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的話,一時間我卻是不知該如何應答。
不做言語,顯然是不可能的,欺君之罪不說,最爲重要的還是君王那顆‘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猜忌之心。
父皇雖是一代明君,但是這猜忌之心乃是人之本性,更不要說身爲皇帝的父皇了,若是不然,我想父皇泉州之行怕是也沒這個必要了。
但若是直言相告,一是此事絕密,容不得半點泄露,然而最爲關鍵的是此事有冒險之嫌,更是我自己臨時的想法,若是讓父皇以爲我是那般朝朝暮暮之徒,豈不是毀了我這些年還不容易建立起來一些光輝形象。
可謂一失足成千古恨輅!
一想到若是失去父皇寵幸,我就有些不自覺的頭痛起來。
如今可以說我羽翼未豐,寄人籬下,什麼事都還的靠父皇擔待,若是一旦父皇對我不再過問,恐怕到時那撲地而來的討伐聲,也會將我淹沒其中。
其實在命令下達之時,我是這麼想的孌。
將提前行動的計劃先行隱瞞,等到??軄硪u之時,可與父皇交代說是??芴崆皝硪u,這樣便可名正言順的提前收網,而父皇想來也斷不會有什麼疑惑。
但事與願違,官府的榜文,以及百姓的言論還是讓父皇起了些疑心。
“三郎,你有恙否?”
就在我兩難之際,父皇卻是開口問道。
“可能是今日事物太多,又恰逢琉球之故,卻是有些眩暈。”
兩難之際,突然聽問父皇這般話,我就如那寒冷的冬夜突然得到一支火把的溫暖一樣興奮,卻是急忙點頭稱是。
“且慢,殿下,剛剛聖上所言,殿下還是說完了也好讓我們幾個心安??!”
就在這時程咬金卻是突然嬉皮笑臉的跳了出來說道。
“娘西皮的!枉費老子之前在父皇面前給你們挽回了點面子!”
看著一臉嬉笑的老傢伙,我卻是一陣暗罵。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卻是還得面子上裝的和氣一點的說。何況此時父皇那表情分明就是‘三郎啊,你還是先交代吧!’
事到如今,也沒了辦法,這一張黑臉,一張白臉,卻煞是厲害,鬥不過,咱忍了。
“父皇,兒臣有所欺瞞,還請父皇治罪!”
先發制人,咱得再次掌握主動權。
“三郎,這是爲何?快快起來!”
果然啊,父皇還是有些心軟,若不知這般,我這一套功夫也不可能每次都是這般靈驗。
“父皇,容兒臣詳稟?!?
“你說。”
“其實這一切都是兒臣故意安排?!?
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確定沒人之後,我卻是小聲言道。
“哦。”
聽聞此言,父皇略微有些驚異。
“父皇,兒臣可否與父皇細細說來?!?
聽聞此話,父皇卻是看了我許久,之後的一句話卻是足以讓我感動。
“三郎啊,此時你就不必說了,朕之前不過一時興起,既然琉球突變,那麼之前的安排自然不會一層不變,這些爲父就不聽了,三郎啊,你也不要想得太多,你是朕的兒子,朕相信你!”
說完,父皇卻是有些意味深長的拍了拍我的肩笑了笑道。
“父皇我?!?
父皇的舉動一時間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竟是有些無語倫次起來。
“殿下啊,聖上可是一老早就喊著要來閩地嘗一嘗殿下您的手藝,老臣可是將數月前殿下在百濟的那道名菜,叫什麼來著,想想啊,是叫什麼清蒸魚頭的,對,就是這個介紹給聖上後,聖上可是一直惦記著呢!”
唐儉的話,在關鍵時刻卻是讓我下了臺,我自然得知恩圖報。
因爲在唐儉老爺子的嘴角,我已是看到了所謂的‘饞涎’。
“是啊,三郎,朕可是一直惦記著?!?
父皇笑了笑道。
我想他應該也看到了唐老爺子嘴角的‘饞涎’,只不過對於自己的臣子,他也要給他們一個臺階去下。
“父皇,還有幾位老國公,今日三郎我親自下廚,爲諸位準備一頓豐盛的晚宴?!?
“殿下,老臣聽說你這的什麼黃酒名響天下??!”
程咬金突然冒出了一句話。
“程老國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對於程咬金的話咱只能打著哈哈應承,話說回來這老傢伙要東西那還真是會選時間。
若不是如此,恐怕就憑他之前唱黑臉的表演,不要說黃酒,就是米酒也沒他喝的,不過這海水想喝多少嘛,我還是不至於吝嗇。
……
“殿下,原來您在這兒??!”
就在我還在廚房裡忙的一塌糊塗之時,曾泰卻是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哦,曾長史,事情如何?”
放下手中洗好的三文魚頭,我卻是問道。
“殿下,剛剛據報,人已經走了。”
曾泰道。
“有什麼意外嗎?”
“殿下猜得果真不錯,的確都是按著預料的方向發展,對了,之前官府已是下發了榜文,此刻想來整個泉州城都已是知道大軍去了琉球,而泉州守兵只有區區五百而已?!?
曾泰笑了笑,略顯有些興奮。
“此事本王亦是知道,曾長史啊,此事辦的不錯,哦,對了,這清蒸三文魚頭味道不錯,王府也是用不完,這一份本王就給長史捎回府上如何?”
父皇來到泉州此事本就是絕密,儘管曾泰作爲我的長史,我也不便相告,因而這晚宴自然無法留他,不過這些菜倒是可以給他打分包捎回。
“王爺,這?!?
曾泰似有猶豫。
“曾長史,你就不要這般客氣了,此物乃是本王在連江自養的,不用擔心那些瑣事?!?
曾泰爲官清廉,儘管身爲閩州長史,生活卻是清貧,他那每年的俸祿絕大部分都寄給了鄉里,聽聞當年曾泰父母早逝,若不是相鄰賙濟,怕早已是餓死。
因而對於家鄉鄉鄰,對於無數的像家鄉相鄰一般的普通百姓,曾泰都是格外的關心,每逢災年還是不是賙濟一些,而此次建州大旱曾泰欲要捐出五百石,卻是被我婉言拒絕了。
而往常每日,小蔥白豆腐,常常就是他一日的飯菜,當然這些我也是無意之中才發現的。
“曾長史啊,聽聞令愛最近身體欠安,這魚還是就不要客氣了,另外本王已經安排王府賬房預備千貫送到府上,這些都是本王自家生意所得,就當本王這些年對長史的一點心意吧!”
“殿下,卑職我。”
對於我的話,曾泰已是老淚衆橫。
我這一千貫雖不是太多,但這已是雪中送炭,曾泰膝下無子,卻是三個女兒,大女兒,二女兒都是嫁給了泉州城普通的官吏,而這三女兒因爲年紀尚有,加上老年得子,身的體弱,卻是養在府中。
而前些日子,就是這三女兒因爲意外犯病,而今年的俸祿又還沒發,往年又沒甚遺留,卻是讓曾泰萬分焦急,但他曾泰向來是個硬漢子,自然不會像我提及,若不是聽冰兒說起,我還真是不知。
“曾泰啊,這些年本王在泉州也有些家底,之前本王也與王妃商議了,這城南的一家棉布鋪準備轉到長史的戶下,一來是爲長史家鄉的相鄰做些什麼,另外長史日常實在艱辛,本王每日錦衣玉食,卻是實在有些過意不去,若是長史不收,那本王看來以後也得每日小蔥豆腐過日了??!”
我笑了笑道,其實在泉州大部分都是我的產業,送曾泰一兩家都沒有絲毫問題,何況這樣恩威並施,方能確保我的部下沒有後續之憂,至少不會因爲錢而背叛我。
而對於在泉州的經營,因爲花露水、盛唐燈、鏡子等等一系列的絕佳壟斷,再加上我與謝家的聯合經營,蕭家的店鋪那是垮的垮,關的關,想來就是這般才使得蕭家兔子急紅了眼。
不過擋我生錢路著死,我管你誰!
“殿下,店鋪之事,卑職我實在是受之不起啊!”
曾泰忙是推脫道。
儘管這個條件很誘惑,但是關於自家的清譽,一切都是浮雲。
“哈哈,此事長史就不要推託了,店鋪是本王旗下的產業,來的正當,何況轉入長史戶下,每年卻是也要收個一貫,好了,好了,此時已定,曾長史無需多言?!?
“這?!?
對於我已經認定的事,曾泰知道多說也是無意,性格使然,是無法改變的。
而一年一貫的收租,恐怕天地之大,再無這般好處了,曾泰雖不善經營,但是每日棉衣店鋪的進出匆忙,他想必亦是看在眼裡。
“曾長史啊,今日就到這裡了,本王還要忙,你先回去準備吧!想來賊人必定是馬上就有什麼動作!”
“是,卑職這就回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