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大帥,李將軍的騎兵軍團已經進抵福州城外,請大帥速速增兵。錢鏐一衆已經準備渡海?!痹趶呐_州去往福州的路上,傳令兵飛速將李天一抵達福州的消息傳到了薛萬里這邊。
“命令前鋒部隊加快前進,脫離中軍,以最快的速度抵達福州,歸李天一指揮,後續人馬繼續加速。”薛萬里聞言甩了一下馬鞭,開始催促部隊加快速度。只是這個時間南方多雨高溫,加上從臺州到福州路上道路崎嶇南行,連日高強度行軍之下,不少士兵已經傷病掉隊,這再加快速度也快不了多少,倒是讓薛萬里著急上火。
他在路上著急上火,李天一在福州城外卻已經和錢鏐的大部隊打了一仗。三萬騎兵將福州繞了一個圈,幾乎將錢鏐這段時間堆砌在城外的幾個大營一把火全給燒了。這一下讓錢鏐怒火中燒,率部出城和李天一展開大戰。雙方在福州城北打了大半天。李天一的騎兵軍團這大半年來通過南線不間斷的戰鬥算是真正成熟了,騎兵衝鋒起來威勢一點也不比北線的那些兄弟部隊差,錢鏐的部隊由於之前沒有多少對決騎兵的經驗,被這成規模的騎兵差點衝散了大陣,一場大戰打的是天昏地暗,差點沒讓親自坐鎮指揮的錢鏐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比對方多出一倍的兵力硬是被對方壓著打,本陣被衝破之後李天一更是親率親衛隊直接朝自己衝了過來,如果不是手下的幾員大將拼死擋住了對方的衝鋒勢頭,搞不好不僅僅是前軍大亂,自己坐鎮的中軍也要跟著亂了起來。
無奈之下的錢鏐讓前軍分散往兩側撤退自己率中軍大部頂住了李天一的衝擊,緩緩撤入城內,這才避免了更大的打擊。但是回到城中的錢鏐卻再次發愁,自己的水軍已經準備妥當,如果不能夠擊敗李天一的騎兵,那麼滯留在福州城內的物資和百姓等根本無法有時間能夠登船??墒沁@種情況下他實在是沒辦法傾巢而出和李天一決戰。對方是騎兵,勢頭不對完全可以一騎絕塵,等到自己率軍登船再來騷擾。
錢鏐沒辦法,他手下的人也沒什麼好辦法,戰爭打到這個份上其實是勝負已分,按照羅隱等人的想法,與其折騰完這最後一點資本,還不如和天策軍展開談判。沒看楊行密和王建等幾人現在都已經是一省大員了,身居高位在大唐帝國內部是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以錢鏐的能力如果能夠投誠的話未必會比楊行密混的差。對於流求島幾乎所有人都一片悲觀,即使前去探路的人說那裡沒有什麼勢力,但是一想到帶著十幾萬百姓渡海而去,這些人心頭總是籠罩著一層抹不去的陰影。
“主公,爲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能夠逼退天策軍的騎兵?!绷_隱見到錢鏐獨自一人站在福州城的城頭沉思忍不住嘆息一聲,走過來道:“我等率大軍主力出城攔住對方的騎兵,掩護百姓登船,然後逐次撤退,這樣才能夠在對方的大隊人馬抵達之前登船而去。否則一旦對方的步軍趕上來,只怕就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
錢鏐沒有接話,羅隱說的辦法他早就想過了,但是對於他來說卻始終下不去決心。大軍出城作戰掩護百姓登船,然後逐次登船,只怕是損失太大。這樣即使到了流求,失去了軍隊的錢鏐還能夠譚壓住手上的這十幾萬百姓和島上的土著居民嗎?而且天策軍的騎兵衝擊之下,萬一走不脫該如何是好?
“軍師,我有一法,可以困住天策軍,如果實施的好說不定還能夠徹底滅了對方這股騎兵。希望軍師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卞X鏐沉吟良久才緩緩道。
羅隱心頭一沉,悶聲問道:“敢問主公是不是想再次故技重施,放火燒福州城,引誘天策軍入城?”
看著錢鏐的臉色羅隱急道:“主公萬萬不可,咱們在杭州燒城一事已經讓杭州百姓傷亡慘重,幸虧天策軍入城及時纔沒有蔓延。如果此次再次放火必然是玉石俱焚,整個福州百姓都會陪葬的?!?
錢鏐就知道羅隱的反應,聞言也是長嘆一口氣道:“我也知道這樣做必然會給百姓帶來災禍,只是事到如今咱們已經沒有別的好辦法了。我錢鏐從杭州跟著董大帥起兵一來大小幾十戰,雖說沒有什麼功業但是到底是從底層一步一步爬上來的,如何不知道百姓疾苦?可是咱們還有別的辦法嗎?”
“主公,爲何不和天策軍談判呢?以您的能力和見識不會比楊行密差的,我相信長安的李玄清肯定會愛惜主公之才而善待主公的?!绷_隱忍了半天終歸還是沒忍住,將心中所想的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自安史之亂以來,天下困頓久矣,如今李玄清在長安雖然依然建國大唐,但是實際上已經是新朝。咱們歸順大唐,就算不是從龍之臣那也是有功於百姓,他就算是給後續的人豎立一個榜樣也不會拿我們怎麼樣的。爲何主公一定要去那蠻荒的海外之地?”
“如果是在杭州燒城之前,我想我們歸順大唐會獲得一個不錯的歸宿的,但是如今。算了,既然軍師不贊成,那咱們再想別的辦法?!卞X鏐搖了搖頭苦笑道:“一念之差,走過的路註定是回不了頭的。”
“如果主公一定要去流求,明日就有我率軍出戰吧,主公負責率隊登船。”羅隱原本性子就是急躁,和錢鏐關係說明了是君臣,實際上還不如說是朋友關係。所以此時看到錢鏐一臉的嘆息忍不住道。
錢鏐沒有答應,只是淡淡的擺了擺手,轉身走下城牆,獨留羅隱一個人在原地久久不去。
福州城內此時因爲剛剛經歷打敗,士氣低迷,人心渙散。加上這本來就是閩軍的城池,錢鏐佔領時日很短,前期手段殘暴無比,根本沒有辦法收拾人心。所以在錢鏐回到住所歇息之後一些暗地裡的人開始紛紛活動,準備尋找新的機會。只不過玄影衛前期在福建的佈置很少,基本上都放在泉州上了。所以這些人有心想和外面的天策軍搭上線卻苦於沒有機會。但是和天策軍搭不上關係,和自己以前的老主家泉州的閩軍這些人就有手段多了,這段時間也不斷的有人將城內的消息傳到泉州。如果不是範暉忙著對抗王潮,搞不好錢鏐在福州的通知還真不穩定。
事實上錢鏐也無心去管這些人,對於他來說自己率領的武勝軍以及百姓不過是將福州當做是一個過度的地方,等到解決掉外面的天策軍必然會揮師渡海而去。
這一夜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中過去。城外的李天一其實此時打的主意很簡單,只要拖住錢鏐不讓其離開福州自己就已經贏了。等到後續大軍一到,區區福州城斷難擋得住天策軍的兵鋒。到時候騰出手來的騎兵完全可以在錢鏐登船離去之前將其截留在海岸邊,讓其不得逃脫。所以李天一採取的辦法就是敵不動我不動,只要錢鏐不出城那麼他也不會動。
不過這種對峙的情形很快就被錢鏐打破,天啓二年六月初十中午時分,錢鏐再次率軍出城,這一次是全軍出動,大軍十幾萬在福州西北擺開陣勢,看樣子是準備和李天一決一死戰,或者將其驅逐出去。
這種場景卻讓李天一面色嚴肅,甚至可以說沉重。錢鏐的氣魄果然不同凡響,大軍一旦出動,自己就沒有辦法去打擾對方後續人手和百姓登船。這種減竈法就是看中了天策軍兵力有限,即使全軍騎兵也不可能迅速突破自己十幾萬大軍的軍陣,從而擾亂自己後方的動作。想到這裡李天一決定率先發起衝鋒,看看能不能利用騎兵強橫的戰力將對方的戰陣鑿穿,從而打通一條道路攔截對方的後方人手。
事實上正面李天一的想法根本不能實現,錢鏐的步兵雖然不能夠擋住騎兵,但是吳越步兵自古以來就以強悍戰力著稱。在熟悉了騎兵的戰鬥模式和方法之後迅速總結出了一些有用的經驗,再加上這一次錢鏐全力以赴將自己所有的家當全部拿了出來,盾牌和長槍手不要錢一樣的頂在前線,阻攔騎兵的騎射和衝擊。甚至連帶著天策軍的小型炸藥包都被塔盾給擋住了。望著比自己人數多出四五倍的對方人馬李天一使出了渾身解數,依然進展不大。
“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武勝軍後方的百姓已經開始登船,各項物資也陸續裝載完畢,咱們要另想辦法,否則他們肯定會乘船離開的?!奔鹬欣钐煲槐蛔约旱挠H衛找到,彙報了武勝軍後方的最新情況。
“去告訴***,讓他率本部人馬給我立即繞道去攔截對方,務必不得讓對方登船離開。這裡交給我。”李天一大吼一聲,手中長槍猶如水銀瀉地一般強勢砸開前方的塔盾,一槍將一名武勝軍士兵遠遠的挑飛,隨即從打開的缺口中衝了進去,身後無數的天策軍騎兵跟隨主帥進入武勝軍大陣。
戰役打到現在已經進入相持階段,天策軍騎兵進入武勝軍大陣之後就開始利用衝擊和速度攪亂對方的佈局和指揮,武勝軍的前鋒終於被攪亂,戰場開始混亂起來。
“主公,你率領後軍撤出去吧,這裡交給我?!绷_隱指著已經率隊離開的***的兵馬道:“此人定是去攔截我軍登陸人馬的?!?
錢鏐深深的看了一眼羅隱想說什麼卻被對方一把打斷,後者笑道:“主公放心,我只是一名文士,如果走不了就直接投降,希望主公以後順風順水,在流求建立基業。我羅隱就算是死也值得了?!?
“軍師保重,來世我們還做兄弟?!绷_隱越是這麼說錢鏐心底也是越發不好,但是此時已經是沒有任何辦法回頭,所以只能深深的看了一眼對方,然後翻身上馬帶著後軍立即撤離。
“各位將軍聽我口令,立即率軍上前迎擊天策軍,半個時辰以後杜將軍引軍撤離,追上主公腳步,其他人接替杜將軍作戰。咱們給天策軍來一個減竈法?!绷_隱看到錢鏐走後微微一笑,接過身後親衛的令旗開始正式指揮。
由於羅隱的辦法是主動增加攻擊力度,所以一時之間李天一在陣中並沒有察覺出異樣,甚至覺得武勝軍對於自己的圍攻瞬間增強了。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隱隱然覺得有些不對了,因爲***自從走後並沒有任何消息傳來,依照他五千人的騎兵實力對付那些幾乎廂兵和水兵如何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想到這裡李天一猛然朝著對付中軍指揮臺一看,錢鏐人早就不在了。
“該死的,咱們上當了?!睖p竈法在此時的運用不算什麼稀奇的事情,李天一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對付的動作,但是他此時已經無力再去幹預對方的動作,只能率軍不顧一切的朝著武勝軍的中軍衝了過去,力圖打掉對方的指揮中樞,從而讓武勝軍崩潰纔能有一線機會。
“讓杜將軍立即後撤追上主公,阮將軍你率本部接替杜將軍作戰,務必攔住李天一攻擊中軍。其他人給我結陣佈置在中軍陣前。”羅隱一眼就看出了李天一的心思,當即讓杜陵撤了出去,讓阮結接替前者攔住李天一。這樣一來李天一雖然離羅隱越來越近,但是遭受的阻力卻越來越大,新上來的武勝軍將其團團圍住,拼死攔截對方衝擊中軍大陣。
“啓稟將軍,***在福州城南被錢鏐本人率軍攔住,無法攔截對方登船?!崩钐煲宦牭结岱接H衛傳來的最新消息也是黯然長嘆一口氣道:“讓他撤出來,轉道去攻擊武勝軍的後軍,想辦法擊潰對方纔行?!?
戰役打到現在基本上已經沒有任何懸念了,武勝軍固然無法擊敗李天一的騎兵軍團,只能眼看著對方在自己的軍陣之中前後衝刺,但是李天一也無法分出人手去攔截對方的動作,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武勝軍撤出的人越來越多,登船的速度也越來越快。錢鏐渡海之勢已經無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