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她驚訝的望著他。
“沒有可是,輕城是我唯一的希望了,沒有可是……”奕啟東自言自語,雖然長治不爭氣,可畢竟是他的兒子。
兄弟相爭,死的始終是他的骨肉。
他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心生疲倦。
“但是,我殺了人,那些和奕長治賭錢的都是證人。”涼夏不覺得事情會這么簡單,雖然她恨透了這個流氓,但是殺人和恨,到底是不一樣的。
“丫頭啊,事已至此,你還去計較那些干什么呢。長治的性子,就算不在這里出事,遲早也是沒有善報的。
只是你回去后,萬般要小心春語,切記。”
奕啟東還要回去照顧杜若蘭,望著他瘦削的背影,涼夏悲從中來。
好像一剎那,所有愛她的人都失去了。師傅要病逝,從小關心她的爺爺以后也生分了。這世界愛她的人,又少了一個。
奕家,再沒了她的容身之處。或許,從來就沒有,她只是上錯了車,到了不該到的站頭。
涼夏魂不守舍的走進了病房,奕輕城已經醒了。失血導致他臉色蒼白,但精神還不錯。
“不要胡思亂想,奕長治的死和你無關,別給自己壓力。”他輕輕把手搭在她的手背上,“有我呢。”
“我只是覺得,事情好像還沒有結束,倒像是另一個開始。對了,那個幫你的年輕人,是你派去的嗎?”
“是,說來也是他自己造孽。”奕輕城狹長的眼眸美的像兩塊透明的水晶,“你那個死去的同學,就是被奕長治逼死的那個,她有個哥哥長期在外務工。
我讓羅峰派人去暗中觀察了一段時間,他以前當過兵,本性不錯。在奕長治逃離了南非之后,我就一直派人跟蹤他。
泰國的偶遇,只是刻意安排的巧合。”
涼夏頓悟,“原來是他啊,為了給妹妹報仇,他答應和你合作。怪不得你這么沉得住氣,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中。”
“奕長治是走投無路了才會上當,但凡有點腦子的都不會把賭場的人當朋友。
你也別擔心,我想這時候老爺子已經花錢擺平了那幾個賭徒,只要出的錢夠吸引人,一定會有人出來替你頂罪。”
她微微錯愕,他竟然全部猜到了,在他面前就像是透明人。
奕啟東確實有這個想法,賭錢么,輸紅了眼睛錯手殺人很正常的,況且是在異國他鄉。不過他到底死了兒子,竟然能這么冷靜,該說他冷血呢,還是過于理智呢。
她想起奕輕城說過的,老爺子重視家業遠勝過親情,看來確實如此。他一手創立的奕氏,大過所有的人。
“善惡到頭終有報,奕長治死不足惜,不要再想了。公司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我們下星期就回去。”
“可是,你的傷……”
“不要緊,沒有傷到筋骨。”奕輕城低頭對她一笑,“還有件事,京極西澈到了菁城了,要去會會他嗎?”
涼夏不明所以地看著他俊美的側臉,“見他做什么。”
“我曉得你心里還是有放不下的地方,去把話說清楚也好。”
“多說無益,”她閃爍著眼神,“我去弄點吃的給你,你睡會吧。”
奕輕城住了大概有十天的樣子,傷口復原的很好。醫生再三關照不要有劇烈的運動,不能碰水,否則傷口再次開裂就麻煩了。
這期間,杜若蘭和奕啟東也來看過。只是短短的日子,卻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大伙心里都不好受。
“師傅,你們要多保重。”涼夏依依不舍的告別。
“我們短時間內是不會回去了,你自己當心。”杜若蘭萬分放心不下,“要是在國內待的很辛苦,就來找我。”
“嗯,爺爺,我還有件事想問問。”涼夏猶豫著,“奕長治的后事怎么處理?”
“我給他找了間寺廟,生前他做了太多壞事,死后找個清凈的地方,也好讓他來世再好好做人。”
奕啟東語重心長的看著他們,“公司交給你們了,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另外,寶兒的大廈當初是我做的擔保,輕城你留意下,日期到了我就不打算作保了。
她要是來找,你看著辦吧。”
“知道了,你……”奕輕城頓了頓,“你保重,再見。”他始終不能釋懷過去的事情,那聲“爸爸”只怕是永遠不會叫出來了。
涼夏他們從曼谷出發,到了菁城的國際機場才發現外面下著瓢潑大雨。她有些膽怯,天黑漆漆的,仿佛隨時都會掉下來。
“在忌憚孟春語?”奕輕城吻了吻她的額頭,“不用顧慮那么多,不會有事的。”
“我好像,只會樹立仇敵。”她自嘲的笑笑,“孟春語要是知道我殺了她的兒子,恐怕要活活扒了我的皮。”
“就算沒有奕長治的事情,你繼承了幾百個億,她也會把你當仇人。”上車后奕輕城捧著她的小臉聞了又聞,一寸寸,一厘厘的感受著她的體溫。
眼睛里說不清的情緒,閃動著點點的星光,把她消瘦的小臉照亮。那一對微微翕動著的長睫,蓋下來,顯得乖巧又無辜,牽動著他的心。
雨大的像倒下來似的,路況非常的糟,雨水打在車蓋上吵的人頭疼。奕輕城卻覺得無比安寧,幸好她沒事,只要她好好的活著,比什么都強。
許多年以后,他每每憶起當時的心情,都會覺得特別溫暖。在他心里,她從來沒有變過,還是那個在靈犀園里,淺淺笑著的,清透靈氣的小姑娘。
那個梳著馬尾,眼神干凈,一和他的目光接觸就羞澀的要逃跑的小女人。就算經歷了再多的痛苦,再多的質疑,都不能打消他對她的感情,一絲絲,一毫毫都不行。
“大叔,”涼夏被他看的面紅耳赤,他就那樣望進她眼睛里,雖然它依然迷離。眨眨睫毛,暈紅的一張小臉蛋,唇角還掛著傻里傻氣的笑。
一場雨,下了足足兩個小時,地勢低的地方跟發了水災一樣,路都看不見。奕輕城好不容易把車開到了寬闊點的馬路上,下過雨后菁城的空氣格外的好。
“六月了,時間真快。”涼夏把手伸出去想感受下潮濕的空氣,被他“啪”一下狠狠打了一記。
“不想要手了?”
“我又不會一直放外面,”她吐吐舌頭,“大叔,我想吃蛇。”
奕輕城有些跟不上她的節奏,“這兩件事好像不是同一樁。”
“六月里吃蛇肉到了酷暑不會長痱子,皮膚會很滑。”她摟著她的脖子,在他的耳朵根吹氣。那氣息軟軟的拂著他的神經,像惱人的小毛蟲。
“就你怪念頭多,”他低喝一聲,傷口仿佛有無數螻蟻在啃咬,又刺又癢,一直癢到他心里。
生活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百里靖的婚紗店聲名鵲起,涼夏經常忙的午飯都來不及吃。她設計的婚紗在歐美都很受歡迎,訂單應接不暇。
“奕總監,樓下有位美女找你。”前臺的小妹面露難色的過來敲門,“是個孕婦哦。”
她一愣,隨后心沉了下去。“把她請進會客室,我馬上來。”
涼夏稍許整理了下妝容,確定沒什么瑕疵了才起身下樓。靖靖不放心要跟過來,她搖頭,“我可以處理。”
門一開,奕柔柔拘束的放下茶杯站了起來,“夏夏,好久不見。”
“坐下說吧,我還有很多單子要做,你有事?”
“是,我和楚白要結婚了,想請你設計婚紗。”奕柔柔開門見山的說明來意,“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誤會,但是請你看在我們同姓奕的份上,為我設計婚紗吧,好嗎?就當是送我出嫁。”
涼夏面無表情的看了她好一會,就好像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好一會她才無可奈何的笑了笑,“奕柔柔,你在娛樂圈混不下去了,打算做個賢妻良母了嗎?”
“夏夏,你聽我解釋……”
“不必,我明確的告訴你,我就算不做設計師,也不會為你做婚紗。怎么,在丑事暴露于天下后是不是沒有立足之地了?你也不用擔心,沈家財氣沖天,養你是不成問題的。”
奕柔柔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捂住嘴,像要哭,又像是要吐。
“我還有事情要忙,失陪。”涼夏凳子一推就要走,哪知道看似笨拙的女人手腳利索的很,幾步就跑到了她身邊。
“夏夏,你聽我解釋!”奕柔柔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摔到地上去。
涼夏一拉緊接著一個旋轉,穩穩地讓她再次坐到了椅子上。
“每次都用自殘這一招,你也不嫌累得慌。看你這肚子,長的圓滾滾的,恐怕是個兒子。你這么冒險拿兒子來攻擊我,不是因小失大嗎?
要是你給沈家生個大胖小子,那不是身價百倍。除非……”
她低下頭在奕柔柔耳邊輕語了一句,成功的把對方嚇得瞪大了眼睛。
“好了,我言盡于此,聽不聽在你。不過,你要是想把這孩子害到我的身上,說什么是我推倒了你導致流產了,我不介意打的你滿地找牙。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不送。”
奕柔柔不甘心的看她離去,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不能再等了!沈楚白自從搬出去后再沒回沈家,她必須要做點什么,才能保住來之不易的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