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縣五座糧倉兩座銀庫查罷,竇光鼐驚出了一頭冷汗。
結(jié)果竟然與曹文植所查不差分毫,賬實相符。曹文植冷冷留下一句:“竇兄辛苦了,明天老弟我要去瑞安縣,你若還要複查。曹某甘願奉陪。”便揚長而去。
平陽縣之虧爲(wèi)諸縣之首,如今讓這個硬骨頭磕了牙,以後各府道州縣可怎麼查下去。自己風(fēng)聞上奏的罪名又如何擔(dān)當(dāng)?shù)闷穑]光鼐料定其中有詐,但卻無從下手,無可奈何!竇光鼐清查完賬戶之後,走也走不得,坐也坐不住,受著平陽縣上下官吏役胥的白眼,厚著臉皮住在驛館,連坐了兩日,憋的腦袋生疼,還是想不出辦法來。這天一大早,對侍衛(wèi)官王義錄道:“這兩天你陪我呆在這裡也悶壞了吧,咱們出去走走,說不定能找出些什麼線索來。”
王義錄答應(yīng)一聲,換了便服,帶了一把腰刀,同竇光鼐一同出了驛館。平陽縣也算個富縣,這些天恰遇集市,甚是熱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兩邊店鋪生意紅火。二個人逛了一天,倒真打聽出一個人來。此人叫做吳榮烈,是平陽縣第一富戶。竇光鼐聽說他也在暗查黃梅劣跡,手中握有田單、印票、飛頭等重要證據(jù)。但此人近兩年來深居簡出,不與外人打交道,摸不清他是什麼態(tài)度。
竇光鼐對王義錄道:“隱居世外,必是高人。我看此人做事沉穩(wěn),不留破綻。平陽縣的案子多半要借這個吳榮烈之力。咱們?nèi)グ輹輹!?
竇光鼐連去了吳榮烈家兩次,吳家人都以吳榮烈病重而婉拒了。頭一回是竇光鼐帶了王義錄,二人穿便衣
說是慕名而訪。吳家連大門都不讓進(jìn),隔著門縫說是老爺身子欠安,概不見客。第二次,王義錄穿了八蟒五爪袍,竇光鼐依舊是便服伴作跟隨,吳榮烈的長子吳日功接出來,但仍是說吳榮烈病在榻上,飲湯尚且需要人喂,不能會見外客,在前廳攀談一陣子,便端茶送客。第三次,竇光鼐道:“王義錄,我是看出來了。吳榮烈膽小怕事,不敢見客,擔(dān)心惹火燒身。但我卻不能這樣白白放過他。這一回咱們不能再瞞著身份了,我就用這二品大員的身份,將他逼出來。”
王義錄道:“這小縣儀仗不齊,是否要去溫州去借一些。”
“你是說那些青旗、黃傘、青扇、獸劍勞什子?xùn)|西?還有八擡綠呢大轎?我可用不慣那些玩藝兒。再說,我這麼大張旗鼓的一去,那還不真把吳榮烈嚇出病來,哪兒還能講出真話。你我還是騾車一輛,青衣小帽,去了我自有分寸。”
二人第三次叩開吳家大門,吳日功有些不耐煩的將二人接到前廳道:“二位還有什麼事?我父親實在是病重難支,請你們不要再煩擾他了。”
“我有一物,可治你父親之疾。”竇光鼐笑著從袖中掏出一個用黑布包著的東西道:“這個拿去給你父親看,若是仍治不好他的病,我們立刻告辭。再不敢登門相擾。”
吳日功將信將疑的拿了這東西,自語道:“恐怕未必!”
竇光鼐道:“只管拿去,但用過一定要還回來。”
吳日功走出去,王義錄問道:“大人,那是什麼東西?真能有此奇效?難道是神仙煉成的丹藥
?”
竇光鼐道:“稍安毋躁,一會兒便可見分曉。”
約摸過了一刻鐘,卻聽得後廳大亂,隱有人聲嘈雜。接著聽到噔噔噔急促的腳步聲,廳門咚的一聲被撞開,吳日功奪門而入。來到竇光鼐面前,撲嗵一聲跪下,雙手捧著那個東西遞過來道:“小民死罪,怠慢了大人。”
竇光鼐接過那東西打開來瞧了瞧,驗過之後,揣入懷中。王義錄見是一方金印,才知道是竇光鼐將自己的二品大印拿了出來,只聽竇光鼐問道:“你父親呢?可否見客?”
“他,他,他已經(jīng)背過氣去了,幸好郎中不離左右侍候著,現(xiàn)在正扎針呢。”
“啊。”竇光鼐也險些背過氣去,勉強定住了神問:“怎麼回事?你父親是真的病了?”
“不敢欺瞞大人,家父真是有恙在身,沉屙難起。不過,我父親讓小的交給大人一樣?xùn)|西。”
吳日功雙手捧上一個畫軸。竇光鼐好奇的打開一看,見是一幅寒梅鬥雪圖,雪不甚大,但紅色的梅花卻開的極盛極豔,幾百枝梅數(shù)千枝花,層層迭迭絢爛如火。竇光鼐道:“畫的有些過了,不像是寒梅鬥雪,倒成了寒梅壓雪了。”
吳日功輕輕一笑道:“大人說的甚是。不過,家父說意韻全在梅中,這雪不看也罷。”
竇光鼐聽得話中有話,奇問道:“這梅中有什麼玄機?”
“小的不知,請大人好好看畫便可明白。家父還送您四句觀畫之語:別有香超豔梅外,更同花連雪霜中。江頭千枝春欲來,江外數(shù)枝斜更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