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輕城淡漠地看他一眼,“那又怎樣。”
三人僵持的氣氛讓涼夏心裡有點發毛,她有些搞不清秦時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她想走進靈犀園,可是腳剛一用勁,雙腿就一軟又跌回到汽車座椅上。
“不送了,謝謝你送涼夏回來。”奕輕城快秦時一步,抱起了虛弱的女人,頭也不回的進了屋。
“大叔,我和他沒有什麼,我們是清白的。”她身體裡連每一根骨頭都在疼痛著,腿都不像自己的了。
“我知道,是我太焦急了,纔會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傷害了你。”他歉疚的望了望她,“我找不到你都快瘋了,真的害怕你出事。
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害怕再也見不到你。關心則亂,我確實是失態了,我……”
涼夏眼眶紅了起來,她咬住脣,腿在發抖,心裡卻好受了很多。
“大叔,我只是想知道你見不到我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很緊張。我只是想知道,我在你心裡的重量。”
“你對我很重要,所以,”他鄭重的告訴她,“以後不要來試探我,你曉得現在的情況,對你虎視眈眈的人實在太多了。”
“嗯,我自己能走。”涼夏從他懷裡跳了下來,她有點鬱悶,爲什麼他不說他很思念,或者愛她的話呢。
兩腿完全使不上力,她的雙膝重重地磕在地面上,整個人都伏在了地上。
“你這個小傻瓜,”奕輕城心疼的抱了起來,“逞強只會讓你吃更多的苦頭。”
“大叔,我可以的,真的。”涼夏已經掙扎著站了起來,向臥室走去。她的步子雖然有點蹣跚,但很堅定,小小的背影顯示著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倔強。
奕輕城曉得她還在爲昨天的事情生氣,也不去逼她,轉身默默地走去廚房做點吃的。
直到她走進了房間,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才輕輕喘著氣。心裡的慢慢安定下來,他竟然沒有跟過來。這很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爲事情並不會這麼順利。
積攢了些力氣,涼夏進浴室簡單的梳洗了下,鏡子裡的女人憔悴不堪,她忽然覺得自己老了好多。
奕輕城一進來,就發現她對著鏡子發呆。他摟了下她的肩膀,涼夏擡起眼,身子像觸電一般,急忙向旁邊躲。
“你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
“不是,我只是……”她語塞,撫著胸口,閉上眼靠在冰冷的牆面上,感覺心在狂跳。
“我就是想叫你出去喝粥,你適宜吃些清淡的東西。”
奕輕城頭一回感覺挫敗,涼夏現在跟嚇壞了的小動物一樣,對他戒備很深。
她看著他無奈的走了出去,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她長長出了口氣。
雖然他態度一下子來了大的轉變,但昨天的暴戾實在是嚇壞了她,一時間真是沒法和他和平共處。
穩了穩心神,纔出了房間門,身子就定住了。因爲奕輕城正站在她面前,眸光溫柔地看著她。
“大叔……”
她輕叫了一聲,眼睛裡裝滿無法掩飾的吃驚。身子向後退,整個背部又貼在冰冷的牆面上。
“你在怕我,我很抱歉傷害了你,但是我保證,絕不會有下次。”他的聲音很輕,很冷,“不要怕我,涼夏,我很孤單。”他的眸子裡裝著徹骨的冰寒。
“我從懂事開始,一直都是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也沒有兄弟姐妹。我有花不完的錢,豪華的大房子,卻沒有人關心我。
你不知道一個人等天亮的滋味,我事業做的越好,就越覺得孤單。我曾想,若是沒有得到,是不是就沒有失去。
對你,我是十足的矛盾,很想和你在一起,又怕失去你。”
涼夏張大了眼睛,剛剛的驚訝還沒退去,此時震驚再次充滿她的瞳眸。她幾乎難以接受,這樣的話會從奕輕城裡吐出來。
“真,真的嗎?大叔,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楚楚可憐又充滿張惶的小臉兒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裡有著他寂寞的倒影。
“是,關於我和宮望予的糾葛,牽扯到你我很抱歉。”奕輕城望著她蒼白的臉蛋很心疼,“以後有機會,我會和你好好的說清楚。”
“嗯,”她捂了捂肚子,“我餓了,你煮的粥呢?”
他去拉她的手臂,“嘶,”涼夏疼得倒抽冷氣,“沒事,你先走。”
奕輕城疑惑的捲起她的袖子,白皙的肌膚上露出了讓人觸目驚心的大大小小的瘀痕。
“是我抓傷你了。”他沒想到女人的皮膚這麼脆弱,盛怒下他用力是大,不過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不要緊的,平時我碰下桌子也會有淤青,休息幾天就好了。”涼夏不想再糾結這件事,先往前走了。
奕輕城說不清此刻什麼感受,她看上去楚楚可憐文靜拘謹,但有時候倔強的不像個女孩子。她身上的故事,也著實耐人尋味,在日本的三年,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在她柔弱斂靜的表象背後,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這種感覺很陌生,讓他覺得局面不可控制。
黑眸在收縮著,如今多了一個秦時出來,並且目的性這麼強。一切的一切,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涼夏只喝了很少的一碗粥,奕輕城想說什麼來著,門鈴卻忽然響了。
兩個人對視了一下,她去打開門一看,驚訝的叫了起來:“師傅,你怎麼會來?”
“我本來想打電話給你的,但是我仔細思量之後,還是覺得當面和你們說比較好。”
杜若蘭神色不太對,她猶豫著問道:“輕城不在家嗎?”
“在,看我,居然還讓你站在外面。”涼夏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我都糊塗了,師傅裡面去說。”
奕輕城打過招呼,對著涼夏說道:“書房裡有我收著的白茶,記得用蒸餾水去泡。”
“別忙了,我是有事想找你幫忙的。”杜若蘭看著他,“輕城,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還是叫你奕總?”
“蘭姨客氣了,叫我名字就行。您來,是爲了他?”
“是,啓東不知道我來。他最近,身體很不好,雖然他不說,但是我知道他很掛念你們。輕城,怎麼說他都是你父親,你看能不能和涼夏,搬去我那裡住。”
“師傅,有這個必要嗎?”奕輕城還沒有回答,涼夏先忍不住。“我們過去看看爺爺就好了,住過去不會打擾你們嗎。”
“啓東的身體,大不如前了,你們年輕,不知道像我們這個年齡,都渴望小輩們陪在身邊。奕家那些子女,就不要我多講了是吧。尤其是輕城,你和啓東相處的時間很短,他是非常渴望能和你多一些時間見面的。”
杜若蘭邊說邊觀察他們的反應,見奕輕城面色沉靜,狹長的黑眸裡有著一絲陰影。她心裡嘆氣,這孩子還記恨著呢。
“我很小的時候,家裡條件比較好,父母曾經送我去學鋼琴。”
她望著他,拍拍他的手,“但是我不喜歡,學了一年實在撐不下去了,就送學校裡逃了出去。正好路邊有人在賣西瓜,我渴極了,上去挑了個瓜。
賣瓜的老大爺就問我,是不是會彈琴,我都懵了。他說我挑西瓜的手勢和別人不一樣,一看就是學琴的。
他還說你的父母,肯定非常愛你,要是他有很多的錢,也會讓兒子去學琴。”
奕輕城眼神動了動,聯想起旅館老闆娘說的話,臉上的表情鬆了下來。
“我知道啓東把你送到國外,傷了你的心。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
也許他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認識他這麼久,看他一手創立這麼大的商業帝國,他也有無奈的地方。”
杜若蘭說了很久,涼夏很少聽她談及從前的事情,原來她和奕啓東之間發生過許多的事情。從餘慧心,到孟春語,上一代的糾纏並不比年輕人少。
“我是騙他出來買阿膠的,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了。”
“等下,”奕輕城叫住她,“蘭姨,你的好意我明白,住蘭苑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現在可以跟你回去看他。”
杜若蘭點點頭,欲速則不達,他肯去看望也算好事一樁了。
一到外面,風吹來就有揮之不去的涼意。走出靈犀園的大門,涼夏抱緊了自己打了個寒顫。緊接著肩膀上卻一暖,是男人將自己的風衣外套脫下來披給她。
“穿上,”他輕輕的說。
陽光不太好,風太大,吹迷離了她的眼睛。涼夏眼中涌起了霧氣,
看著他平靜的臉。沒什麼表情,但是眉眼之間的線條卻是極爲柔和。
就像夜空中的圓月一樣,也許並沒有太陽般絢爛奪目,卻總是在行人最需要的時候奉上皎潔的月光。
她坐到了副駕駛的位子,意外的發現了凳子上有一個牛皮袋,是打開著的。抽出裡面的紙一瞧,竟然是股份持有書。
看日期有段時間了,那是她經常喝的綠茶所屬的食品公司的股份。一千萬的股份持有,奕輕城幫她入股做了股東。
這個男人,從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對誰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卻會爲了她情緒失控。
涼夏的心猛烈跳動了起來,再看奕輕城時,眼神都變得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