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子為什么會對他如此的好,原因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對英子好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因為英子“愛”他,所以他也就去“愛”英子,這叫做“以愛還愛”;再一個就是因為英子是自己恩人的女兒,他要報恩,就不能再像對旁人一樣地去對英子。
朝陽不怪英子,但他也無法使自己再高興起來。他回過頭看看身后,發現英子并沒有追上來,他想大概是因為英子看自己不愿和她一塊回去她就一個人走回家里去了吧!
朝陽在外場來回地走著,此刻他還不能夠回去,他要等戲散了和奶奶一起回去。
其實這時英子也并沒有回家,何止是沒有回家呢!她簡直忙壞了。當她唐突地問陽哥有沒有錢時,陽哥做出的不高興的舉動讓聰明的她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陽哥可以原諒她,但她卻不能原諒她自己,她暗自決定買兩個畫本送給陽哥,以表達自己誠心的道歉。
已經九歲的英子早就知道陽哥家貧窮,知道只有他和奶奶兩個人過。她不曉得陽哥為什么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為什么他沒有爸媽而別人都有,她記得有一次她問陽哥這個問題,可陽哥沒吭聲,他哭了,嚇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問了。就連自己家和陽哥家為什么關系如此密切,為什么姐姐總是往陽哥的家里跑,為什么姐姐對陽哥那樣好,為什么陽哥又對寶兒那樣好,……,這一切她也都同樣不曉得。她甚至連怎么認識陽哥的都記不得了,她只知道從她一記事起,她就已經喜歡上了陽哥,再也離不開他了。
英子想要買畫本,但她已經沒有了錢,她問了賣畫本的人,那人說五分錢一本,她不覺后悔了起來,要不是因為自己貪吃,正好可以為陽哥買上四個畫本呢!
“唉!咋辦呢?”,英子憂傷地想著主意,同時眼睛一直在遠遠地盯著朝陽。
“陽哥??!你不要走嘛!等俺買了畫本送給你,你一定會高興的……”,英子心想。
英子不停地抓耳撓腮,突然,她意識到自己手中的糖葫蘆一口還沒有吃呢!也就是在上面舔了一下而已。
“對了,是不是能夠把糖葫蘆退回去呢?俺不想要了還不行嗎?退了錢正好買畫本……。為啥不給俺退呢?俺又沒吃,舔那一下有誰看到了?俺不說沒人知道嘛!在小賣部里買錯了東西還可以退換呢!……。對,就這么定了,不給俺退也不行……”,英子琢磨著高興極了,竟高興得一連在糖葫蘆上“親”了好幾口。
當務之急,就是找到那個賣糖葫蘆的人。
英子掂著腳尖在人群中四處尋找,由于她個頭矮,所以視野很是狹窄。
英子打算離開原地到別處找一找,她正要抬腿,忽然覺得身后被什么東西打了一下,她回過頭,不禁樂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賣糖葫蘆的人此刻正站在她的身后背對著她在和一個小孩做買賣呢
!大概是他一不小心棍子頭正巧碰到了英子的小腿。
“賣糖葫蘆的,俺可找到你了”,英子笑著大聲地向他喊。
那人聽到后,轉過身,詫異地看著英子,說道:“小姑娘,你找俺?有事嗎?”。
“哦!知道了,俺咋這么笨呢?你肯定是要買糖葫蘆對吧?”,他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用手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子,隨后便麻利地取下一串糖葫蘆,把它伸到了英子的臉前。
“俺不要糖葫蘆,俺是要把它退還給你的”,英子說著把自己手中的糖葫蘆也伸到了他的臉前。
那人疑惑了,問道:“退還?為啥?”。
“俺不想要了”,英子理直氣壯。
“不想要了?買都已經買了,咋能再退呢?小姑娘,你還是把它吃了吧!很甜的,??!”,那人說道。
“俺不要了,俺沒有吃,不信你看”,英子又把手往前伸了伸。
“俺知道你沒有吃,那也不退?!?,那人說完就想走。
英子看他要走,忙擋在了他面前,繼續說道:“俺不要了,你把錢還俺……”。
“小姑娘,說過了不退的,快走開,別擋路”,他說著又要走。
英子靈機一動,向他說道:“俺要賣糖葫蘆”。
那人被眼前的小女孩弄糊涂了,眨巴著眼睛問:“賣糖葫蘆?賣給誰?啥意思?”。
“就賣給你”。
“賣給俺?胡說,俺的還沒有賣完呢!怎么可能再買你的?瞎胡鬧”。
“你賣給俺的,俺還把它賣給你,俺不要了”。
“可是俺有,俺不買你的,快走吧!……,你這小孩,不就是一串糖葫蘆嗎?吃了不就完了……”,那人嘟囔著繞開英子大步朝前走。
英子急了,“嗚嗚”地大哭了起來,并且緊跟著那人不放。
那人一看,慌了,他停下腳步,哄起了英子:“小姑娘,你咋這樣呢?你不吃干嗎要買呢?你看……,糖葫蘆真的很甜的,不信你吃一個試試,吃上一口保你不會再說半個退字了……”,看樣子他仍不樂意為英子退貨。
這時從一旁走過來一位中年男子,這男子足有一米八的個頭,一臉兇相,看模樣他是打抱不平來了。
男子走到賣糖葫蘆的人跟前,對他怒喝道:“賣糖葫蘆的,哪個村的?欺負起小孩子來了,他媽的,是不是想找揍???……,他媽的,糖葫蘆還想不想要了?……,他媽的,還想不想在這里賣了?不想賣趁早滾蛋……”。
男子一句一個“他媽的”嚇破了小販的膽,小販的心眼還算活,只見他慌里慌張地摸起了錢包,同時對男子賠著笑臉,說著好話,“大哥,別生氣嘛!是這樣的,這小孩買了一串糖葫蘆,又不想要了……,俺這就給她退錢,馬上退給她還不成嗎?……,大哥,別動怒呀……”。
小販終于把兩毛錢塞進了英子的手中,英子剛一接住就蹦跳著跑開了。直到她快要消失了的時候,小販才反應過來,原來那串糖葫蘆還在英子的手中握著呢!英子忘記還他了。
小販對著英子的背影高聲地喊:“唉!小姑娘,俺的糖葫蘆……”。
誰料他的喊話立即又激起了中年男子的怒火,這時中年男子也已走出了老遠,聽到小販的叫喊后,他轉回身,再一次向小販喝道:“他媽的,嚷啥嚷?糖葫蘆沒他媽的在你自己手里嗎?……,再不老實就他媽的揍你,……,外來戶,還想在張家樓耍橫???……”。
小販是外村人,身矮體弱,他不再說話了,苦囊著臉看起了他手中的一串糖葫蘆。
原來這串糖葫蘆是他剛遇上麻煩時從木棍上摘下來想要再次賣給英子的那串,多半天他竟忘記重新把它插回去了,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英子拿回錢之后,一口氣跑到小書攤這里,她二話不說,就買了四本《霍元甲》,她是多么的想把整套都買下來??!可惜她的錢不夠,她能為陽哥做的只有這些了。
當英子滿心歡喜地跑到朝陽剛剛所在的位置時,她失望了,朝陽已不知去向。
英子站在那里急得摔胳膊打腿,嘴里“嘰里咕嚕”個連篇,真是氣死她了,畫本買來了,人卻不見了。
英子不知如何是好,她東張西望,兩個麻花辮在她的頭后面甩過來又甩過去。
忽然,她一抬頭,正瞧見在不遠處蹲著的朝陽。
朝陽好像正在地上撿拾著什么東西,而且他身邊還有幾個小孩子在和他做同樣的事情。
英子一溜煙奔了過去。
英子停下腳步,這時她發現原來朝陽是在地上撿拾雞蛋。
旁邊站著一位中年婦女,孩子們把從地上撿起的雞蛋放到她手里,她在一個勁地說著“謝謝,謝謝,……”。
后來英子才知道這位婦女是賣雞蛋的,她裝雞蛋的籮筐被人不小心碰翻了,雞蛋滾了一地,幾個小孩看到后都跑過來幫她撿拾。幸虧雞蛋是熟的,若是生雞蛋的話就不必撿了,全泡湯了。
英子來到這里時,雞蛋剛好被撿完,她還無意間看到一個小男孩從地上撿起雞蛋后趁婦女不注意把它往自己的衣兜里塞呢!
“陽哥?。 ?,朝陽剛站起身英子就對著他的后背大叫了起來,嚇了朝陽一跳。
朝陽扭轉身,吃驚地問英子,“英子,原來你沒走?俺還以為……”。
“呵呵……”,英子鬼笑著,喜得說不出話。
英子看了看四周,她一把把朝陽拉到了一邊,輕聲對他說:“陽哥?。∧悴掳辰o你買了啥東西?”。
英子依然笑著,把兩只小手藏到了身后。
“你給俺買東西?買啥了?”,朝陽摸起了頭,大惑不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