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宋澤一直去應酬就是因爲這件事,本來價格不止這麼一點,都是在酒桌上給壓低的,而且還不是一次性就能付清,以後每年還要進貢不少的收益出去,容秘書越算越心疼,就算這宋氏是宋澤的,他想怎麼玩是他的事,但也不能這麼任性啊,更何況現在還指不定宋氏未來的繼承者就是他。
然而這事鐵定包不住的,要在宋氏內爆發也就這兩天內的事。
“求之不得。”宋澤滿不在意道,拿起筆在一份文件上簽名作最後的確認。
“我先去打點一下,看江小姐也一肚子問題想問你了。”容秘書合上文件夾,沒有和宋澤拗,轉身離開。
容秘書前腳離開,後腳江好好立刻抓著宋澤的手臂:“你在爲淺清灣的事情負責對嗎,是不是上面的人要你把這個虧給吃了?”
現在說的是一塊地,不是菜市場裡的一顆菜,她知道價格。她更應該知道這件事總得有人負責纔對,畢竟沒有人會在自己的利益被損害的時候還能做到無動於衷。
而且剛纔容秘書親口說了幾個億,說真的,她一個窮人,這幾個億在她的腦海裡太過抽象,具體不知道是多少錢,只是知道很多很多,她一生都沒有辦法觸及的那種多。
現在,這些通通都要讓宋澤一個人來承擔。
面對她的慌亂,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目光有些靜。
“那麼多錢一定會被罵死的怎麼辦……”江好好見他這安靜的樣子,知道從他嘴裡也不可能聽到什麼答案,急得雙手開始有些發抖。
宋澤本來在公司就寸步難行,現在還私下調用這麼多錢,讓那些親戚知道肯定少不了一陣冷嘲熱諷,僅是嘴上說說已經算輕了,江好好還真怕那些親戚會請人來幹掉宋澤,她不僅一次見識過宋家那些人爲了利益二字把自己弄得跟野獸一樣。
而且宋父知道也會氣吐血吧,花這麼大的價錢去買一片根本就不存在的地。
越想,江好好覺得內心越不安,她不該多管閒事,真的。
宋澤將她的慌亂納入眼底,見她這個樣子就像高中的時候擔心他逃掉考試的樣子,那個時候的她也是這樣緊張,她說你翹掉考試到時候沒有成績一定會被罵死的怎麼辦……
她總在爲他擔心,也只有她會爲他擔心。
他擡手摸摸她的腦袋,腰微微往下壓,湊近她的臉,語氣輕斂:“好好,看來我還是不夠強大,總讓你這麼擔心我。”
江好好閉嘴了,看著宋澤的臉,那眉那目依舊熟悉,雖然表面平靜,但想必他心裡一定也煩惱,她不應該給他傳遞負能量。可她真的擔心,真的在意。
“我……”她想道歉。
“別想太多,我今天帶你來不是想讓你愧疚的,我只是缺個舉牌的而已,記得等會我喊你舉的時候你就舉。”他站直身子,拉起她的手一起進入大廳。
她擡步跟上他的腳步:“對不起,我一定會深刻記得這件事的,以後我一定一定一定不會多事。”
她重複的開口,似在提醒自己。
“爲什麼要改,我就喜歡你的多管閒事。”宋澤說得毫不在意。
他喜歡她,是因爲她是她,而不是一個完美的她。
進入某間房,門口有兩個女人替他們拉開門。大廳有點像電影院的格局,江好好他們坐在第二排,還沒坐下來就有人上前和宋澤打招呼,宋澤自然給他們迴應,一來二往各自寒暄,都是同行業裡的人,每個人言語有深淺,都想探對方的底細。
當然,大家也都不笨,各自周旋,聊天了幾分鐘講了等於白講,聽得江好好卻累了,她再一次意識到自己和眼前這羣人是兩個世界的人。
而這也是她第一次看見宋澤在商界上與人交談的模樣,原先她會替他吊兒郎當的模樣擔心,曾經叮囑他要成熟一點,沉穩一些,可現在親眼目睹之後,才意識到這個男人的氣質言談已經自成一度,他在外人面前和她在面前的模樣,真的是判若兩人。
“宋少,今天我們都收到消息,這第三塊啞巴虧地,是專爲你準備的,放心,我們等會絕對不會和你搶。”
“宋少人就是好,淺清灣那地的居民不知道多感激你,怕是要給你立人像了吧,哈哈。”
“我知道宋氏最近在流動資金方面出了些問題,現在又挪用這麼大筆資金來拍地,這……”
宋澤一直勾脣淺笑沒說話,那樣子似乎運籌帷幄一點也不擔心一樣,他這模樣看得衆人紛紛有些心虛,以爲宋氏還留了一手,都不敢輕舉妄動再用語言去試探。
有人察覺到一直站在宋澤身後的江好好,一身打扮著實與職場不符,遂問:“這位是宋少的秘書嗎?打扮真是別具風格啊。”
“姓江,名好好。”一直沉默的宋澤,在見有人提起江好好的時候,身子側站了一下,伸手將她拉向前一些,一副介紹給大家的樣子。
江好好察覺到他這舉動,有些尷尬的向前兩步,因爲她聽到別具風格這四個不知道褒貶的字眼:“你好。”
“江好好?”有人喃了一下這個名字,見宋澤只是報了名字又不報頭銜,真是莫名其妙。
江好好是誰啊,值得這樣刻意介紹?
後來見時間快到了,大家嗅到江好好和宋澤之間有些不正常的關係,但也沒有多問,便各自散了去。
而江好好和宋澤也跟著落坐,她想起剛纔宋澤的淡定,於是附耳在他耳邊問:“你剛纔這麼淡定,是不是你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其實你不用吃啞巴虧,宋氏企業的流動資金也沒有問題,對嗎。”
宋澤卻輕輕的搖了搖頭,轉過去附在她耳邊道:“好好,那都是我裝的。其實問題可大了,我怕死了怎麼辦。”
“啊?!”江好好瞬間面露擔心,然後自責的垂下腦袋,雙手指不斷互絞著,完完全全的顯露了心事。
宋澤見她這樣,笑了一下,抓起她搭在裙子上的手,一直緊緊的握在手心裡,緊緊的,不曾放開。
這種小事還不值得讓他面露難色,在他懂事的時候就要被告知一定要有一張撲克臉,讓人探不到底細探不到深淺纔算合格,所以在很久以前,他就懂得如何收斂自己的情緒。
哪怕在發生了一些噁心的事情之後……
他也保持著一臉冷靜的樣子,從不曾讓人窺探中其中的悲嗆。
他目光看著舞臺上方,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眸底的顏色有些深,像一片濃霧。
會場裡的燈光滅了,拍賣正式開始。
在座的都是江好好平常能在財經報紙和新聞上經常能看見的熟面孔,總的,這屋子裡的一羣人,聞起來都是一股人上人的味道,說句誇張,如果這屋內的人集體罷工一天,京城的經濟估計能倒退好幾年。
拍賣很快開始。
穿著一身筆直西服的主持人站在投影的左側,屏幕上打出第一塊地,地理位置面積等等數據一應俱全。
低價多少多少,每喊一次價代表增加多少,這場地感覺沒什麼人喜歡,只是競價了兩次便被另外一個人給買了去。
而江好好則深深的見識到了這羣人上人對於金錢的概念,一舉手之間上千萬就從指縫中流了去,就跟買菜似的。
不,她去買菜還會要求搭顆蔥呢。
很快,第二塊地出來。
這塊稍微有點看頭,大家你來我往的搶了十幾輪,某公司終於以比原價高一倍爭得開發權。
在這動不動就起落千萬的叫價之中,每一次停頓都能看到人們低頭快速敲擊計算器的動作,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風險和收益算出來。
利益面前,大家當仁不讓。
雖然地不是她的,錢也不是她的,但江好好的心確實跟著被挑撥起來,因爲下一塊地,就是這次的的啞巴虧了。
第三塊地出來,地理位置面積數據等都列出得很詳細,但根本不用看,江好好知道那是憑空捏造的。
在主持人一報價的時候,坐在一旁的容秘書立刻舉了手,但又很快的放下了,似乎是嫌丟臉。
“這真是我舉的從小到大最貴的手。”容秘書擡了一下眼鏡,語氣毫無情緒起伏的道。
“對不起。”江好好朝著容秘書的方向道了聲歉意。
“也是我聽過最貴的對不起。”容秘書毫不留情又補了一句。
江好好閉嘴了。
宋澤一直坐著沒動,左手撫著下巴似乎在深思什麼,右手則一直握著江好好的手,未曾鬆開過。
後來,不等到拍賣會結束,宋澤就拉著她一起走了。江好好見宋澤一將打開就立刻涌入密密麻麻的短信,似乎要把給塞爆,哪怕宋澤沒有點開,但江好好也知道是公司的人找上門了。
“是不是公司的人找你?”江好好明知故問。
“沒事。”他把掐熄放進口袋,清淡的跳開話題。
“那我先打車回去。”江好好自知自己再留下來只是個麻煩。
他看著她低頭有些頹氣的背影,突然開口喊了一聲:“好好。”
“嗯?”她轉身。
“突然想吃玉米羹。”他開口。
“這很簡單呀,晚上回來吃飯不,我給你做?”江好好見宋澤對自己提要求,頓時來了點精神。
“再告訴你,打車小心點。”他揮揮手。
“喲,宋少還真是好心情,這時候還惦記著晚上吃什麼。”容秘書站在一旁,語氣不友善。
宋澤沉默。
眼睛看著江好好漸行漸遠的背影,露出幾分無奈之態。
有些姑娘就是這樣,得讓她做些事情,才能抵銷她心裡的內疚。
不然她一個人的時候,又會開始自責,自責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