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策軍的整編授銜計劃并沒有對外公布,但是按照總參的整編計劃書,各部隊開始在隨后的時間內紛紛調動,開赴駐地,進行編制調整,卻讓一直關中關中一舉一動的楊復恭、朱全忠、李克用等人疑惑不解,緊張頻頻。甚至連在河中府的李存孝都收到北方代州前線李克用發來的命令,讓他想辦法搞清楚天策軍頻繁調動的目的,是否對河東有敵意。
這場為期半個月的內部調動和拉練也讓各部隊開始了一場不一樣的鍛煉,長途行軍的同時收獲的是各主力部隊之間不斷的磨合,無形當中增強了戰斗力。只是天策軍內部的這場調動卻讓關東的朱全忠緊張了半天,本來他和李克用達成協議之后就放手南下,已經將秦宗權團團圍困在蔡州境內,但是天策軍這一出讓他頓時覺得腹背受敵,和長安接壤的華洲和陜州駐軍是日夜戒備,甚至汴梁和洛陽地區的張全義也被緊急調動,在必要的時候馳援華洲,為主力部隊爭取回援的時間。結果到了月底這場調動平息下來之后各方才傻眼了,不過這場鬧劇也加速了李克用和朱全忠兩人掃平內部掉頭和天策軍爭鋒的決心。而在這場邊角的暗地交鋒當中,胡小四領銜的玄影衛卻沒有放過這么好的機會,趁著各方將精力集中到駐軍身上,開始配合工商廳下屬的商人進入關中各地,開始啟動計劃。
不過這些暫時都和李玄清無關了,開完軍部的會議之后李玄清再次將目光和精力轉移到民政上面,除了農業廳已經開始的春耕計劃之外,在工商廳內部備案的十七家商業家族開始陸續接到慕容瀚海的命令,簡要通知了工商廳準備啟動的工業發展計劃,里面零零總總涉及到七個產業共計二十九項工程。后世將這次工業發展計劃稱之為第一次工業發展運動。
而此時,公元889年四月底,在農業廳春耕計劃接近尾聲的時候,李玄清召集岑天時、慕容瀚海、祁紅和殷紅林等幾人舉行閉門會議,商討自己這段時間編寫的工業發展計劃書。
李玄清的工業發展計劃書是參照后世共和國工業發展的過程而來,只是修改了一些具體內容,其主要目的就是初步建立起一整套的工業體系,并且強化工業發展人才培訓體系,通過先期建立市場需要,改變平行世界里對于科技人才一貫不重視的漏洞,完成產業革命的最關鍵的一步。
“主公,你這個工業發展計劃書里面設計到的內容匪夷所思,很多我們現在根本就沒有準備,該如何進行?”過了好半晌幾人才看完李玄清這洋洋灑灑十幾頁紙的計劃書,岑天時苦笑道:“制鹽、冶鐵這些我們現在都比較清楚了,但是這后面的造紙、印刷和化工什么的,我們現在要不就是只有一點點基礎,要不就是連影子都沒有,更別提這些機械制造這些看起來都像是旁門左道的東西了。”
李玄清搖了搖頭,對于岑天時的話表示不滿,不過也知道這個時代對于器械制造基本上都看成機關奇巧之學了,所以耐著心思解釋道:“先生你不要看后面,工業分為輕工業和重工業。輕工業就是先生剛才說的造紙、瓷器、制鹽、紡織、縫紉、皮革制造以及藥材制造等等,這些產業全部歸為輕工業,這是工商廳需要牽頭組織商家自主發展的產業。”
“輕工業具有資金少、投資時間段,收益快的特點,適合中小商家投資發展,這樣能快速活躍市場,增加工業產值,也能夠增加就業機會,分離農業人口的目的。對了農產品加工產業也屬于輕工業范疇。”李玄清指著自己計劃書的前半部分解釋道。
對于輕工業基本上在場的所有人都沒什么意見,慕容瀚海道:“主公的這部分計劃我們沒意見,只是對于這里面對于酒樓、商鋪等不算工業的劃分有點奇怪,如果按照主公的意思這些產業屬于什么產業。”
“我把服務行業全部規劃成第三產業,這樣我們整個社會產業就分為農業,也就是第一產業,工業,也就是第二產業,服務業和中介等不直接參與社會生產的為第三產業,你們工商廳要提前做好社會產業分錄名冊,向社會公布。”李玄清交代了一句之后繼續道:“輕工業發展很容易,但是卻不是政府應該操心的事情,天策府主導的產業應該是事關國計民生和國家安全的產業。比如說鋼鐵冶煉,鋼鐵可不僅僅是現在的兵器打造、其他生產器具打造的原材料,而是整個重工業體系的基礎,和化工工業就是支撐整個工業發展的兩條腿。”
李玄清的話讓眾人疑惑不解,不過李玄清也知道自己的話包含了太多的后世經驗之談,所以繼續道:“重工業分為三類,采礦業、原材料、加工工業。采礦業就是各式礦產的開采已經非礦產的采伐,這個你們基本上想想就明白了,就不解釋了。原材料工業給其他行業提供原材料的行業,包括金屬冶煉,比如說鋼鐵冶煉、銅的冶煉等等,還包括化工原料、二次加工的石炭等等,產成品是作為下游產業的原材料就是原材料工業。至于加工工業就是利用各色原材料進行深加工。比如說機械制造、工業母床,其他產業所需要用到的機器設備制造等等。”
李玄清的話讓大家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各自在心里盤算著李玄清剛才的話。現場一時之間變得安靜下來,這份計劃書的關鍵還不是這種新型的工業劃分和布局,而是李玄清提出來的由天策府主導,扶植各參與商家進行長期性的工業發展的辦法,中間設計到環節太多。雖然天策府這個李玄清一手建立起來的新式政府已經有了后世政府的一點影子,但是畢竟和后世不同,很多理念如果李玄清不提出來,基本上都是幾百年以后才會出現或者萌芽的。所以對此李玄清在最初的不滿消解下來之后變得很平靜,如果整體計劃不行,那就自己聯合一部分商家,先期把最重要的部分建立起來,然后一個個帶動,最后實現建立分類齊全的工業體系,完成最后一步。
“主公,我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分成兩步走?第一步讓慕容開始推動輕工業發展計劃,這里面的前景我們能夠看到,相信那些豪門大賈也能夠看到。這部分的發展應該沒有問題,倚靠民間的力量就可以自行發展。”岑天時看了李玄清一眼,見到后者點頭繼續道:“與此同時,有民政部和后勤部進行試點,就現在已經有了開始的鋼鐵冶煉這些產業開始。如果情況比較樂觀的話我們繼續如何?”岑天時對于這個工業發展沒有多大把握,所以不敢貿然將全部力量都放在這個上面,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這個倒是和李玄清的備選方案相差不大。
“主公所說的重工業也可以放開對采礦業和原材料加工這一塊的限制,至于其他的我覺得咱們目前的時常不夠大,很多東西就怕造出來沒有人去買。”祁紅說出了慕容瀚海一直想說的話,的確在這個以農業為主的年代,工業品的市場并沒有傳說中那么大,而且現在是戰亂時期,唐末的人口數量已經較之開元年間下降了太多,沒有足夠的人手就沒有足夠的購買力,即使這些商品造出來也沒有人去消費。沒有市場的商品是沒有任何用途的。
李玄清看了一眼慕容瀚海,臉色也變得好差,難道是自己急于求成了?還是這中間出了什么問題?前世自己對于工業發展也沒有多少了解,前段時間擺弄金融也只是欺負這個時代的人沒有這個概念,但是這一次真刀真槍的上馬卻被眼前這一群時代精英打的措手不及了。岑天時等人見到李玄清臉色不斷變幻,相互對視幾眼之后靜靜等待李玄清反應過來。
“不對,你們算的不對,工業規模可以縮小,但是這些門類必須齊全,這樣才能夠支撐我們后續的發展。”半晌李玄清忽然睜開眼睛,見到眾人的眼神,仔細解釋道:“你們想想,這些工業產成品實際上需要流入到普通人身邊的很少,多數還是集中在各行各業的商家手中,成為他們生產其他產品的原材料或者機器設備,這樣雖然因為種種原因導致現在終端的市場很狹小,但是這個只是暫時的,隨著天策軍統一的步伐加快,首先地域上會逐步擴大,而后方因為我們政策的實施,百姓也逐漸安定下來,收入也會逐年遞增,這樣兩重利好的情況下必然能夠支撐起一個小規模的重工業體系。而以后隨著市場的擴大,工業在市場的刺激下,會自行復制模式,從而達到我們的設想。”
“那主公打算從何處開始著手?”幾人見到李玄清這幅神色也知道無法打消他的念頭,所以岑天時想了想覺得如果規模較小的話以天策府的實力還是可以去試試的,而且這么長時間李玄清的眼光也是眾人所不能比擬的,所以決定試試。
說到這里李玄清將身后的地圖打開,上面被他自己標注了無數個莫名其妙的符號,不過別人看不懂,他卻在一點一點的解釋起來,邊解釋邊讓大家對照他的計劃書。
而伴隨著他的慢慢解釋,眾人也逐漸了解到這些密密麻麻滿布地圖的全部都是李玄清規劃中的工業發展的點點滴滴。而這一天幾人甚至都沒有出過長慶宮的大門,就連巧兮端著飯菜走進來好幾次幾人都沒有發現,全部都在一邊聽李玄清訴說一邊思索,或者是就著其中的細節開始仔細商量。除了李玄清,其他幾人雖然均沒有見識過后世的工業模式,但是卻不妨礙他們運用自己的智慧對李玄清的計劃進行修修補補。
這次會議直接開到了第二天傍晚才結束,在場的幾人在這兩天一夜不休不眠的會議中終于被李玄清說服,開始踏上了工業發展的軌道。而結束之后李玄清看著旁邊一臉擔心的巧兮,微微一笑,來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輩子說不定還能再次坐上自己會動的車子了。”旁邊的正準備走的幾人聞言一愣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是巧兮卻笑了起來,心思也一剎那飄得好遠,恍惚又回到了夢里,回到了最初的那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