是因為天冷,而是害怕一不小心被哪個滿洲王爺看的不順眼,當(dāng)成逆黨抓了去。
“周奎?常進(jìn)節(jié)?這兩個人在哪里啊?”陸謙看著紙上歪歪扭扭的幾個字,這是老大李輝的“墨寶”,難看不說,輕一筆重一筆的根本不像個樣子。
“勞駕,請問常進(jìn)節(jié)常公公的府邸在哪里?”陸謙攔住一個看上去低眉順眼的人,問道。
“不知,不知!”這人連連擺手,逃之夭夭。
“我靠!這可如何是好!”陸謙站在偌大的京城,竟然一籌莫展。
但是被難倒的是笨蛋,陸謙是個聰明人,他看出來京城人膽小怕事,干脆去一個水溝前洗干凈衣服,走進(jìn)一家小飯館,“小二,給來一碗面條。”
“好咧!”店小二急忙應(yīng)承著,“十號桌,面條一碗!”
不一會,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上來,陸謙也真是餓了,抓起筷子就吃,不到半刻鐘一碗面條連湯帶水全部下肚。
“小二,打聽一下,你可知這京師有什么有名的太監(jiān)么?”陸謙小聲詢問道。
“那還得說魏忠賢魏公公啊!”小二本就健談,加之店里也沒什么生意,拉過一把條凳,和陸謙閑談起來。
“瞧您說的,那魏忠賢是天啟年間的事,和現(xiàn)在八竿子打不著,我說的是眼下,當(dāng)前。”陸謙一點點從小二嘴里套話。
“你說的是現(xiàn)在啊,”小二壓低了聲音,“現(xiàn)在滿清剛剛坐了龍庭,還沒聽說什么太監(jiān)出名呢?”
“那崇禎皇帝在位的時候呢?”陸謙終于切入話題。
“崇禎爺在位那會兒,好像也就王承恩吧,最后和崇禎爺一起在煤山自殺了,也算得上個忠烈之士。”小二說到此處,低下頭,神色有些黯然。
“聽說還有個姓常的,叫,叫什么來著?”
“常進(jìn)節(jié)!”小二急忙接上話茬。
“聽說他現(xiàn)在搬到西巷子去了?這老家伙。”陸謙繼續(xù)編造謊言。
“凈瞎說,他現(xiàn)在還在羊尾巴胡同呢!”小二不服,分辨道。
“胡扯吧,我前天看到他搬到那里去的,那珍珠寶貝海了去了!椅子都是紫檀木的。”
“不對啊,我前天去羊尾巴胡同xxxx地的時候還看到他家的門匾了,聽說還是崇禎爺欽賜的,的那個是我還多看了兩眼呢。”小二口沒遮攔的把常進(jìn)節(jié)的住址說了個一清二楚。
甘陜總督、征虜大將軍、魯國公陸諱謙,年少有才智,膽行異于常人。嘗以獨身,深入京師,于龍?zhí)吨芯鹊们俺樱癫裢跏且病`l(xiāng)老多贊其勇,謂“英雄出少年”是也。
——《通鑒》魯國公本紀(j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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