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不是簡單的誰等誰,更不是誰又該將就誰。有些事沒有因果,有些人一旦相遇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鄭楚文沒有接受林楚楚,也是他自己的問題,旁人最多給個見意,或者善意的提醒。最終還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
施旎怎么也不會想到,自己陪伴母親的日子,居然就只有短短的一年時光,徐幼蘭來杭州后的第二年,還是決定回到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香港。
她說她已經屬于那里,盡管凌家幾乎已經沒有人了,盡管,莊旖對她還是那樣不聞不問。
看著懷抱中的小外孫,徐幼蘭沉靜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間,仿佛就要涌出淚來,可是她終究還是別過頭去。
“小旎,你在決定生下這個孩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以后的人生,都會被這個孩子所牽絆……”想想這句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因為她深深的知道,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說這句話的人。
因為,她自己就從來不是個稱職的母親。
施旎雖然沒有說破,但或多或少還是知道徐幼蘭堅持要回香港的理由。
亞洲最大商貿集團之一的江氏集團總裁江振輝,即將在下個月迎娶香港影視明星莊旖的消息,幾乎覆蓋了所有的八卦頭條。
在許多人眼里,那就是現實版女明星入主豪門的典型,也是郎才女貌的結合。只是清楚他們為人的施旎只是淡淡的笑笑,不得不承認,他們倆的確非常相配,相配到這世界再也找不出比他們彼此更了解彼此的人了吧?“志同道合”的人。終還是走到了一起,也不錯~
徐幼蘭走的時候,兒子曉炎剛好過了一周年生日,面對小家伙的越長越有棱有角的模樣,施旎總會有些恍神,原來基因果真是如此神奇的東西。
不久之后,一個來自香港的電話。讓施旎跟蔡曉叢陷入了片刻的沉痛。曾經與她們在香港有些交情的,那個將蔡曉叢從天臺上擋下來的桑妮。
她死了,因為沒有任何親人。最后警方在清理她遺物的時候,找到了為數不多的幾個號碼,其中最前面的就是施旎。
記憶里很快呈現出一張臉,這張臉的表情說是怪異。還不如說是沒表情了,濃妝掩不住歲月滄桑。卻顯得麻木,活像個日本藝妓。
想起她那一句:“是呀,可有時活著,還真不知道為了什么?我叫桑妮。……香港的華燈你見過,很漂亮嗎?”“哈哈,我在最迷離的地方工作……看著她就想起十年前的我。天真吶。”
那個彷徨無依的靈魂,卻也曾經溫暖過最無助的人。或許離世對她來說,又何嘗不是最好的解脫。
蔡曉叢哭著一定要去香港,將桑妮的骨灰帶回她的安徽故里,以報達她的救命之恩。因為考慮到兩個孩子都還小,所以最后還是由鄭楚文出面完成了這件事情,也算是最后為她盡了綿力。
短短幾年的時光,就這么悄無聲息的過著。
轉眼——
2015年的春日總算來臨了,杭城到處都能聞到鳥語花香。
施旎不知道三天后的這個為慶祝瑞寶行開業二十周年,而舉行的珠寶慈善拍賣展。會不會也像這暖洋洋的天氣一樣,帶給人些許溫存。
必竟那是父親生前留給她們的遺產,也是他畢生的心血。
這次拍賣的珠寶大都是瑞寶行最珍藏的名貴首飾,其中不泛幾件絕品。
她的那兩條雙生翼也靜靜地躺在那里,兩雙藍、紫單翼依偎在一起,仿似從來就不曾分離般。
當她決定把它們也放入拍賣展時,楚文有那么一刻幾乎要連心都跳出胸膛。說不出是該狂喜,還是該絕望……
那也是一場,傾注她一生過往與希望的拍賣展。
拍賣得來的款項,無論多少將全部捐給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分別捐助給遠在非洲的那些連生存下來都成問題的兒童,跟國內偏遠山區的貧困兒童。
原本,施旎想盡量辦得低調一點,畢竟是以慈善的名義更是以她父親的名義,她不想讓人嗅到任何炒作的嫌疑。
可是,經施曉炎昨天在新聞發布會上的這么一鬧,施旎不敢去想,如今自己在人們心中都是個什么形象了?
那小子居然在聚光燈下,當著電視前億萬觀眾的眼睛,臉不紅、氣不喘地自我介紹是她施旎的未婚先孕的私生子。
當時就把幽默詼諧、語速逆天的的主持人驚呆了,張著嘴巴望著只是五六歲,長得機靈可愛、外表酷酷的小男孩,啊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全場觀眾更是為他熱烈的鼓了好一陣的掌,只是,施旎總感覺那些掌,全都是朝著她的臉打來了。
掌聲過后,就輪到主持人挖內幕的時刻了——
“那你今天是來代表你媽媽發言的嗎?”主持人笑容可掬地問道。
“我來找我爸爸,聽應暉說今天的節目全球都能收到!”小家伙毫無生怕,對著鏡頭理直氣壯地說。
仿佛當主持人是空氣般,自顧自地對著他那位不知散落在全球哪個角落的爸爸,嚷嚷道,“喂!看看我的樣子一點不像媽媽,你就應該猜到我是你兒子了吧~!”
“哦……”這位帥氣的男主持人,竟被眼前這個毛小子冷森森的氣強,震得一時語噻。
“你再不來,媽媽就要被楚文叔叔搶走了,”口語卻聽不出任何抓急,滿滿的都是不屑,只是孩子畢竟還是孩子,說出的話充滿孩趣,“雖然那么笨,還是有人要的。”
“哦,你說的楚文是永瑞集團的e鄭楚文鄭先生嗎?”主持人聽了半天,總算挖到一句有價值的話,趕緊趁熱打鐵。“那鄭總跟施總裁真的要喜結連理了嗎?”
鏡頭前這個漂亮的小家伙像一下子明白什么,眨著黑葡萄般清澈的大眼睛,氣定神閑地反問,“他們要結早就結了,還會有我么?”
“那你的今天來的意思是?”主持人不解的又問。
“我說過了,找我爸爸!”施曉炎重重的說著,指著鏡頭一字一頓地吼道。“聽著。明天的珠寶拍賣展,你再不來,我就把媽媽讓給楚文叔叔了!”
……
“胡鬧!”
電視前。同樣是一個男孩的聲音,只是比電視的男孩大了許多。
眼底一派嚴肅,交叉著手臂連連搖頭,少年老成得嘆氣道:“我這外甥也太胡鬧了。”回頭又對一旁正望著電視發愣的施旎。敲警鐘,“看吧。都給你們寵壞的,一點大局都不故。”
“呃……”施旎訕訕的瞟了他一眼,這幾年這小子長得很快,十一歲已經跟她一般高了。臉容有幾分像他的母親,一樣漂亮的杏眼,笑起來有兩個深深的酒窩。
她很想說:你也是這么寵出來的。想想還是閉嘴。
“說話呀。這下怎么破?”見施旎不啃聲,施杰有點不滿。“你生的兒子闖下的禍!”
“你這親舅也有責任吧。”施旎還是一臉訕笑。
“我才比他大幾歲?我要有這樣的兒子,我早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養不教,父之……”過字卡在他喉嚨口,施杰突然喪氣的咳了聲。
曾經碎絨的短發,不知不覺間已然長過肩膀、曾經星子般清澈的眼眸布著漣漪,只是身材依舊纖瘦,沉靜恬麗的臉僵了僵了,繼而若無其事地輕笑起來。
“姐姐——”眼底滿是愧疚。
“小杰,清明快到了吧,等拍賣展過了,我們去給爸爸和奶奶掃墓吧。”施旎嘆了口氣,短短幾年間,好似人世滄桑般,那么多曾經最親、最牽掛的人都離去了。
包括她的母親徐幼蘭,在回到香港之后的第三年,死在了去做義工的路上,一場毫無征兆的車禍,就這樣帶走了她的母親,那個讓她愛恨了半輩子的母親。
“姐姐今年還會去香港給大媽掃墓嗎?”施杰突兀的問。
施旎偏頭詢問般的眼神直望著他,等著下文。
“姐姐,你每年去香港有找過他嗎?”施杰垂下頭,咬了咬下唇,像鼓足了勇氣般,“姐,別等了,你跟楚文叔叔都是傻瓜嗎?你們早就該在一起,那樣曉炎不就有爸爸了?”
“小杰,你還是沒有長大……”等你長大了,也許就不會這樣說了吧。
人與人之間,不是簡單的誰等誰,更不是誰又該將就誰。有些事沒有因果,有些人一旦相遇就再也容不下別人。
施杰卻很不服氣地反駁道:“我怎么沒有長大?我看得非常清楚,楚文叔叔心里只有你,你卻一直在把楚文叔叔推給楚楚姐姐,可是你考慮過楚文叔叔的感受嗎?”
施旎但笑不語,正因為她真心為楚文考慮,所以才不能跟他在一起。
鄭楚文的人生,應該有一個更愛他,愿意為他付出一切,愿意為他生兒育女的女子來陪他一起走過。
那個人卻永遠不會是她,施旎~
瑞寶行二十周年慈善拍賣展的新聞開布會視頻通過電視、網絡、及媒體的大力傳播。不負眾望的進入了全球視野。
或許,在施旎內心深處,還保留了那么一點點若有似無的期待吧?
所以,她明知道兒子如此胡鬧之后,勢必更加吸引眼球。
卻沒有要求將這場發布會撤下來。
她就這樣,看似什么也沒有做,什么也不解釋的,聽之任之。看在身邊人眼中卻是另一番意味。
鄭楚文表面上也似乎什么也沒有做,卻悄悄交待參加拍賣展的所有工作人員,留意到場的每一個來賓,尤其是港臺、海外的。
這么多年下來,他也累了,只想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也好,讓自己死心也好,總應該要有一個結果吧。
珠寶拍賣展正式舉行的那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近年來杭城一直處在霧霾里,像這樣的好天氣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了。
天空是沉碧的,太陽像海綿一樣溫軟;風吹在人們身上使人著了魔一樣地快活。人們迷醉了一樣快要溶解在這種光景里了。
跟幾年前,瑞寶行在香港舉辦的慈善拍賣展一樣,本次拍賣展舉行得也是一帆風順。展品較之香港那場有過之而無不及,動輒十億的珠寶就這樣被大大方方的擺在各自的展柜里。
瑞寶行的每一次動作都是大手筆,儼然已經成了慈善界的佼佼者。來捧場的都是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讓施旎萬萬也想不到的是,居然還有江振輝夫婦。
當婀娜依舊的莊旖挽著風度依舊的江振輝,款款步入展場的時候,所有的鎂光燈像一下子被一種無形的力量號召了般,紛紛轉到他倆身上。
在閃爍不斷的燈光之中,施旎看到莊旖著一身幽雅的寶藍色抹胸禮服,慢慢向自己走近。
她脖子上那條精美絕倫的rter藍鉆足不輸于在展的任何一件珍貴展品。施旎暗嘆著想,這個莊旖還真的老樣子,似乎每一次出場必要艷壓全場,方肯罷休。
“施總裁別來無恙~”聲音如鶯悅耳,連著得意之味也是別有風情。
“別來無恙,莊——”微頓之后,施旎淡笑,“江太太。”
寒暄幾句后,施旎以后對方的虛榮在她這里得到充分滿足之后,莊旖就會走開。
哪知對方得意之后,還是沒有忘記譏諷的使命,悠悠地說,“對了,施總裁,你的兒子真是可愛呀~”
施旎愣了愣,“謝謝夸獎。”
突然,莊旖笑了起來,聲音嬌嗔,“你一定想象不到,我先生在網絡上看到他的時候,吃驚到什么程度吧?他把一杯咖啡全灑在了他的筆記本上。”然后,就是一陣捂嘴忍笑。
施旎嘴角抽了抽,“是嗎?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讓江總見笑了。”
莊旖美目流轉著落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妖嬈,“嘖嘖,施總裁保養得真好,如果不說,任誰也看不出來,你還有一個——私——生——子。”
施旎直視著她,淡淡一聲輕笑,“過獎了。”
“不過怎么說呢,比起蒂帕拉家族的那位千金來,就似乎差了那么一點點。”莊旖說著,還用食指跟拇指捏了個虛形,又是得意一笑,“嘖嘖,說了這么多,我差點忘記了,施總裁一定很多年沒有見過安妮小姐和她的未婚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