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888年九月,就在天策軍大軍圍攻長安城的緊要關頭,一直在北線和李玄清糾纏的李克用忽然命令軍隊從河中府出發,秘密介入戰場,偷襲天策軍長安東城防線,負責保護戰場側翼的黨項騎兵營猝不及防之下被沙陀騎兵沖散,也給這場戰役增添了不確定的因素。
消息傳出之后不僅攻防雙方緊急調整防線,重新部署兵力,就連周邊的楊守亮和朱全忠也開始調整自己原本的布局。關中戰場情勢急轉。
而身為戰役總指揮的天策軍總參謀長徐天翔在緊急調回東城和南城的騎兵之后,收縮防線,將主要兵力布置在河東軍前線,對長安城采取了圍而不攻的策略。一面緊急飛鴿傳書給遠在豐州的李玄清求援。
伴隨著沙陀人的介入,云開始出現了詭異的變化。李克用的這種蠻力介入打破了原本的節奏。得知消息的楊復恭一面傳訊楊守亮開始向河東軍靠攏,一面開始著手清除長安城內部的隱患。而身處其中的胡小四適逢其變,也當即改變計劃,讓所有人手潛伏下來,制造局部恐怖,混淆視聽,意圖利用楊復恭逼迫自己的對手提前暴露目標,讓其提前動手。
胡小四的策略在最初起到了作用,一時之間不斷有宣武軍的暗子被暴露,然后被神策軍抓捕。但是好景不長對手顯然也是這種借刀殺人的高手,在意識到自己被人算計之后馬上針鋒相對,和胡小四打起了對對胡,一時之間長安城在外界尚在對峙的情況下,提前一步進行了廝殺。
在徐天翔進行兵力收縮穩住局勢的時候,來襲的河東軍也止住了腳步,似乎并不愿意獨自面對天策軍的十余萬大軍的兵鋒。而河東軍停住腳步,接到楊復恭指示的楊守亮的神策軍也停住了腳步,三方竟然在長安城外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平靜。
“天成,騎兵營損失怎么樣?”天策軍的帥帳之中,徐天翔召集全部的高層將領集會,開口就問三天前那場偷襲戰的損失。
楊天成看了一眼身邊臉色黯然的拓跋思繼,嘆了口氣道:“黨項騎兵二營和三營目前歸隊的人馬只剩下了一半,步兵大隊已經出營搜索了百余里,走散的人馬也在陸續歸營。”
楊天成的話讓在場的所有將領倒吸一口涼氣,長安前線就三個騎兵營,現在一戰損失了一個,一萬多人啊,就這么沒了,也難怪拓跋思繼臉色這么難看。
楊天成繼續道:“除此之外,天一被對方一名將領偷襲,受了內傷。長安城下的形勢隨時有可能出現轉折。我有個提議。”
看了一眼徐天翔沉重的臉色楊天成咬了咬牙道:“在主公到來之前,應該抽調直屬營和麟州和延州的柴嘉、徐英來長安前線。”看了一眼周圍的諸將,楊天成走到一旁的地圖邊道:“從目前來看,不能夠解決掉我們對面的沙陀人即使我們拿下長安也要面臨從北面延州夏州到南邊長安長達千余里的防守陣線,到時候我軍處處設防必然是被對手優勢的騎兵牽制,戰場主動權掌握在對方手中,長此以往不利于我軍。如果我軍能夠集中兵力聚殲河東軍于長安城下,那么等于打掉了李克用在我軍東面的機動兵力,主動權就掌握在我軍手中。”
“天翔,雖然咱們已經向主公求援,但是豐州北線能夠支援的兵力有限,我們必須立足于我們自己的南線兵力,在主公到來之前布局好一切。”楊天成知道徐天翔這幾天來的感受,所以直呼其名道。
“末將贊成楊將軍的意見。”一邊的拓跋思繼躬身一禮道:“這次我們吃了這么大的虧,我黨項男兒更是損失慘重,我們一定要在沙陀人的手中找補回來。”
“立即以總參的名義傳令王厚純、柴嘉、徐英和陸翊。令王厚純和直屬營、第八營和第九營火速趕來長安,參加會戰。另外——”徐天翔看了一眼面前的所有將領道:“長安城外被襲,是我這個總參謀長考慮不周,我會親自向主公請罪。但是我要說的是我們不能被人家打敗了一次就不敢再戰。所有將領從現在起立即整軍備戰,等待主公到來,到時候我們一定要打敗沙陀人,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就在徐天翔召集將領集會,主動承擔罪責,并且調集后方兵力加入戰場的時候。天德城的李玄清也收到了前線傳來的訊息。
“主公,長安出事,天翔估計是碰到了難以想象的困難才會向主公求援的吧。”一邊的陳凡和鐵良看完飛鴿傳來的情報,皺眉道:“還有天一受傷,這是怎么回事?”
“飛鴿傳書,信息太少了。”李玄清一邊回答鐵良的困惑一邊仔細的看著地圖,李克用這個時候插手長安戰事肯定是有人出的主意。李克用在北線和自己對峙并沒有離開,那么前線到底是誰能夠在徐天翔等人手中做到偷襲黨項騎兵的?還有能夠讓李天一受內傷的到底是誰?前線的領兵將領到底是誰?
“主公,我覺得敵人內部可能進行了秘密調動。天翔他們面對的將領應該不是原來河中府的,而是從北線秘密回去的李存孝。”陳凡皺著眉頭沉吟半晌忽然道。
李玄清點點頭,回過頭來道:“能夠一招讓天一受傷但是卻沒有下毒手的,估計也只有李存孝了,看來他還是給我留了點面子,不然天一絕對不能全身而退。只是以李存孝的性子,這種秘密安排到玄影衛的暗衛都沒有察覺的偷襲不是他能夠做得出來的。此次的主將肯定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一邊的鐵良有點不解道:“那也不可能啊,我早就聽說了,李存孝在沙陀人當中地位很高,雖然位列十三太保,但是沙陀人都稱呼其為‘二將軍’,能夠讓他甘心作為部將的,只有李克用本人。其他人根本指揮不了李存孝的。”
李玄清自然知道李存孝在沙陀人當中的地位,他也有點想不通,如果這是計謀的話,以李存孝的性格不可能對李天一手下留情的。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半晌李玄清猛然間想起了一件事,眉宇之間忽然間閃過一絲憂色,也立即做出了決定,對著帳外充當警衛的李飛雪道:“飛雪,親衛營馬上集合,隨我馬上去長安。”下達完命令之后對陳凡和鐵良道:“北線全部交給你們二位了,以陳凡為北線指揮官。我走之后天德城要以防守為主,如果李克用來襲,步兵守城,騎兵隱蔽作為反擊手段。”
對于陳凡李玄清沒什么好交代的。只是安排了一下之后一邊等待親衛營集結一邊在提前部署,派人飛鴿傳訊靈州,讓石堅帶陌刀營火速前往長安。李玄清和楊天成想的一樣,只到自己和李克用接壤的地方從北到南近千里,李玄清就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想法,如果不能夠一戰打掉李克用南線干涉的機動兵團,那么就算長安自己打退了對方,那么麟州?夏州呢?延州呢?難道自己要當救火隊員疲于奔命?
親衛營是騎兵營,全軍整備的時間很短不到半個時辰,這支彪悍的騎兵營就在天德城外集結完畢。李玄清匆匆和陳凡鐵良侯勇他們辭別之后右手一揮,騎兵戰馬猶如一道長龍一般朝著南方疾馳而去。
而在李玄清走后,陳凡也開始下達指令,侯勇和兩個黨項騎兵營主將葉孤和朗德也開始率軍出城,進行潛伏偽裝,和天德城一明一暗。
從天德城出發,親衛營開始加速,一萬多人的騎兵營沖鋒起來,馬蹄震動大地,帶著的煙塵遮天蔽日,猶如龍卷風一般飛速趕到黃河邊,從南原渡口到達黃河對岸,然后一路毫不停留直奔夏州。前鋒負責通知夏州附近的新兵營和后勤部準備飯食,竟是在一日一夜之間從天德城直接到達夏州城下。
到達夏州之后后勤部緊急從黨項人那里換來了新的戰馬,飽餐一頓的親衛將士草草休息了兩個時辰之后再次出發,這一次一萬人的騎兵每人配備一匹替換的戰馬再次朝長安急進。這場狂飆突進也讓親衛營后來成為長途奔襲的長腿軍,從關中到中原,最后北進草原,西擊西域,一路伴隨著天策軍的大旗縱橫天下,沒有任何軍隊有這支軍隊神一般的速度。
李玄清率軍從北至南一路狂奔救援。對面的沙陀人也在等待后續軍隊的到來。就在徐天翔等待調集的軍隊陸續抵達的時候,玄影衛的消息也傳遞過來了,周德威從太原府出發,率軍五萬朝長安進發。不過他的進軍速度好像和李玄清不一樣,速度并不快,仿佛一路都在防備有人偷襲一般,大軍出發殺氣騰騰,前鋒后軍都全力戒備,在河東境內尚且派出哨探前出上百里。
兩軍形成的這種奇怪的舉動和對峙讓周邊的諸侯坐立不安,但是都不知道對方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圍繞長安城形成了一股漩渦狀錯綜復雜的兵力布置。
而在雙方的后援到達之前,前線主將都將精力放到了搜尋對方的情報上面。所以這時候的長安城周圍上百里范圍內,雙方斥候哨探猶如馬蜂般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竭盡全力進行劫殺和反劫殺。
而在這場情報戰中,天策軍的飛鷹旅被徐天翔調了回來,參與這場小股精銳部隊的對決之中。原本在尋找楊復恭藏寶地的蘇小虎因為沒有找到地點而把怨氣全部發泄到了沙陀人的斥候身上。只見自從飛鷹旅回來之后情報戰出現了一邊倒的狀況。膽大包天的蘇小虎甚至把主意打到了沙陀人的后軍身上,一把大火差點把沙陀人的糧草全部給燒了,以至于后來一向仗著自己騎兵優勢的沙陀人斥候隊不敢出主力部隊視線之外。這個狀況也讓開戰以來就一直隱藏身份的沙陀主將暴跳如雷卻毫無辦法。
在清除了對方的斥候和眼線之后,飛鷹旅返回原地繼續自己的任務,身在長安城內的胡小四也將玄影衛的殺手锏——龍組召到長安,開始了屬于玄影衛的戰場廝殺。這群天策軍黑暗中的殺手猶如幽靈一般穿梭于長安城的大街小巷,按照目標進行“點名”,清除隱患,消除神策軍和宣武軍的探子。
不過胡小四的目標選擇的很巧妙,并沒有動對方的主要力量,依然讓對方保持著繼續各自計劃的力量。而騰出手來的玄影衛長安分部的暗衛開始進入皇宮布置。這場戰爭還未真正的開始,玄影衛已經在布局戰后的事情了,這也算是實現了李玄清關于情報工作要未雨綢繆、走一步看三步的初衷了。
在這場焦慮的等待和對峙了十天后,888年九月中,天策軍大營前戰馬嘶鳴,天策軍大旗迎風飛舞,萬馬奔騰之下,李玄清的身形開始出現在長安城外。
而幾乎就在同一時間,沙陀人的大帳前,周德威也走完了最后的路程,大軍會合,兵營連綿百里,戰爭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