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們,這幾天,就讓你們盡情地鬧騰吧。”
山脈深處,那道長耳朵身影淡淡地道,聲音卻猶如鐘聲般,回蕩在整個山脈中。
下方,密密麻麻的魔獸身影,紛紛昂起低垂的頭顱,恐怖的咆哮如雷貫耳,似乎在回應那長耳朵身影。
隨即,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巨龍首尾交接的山谷口方向急速掠去。
“這人間裊裊炊煙,”
“和風花雪月浪漫,”
……
靠近山脈邊緣某處。蘭普斯一行人。
“你這古怪的怪蜀黍,別扯我,我不會跟你走的。”金發男孩格雷神色慌張,甩開阿爾法羅伸過來的手,驚叫躲開。
“怪蜀黍,放開格雷哥哥。”一群孩子也在身旁又拉又扯,叫嚷道。
初生牛犢不怕虎。
雖然蘭普斯一行人對眼前這白袍中年人畢恭畢敬,唯唯諾諾,但一路上阿爾法羅始終不曾出手殺人,尤其對格雷更是眉開眼笑,仿佛當成自己的孫子,一臉樂呵。
漸漸地,艾雷等一群孩子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將他當成一個脾氣古怪的老頭子。
而蘭普斯一行人,聽得頭皮發麻,眉頭直跳。這群山溝里出來的野孩子,開口閉口,糟老頭糟老頭一個勁地叫,他們內心早已惶恐不安,生怕阿爾法羅突然獸性大發,殺人滅口。
“你們這群野孩子,都給我適可而止,不可對阿爾法羅大人無禮。”辮子男忍不住怒罵道。
一群孩子怒目圓睜,眼中的仇恨仿佛要噴出火來。
他們可沒忘記,就是眼前這群劊子手,殘害自己父母,屠戮他們一族。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們,為父親,母親報仇,為大家報仇。”紅發男孩布雷咬牙恨聲道。
他的父母,就是慘死在眼前這陰柔的辮子男手上,他對辮子男的恨意,遠比對其他黑衣人,來得深。
阿爾法羅饒有興致地開口:“報仇?看來你們之間,似乎有一段不得不說的恩怨。”
他偏過頭,對格雷笑道:“孩子,如果你肯老老實實跟我走,老頭子我很樂意,幫你解決掉眼前這群人,如何?”
白袍中年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瞬間令蘭普斯一行人臉色大駭,唯恐金發男孩點頭同意。
“不用,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這幫人,報滅族之仇,慰藉大家在天之靈。”格雷冷冷地道,那充滿恨意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將蘭普斯等人生吞活剝。
“一念成神,一念入魔。唉,這孩子,如果不好好引導,怕是很快要墮入黑暗,成為第二個哥斯拉。”
格雷眼中那毫無掩飾的滔天恨意,落在阿爾法羅眼里,更加堅定將他帶回教廷的決心。
一行人快速而小心翼翼地朝著谷口方向離去……
山脈深處沉睡的魔獸王者,突然蘇醒,這變故,令蘭普斯一行人,心都提到嗓子眼上。
稍有不慎,跳出一頭王者魔獸來,即使是阿爾法羅,也救不了他們。況且,他們也不會傻傻地認為,這‘眉目慈祥’的白袍中年人會出手相救。
相較于人類,同階魔獸更具有優勢,尤其是圣階魔獸,智慧已不下于人類,除非存在壓倒性差距,否則,正常情況下,人類圣階強者很難將它擊敗。
更別提,眼前這樣危機四伏的情況下,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三五只饑渴難耐的圣階魔獸。對于人類,魔獸可是相當仇視的。
一群人神色匆匆,相顧無言地趕往谷口方向……
“欲問青天,這人生有幾何,”
“怕這去日苦多,”
“往事討一杯相思喝……”
正當一行人提心吊膽趕路之際,一陣粗獷而沙啞的歌聲,從密林轉角處飄來,傳入眾人耳里。
深山老林中,突如其來的聲音,令眾人一個激靈,心中警覺提到極致。眾人面面相覷,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瞧個究竟。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走,去看看。”
還是阿爾法羅藝高人膽大,朝著歌聲來源處謹慎步去。
即使強大如他,也不愿意和烏魯魯山脈深處那些魔獸王者磕上。
眾人不情不愿地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來到轉角處,阿爾法羅撥開樹叢,眼前豁然開闊,柳暗花明。
正前方,詭異地出現一大片空曠的草地,繁花錦簇,草長鶯飛,一片祥和。草地中央,一塊斑駁巨石上,一只渾身上下,紫色皮毛的兔子魔獸,穿著花褲衩,手中抓著煙斗,扯開嗓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歌聲中。
“濁酒一杯,余生不悲不喜,”
“何懼愛恨別離,”
“一路縱馬去斟酌……”
眼前的紫色兔子,抓著旱煙斗,和著歌聲搖頭晃腦,似乎完全沒察覺到有人靠近。
這一幕,看得阿爾法羅等人兩眼發直。
會說話的魔獸,毫無疑問,眼前這只兔子,盡管身上沒有任何波動溢出,但絕對是圣階魔獸。
只有圣階魔獸,才能開口說話,更何況這兔子,還能唱歌。
只是它這歌聲,實在令人不甘恭維。
然而,眾人不知道的是,眼前這紫色兔子,正是引起這場魔獸騷動的‘罪魁禍首’。
“一曲相思,入江水與山河,”
“在油傘下走過,”
“悠然如夢卻恍如昨。”
一群過后,兔子似乎意猶未盡,正要再來一曲,眼光卻瞄向了轉角處,正欲退走的阿爾法羅等人。
“相見便是緣分,諸位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呢?”兔子意有所指地道。
心里暗叫一聲不好,阿爾法羅等人臉色難看,從密林轉角處走了出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難得諸位光臨蔽舍,不妨陪兔爺我縱歌一曲,把酒言歡,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兔子叼著旱煙斗,愜意地吞云吐霧。
手一招,眼前憑空出現一張石桌和幾個石凳。
石桌上,一盤盤眾人所未見過,嬌嫩欲滴的瓜果,不知名的獸肉菜肴,突兀出現,更有一壇酒擺在石桌上。
兔子上前,揭開酒壇的泥封。頓時酒香四溢,彌散整個草地。
眾人不知所措,目光紛紛投向阿爾法羅。
“既來之則安之,大家都安分點,別太有出格舉動,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這兔子,不好惹。”
阿爾法羅臉色凝重。
在外界,能讓他忌憚的不多,但此時,他卻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兔子,盡管身上沒有任何波動,卻令他感到莫名的心悸,這才是阿爾法羅不愿和對方撕破臉的真正顧忌。
“好好好,既然諸位肯賞臉,那兔爺我萬萬不能失了禮。諸位,請。”
兔爺隨手一招,阿爾法羅等人驚駭地發現,自己身體完全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朝著兔子飄去。
“這……”
此刻,強如阿爾法羅,臉色也徹底恐懼起來。這兔子,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它隨意的一招手,竟讓自己完全無法掙脫。
一山還有一山高。
“諸位,請。”兔子叼著煙斗,為眾人親自斟酒,一副禮賢下士模樣,這更讓眾人受寵若驚,紛紛惶恐回禮。
唯有一群孩子,反而不如大人拘謹,當即抓起桌上的瓜果大肉,便大啃起來。
昨夜屠村,早已讓他們身心俱疲,饑腸轆轆。此刻見到食物,立刻狼吞虎咽起來。
“大人,不可以。”阿爾法羅猶如孩子見到長輩,誠惶誠恐,拘束起來。
眾人見狀,心里更是驚駭萬分,能讓白袍中年人稱為‘大人’,眼前狀況,昭然若揭。
“諸位不必如此拘束,兔爺我只是單純地想與各位交個朋友,暢飲一番,并無他意。”兔子微笑道,只是這笑容落在眾人眼里,怎么看都不懷好意。
阿爾法羅看著杯中的酒,一陣猶豫。
“請——”
兔爺在一旁淡笑道。
舉杯一飲而盡,這不知名的佳釀一入喉,不像尋常烈酒,口味兇烈,勁大沖鼻,火一樣的刺激,反而如千年甘露,甜美可口。
阿爾法羅只感覺一陣耳聰目明,全身感官比平時要清晰許多,一身疲倦緊張,消失不見,整個人精神,說不出的充沛。
等到酒入腹中,一股怒發沖冠的灼熱洶涌而上,如烈焰般燃燒,一股爆炸般的灼熱,瞬間沖向腦門。酒香仿佛透過全身皮膚逸散開來。胸口,腹間,猶如一團烈焰燃燒般,燙慰之感順著全身的毛孔舒展開來,全身上下酒香四溢。
“好,好酒——”
一杯下肚,阿爾法羅不禁驚嘆出聲,從體內傳來的強烈的滿足感,將剛才的緊張,完全驅散。
兔子便將目光投向其他人,做出‘請’狀。辮子男幾人,也不再推辭,相繼舉杯暢飲起來。
……
“他奶奶的,老子還從來沒喝過這么帶勁的酒。”
幾杯酒下肚之后,殺手殿一群人腦子開始犯渾,嘴里不自覺地胡言亂語,甚至和兔子稱兄道弟起來,渾然忘記白袍中年人剛才的交代。
“來,老兔子,我安德瑪敬你一杯,相見便是緣分,敬友誼萬歲。”
“兔老哥,我辛普森,這輩子誰也不服,今天沖你這酒,我服。來,走一個。”
一群人完全喝上頭,再也不顧形象,肆無忌憚地和兔子勾肩搭背起來,完全將之前的恐懼,拋到九霄云外。
只有阿爾法羅一人,臉色異常陰沉,生怕殺手殿這群人酒后誤事。
“老哥,我跟你說,在亞特蘭大陸,我們殺手殿的威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懼。以后,我阿凡達就罩著你一人,兄弟要是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我阿凡達萬死不辭,指哪打哪。”
說到激動處,阿凡達重重地在兔子肩上拍了兩下,看得身旁的阿爾法羅眉頭直跳,心中忍不住暗罵。
而兔子,只是淡笑不語,愜意地抽著旱煙,眼光在眾人身上來回變換,不斷閃爍。
“兔老哥,看到我身旁這人沒有。”突兀地,一名瘦臉殺手,指了指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阿爾法羅,雙眼迷離。
“別看他在外面呼風喚雨,其實,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悶騷,又悶又騷。哈哈哈哈哈。”
辮子男,壯漢一頭黑線,暗罵蠢貨,默默地為他哀悼起來。
而阿爾法羅,眼中更是殺意升騰,要不是顧忌眼前這兔子,早就暴跳起來,將那人就地正法。
瘦臉殺手渾然不知,繼續說著胡話,將阿爾法羅以前的事跡,一字不漏全抖了出來。
一干殺手此時也完全喝上頭了,紛紛添油加醋,越說越來勁,看得阿爾法羅臉色異常陰沉,連帶看向辮子男,壯漢兩人的眼神,也充滿深深的殺意。
“哦?星辰魔法?亞特蘭學院雙星之一?”
兔子叼著煙斗,看向阿爾法羅的眼中,異彩連連,似乎對他產生興趣。
“哪里哪里,大人,別聽他們酒后胡話。”
察覺到兔子的異常,阿爾法羅心一沉,發誓出去之后,勢必將這幾人誅之而后快。
“兔老哥,都說酒后吐真言,我當你哥們,就跟你說句實話,你別往心里去。”
“哦?無妨,說來聽聽。”
抓起酒杯,猛地灌了一大口,瘦臉殺手這才晃著腦袋,道:
“你的歌,唱的真不怎么樣?還沒我放個屁來得好聽。”
“哈哈哈哈哈——”
眾人一陣哄笑。
兔子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沉聲道:
“小家伙,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我唱的歌,很難入耳?”
顯然還沒意識到兔子臉上的異常,瘦臉殺手繼續大肆其詞。
“不是很難入耳,是相當難……難入耳。我發誓,這輩子……從沒聽過那樣毛……毛骨悚然的歌聲,簡直……簡直就像……發……發情的公鴨子。”
“哈哈哈哈。”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哦?此話當真?”
“句……句句發自肺……肺腑。”
“小家伙,下地獄懺悔去吧——”
突兀地,兔子眼神微瞇。
這一刻,整個天空,仿佛隨著他眼睛閉上,迅速地黯淡下來。周圍的風戛然靜止,空氣完全停止流動。兔子原本的氣勢徹底變了,變得平淡,變得冷漠。沒有一絲氣息,沒有一絲氣勢。
平淡,冷漠。
這一刻,仿佛驚醒了沉睡中的恐怖存在。
空氣中一陣抖動,旋即,瘦臉殺手的身體,毫無征兆地,寸寸碎裂開來,化為虛無。
艾雷等一群孩子,渾身驚起一身疙瘩。
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樣清晰地,寸寸碎裂,化為虛無。
余下的殺手這才瞬間驚醒,眼前這兔子,可是連白袍中年人,都畏懼的恐怖存在啊。
老天,他們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