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梁素海邊的這個小鎮子后來發展成塞外有名的漁桑基地,依靠著草原和農耕地帶結合部的優勢,吸引著每年來自各地的人潮前來這里瞻仰、觀光、貿易。
不過這時卻沒有一絲后世的景象,隨著天策軍鼓點的變更,重騎營踏著沉重的步伐開始了沖刺,噠噠的馬蹄聲中,逐漸加速的重騎營猶如一頭蠻牛一般撞上了已經沖破木樁大陣的沙陀騎兵。
一瞬間后方觀戰的胡小四就張大了嘴巴,只見五千黑色板甲的重騎營將士低著頭,手中夾著一丈多長的鐵槍瞬間就給了前面所有沙陀騎兵來了個透心涼,一個接一個的沙陀騎兵被穿在了鐵槍上,猶如羊肉串一般。而那些被撞上的騎兵更慘,重騎營的另一個強橫之處就在于不僅騎兵身披重甲,馬匹也披著戰甲,那些一頭被重騎營戰馬撞上的士兵才是最悲劇的,馬匹被撞斷了脖子,士兵被撞下馬背之后也瞬間被緊接而來的馬蹄子踩成肉泥。
李玄清給重騎營配備的都是清一色新式鋼制板甲,就連馬掌馬鐙都是專門打制的,這一刻發揮出了最強的戰力。只見五千人的重騎營猶如一柄巨大的篩子一般曬過對面沖鋒而來沙陀騎兵,短短的一刻鐘,這頭蠻牛就撞過對方前鋒一萬多人的進攻。只見重騎營所到之處根本就沒有任何活口,所有阻攔的人和物都被撞得粉碎。
而遠處和李玄清一樣觀戰的李存信被這一幕給徹底驚呆了,他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對方做了什么,自己的前鋒就已經沒有了,出現在眼前的就是浴血殺出的鐵血騎兵,帶著一股沖天而起的血腥氣朝著自己而來,遠遠的就傳來一股如山般的壓力竟讓李存信止不住的后退。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群鬼東西到底是怎么出來的?”李存信盯著這些黑色盔甲的重騎營竭力嘶吼,卻每人能夠回答他,負責前部指揮的將領第一個回合就被鐵良手中的長槍刺死,尸體都被踏成了肉泥。
他沒反應不代表對陣的陳凡沒有反應,就在重騎營透陣殺出的一瞬間,陳凡所在的中軍飛騎紛紛派出,戰鼓聲開始隆隆響起,全軍分成三個巨大的陣型,步兵分布在重騎營左右開始迂回包抄,準備聚殲沙陀騎兵。
李玄清笑著點了點頭,招呼胡小四道:“馬上上馬,跟我去逮住李存信,然后跟他做筆買賣。”說完玉獅子猶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出,朝著天策軍尚未合攏的包圍圈缺口沖了過去。
李存信打仗不行,但是不代表別的不行,這戰場之上的察言觀色是一點都不含糊,上次潞州大戰關鍵時刻也是這樣逃出生天的,否則在葛存周、丁會和牛存節的合力進攻之下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果不其然這一次在反應過來之后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組織軍隊打防守反擊,而是帶著親衛趁著形勢混亂溜之大吉。
而這些沙陀騎兵悲劇的發現,原本應該倚靠中軍指揮挽回頹勢止住敗退之勢的,但是這些士兵等來等去卻發現中軍毫無動靜,甚至連沙陀的軍旗都不見蹤影,頓時意識到不妙,但是缺少了指揮的騎兵開始按照各自中層將領的指揮各自為戰,這一次更加加劇了前線的混亂,巨大的漏洞和騷亂讓陳凡逮到了機會,幾乎就在重騎營正面沖擊的同時,兩翼迂回的步兵大隊在弓箭手的支援下開始強勢破陣,這些長槍手居然也學著重騎營的模樣,聽著明晃晃的長槍一排排沖鋒,弓箭手從背后射擊,打亂對方的沖鋒步伐。這些失去了速度的騎兵終于嘗到了被人家欺負的感覺。只見這些長槍或伸或縮之間,一個個騎兵紛紛被放倒在地,這些圍上來的步兵就像是割肉一般一塊塊蠶食著眼前這塊肥肉。
當然這些比起正面突擊的重騎營來說都不值得一提,鐵良率領的重騎營終于找到什么是王牌、什么是中流砥柱的感覺了。一片黑壓壓的騎兵軍團沖過來之后,沿途任何阻攔,不管是什么都被碾的粉碎,以前在馬下作戰的鐵槍都或許還不覺得怎樣,但是此時此刻看著一個個對手被自己撞下馬背,然后被揚起的鐵蹄踩成肉泥,或者被手中平舉的鐵槍對穿而過。在重騎營厚重的新型戰甲的掩護下,對手任何的反擊此時看起來都是那么慘白無力,不管是箭矢還是兵器,砍在自己這群人身上只要不是裸露在外的部位,都沒多大反應。最多是被這種撞擊震的肉疼,但是這些反而更加激起了這些西北漢子的血性和暴力,更加死命的催動戰馬,對準敵人,人刺馬踏,殺對方一個人仰馬翻。
這個時候鐵良也終于明白為什么李玄清會說重騎營如果沒有任何限制的話會是輕騎兵的終結者了,也體會到另一支部隊——陌刀營在殺敵的時候為什么一直是摧枯拉朽,一往無前了,在這樣的暴力面前,任何的敵人都會被自己撕得粉碎。
而就在前線天策軍屠殺沙陀騎兵的時候,李玄清和胡小四卻悄然率領二百余騎閃電般越過雙方廝殺的戰場,急速迂回到沙陀人的后方,將正在慌忙逃跑的李存信堵住了。
自從親衛隊被擴編成獨立騎兵營之后,李玄清從中選出五十人作為種子,開始組建自己的戌衛隊,兩百人的騎兵如果放在戰場上可能連個水花都翻不起來,但是此時卻利用自己獨特的騎兵速度,快速堵住了李存信一行。
“李存信別躲了,我都看到你了,快出來,否則我就去給你揪出來。”胡小四冷笑著看著縮在人群中不敢露面的李存信。
“小四,好久沒上戰場了吧。今天給你個機會過過癮,看看你的武藝荒廢了沒有。”李玄清掃了掃眼前這幾百人的隊伍對著胡小四笑道。
“主公你就瞧好吧,我保證把這個膽小鬼給你抓回來。”胡小四哈哈一笑,右手一揮,“親衛隊,跟我上,逮到李存信我請大家伙吃飯。”說完一馬當先,朝著李存信殺了過去。
李存信這個時候再也沒辦法逃走了,只能硬著頭皮和胡小四一頭撞上。還別說這家伙雖然膽子小,但是挑選的親衛實力卻一點也不含糊,和李玄清的親衛隊動手過招一招一式有板有眼,胡小四雖然竭力沖殺卻一時之間拿不下來。
李存信見到自己的親衛擋住了對方,臉色有了一絲喜意,但是下一刻卻滿臉的驚駭,但見一道白色的人影猶如閃電般飄過雙方廝殺的區域,身形明滅不定之際,竟然已經掠過幾十丈遠的距離,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李存信,讓他們投降,不要逼我出手。”李玄清風輕云淡的的話語聽起來猶如和別人聊天一般隨意,但是在李存信看來卻如同晴天霹靂一般擊碎了他所有的僥幸心理,手中的彎刀也咣當一聲掉落馬下。
拿下了李存信,后面的事情幾乎沒有什么反復了。親衛隊見到主帥被抓,很干脆的下馬投降。而李玄清押著李存信抵達戰場之后,剩余尚在拼死抵抗的沙陀騎兵也很無奈的放下了武器。這些騎兵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主帥是什么貨色,倒是省去了李玄清許多麻煩。
李玄清把后續事宜全部交給了陳凡處理,自己和胡小四帶著李存信來到烏梁素海邊,看著遠處的一泓碧水沉默不語。他這一不說話胡小四也自顧自的拔出手中的唐刀隨意的擊打著水面,嘴角時不時泛起的冷笑讓一邊不知道兩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的李存信坐立不安。
“李將軍,說說吧,這次為何率軍進犯我天策府?”良久李玄清似乎回過神來,見到身邊忐忑不安的李存信,沉聲問道。
說實在話,對于李存信這個人李玄清還真有點好奇,這家伙典型的草包一個,居然在講究實力的沙陀人當中做到了李克用的十三太保之一,也不知道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李存信對于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也同樣是好奇不已,說實在的上次李存孝長安一戰他沒趕上,所以對于能過和李存孝動手過招而不死的,天底下好像真心沒幾個。他雖然和李存孝不和,但是對于后者的武力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剛才看到對方飄忽的身形,再也興不起任何念頭。
“李將軍,聽我解釋,小人真心沒有冒犯天策府的意思,小人也是被逼無奈啊。”李存信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道:“小人自從來到勝州之后就被周德威告知,如果關中戰事一起,可以考慮偷襲豐州,拿下豐州才能挽回上次失敗的影響,重新回到太原府。小人也是鬼迷心竅,被騙了。請將軍務必饒了在下一條小命啊。”
李玄清和胡小四對視一眼,均是看出對方眼神中那股無奈的神色。不過胡小四見到李存信這副模樣心頭一動,忽然上前將他扶了起來笑道:“李將軍受驚了,我天策軍也無意為難將軍,只是你這次來犯卻是打亂了我天策軍的步伐。本來我們集合隊伍要去夏州滅了拓跋思諫的,結果半道上聽到你們來了,這才倉促之中舉兵迎戰,你看,為了對付你,連我家主公都驚動了。李將軍你說說吧,這件事打算怎么收場?”
李存信本來打算繼續演戲的,但是卻被胡小四一番話說的驚疑不定。因為對方這番話蘊含的信息實在是太多了,幾乎是將天策軍原本的計劃和盤托出了。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那么自己這一著豈不是自找苦吃?難道是周德威想害自己?如果是要騙自己,有什么意義呢?現在自己人都被對方抓了。而且他最后的意思問自己怎么收場?什么意思?難不成不想殺自己?
李存信眼神中透過的沉思一閃而逝,但是卻被李玄清和胡小四抓住了,后者微微一笑,抱著腦袋好整以暇的道:“李將軍該不會以為給我軍造成這么大的損失說一兩句話就算過去了吧?雖然我家主公和李存孝將軍交情深厚,但是一碼歸一碼,如果將軍不拿出點什么來,豈不是太不給我天策府面子?”
“請將軍直言,存信自當竭盡全力,彌補貴軍損失。”李存信鬧不清對方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將心頭的疑惑壓在心底,低眉順目,先搞定自家性命要緊,至于天策軍的機密,那也得有命回去才行。
李存信的模樣讓胡小四差點沒忍住,還好了李玄清橫了他一眼,接過話茬道:“本將有三個條件,李將軍如果答應,我可以考慮放將軍一條生路,那些俘虜的人手也可以一并送還給你。”
看著李玄清豎起的明晃晃的三個手指,李存信驚喜莫名,那種從高峰跌倒谷底,再從谷底瞬間升到高峰的感覺讓他的心臟都差點受不了。但是李玄清的話語卻每個字都聽在耳中,那原本有些萎靡的眼神也瞬間放射出別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