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朝霞的枕頭下面,英子看到了兩張嶄新漂亮的硬紙片,它們的一角正露在外面。
英子好奇心起,一只手猛的一下抓住了那兩張紙片,使勁地往外拽,同時嘴里嚷道:“姐姐呀!這是啥嗎?快讓俺看看,你抬一下頭嘛!”。
朝霞在發現了英子的行為后,忙坐起了身,一下子把枕頭挪向了一邊,虛驚地說道:“英子啊!你小心點,可千萬別給俺弄破了……”。
英子終于把那兩張硬紙片拿在了手中,她也坐了起來。
“哇!好漂亮?。∮腥?,有花,……”,英子看著紙片張大嘴巴贊嘆道。
“姐姐呀!這是啥東西?你啥時候買的呀?給俺一張吧?”,她笑嘻嘻地問道。
“英子,這不能給你的,這是別人送俺的,要留作紀念的,這叫賀年卡,懂嗎?”,朝霞說著就要去把它們搶回來。
誰料英子“忽”地一下躲閃了過去,朝霞撲了個空。
“英子”,朝霞緊張地叫了一聲,惟恐英子一不小心毀壞了她的心愛之物。
“嘻嘻!俺再看看”,英子調皮地說,“姐姐呀!你說是別人送給你的,是誰呀?”。
“準是媽媽偷偷地給你買的,咋沒有俺的呢?”,英子噘起了小嘴,自我傷感地說道。
“英子,不是媽媽買的”。
“那就是爸爸?”。
“也不是爸爸”。
“那就是生子和寶兒?”。
“也不是了”。
“哦!俺知道了,是陽哥給你買的”,英子覺得這次準不會再猜錯了,她很是得意。
“可是陽哥他為啥給你買了兩張呢?為啥就不能給咱們一人一張呢?”,她隨即又耷拉下了腦袋。
“英子,也不是陽哥了,總之,你不要再猜了嘛!你猜也猜不出來的”,朝霞的臉有些泛紅了。
“不是陽哥,那還會是誰?……。你告訴俺吧!”,英子恢復了笑臉。
“哎呀!你不要問了嘛!趕快還俺,聽話”,朝霞說著又要去搶。
英子抱住不放,“嘻嘻!你不告訴俺,俺就不還你”。
“英子,你再這樣姐姐可要生氣了”,朝霞故意繃起了臉。
“俺不管,你不告訴俺俺就不給你”,英子說著把其中的一張賀年卡翻了過來。
突然,她被寫在背面的一行小字吸引住了,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起來,“天……下……美……女……多……如……云,可……俺……只……”。
“英子,你……”,英子還沒有讀完,朝霞就猛一下撲上去抓住了她的手。
英子無法再讀下去。
這時朝霞顯得很驚慌,臉早已紅得透透的了。
“英子,快給俺……,不給是吧?那好,俺數到三你若再不還俺,俺就讓陽哥以后再也不理你,陽哥最聽俺的話了,你是知道的,一……二……”。
“好了,好了,俺還你嘛!”,朝霞的“三”字還沒有喊出來英子就乖乖地認輸了。
朝霞一接住賀年卡,馬上把它藏到了背后,生怕再被英子奪走似的。
朝霞笑了,看住仍在那里噘著小嘴顯得很不服氣的英子說道:“呵呵!現在沒事了,英子真乖,俺不告訴陽哥……,呵呵……”,她說完用手在英子的小臉上“掐”了一下。
英子生氣地推開她的手,氣乎乎地鉆進被窩里去了。
朝霞也重新躺了下來。
不久,燈就熄滅了。
被朝霞藏起來的賀年卡是王發亮送給她的,記得在王發亮把賀年卡親手遞給她的時候,她都感動得哭了呢!她十分珍愛這兩張具有特殊意味的賀年卡。
朝霞躺下去之后,沒有馬上進入夢鄉,她想:“英子??!這
可是俺心中的秘密,你還是暫時不要知道的好,不要怪姐姐不近人情……。咱們女孩子嘛!最終都是要出嫁的,有哪個姑娘不想嫁給自己心愛的人呢?哎!這些事以后再告訴你吧!現在還是來想想發亮,想想俺們的將來……。不曉得發亮他現在在做啥呢?是不是也和俺一樣正在黑暗中胡思亂想呢?……”。
春節過后,很快就迎來了二月二。
農歷二月二,這天是龍抬頭的日子。為了圖個吉利,很多人都會在這天專程跑去理發店理一理自己的“龍頭”。
生子和寶兒也不甘落后,不過他們沒有去理發店,而是在家里纏著張廣海做他們的“理發師”。
不就是理個頭嗎?張廣海滿口答應了。
張廣海從堂屋里拿了剪刀和梳子出來。
寶兒雙手抱出了一條小凳子。
生子手里抓了一條破圍巾。
要剃頭了,按老規矩,寶兒先來,生子靠后。
寶兒樂呵著一屁股蹲在了小板凳上,坐得端端正正,比起他在教室里像模像樣多了。
記得每當他坐在教室里的時候,總是把上身往桌子上一趴,下身也不老實,研磨得板凳“嘰嘰哇哇”地亂叫。
張廣海把圍巾圍在寶兒的脖頸內,開始為他理起了頭。只見他左手握梳子,右手拿剪刀,在寶兒的頭頂上來回“咔嚓”著,就像是一位辛勤的園丁在精心地修剪著名貴的花草樹木一般一絲不茍。
很快,兩顆新型的“小龍頭”就在張廣海的手底下問世了。
張廣海還沒把剪頭用的家伙收拾妥當,就從他家的大門外走進來兩個人。
這兩個人都是本村的,當然不會陌生。還沒等他們開口,全家人就知道他們今天是干什么來了。
劉麗芬是第一個開口的,她氣惱地走出堂屋,把來人擋在了院子內,說道:“走吧!走吧!沒錢,俺不信這個……”。
兩個人中的一個人說:“麗芬,別這樣嘛!多少拿一點嘛!一塊兩塊,十塊二十的都行,算是一點心意……。全村的人都要拿的,這不,已經有不少人家自愿交上了”。
這人說著把手中的一沓鈔票伸到了劉麗芬的眼前,繼續說道:“這不唱戲還是讓咱們村的人看的嘛!……,廟上的黑龍爺很靈的,咱們出錢為他搭臺唱戲,他老人家高興了保佑得咱村的人平平安安的,這不受益的還是咱們嗎?咋就想不通呢?……,多少還是出一點吧?”。
“沒錢,一分錢都沒有”,劉麗芬態度堅決,“俺們孩子上學還沒有錢呢!哪會有錢往廟上送???整天不干活光信神吧!錢從哪里來?……。讓神靈保佑你們去吧!俺不信神,你們走吧!……”。
另一個人說:“咋能一點都沒有呢?省省也省出來了嘛!……,這是在給廟上的黑龍爺籌錢呢!這是在做大善事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嘛!這兩天就要唱戲了呢!請的是河南有名的戲班子……,還是拿幾塊錢吧!給了好讓俺們走,還要去別的人家要呢!……”。
“俺說過了,沒錢。再等下去也不會給你們的,趁早走吧!”,劉麗芬有些不耐煩了,提起村南頭的那座神廟她就來氣。
生子、英子和寶兒一塊從堂屋里走了出來,都沒好臉地盯著這兩個來者不善的人,三張小嘴同時進攻,“沒錢,沒錢,沒錢,……”。
“唉!多少給一點嘛!這別人都已經拿過了,你家咋能一點不出呢?”,兩個人死皮賴臉。
“啥?俺一點沒出?你們說話憑良心了嗎?俺南地的莊稼被你們廟上的人毀壞了那么多,那都不是錢嗎?……。俺種個地賣個糧食容易嗎?你們有誰賠俺一分錢了?整天燒香拜佛,張口閉口棄惡揚善,俺不知道你們到底行的是哪門子的善?換成是你們的莊稼,你們樂意嗎?糟蹋了俺
們那么多的糧食不覺得壞心眼,有誰來向俺們說一句好話了?要錢的時候倒又想到了俺們,還真有臉來……,說俺沒出錢,看俺不比你們哪個人出的都多……”,劉麗芬越說火氣越大。
可面前的兩個人卻不聽她這一套,完全不覺得這是一碼事,他們好像認為踐踏你家的莊稼那是應該的,現在來你家里收錢這也是應該的。
他們又說道:“麗芬,咋不講理呢?這一切可都是在為黑龍爺辦事呢!又不是為了俺們個人,誰要是得罪了黑龍爺,那往后會不會有個啥病啥災的可說不準……”。
“滾,滾,滾,……,少霉氣俺們,你們才有病有災呢!”,他們話沒說完,劉麗芬就強行送“客”了。
兩位黑龍爺的“使者”見劉麗芬要把自己往外趕,他們喊起了此刻站在堂屋門口的張廣海,“廣海,出一點錢嘛!多少出一點也算那么回事嘛!”。
只聽張廣海冷淡地回應道:“要錢沒有,俺家的人不愛看這戲”。
來人不再吱聲了,他們大概覺得再磨下去也是嘗不到甜頭的了,這才死了心,灰溜溜地走出了張廣海家的大門,嘴里卻還在嘟嘟囔囔的,想來一定是在說:“好,不看戲,這可是你說的,算你狠……。黑龍爺呀!這一切你都看到了吧?這些執迷不悟的凡夫俗子們對您是多么的不忠……。就等著黑龍爺去懲罰你們吧……”。
他們走后,劉麗芬對著他們的背影又氣憤地說道:“啥人嗎?一大把年紀了,整天放著正事不做,凈搞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俺為啥不去看戲呀?俺偏要去看,看你們誰能管得著,糟蹋俺們的糧食,俺就不信你們不是吃糧食長大的,張開嘴等著你們的黑龍爺往你們的嘴巴里屙去吧!……”。
關于黑龍爺的來歷,事情還要追溯到上千年前的封建朝代。
據說當時的皇帝以仁愛治天下,可謂是皇恩浩蕩,國泰民安。只可惜到了晚期,朝廷中出現了小人與奸臣,他們蒙蔽圣上視聽,在全國各地煽風點火,肆意作亂。最終,一個造反的奸計在被密謀了之后,發動了一場蓄勢已久的宮廷政變。在位皇帝的一個弟弟篡奪了皇位,當上了新的皇帝。
老皇帝垮了臺,在舊親信的冒死掩護下才躲過了殺身之禍,最后流落到了民間。從此,他隱姓埋名,安心過起了普通百姓的生活。
但是新皇帝并沒有就此放過他,新皇帝傳下了口諭:“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嚴密搜查,一經發現敗寇的行蹤,殺無赦;敢于窩藏罪犯的,誅九族”。
追殺令一出,攪得民間雞犬不寧,人心惶惶,誰還敢去收留一個前任失勢了的老皇帝呢?
為了避難,老皇帝不辭艱辛,來到了一個極為偏僻的地方,在今為張家樓村南地的一口古廟里落了腳。
那時,傳說這里也有個村莊,至于村莊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張家樓,無從考證,想來那一定是張家樓的前身,是現在張家樓村村民的祖先們居住的地方吧!
當時的古廟占地面積不大,里面的僧徒也不多,可自從老皇帝來了以后,這里就大變了個樣,蓬蓽生輝了不少。
恰巧老皇帝在這個時候也早已看破了紅塵,什么皇位江山金銀珠寶,那都是身外之物,他于是堅決地在這里剃了度,出了家,當了和尚。
主子當了和尚,緊接著他隨身所帶的官員和侍衛們也都紛紛放下了身份地位,墜入了佛門。
這樣一來,問題出現了:僧多廟小。老皇帝當仁不讓地拿出了大量的錢財把古廟重建了一番,擴大了規模,增添了佛氣,還打造了許多佛像石像。
老皇帝功高蓋世,不久,他就成為了寺廟中的一號人物——主持大師。
寺廟煥然一新,那么名字相應地也應該改一改的,要改得體面且有氣魄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