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魔獸 交頭接耳，爭執(zhí)不下，場面相當(dāng)火熱。

驀地，一股中草藥味，夾雜著海鮮的腥躁味隨風(fēng)飄來。只見艾雷看著擺在面前的大鐵鍋，抬手擦拭額頭前的汗水，如釋重負(fù)地長吁了一口氣。

“大功告成，哎呦，累死我了。”

初次聽說藥膳，眾魔獸大為驚奇，當(dāng)即不再議論黑龍，快步湊到艾雷身旁。一個(gè)個(gè)瞪圓了眼睛，好奇地盯著眼前霧氣騰騰的大鐵鍋。

“這就是，藥膳？”

艾雷笑而不答，將鐵鍋蓋子輕輕揭開。

滾滾升騰的滾燙的熱氣迎面撲來。待水霧彌散后，眾魔獸這才看清，傳言中的藥膳。

兩米長的老烏龜燉的熟爛，靜靜趴在鐵鍋中央，周圍，盤繞著一條肉質(zhì)鮮嫩肥碩的花白大魚。九陽古參，瑩白靈芝，黑炭木耳，夏枯草等各種藥草黑白相襯，點(diǎn)綴其中。濃郁的中草藥味，海中魔獸特有的鮮味，交織成一片，飄入鼻中。

“好香。”

一聞到藥膳獨(dú)有的味道，苦中有鮮，鮮中帶澀，向來茹毛飲血，吃慣了生食的一群圣階魔獸，喉嚨間‘咕嚕’一響，嘴饞地咽了一口水。

“好香好香，藥膳做好了？”

剛從山洞中聞聲走出，老山羊鼻子一皺，便聞到藥膳味道，身影一閃，不到眨眼間，便來到大鐵鍋跟前。

待看清鐵鍋內(nèi)的藥膳，老山羊更是兩眼放光，難掩心中的喜悅，剛才還為黑森林的事?lián)鷳n，轉(zhuǎn)眼就拋到九霄云外。

在吃飯面前，再天大的事，都是小事。

手中一翻，老山羊手中憑空出現(xiàn)一把木勺子，急不可耐地舀了一勺子嘗鮮。

“好。”

老山羊忍不住贊嘆起來，隨即，手中又一翻，一個(gè)木碗憑空出現(xiàn)。

“嘿嘿嘿。”

絲毫不顧及周圍異樣的眼光，老山羊樂呵樂呵地捧著木碗，盛了滿滿一大碗，大快朵頤起來，完全沒有之前的仙風(fēng)道骨。

“咕嚕咕嚕。”

見老山羊吃得唾沫飛揚(yáng)，原本梳理得一塵不染的胡子，此時(shí)也沾滿了湯汁，眾魔獸干瞪著眼，眼巴巴地盯著老山羊，幾次欲言又止。

“咕嚕嚕嚕。”

“爽。”

將最后一滴湯汁喝完，老山羊意猶未盡地擦了擦嘴，正要起身去盛第二碗，這才發(fā)現(xiàn)眾魔獸望眼欲穿，盯著它手中的空碗。

“呃……”

老山羊老臉一紅，尷尬地晃了晃手中的空碗，詢問道：“味道不錯(cuò)，要不，你們也嘗點(diǎn)？”

早就等你這句話了。

一群魔獸再也無法淡定，岔著腿，席地而坐，爭相望著鐵鍋。這副模樣，著實(shí)讓艾雷感到好笑。

老山羊手一擺，又憑空多出十幾個(gè)小碗，親自為它們各盛了一碗。

當(dāng)然不是老山羊體恤它們，而是擔(dān)心讓它們自己動手，到時(shí)連湯都一滴不剩。

“慢點(diǎn)吃，莫急莫慌。美食最講究慢吃細(xì)品，尤其是藥膳，最是快不得，要輕咬慢嚼，才能吃出其中味道。”

“這九陽人參啊，補(bǔ)精益氣，給你。”

“來，這木耳清肺潤腸，是為大補(bǔ)，特地為你留的。”

“這是你的蘑菇。”

“大人，鍋里還有肉……”

“小蛤蟆，這你就不懂了。成天吃葷，營養(yǎng)太單一，對身體不好，你們需要吃點(diǎn)野味，去除體內(nèi)毒素，改善改善體質(zhì)。”

“……”

“……”

“……”

艾雷笑瞇瞇地看著這有趣的一幕，不禁莞爾。沒想到平日里兇神惡煞的圣階魔獸，也有這么可愛的一面。

就連迪迦四豹，連著小黑豹，也吃得不亦樂乎，口中不停發(fā)出滿足的呻 吟。

耳旁盡是喧囂的獸吼，經(jīng)最初的騷動后，黑森林愈漸趨于平靜。只剩下眾魔獸‘咕嚕咕嚕’喝湯的聲音。

“小兄弟，你就別看了。”一抬頭，見艾雷一臉帶笑地看著它，老山羊以為艾雷也想嘗嘗自己做的藥膳，又不好意思開口。

艾雷愕然。

“非是我老人家不讓你吃。”見艾雷默不作聲，老山羊連忙解釋道，“這藥膳啊，不適合你。”

“怎么不適合了？”艾雷頓時(shí)來了興致。

“你可知，何謂藥膳？藥膳又有何益？”

“請指教。”

當(dāng)即，老山羊放下木碗，擦了擦嘴角，搖頭晃腦，滔滔不絕地賣弄起學(xué)問來。

“古之藥膳，天食人以五氣，地食人以五味。人者五味，酸，苦，甘，辛，咸。”

“五味入口，藏于腸胃。五味入胃，各歸所喜。酸入肝，苦入心，甘入脾，辛入肺，咸入腎。”

“五味各有所走，各有所病。酸走筋，多食之，令人癃；咸走血，多食之，令人渴；辛走氣，多食之，令人洞心；苦走骨，多食之，令人變嘔；甘走肉，多食之，令人悅心。”

“五谷為養(yǎng)，五果為助，五畜為益，五菜為充，氣味合而服之，以補(bǔ)益精氣……”

“打住。”艾雷急忙擺手，示意它停下，“這和藥膳不適合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還不明白嗎？”

明白個(gè)屁！

我看你，分明就是想吃獨(dú)食。

艾雷疑惑不解地?fù)u了搖頭。

“唉，朽木不可雕也。”

老山羊搖頭嘆息，不再往下說，捧起木碗，又往嘴里塞進(jìn)一塊魚肉，直接忽略了滿臉幽怨的艾雷。

“……”

見狀，艾雷想捶死它的心都有了。

“過癮。”

待老山羊?qū)⒆詈笠煌媵~肉一飲而盡，這才心滿意足地拍了拍肚皮。一群圣階魔獸吃得滿嘴油膩，顯然還意猶未盡，看艾雷的眼神，異常火熱，比之前順眼許多。

老山羊胡子，你存心的吧？

見艾雷眼中的幽怨越來越盛，老山羊老臉再也掛不住，全身泛起一陣青光，又恢復(fù)之前仙風(fēng)道骨模樣，這才繼續(xù)剛才沒說完的話。

“你身為死靈體，凡補(bǔ)精益氣之物，須先經(jīng)過生靈體血液調(diào)和，才可食用。若是剛才也讓你吃這一頓藥膳，別說是一碗，就算是一小口，你的身體又會因承受不住藥力，出現(xiàn)異變。這么說，你可懂？”

“可我之前也吃過藥膳，沒什么副作用……”

“那不同。你吃的那些野味，都是些年限不足百年的尋常藥物，引發(fā)的藥力極其有限。再加之，你境界低微，本就沒有觸及到陰陽循環(huán)。我猜猜，當(dāng)時(shí)你應(yīng)該還未開啟過石門吧？”

艾雷一愣，也不否認(rèn)。

自從開啟第一道石門，他先后經(jīng)歷兩次換血，整個(gè)人脫胎換骨，全身上下早已不同以往，境界的提升速度比起以前，一日千里，連他自己都仿佛做夢一樣，不可思議。

如今，換完血之后，體內(nèi)陰陽平衡比之以前，似乎更容易受外界影響，再難維持平衡。不然，先前老山羊搭在他后背，為他撐起一層防護(hù)罩，艾雷也不會體內(nèi)產(chǎn)生異變，痛苦難忍。

“不能吃補(bǔ)精益氣之物，那我該吃什么？”

“死靈體最喜陰氣極重的陰靈死氣，容易養(yǎng)魂。而且，陰靈死氣，本就屬陰物，無需經(jīng)過生靈體血液調(diào)和。”

那不就和暴死徒一樣？

吃人腦髓，食人尸體，汲取死氣？

一想到這里，艾雷渾身惡寒，頭皮發(fā)麻，畏懼地向后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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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shí)，一道漆黑的獸影從遠(yuǎn)處搖晃跌撞地沖了過來。

“大人，深紅彼岸帶回來了。”

一群魔獸驚奇地循聲望去，只見黑龍捧著一個(gè)竹簍，深一腳淺一腳，從遠(yuǎn)處蹣跚奔來。

這不是那頭黑龍嗎？

它怎么也在這里？

艾雷大驚，連忙抱起小黑豹，躲到一頭猿猴魔獸身后，悄悄探出腦袋，嘀咕道：這世界還真小。

迪迦四豹更是心虛，挪動步子，往老山羊身后躲閃。

待靠近時(shí)，艾雷才發(fā)現(xiàn)黑龍灰頭土臉，比之前更加狼狽不堪。全身鱗甲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冰霜，甚至，身上還還殘留著好幾道傷口，凝固的血液斑駁可見。渾身氣息也極為不穩(wěn)定，似乎剛經(jīng)歷了一場艱難的苦戰(zhàn)。

艾雷大氣不敢喘，靜靜地注視著黑龍，生怕被它抓了個(gè)現(xiàn)行。

“哼，你們還知道回來。剛才的動靜，是不是你們兩個(gè)蠢貨搞出來的？”老山羊又板起臉，盡顯威嚴(yán)。

黑龍也不反駁，心虛地縮了縮脖子，將一竹簍深紅彼岸遞到老山羊面前。

鮮紅如血的深紅彼岸，通體花瓣散發(fā)著陰冷氣息。即使摘下多時(shí)，花瓣依舊沒有很快萎蔫下去。

見黑龍幸不辱命，將深紅彼岸帶回，老山羊的怒氣才消減大半。

“咦？和你同去的小黑熊呢？怎么沒見它回來？”

“小熊？”艾雷疑惑不解，細(xì)想下才憶起，追殺黑龍的隊(duì)伍中，好像也有一頭熊，叫什么大力牛魔熊來著。

他目光掃過一群圣階魔獸，這才注意到獸群中，唯獨(dú)缺少了那頭熊的身影。

“它……它……”

黑龍支支吾吾，愣是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見狀，老山羊哪還不明白，要么就是被那頭老龍扣住，要么就是被黑森林中的迷霧纏上。

“你們到底干了什么蠢事？”老山羊急問道。

老山羊自然知曉，黑森林深處有一頭生命枯朽的老龍，平時(shí)都處于沉睡中。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也不會冒著生命垂危，搞出這么大動靜出來。

“森白彼岸……”

一聽到森白彼岸，老山羊心中騰起不妙預(yù)感：壞了！

“我……拔了……森白彼岸……”

“蠢貨！”

老山羊剛消下去的火氣再次涌上來，怒氣騰騰地在黑龍腦袋上敲打個(gè)不停。黑龍也不敢躲閃，任憑老山羊發(fā)泄怒火。

一群圣階魔獸強(qiáng)忍住笑意，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這一幕。

堂堂高貴龍族，難得也有吃癟的時(shí)候。

“你們兩個(gè)蠢貨，這是想要了它的命根子哪？怪不得那頭老龍要和你們拼命。那株花呢？”

“途中……掉了。”

“掉了？”

老山羊一副恨鐵不成鋼模樣，氣得直吹胡子瞪眼。半晌后，才狠甩袖子，躍入空中，就要往黑森林方向飛去。

“都給我在這安分待著。”

“大人，您這是？”

“哼，當(dāng)然是去給你們收拾爛攤子，再不過去安撫那頭老龍，我怕這地方，都要讓那頭老龍掀個(gè)底朝天。”

直到老山羊化作黑點(diǎn)，消失在黑森林上空。黑龍才如釋重負(fù)地長吁了一口氣。

“太可怕了。”黑龍心悸地拍了拍胸口。

雖然老山羊全身上下沒有散發(fā)出任何波動，可黑龍就是有種奇怪感覺。老山羊的目光，仿佛能看透自己的一切，它甚至毫不懷疑，老山羊隨意一個(gè)眼神，就能輕易地讓自己灰飛煙滅。

黑龍心驚地掃過眾魔獸，發(fā)現(xiàn)它們?nèi)魺o其事地嬉笑著。似乎周圍其它圣階魔獸，完全沒有這種感覺，絲毫不受任何影響。

這是連族長，甚至是黑森林的那頭老龍，都沒能帶給它這種感覺。

它仿佛又回到了幼時(shí)，面對族里長輩，毫無還手之力，甚至，升不起絲毫反抗之心。

老山羊一走后，一群圣階魔獸走到黑龍身旁，‘嘿嘿’地壞笑起來。

“滾。”

黑龍沒好氣地沖它們一吼，目光掃過一群圣階魔獸。猛然間，注意到獸群中的迪迦四豹和艾雷。

“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