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清楚爲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遠處,洞窟的深處突然走出了一個淤血的人,他渾身鎧甲已破,傷痕累累,手中提著的是一個異鬼的頭顱,那頭顱還在滴血,那異鬼的雙目還泛著精光。
恐懼突然襲上了唐笑的心頭,她看著那個走出來的男人,後退一步,似乎不願再看清他的臉龐。
可沒有用,她無法動彈,就如同當初沈禦寒控制著她一般,只能接受,不能躲避。
男人走進了,她看清了他的臉。
辰無決,他身邊沒有顧念之。
恐慌的感覺幾乎讓唐笑窒息,顧念之去了哪裡?是否在這場戰役中,死在了夫君的身旁?
然而,事實似乎並非如此,辰無決手提異鬼出了冰冷的洞窟,渾身淤血的站在洞口,將手中異鬼的頭顱高高舉起。
而後,掌聲雷動,勝利的嘶吼聲似乎在那一刻破開了天際。
唐笑看了過去,在那洞口外等待的是黑壓壓的士兵,各樣的旗幟在人羣中飄揚,但他們都在歡呼,似乎是爲了辰無決的勝利。
這一次,顧念之沒有與辰無決一同享受勝利的光芒,唐笑感覺心口有些堵塞,她想上前問問辰無決,顧念之在哪,她還活著麼?若是死了,你爲什麼不帶著她的遺體一同來享受屬於她的那一份歡呼?
唐笑的疑惑橫生,但下一秒的場景卻讓她震驚與迷茫。
歡呼中,從人羣中突然殺出一個華府的男子,手中綠色的煙霧繚繞,對著辰無決只喊了一聲,卻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辰無決!你還我妹妹!!”
歡呼聲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天地間靜謐非常,似乎是爲了討一個真相,連蒼天也安靜的看著這場詭異的勝利。
那男子便是顧青石,顧念之的長兄。
顧青石衝了上來,一把抓緊了辰無決本就破碎的衣衫,猛的將其拉近自己,如野獸一般低吼著。“我妹妹呢?辰無決,你爲了鬼王的能力把我妹妹怎麼了?”
辰無決沒有說話,他以沉默面對著顧青石的怒火,靜靜的承受著對方的謾罵。“誰都知道,殉道者與鬼王只能活一個,爲什麼你活著出來了?爲什麼你活著出來了!”
“……是我害死了她。”
辰無決沉默了,數次張嘴卻沒發出半點聲音,喉結滾動最後只有一聲沙啞的承認。“我不該……殺死她。”
“你真的愛她麼?辰無決。”顧青石怒極反笑,嘲諷的對辰無決耳語著,唐笑能清楚的聽見顧青石磨牙的聲音。“你親口說過的話,算不算數?”
辰無決提著異鬼頭顱的手陡然鬆開了力道,整個人的背影都頹廢了,他沙啞的、困難的開口,似乎不知道該如何迴應顧青石的怒火。“我……算數。”
“那你把妹妹還給我。”顧青石冷笑一聲,對辰無決的話嗤之以鼻。“在這裡,在所有人面前,你去死,把我的妹妹還給我。”
“我做不到。”辰無決苦澀的說道。“我真的……做不到的……。”
“那就給我去死吧。”顧青石說完,手中的綠霧驟然濃烈,轉瞬間便將辰無決完全包裹起來,而後顧青石手掌一推辰無決,將之推回了他來時的洞窟之裡。
“去完成你的承諾,和我妹妹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那綠霧是帶著劇毒的,唐笑清晰的看見,在接觸到辰無決的皮膚時,綠霧迅速的侵蝕著他的皮膚,不出片刻便露出了駭人的白骨。
血早已流下,隨著辰無決的墮落而一同墜下了漆黑的洞窟之底。
唐笑無言的看著這一切,是震驚,又是困惑,她看見了辰無決的有苦難言,但血淋淋的現實擺在面前,任誰也無法改變。
辰無決害死了顧念之。
爲什麼?
唐笑百思不得其解,她站在冰冷的洞窟之中,看著顧青石瘋癲的喚出了毒霧將在場所有來不及逃竄的人一個個毒殺殆盡,看著這本該是歡笑的日子裡染滿鮮血,看著這晴空萬里的蒼穹一下子陰雲密佈,暴雨淋漓。
正當唐笑苦苦思索這是爲何的時候,一個聲音傳進了唐笑的耳中。
“我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
她說。
“我從前以爲相愛就是同生同死,生死不棄,可我錯了,我錯的離譜。”
唐笑擡頭四下看去,卻只有漆黑的不見五指的黑暗等待著她的凝視,而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述說。
“如果可以,能不能代我回來,把辰無決帶回他該在的地方?”
“你是顧念之?”
“是的,唐笑,我是你的前世,我死的時候又太多的怨氣與不甘,所以隔著千萬年的時空,我降臨到同一片大陸之上,只爲將辰無決的屍骨尋回。”顧念之的口氣中帶有了一絲懷念,她如此說道。“情愛不是同生同死,唐笑,雖然留一個人面對人世亦是殘忍的,但情愛一定不是同生同死。”
“那是什麼?”唐笑反問道。
“是長留。”
“……若他一定要死呢?”
“爲什麼他就一定要死,兩個人在一起,怎會讓其中一個先行離開?”
“那你爲什麼……。”
“我錯了,唐笑。”顧念之的聲音越發飄渺,而那黑霧也漸漸散去,她的神識開始漸漸清醒過來。
“幫幫我們的忙吧,在這個世界裡好好的愛一場,幫助你該幫助的人,然後,代我去將辰無決帶回家……。”
顧念之語畢,唐笑夢醒。
雲不歸含笑的看著夢醒的唐笑,拂過他的白鬚,施然問道。“可是找到答案了麼?”
“……燕南渡如今傷勢如何?”唐笑定定的看著雲不歸,開口問道。“我該怎麼救他?”
如果想要找到辰無決的屍體,她必須要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想好好的相愛一場,她必須健健康康的存於這天地之間。
“他如今三魂六魄算是安定了下來,託你的福氣沒有散去,但神識已受了重傷,才使他常常昏迷。”雲不歸笑開,如是說道。“如今解救之法只有一個,我有一個師弟名叫紀無涯,曾鑄八柄神器集天地造化,可是人魂魄歸一。”
雲不歸說到這裡,也是遺憾的開口。“他雖天生根骨奇佳,卻不願修仙,更不願習武,偏偏對那鐵器執著非常,故他至死也只是個凡人,在他的鐵鋪裡安然故去。”
“紀無涯?”唐笑奇怪的反問道,她曾在唐無情的口中聽說過此人,但卻不知原來此人還有一位如此的師兄。
雲不歸點點頭,繼而開口。
“我那師弟自小便孤苦無依,被師尊收留,而後與我共學天道。”他負手向前踱了幾步,唐笑立刻跟了上去。“可惜師弟無心向學,本該用一年便可築的根基,他硬是用了五年才築了一半,還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