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問：“沒錢吃飯了？”。

寶兒擠了一下眼說：“不是，……”。

“那要錢干啥？”，朝霞問他。

“后天是俺生日，老二老三他們說好了要給俺買生日禮物，……，俺總得請人吃頓飯，意思意思呀！……”，寶兒說出了要錢的原因。

朝霞一振，“對呀，后天是你生日，你不說俺倒忘了，……。要多少？……”。

“得個三四十吧！……”，寶兒說道。

朝霞說：“給你五十，請人吃飯多帶點，別不夠了，花不完不要緊，留著當生活費，……”。

寶兒說：“好，謝謝姐，還是你對俺好，……”。

朝霞掏出五十塊錢給了寶兒。

寶兒接住“笑嘻嘻”地裝進了衣兜里，……。

把錢放好，寶兒又對朝霞說：“姐，錢的事別跟媽說，……”。

朝霞說：“為啥？”。

“媽知道了又該吵俺亂花錢了，……”，寶兒猴精地說道。

朝霞斜視著寶兒，笑著說：“你個精靈鬼，對你最好的是嬸子，你身上的毛病都是她慣出來的，……。好吧！你放心！俺不跟她講，……”。

寶兒要走開，朝霞又叫住了他，“寶兒，先別走，姐送你一樣東西，……”。

寶兒停了下來。

朝霞從兜里掏出一個電子表，遞給了寶兒，說：“就當是生日禮物吧！姐沒別的東西送你，只有它，……”。

寶兒拿住樂壞了，“姐，俺早就想要塊表了”，他說著就往手腕上帶。

朝霞小聲說：“別讓嬸子看見了”。

寶兒趕忙又摘了下來，偷偷地問：“姐，你在哪弄的？”。

朝霞挺了挺胸，說：“當然是買的了，還能從哪弄啊？……”。

其實，這塊電子表并不是朝霞買的，而是發亮送給她的。

由于發亮在木板廠工作努力表現良好，這年他被選拔成了班長并評上了優秀員工，五一黃金周期間參加了由廠里組織的青島七日游活動。

發亮坐著廠里租用的豪華大客車高高興興地去了青島，光路上就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

在青島，吃住游全部免費。

他們參觀了青島的森林公園，爬了嶗山，游了金沙灘和石老人，逛了海底世界，……。

在一個小市場上發亮看到一種表，這種表款式新穎，美觀耐用，還可以定時，當到了預定的時間，里面就會發出“咯咯咯”公雞打鳴的聲音。

發亮覺得不錯，就買了兩個，他自己留了一個，另一個回來后就給了朝霞。

發亮從青島回來給朝霞講了許多有關青島的故事，他說在青島他第一次看到了摩天大廈，第一次見了山見了海，第一次見到了外國人，第一次吃上了螃蟹鮑魚魷魚和海參，第一次……。

他還說青島的馬路高高低低，崎嶇不平，不是上坡就是下坡，走起路來很吃力，……。

朝霞聽發亮講故事就像聽天書一樣，那些東西離她太遙遠了，只有那塊表她感覺是實實在在的，她收下了，可沒想到才戴幾天，她就把它送給了寶兒。

寶兒的生日到了。

在往年的這

天，劉麗芬總會給他煮上一個雞蛋，因為按照當地的風俗，生日那天都是要吃雞蛋的，蛋糕倒是很少吃，大概因為生日這天應該吃最好的，可買不起蛋糕，家里最好的就是雞蛋了，所以日久天長才在農村形成了生日那天吃雞蛋的習慣吧！

除了吃雞蛋，在那天，劉麗芬還會叮囑朝霞、生子、英子他們不許惹寶兒哭，就算寶兒打他們，他們也不許還手，因為這也是個習慣，據說誰要是在自己生日那天哭了，那他在這一年當中都不會有好運。

寶兒生日這天是禮拜二，學校并不會因為他的生日而放假，而他也更不可能因為自己的生日而請假，所以這個生日他不能夠和家人一起過了，那就在學校里祝他十五周歲生日快樂吧！

下午放學后，回到宿舍，兄弟們都拿出了自己的禮物。

老二買的是一個帶鎖的日記本。

老三買的是一個精美的相冊。

老四買的是一個大布娃娃。

老五的是一個玉觀音。

老六的是一個桃形的玻璃瓶，玻璃瓶里裝滿了水，水中有兩條小假金魚。

老七的是一個易拉罐瓶子，看起來就像一罐飲料，可稍微擠壓一下瓶身，瓶蓋就會立即彈起來，然后從瓶內蹦出一只鴨子閃著眼睛“嘎嘎嘎”地叫。

老八的是一個套娃，最大的那個比暖水瓶還大，最小的那個比花生豆還小，一個套一個，……。

寶兒收下了禮物，對兄弟們說：“晚上咱們到館子里撮一頓，……”。

老三說：“館子就免了，干脆在宿舍吧！宿舍里隨便，想咋鬧咋鬧，……”。

寶兒說：“那吃的東西……？”。

老三說：“拿宿舍來，買個大蛋糕，幾個軟菜，幾個硬菜，至少再買三提啤酒，……”。

其他兄弟們都說：“好，……”。

寶兒伸指一數，撓著頭說：“錢好像不大夠，俺只拿了五十，……”。

老二說：“錢不夠不要緊，兄弟們誰有？先墊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老七和老八說：“快放假了，俺們的錢也快花完了，……”。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也都跟著說：“俺身上也沒那么多錢，都買成飯票了，……”。

大家正犯著愁，老二突然說：“這樣吧，跟俺回家拿錢去，……”。

由于沒有別的好辦法，大家都同意了。

八個人一塊來到了稅務局家屬院，老二對其他七個人說：“你們在外面等著，俺取錢去，都進去動靜太大，……”。

七個人止住了步。

老二一個人走了進去。

不大一會兒，老二從家中走了出來，懷里揣著兩條香煙。

七個人見了都問：“你不是回家拿錢嗎？拿煙干啥？”。

老二把煙往眾人面前一伸，美里美氣地說：“這煙不是錢嗎？……”。

眾人睜大眼一瞧，哇噻！全是帶過濾嘴的硬盒名煙。

老二說：“走，跟俺到超市去，……”。

眾人問：“去超市做啥？”。

老二說：“這不很明顯嗎？把煙換成錢啊！……”。

八個人向公路一側的超市走去。

老五說：“這是你爸的煙吧？你拿了他的煙他知道嗎？”。

老二說：“不知道，家里沒人，有人的話俺也不用這么麻煩了呀！……”。

老五說：“那你爸回來能不吵你？”。

老二不屑一顧地說道：“放心吧！沒事！這煙又不是俺爸買的，都是別人送禮給的，家里有的是，……。俺爸抽不完，他還經常讓俺拿到超市里換錢花呢！……”。

老五說：“現在當官就是他媽的好，公吃公喝，公款揮霍，還有人送禮，……。不過你爸也真夠損的，那么多煙放在那里抽不完還一個勁地收？……”。

老二說：“不收白不收，收了不白收，有光不沾是王八蛋，……”。

眾人走進了超市。

老五悄悄地對老二說：“別全部換了，留兩盒，咱們晚上好抽，……”。

籌集到了資金，晚上下了晚自習后，八個人在宿舍里開起了熱鬧非凡的生日晚會。

床頭上掛滿了紅氣球，屋內拉上了紙做的紅紅綠綠的條子和紅花，甚至窗戶上還貼上了用紅紙剪成的“喜”字。

老四打開了錄音機，里面傳出了楊鈺瑩甜甜的情歌聲，……。

宿舍簡直變成了洞房。

他們自己動手，把兩塊床板從床架上扣下來，拼湊在一起，作為臨時的餐桌，他們又把床鋪稍微挪動了一下，作為凳子用。

他們把買來的瓜子和糖果往床板上一倒，把裝有素鴨、腐竹、茄夾、小焦魚、花生米、豬雜、牛肉……的方便袋往床板上一放，把啤酒、酒杯、筷子往上一擺，把二十五元的奶油大蛋糕往上一擱，都坐了下來。

第一項活動是喝酒、吃菜、談心、說笑、祝福、……。

老二拿起一瓶啤酒用嘴一咬，蓋掉了。

老三拿起一瓶在床沿上一磕，口開了。

老四用一根筷子頂住瓶蓋，用力一撬，從里面冒出了啤酒沫。

……。

今晚他們打算一醉方休啊！

每個人三瓶酒下肚，都有點麻麻的了。他們開始了第二項活動——吃蛋糕。

老三拿起打火機為寶兒點亮了十五根紅蠟燭。

七個人開心地唱起了生日快樂歌，“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寶兒閉上眼睛許了個愿，許完愿他睜開眼，一口氣把蠟燭全吹滅了。

大家開始爭先恐后地搶蛋糕，……。

老三抓起一把奶油抹到了寶兒臉上。

老二挖了一把向老三投去，只聽“啪”的一聲響，老三滿臉都是。

老四又拿了一塊，摁住老二的頭往他臉上涂。

……

八個人追逐著嬉鬧了起來。

他們正玩在興頭上，突然聽到樓后有人吵吵的聲音。

八個人停止了打鬧，都趴到窗戶上往外看。

借著燈光，他們看到在大門口處有兩個門衛正在攔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

只見中年婦女披頭散發，一絲不掛，……，她揚著手嚎叫著竭力想往學校里闖，而兩個保衛卻在竭力地往外推她，……。

八個人臉上都沒了笑容，寶兒同情地說：“二杏他媽又來了，瘋成這樣，也夠可憐的，……”

老三說：“那么大的兩個兒子，說沒都沒了，叫誰能受得了呢！……”。

其他六人也長吁短嘆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