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芬推不過，她放下針線，關閉電視，跟李玉娟一塊來到了大門外。

“哎，算命的”，二人剛來到門外就看到算命先生從張廣海家的屋后走了出來，李玉娟叫住了他。

見她們要算命，算命先生樂呵呵地來到了她們眼前。

算命先生是一個白白胖胖的矮老頭，頭發短短的，白白的，胡子白白的，長長的，要不是戴著一副大眼鏡，還真像一位老神仙。他手里拿著一對梆子，腋下夾著一個馬扎。

“原來你能看見啊！”，李玉娟開口說道。

“這話怎么說？”，算命先生問。

“俺以前見的算命先生都是瞎子”，李玉娟說。

“瞎子是看生辰八字，俺是看面相”，算命先生毫不生氣地解釋道。

“看一個人的臉也能看出東西來？”，李玉娟問。

“一切都在臉上，不信？你試一下就知曉了”，算命先生高深地說道。

“算一卦多少錢？”，李玉娟問。

“兩元”，算命先生答。

“你們二位是誰要算啊？”，他問。

“俺”，李玉娟說。

“你真要算啊？”，劉麗芬在一旁問道。

“不妨聽他說說”，李玉娟看起來很熱衷。

要算命了，算命先生把馬扎放好，坐了上去，把梆子擱在腿上，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觀察起了李玉娟的面部。

李玉娟和劉麗芬在他前面一兩步遠的地方蹲了下來，也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大街上有幾個抱著孩子在外面玩的婦女看到有人算命，也都跑過來湊熱鬧。

“這位大妹子好福氣”，看了一會兒，算命先生說道，“你額頭開闊，說明你心胸寬廣；眼雖小，但有神，說明你充滿睿智；耳大而彎，耳能生財；鼻梁凹鼻頭圓，表示興夫旺子；嘴厚而寬，福無邊際；你面色紅潤，容光煥發，……，貴人呀！……”。

旁邊有人插嘴道：“她吃這么胖，能沒福嗎？能不是貴人嗎？她男人是商品糧，月月有工資，……”。

對于別人的打趣，李玉娟絲毫不介意，反而洋洋自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算命先生捋著胡子說道：“你家孩子將來也少不了商品糧，……”。

李玉娟又是“嘎嘎”一陣笑，她說：“你算一下俺家有幾個孩子吧！”。

算命先生掐指一算，“你額頭上只有一條皺紋比較深，你家孩子不會超過兩個，至少有一個是男孩，對嗎？”。

“對，對，對，……”，李玉娟笑著回答。

劉麗芬心想：“現在天天在計劃生育，俺也知道百分之八十的人家不會超過兩個孩子，百分之七十的人家都有男孩，蒙也蒙對了，……”。

算命先生更加自信了，他接著說：“你這一輩子一路平坦，無憂無慮，無病無災，逢兇化吉，家庭和睦，夫疼子愛，日子舒舒服服，……，你至少能活到九九八十一歲，……”。

李玉娟樂得眼睛成了兩道縫。

最后，算命先生說道：“算完了，兩塊錢”。

李玉娟把手伸到腰間去掏錢。

算命先生轉頭對劉麗芬說：“大妹子，你也來一卦？”。

劉麗芬說：“不了，俺這輩子就是吃苦受罪的命”。

她在心里說：“你們這些人就是耍嘴皮子的

，凈挑好的說，把人逗樂了，錢就到手了”。

李玉娟摸了半天，錢還沒掏出來，這時有一個婦女從大街上跑過，她邊跑邊向這邊喊：“你們在這干啥！大鋼買了個媳婦，去看呀！”。

她這么一喊，原先蹲在地上聽卦的幾個人都興奮了起來，她們抱起孩子跟著那婦女一起跑，其中一個人對劉麗芳說：“嫂子，走，看看去”。

劉麗芬也來了勁頭，她匆匆地跑回家，把堂屋門鎖上，快步追剛才的人去了。

李玉娟掏好久沒掏到錢，本來就急，一看來了好事，索性不掏了，也扭著身子向大鋼家跑開了。

算命先生見大事不妙，拿起梆子，提上馬扎，追著李玉娟喊：“錢，還沒給呢！……”。

李玉娟頭也不回，說道：“回來給你”。

……

大鋼是張家樓村的一位單身漢子，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他弟兄三個，他是老大，老二叫二鋼，老三叫三鋼。早些年大鋼家里很窮，父母過世得早，兩個弟弟是他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弟弟長大成人后，他又費盡心血給他們蓋了房娶了媳婦。就這樣，到最后他竟把自己給耽誤了。

弟弟成家后，大鋼成了孤家寡人，年輕時倒也罷了，可一轉眼這么多年過去了，眼看著他日漸衰老，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問題出來了，將來誰養活他呢？

雖說他有侄子，可這年頭連親生兒子都靠不住，又何況是侄子呢？

二鋼操起了大哥的心，他想最好能給大哥找個伴，這樣大哥老年也有人照顧，即便沒有子女，有個伴總還是比旁人要好得多的。

二鋼開始托朋友求親戚四處找起了大嫂，可幾年下來，卻一無所獲。并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而是女方要么嫌大鋼年紀大，要么嫌他窮，還有嫌他傻的。

村里人都說大鋼愚笨，是個呆瓜。其實，大鋼并不傻，只是他人比較實誠，心眼不多而已。

找不到大嫂，二鋼不死心，他一咬牙，找不到咱就買。

三年前，有一個人販子帶著四個山西女人來到了張家樓村，要把她們賣掉。

二鋼聽說后歡歡跳跳地就去了，可惜他還是晚了一步，四個女人都被村里別的光棍領走了，二鋼氣得三天沒吃肚里飯。

現如今那四個女人只剩下了兩個，有一個逃跑的，一個上吊自盡的，留下來的兩個都已有了孩子，她們也安心了，日子過得并不比本地媳婦差。

就在前兩天，又有一個朋友跑來告訴二鋼說人販子正在他們村里販賣人口呢！二鋼聽后二話沒說，拔腿就去了。

這次二鋼沒有失望，他高高興興地領了一個回來，那模樣比他哥高興多了。

村里人聽說大鋼買了媳婦，都跑到他家里去看。在他們眼里，買的媳婦和娶的媳婦一個樣，沒什么區別。就連村支部書記張玉橋都認為這女人不是偷的不是搶的，花了錢就是合法的。至于政府，沒有人舉報，他們又怎會知道這人販子私下里干的勾當呢！

劉麗芬和李玉娟氣喘吁吁地來到了大鋼家。

大鋼一個人在院子中央蹲著，胡子拉碴的嘴上叼著一顆煙，臉上深深的皺紋擰成了疙瘩。

李玉娟問他：“大鋼，瞧你這熊樣，有了媳婦還愁起來了？你媳婦呢？”。

大鋼抬頭看了一樣李玉娟，又把臉轉向了他家堂屋，憋聲悶氣地說道：“啥媳婦啊

！這不是糟蹋人家嘛？俺本來就不愿意，是二鋼非要……，一個人過一輩子算了，……”。

劉麗芬和李玉娟向大鋼家的堂屋內看去，她們看到門里邊擠了一堆人。

劉麗芬和李玉娟走進屋里，擠入人群，鉆到了最前面，看到了大鋼的“媳婦”。

這是一個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姑娘，個子不高，瘦瘦的，皮膚微黑，稍顯粗糙，在肥大的衣服下她顯得弱不禁風，給人一種營養不良的感覺。她一頭齊耳短發，深眼窩，瓜子臉，在北方人的眼里她并不漂亮，甚至看上去有些別扭，村里人都叫她“南蠻子”。

二鋼就站在“南蠻子”的身邊。

“南蠻子”用恐懼的淚眼瞧著眾人，眾人在嘻嘻哈哈地看著她。

劉麗芬的心里涼涼的，……。

一個人起哄說：“二鋼，這丫頭是不是小了點，大鋼都奔五十的人了，……”。

二鋼兩手一攤，說：“俺也想弄個中年的，可俺去的時候就剩下仨了，那兩個比她還小，沒辦法，俺就把她領來了，小總比沒有強啊！……”。

一個人說：“小的好啊！會伺候人，能生孩子，明年大鋼就有后了，……”。

眾人笑了起來。

一個人問：“二鋼，為啥不挑個好點的？”。

二鋼答：“是個女人就行，湊合著過唄，咱要求不高，……”。

有人問：“二鋼，在哪買的？”。

“后村”。

“花了多少錢？”。

“兩千元整”。

“二鋼，看緊點，別讓她跑了”，有人提醒二鋼。

二鋼看了看“南蠻子”，說：“敢跑就打，先用繩子捆起來，過些天再放開她，……”。

有人說：“小心把人捆壞了”。

“那就在屋里鎖上幾天”，二鋼強硬地說道。

快中午了，看花媳婦的人陸續地散了去。

劉麗芬和李玉娟也尾隨著眾人離開了大鋼的家，她們走時大鋼仍在外面蹲著不肯進屋。

劉麗芬和李玉娟回來后，又見到了那個算命先生。

李玉娟問：“你咋還沒走？”。

算命先生苦起了臉，說：“大妹子，這錢還沒給呢！……你跑得真快，俺追沒追上，就回來了，一直在等你呢！……”。

李玉娟沒理他，徑直向張廣海家走去。

“哎！大妹子，你又干啥？”，算命先生在后邊叫了起來。

“在這等著吧！給你掏錢去，煩人，……”，李玉娟拉長了臉說道。

走進張廣海家，李玉娟對劉麗芬說：“他嬸子，借你家廁所用用，憋了一上午，肚子都快憋炸了”，她說著就向張廣海家的廁所走去。

“哎，嫂子，那是男廁所，女廁所在那邊，……”，劉麗芬向她喊。

“管它男廁所女廁所呢！里邊又沒人，來不及了，……”，李玉娟進了廁所。

李玉娟從廁所里出來，一身輕松，手里捏著兩塊錢向外邊走去。

她還沒走幾步，生子趕著馬車進來了。

生子見李玉娟從他家廁所里走出來，腦子里“嗡”地一下，他丟下馬車鉆進了廁所。

在廁所的地面上生子看到了一片潮濕，濕地旁邊還扔著一小團衛生紙。

生子激動了，緊接著一陣瘋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