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便要去前院迎接縣太爺回府。
一路出來,就跟那賀家五姨太后面,五姨太今日的穿著雖然不大氣,身上的氣質倒常有一股大氣在的。
平日的言行舉止卻多帶些保守和溫柔。
而今日,她走在前,秦墨在后,在林府的大門口,這賀家五姨奶奶便轉身過來,右手扶了她的小丫鬟青兒。
“我看得出你是個有肚腹的孩子,但是太強易摧太剛易折這句話你總聽過的吧——!”
冷清的聲音落下,這賀五姨太那雋秀的眼尾帶著一股漠然,有種高高在上的氣質,扶著小丫頭又抬腳走了兩步,跨了林家府院的那道門檻。
“你是爹給我舉薦的來支持我的人,希望丫頭你不要心高騖遠,認錯了主,走偏了門路——!”
這秦墨聽這番話,胸中倒是隨即抽起一口涼氣。
不過一個小縣城的鄉紳老爺的姨太太,這說話,好大的口氣!
這意是指什么,偌這些天秦墨跑縣太爺找三姨奶奶的事兒看來她是知道了,估計是沒有機會見秦墨面,所以忍在胸口便一直不發,而今日,恰巧在這林府姨太太的院中相見,終于可以借著機會拿自己出口惡氣了。
但是,她秦墨什么時候又是個善茬。
秦墨唇角隨即騰起一抹冷笑,但是因為她一直跟在這姨太太面前是低著頭,所以這表情這姨太太是看不見的。
冷笑剛過,語氣卻謙卑。
便頓在原地做恭道“奶奶的話秦墨謹記在心,看來是這些日的風言風語傳進奶奶耳中所以奶奶以為秦墨偏了心志,秦墨自知自己就是個窮山野小民,并不在意這種朱門紅樓里的生活,奶奶不用多心,另外,奶奶說人強易被折,樹過堅易被催,這道理小民懂,只是,人活一世,若無志,那不是白活了么。既然秦墨能被奶奶看出肚腹,俗話說,能看出來的肚腹便不是肚腹,奶奶覺得這句話可有它的道理之處”
“你。!”明顯秦墨最后這兩句便不符合這姨太太的心思了“強詞狡辯,呵,我爹把你舉薦給我的時候,怎么就沒有看出你有這份大志!”
“你就是一個破落戶家的窮丫頭,才八歲,母死父沒,就憑你的那點雕蟲小技,你還敢在我面前橫,你神氣什么啊,趕明兒,我叫我爹在村里,讓你連足都立不下去——!”
似乎有自己提拔的棋子現在有想反過來的意思,這五姨太太怎么能不氣!
而秦墨,其實這五姨奶奶的之前的有些言辭已經讓秦墨不滿了,而現在又是這種威迫,逼迫的行事舉動
她秦墨,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威脅。
她從沒怕過誰,天皇老子都不怕,更何況她這只是小小鄉紳五姨太。
只是,到底沒有到撕破臉的地步
“奶奶過激了,秦墨怎么冒犯奶奶,秦墨以后一家子在赤水村還要靠村長伯伯庇護呢,秦墨不敢有大志,試想,奶奶當初因為有志如今才使得家富,但秦墨只是一屆草民,如何能比得奶奶—!”
“啪——!”一個耳光打過來,秦墨沒看見那手,只看見那粉紅色的衣袖在自己的眼角的余光了一晃而過。
臉上很疼。
“你是在拐著彎的譏諷我,嘲弄我是吧,雖然我是那窮村出來的,可我好歹是村長的女兒,你呢,你連父母都沒有,如何敢比我——!”
“秦墨不敢,秦墨從來沒有這個意思——!”
略捂那發痛的半邊臉,秦墨立馬收斂了氣勢,規規矩矩的站定低頭回答。
而這胡大姐兒也就是賀家五姨太太見秦墨立馬就知道收場規矩了,而這火也再發不出來,人打也打了,罵了罵了,今兒這氣也算消了…
便一邊扶了青兒的手,臨走還瞪大雙眼,惡狠狠的模樣睥睨對秦墨說道“以后你給我小心些!”
秦墨便手捂住自己剛才被打的那半邊臉,然后看著那一副上凸下翹,纖細窈窕的身段從自己身邊插過,并且越走越遠,秦墨那怨毒的小眼神盯的緊緊,對著那副身子恨不得從自己眼睛里盯出兩枚釘子出來。
小賤貨,敢跟她耍狠,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等有朝一日她翻了身,這些賬,該討的討,該算的算。
她秦墨,有的是忍心和耐性…
這小賤貨,挨著一巴掌的秦墨怎么想還是不甘心。
她以為自己年齡比秦墨大,便以為自己的腦袋思維比秦墨快,可是,這具身體里那可不是一具八十的靈魂,妥妥的二十三四,這閱歷,可比這小賤人多。
還敢跟她比橫。
忙了一天,從早起,就從那村子起來,跑了這一大上午的她容易嘛她,最后就這么收了一個巴掌。
為這些有錢人辦事兒還真是風險。
雖然自己挨了打,可是偌大的縣城,依然人群熙熙攘攘,商賈來來往往,街道商業繁華,鬧市區各種噪雜。
在這縣城里開個小店還是可以的。
路邊賣古董,寶石,字畫的生意還不錯—門口的掌柜扯起喉嚨吆喝。
城頭一家,城尾一家的當鋪,那一個小旗子飄著的地方,黑底圓面上寫了一個‘當’字
茶館里到處坐了人,到底還是城里人悠閑。
胭脂樓的那街道自然鬧市,東城這邊,挨著縣衙店鋪更多些…
而花鼓樓梨園里平日里
而花鼓樓梨園里平日里一些聽曲,賞鳥的娛樂,也只有些官老爺和貴太太們能享受。
以后,她秦墨,這縣城,也就是她立足的地方了。
從縣城回來,村子就是村子,秦墨覺得這一進赤水村整個周圍的畫風都變了。
香香院子的泥地上跟其他兩丫頭玩抓石子,見到秦墨出現便很快的很高興的跑上來。
可是,秦墨今日并沒有帶回來什么好東西。
每次秦墨從縣城回來那些姨奶奶總會賞些好吃的,她并不稀罕,便帶回來給香香吃,可是今天,她被賞了個巴掌,也帶不了什么吃的東西回來了。
香香跑開時的表情便明顯有些失望。
但是秦墨也沒辦法,她還一肚子火呢。
回來時經過自己家那塊荒地,長了一年多的草,今日果真見地都被翻耕了,到底還是這陳大哥做人緊實。
那地里應該是撒了什么種子在里面。
估計田也耕了,只是秦墨還來不及去看。
今下午挨了一巴掌,這心里滋味怎么都不好過,也沒從縣城里割什么肉回來,而秦墨今日氣躁,便有從雞柵欄里面宰了只雞專門來犒勞自己。
雞啊雞。當秦墨把那雞腦袋放在院子里的那塊石頭上,聽雞咯咯咯的聲音,那自己也不忍心,雞啊雞,你死了可別怪我,就去找那個縣城里的那個姓賀的那霉鄉紳先生娶的那五姨太太。
秦墨便這樣跟雞說話,說完便一菜刀下去,那雞咯子就這樣一命嗚呼了。
晚上,這村長又把秦墨找了去,問白天見到五姨太的情形。
秦墨當然會說還好,一切都好,讓村長放心之類,這村長白天的情形又不知道,只聽秦墨說,一聽這五姨太現在情況還好,便點點頭,心里似都放下了。
可秦墨心里還放不下。
六月過去,七月中旬,正是最炎熱的時節。
赤水村村頭的馬路上,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華麗的一匹馬車停在那路口。
這是赤水村從一開始有人遷入,并且叫出‘赤水村’這村名之前,從沒有發生的情形。
從馬車里下來的是一位穿著顏色鮮麗的紅色碎花大綢裙的姑娘。
身上穿著的衣服光鮮亮麗,頭上還帶了各種漂亮的花飾,甚至還掛了耳環。
穿著一雙做工精致的繡鞋。
那鞋子并不是普通村名能穿得起的。
這馬車,在整個臨水縣里,能用的就那么那幾家縣太老爺,鄉紳員外。
大家都不能說出名字,但是卻預知這必定是非常富貴顯赫的門庭,這馬車一停在那里,這立馬就震動了赤水村的整個山灣。
難道是什么富貴的名人上村來了。
有人又猜測,難倒這是村長的在縣里面做小姨太的那女兒回門,還有人各式各樣的猜測。
結果,這馬車上的姑娘倒是到處打聽秦墨的名字。
村名一聽到這個名字就傻了。
這女子身后還跟了另外兩個小廝。
村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早就嚇的不行,有人便悄悄的去秦墨門上找秦墨。
而恰好這天,秦墨剛收拾了鍋碗,正關門準備睡會午覺。
就見有村民急急忙忙來喊。
秦墨也有點急,拾掇拾掇的身上的衣服就立馬朝村口趕。
然后還未跑攏,隔著距離看認識那馬車前站在太陽下用娟子遮額頭,急的香汗直流的女的。
卻是那縣官三姨太太身邊的大丫頭,春娟。
秦墨卻不知道為什么這三姨太太會主動打發人下村子里來找人,也不知道是所為何事兒。
秦墨看春娟那幅模樣,心跳如擂鼓,不知道這次三姨太太專門派人下來,倒底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這春娟,似乎是在馬車前面等了好久,終于看見秦墨出現在眼前,臉上又驚又喜。
一把抓了秦墨上前。急急的語氣。
“你快去看看吧,三姨太太派了馬車下鄉來叫我來找你,你給的那個什么美膚露,前陣子三姨太太用著還好,可是日前,突然臉上發癢,有些地方還起了紅疹子,三姨太太急的不得了,這兩日都不敢見老爺,還派我來找人親自尋了你去給她看看呢——!”
這春娟一副急切的語氣,便一個勁的催秦墨上馬車。
而這秦墨,也是在這一刻,腦袋里轟然一聲悶響,隨即有短暫的空白。
一時間,心頭只冒出兩個字。
完了!
做上馬車,馬車車框,那木質的架子,伴隨著在泥地上轱轆行走的車轅而哐當作響。
人在車里做著實在是顛簸。
而秦墨腦袋里屆時只有兩個字,為啥?!
為什么這蘆薈凝膠,她明明當初處理的那么仔細,就是怕遇見這種情況,蜂蜜那也是按照比例調和的,珍珠粉更不會有問題。
可是為什么會發癢起疹子。
難道這三姨太的膚質真得對蘆薈有敏感?!
秦墨又再想這下居然闖了這么大的禍,接下來要怎么收場…
而等秦墨匆忙趕到林府的時候,卻見那賀家五姨太也在場。
秦墨一進門,就看見這賀五姨太坐在房中外面的圓凳上。
手中拿著一柄薄扇子在扇扇。
而秦墨一進去,那清秀的臉上唇角就勾了起來,勾出意味深長一般的笑意。
眼中在
眼中在笑,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秦墨走進來一愣,首先卻是對她端正了身姿恭恭敬敬行了禮。
然后,飛罩之下,懸了一門珠簾下來,這三姨太夫人在里間的床榻上。
丫鬟先進去通報。
“奶奶,秦墨來了——!”
這丫鬟才打起簾子,秦墨剛進去,就看見從床榻上轉翻過來的一個女身,穿著霞彩千色梅花嬌紗裙,袒胸廣袖。
臉上遮了紗,卻是一雙眸子眼神凌厲。
秦墨進去先躬身行禮“小民給三姨太太——!”
“啪——!”女人騰的從床榻上跳起,便一個耳光給秦墨甩在臉上。
這秦墨話未說完,便聽見這三姨太太從急急的床塌上下來。
“春娟,給我打她臉。!”
秦墨心里一咯噔。
春娟在旁邊一愣“奶奶。這。”
“怎么,你不愿意,難道要我親自動手不成。!”
這三姨太太嘶吼著聲音,用力的翹著床榻,氣急敗壞的道
“本奶奶給你錢,讓你配養肌的東西來,可是如今,你看看你把本奶奶的臉弄成怎么樣,我這還要不要出去見人了,萬一治不好,我的下半輩子就毀在你這一個妮子手里。!”
“春娟,怎么,我叫你動手,你怎么還不動手。!”
而此刻的秦墨卻無比沉重,臉上一個巴掌將她的腦袋到是一下打了個清醒。
此刻卻聽見她無比沉著冷靜的聲音。
“給三姨奶奶壞了事兒,三姨奶奶心里不好受,秦墨知道,自甘領罰,如果春娟姐姐不忍動手,秦墨自己來就是了,認三姨奶奶處罰,直到奶奶先將氣消了——!”
對著那臉上剛才三姨奶奶打的那紅手印,秦墨此刻抬起自己的雙手,木然的對著自己的那張臉,其實這只是才一個八歲孩子的大的臉,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扇下去。
打的啪啪作響。
這秦墨在自虐,而旁邊的賀五夫人卻不留痕跡的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三姨太姐姐,我看還是不要再打了吧,這好歹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到底是年齡小,知的不多,唉,當初也不知道我爹爹怎么辦事兒的,介紹這么一個小毛丫子給我,我也怕當她做不成事兒,但是上次實在是想姐姐是想這東西的緊,迫不得把這人帶到姐姐前面來。哪知道,還是誤了姐姐的事兒,才薈有愧,愧對姐姐——!”
此刻,在秦墨自己打自己臉的同時。
那旁邊的五姨太太卻抹著眼淚,聲情并茂的哭訴著跪下來。
“姐姐受罪,才薈有責,便跪在這對姐姐一同對賠罪。不知道要怎么彌補過錯!”
“唉。”聽著這邊又是哭又是聲訴的,這三姨太反而情緒鎮定下來,心卻軟了。
“這也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當初是好心。!”
只聽見一道生硬的命令聲
“來啊,把這丫頭拉下去,我再也不要看見你——!”
這三姨太太從眼眸里射出的一道光,冷冷的泛著寒意,而秦墨聽到那聲招呼,內心只道一聲‘不好——!’
這一出去,只怕這三姨太太就再不想見自己了,而自己要走的這一道關系道也斷了。
那么之前自己做的一切工就白費。
而秦墨立馬停止了請罪的行為,一把跪下,誠懇的叫了一聲
“三姨奶奶——!”
而春娟看這三姨奶奶舉止在旁邊突然出聲,也忽似關切的叫了一聲“奶奶。!”
而這一聲震動了三姨奶奶。仿佛才想起了什么。
進來門口的兩個小廝,又揮手讓之出去。
“你還有什么話要對我說…!”
這三姨太太的語氣依然冷硬。
秦墨便跪在地上,低頭下去,兩頰紅腫,便低頭又磕了一個頭。語氣便有些懇切。
“秦墨知道這次闖下大禍,而秦墨在來的路上,也聽春娟姐姐將前后往來細細說了,秦墨在路上便一路自省,想著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
“后來想,這象膽雖然對滋潤皮膚的效果甚佳,但是,可能是姨太太的體質問題,并不適合,曾經用這東西的人也有出現過姨奶奶現在的癥狀,所幸,這并不是什么大病,秦墨知道這消除這癥狀的秘方,消除后的人便可以將膚質還原如初,這美膚露還可繼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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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聽到秦墨的這又一番說辭,這三姨太太整個人愣在床榻上,片刻又倒抽了一口涼氣,并為表態。
而她旁邊站著的丫鬟,春娟卻眼睛一亮。
輕笑“其實,你不知道,這三姨奶奶,一開始用著這東西還是很滿意的,接連幾天都贊不絕口。也沒出現什么癥狀。!”
“春娟——!”
這春娟還想趁著興起說什么,卻被旁邊的三姨太太出聲一口打斷。
春娟的身子震了一震,隨即眼睛看了看這三姨奶,眼神有懼怕,便低頭不說了。
而秦墨也因為這一聲身子一顫,此刻,她才發現,這三姨太太,還是有腦袋的。
也是,在這高墻大院里能混這么久,還混的如此好,哪里會是全完純凈的白蓮花。
“你說你能治好我的臉,這話可當真。!”
這三姨太的語氣暗含威迫。
秦墨低下頭,心中一橫,咬牙兩個字。
“當真!”
隨即,秦
隨即,秦墨聽見頭上仿佛疏了一口氣。
“你要知道,如果你這次又出了錯,秦墨,你只是一個八歲丫頭的命,我并不看重,你的家里,我也派人打聽了一個大概,你家里還有一個四歲的妹妹吧,如果這次再出了錯,你和你妹妹都不能在這臨水縣好好安生。!”
秦墨頓了頓,低著的頭沉沉的閉了閉眼,從肺腔中帶出一股冷氣。
“是!”
“好——!”
許久,似下定決心,這三姨太太也沉沉的看了秦墨低著的頭一眼。
一手拍在旁邊的梅花矮幾上。
“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如果這次,不僅沒治好,而且弄的更糟,我比不會放過你。!”
秦墨閉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好。!”
“姐姐。!”
外見傳出來一道溫吞的又略帶急切的關切的聲音。
這三姨太太的眼神卻是發冷。
“今天就這樣吧,謝謝胡妹妹主動帶了丫頭來我院中替我說話解悶。既然這丫頭說治得好,那我便再給她機會,如若再出錯,我絕不饒她,姐姐我今日身子有些乏了,就不親自出來送妹妹了,春娟——!”
這三姨太太也不看房外,便一聲吩咐。
“替我送賀五姨奶奶出去…!”
而春娟便立馬站出來,自覺的走前去揭開進門處的簾子。
而臨走時,這五姨奶奶還朝秦墨這邊看了眼,然后斂了表情低頭離開。
“你打算怎么給我治——!”
這賀家五姨奶奶走了之后,這三姨太太便又黑了臉,眼睛的眼神依然凌厲。
秦墨轉頭,叫春娟去找了銅盆。
而立在旁邊微有些發呆的春娟聽秦墨要銅盆,表情錯愕了下
“這是要銅盆干嘛。!”
這旁邊的三姨奶奶首先問了。語氣再不是那么客氣。
“奶奶別急,這銅盆是解奶奶臉上的疹子必要的東西。!”
這三姨奶奶再不答話,而那春娟也聽話的拿了銅盆出去了。
這三姨奶奶看秦墨那舉止是一副頗有信心的樣子。
“你不需要給我細看么,怎么會那么有信心我臉上癥狀是怎么樣的。!”
這三姨太太則在旁邊冷清的語氣好奇的問。
秦墨一本正經恭聲道:“秦墨有信心——!”
這三姨太太也再不言語。
片刻,這春娟便將廚房里每日淘米的銅盆拿過來了。
秦墨又道
“這周圍有沒有黃泥?!”
“黃泥——!”聽見這個春娟更訝異了,連著三姨太太面上也是一股懵懂之相。
“要黃泥是干嘛。!”
恍然又想起這不是自己的應該詢問的地方。
便又急忙點了一下頭道。
“黃泥是有的。那較場養馬的地方就有黃泥。!”
秦墨便點頭“那快去取,記著,要挖地三尺,取之下的才有用處。!”
春娟便應了聲出去
這三姨太在旁邊也不知道秦墨是要干嘛,這怪事兒看的一出一出的…
此時,秦墨這才轉身對那三姨太道。
“請姨太太上坐,由秦墨來給你看看。!”
這縣令三姨太本來一想是秦墨把自己弄成這樣的,一開始心還是很氣躁,很急。
那可不是很氣秦墨。
可是現在,一聽她愿意用家里人擔保給自己治臉,而本人也這么勤勤懇懇,又立馬有些好感,這氣也漸漸消下來了。
便由另一個小丫頭扶著,上了床榻。
然后由秦墨將自己臉上的面紗輕輕摘下來。
秦墨一看,那原本白皙凈亮的皮膚上,的確從間長了些斑駁的紅疹子,一顆一顆,原本并不嚴重。
可是恰好在這白皙晶亮的肌膚里卻格外顯眼。
所以看起來的確是不堪入目…
“就是用了你這個,將我臉傷成這樣子…!”
一提起這個,這三姨太那心中的憋屈,怒火幾乎無法抑制的又吼了起來。
而秦墨不語。
不多時,那春娟氣喘吁吁的進門來,黃銅里面放了一塊硬硬的黃泥。
秦墨轉頭“將里面加水。!記著,要干凈的水。!”
“哦——!”這春娟點頭,便急急忙忙的出去了。
“你要拿黃泥做什么。!”
一聽見這黃泥,臟臟的,這三姨太心里還是有些抵觸的…
“這黃泥對三姨太臉上的傷有用處。!”
“你要拿黃泥給我治?!”
這三姨太的聲音就頓時高了起來。
秦墨隨即躬身行禮“三姨奶奶臉上的傷是因為毒瘡,這由黃銅裝著黃土泡制的地漿水對止癢止紅腫有奇效,只要擦在患處三五天,姨太太臉上的紅疹就可以消了。!”
這三姨太抬起頭,神情半信半疑
“此話當真。!”
秦墨便又蹲身,行了禮道
“小民至小跟一位懂醫術的伯伯學過幾年醫術,所以對這些方面略懂些——!”
這姨太太便點了點頭。
此刻,這春娟用銅盤端了泡著黃泥的水進來。
而秦墨便拿了一塊干凈的生絹,沾了沾那銅盆里的黃泥巴水,然后一點點的對那三姨太的臉涂上。
約摸半個小時,才把這事兒做完。
“奶奶感覺好些了么
覺好些了么——!”擦了黃土泡制的地漿水的臉上,自然看起來就是黃黃的。
“鏡子鏡子。!”
這三姨太卻是一個勁的催促著要用鏡子。
都不知道這泥水擦在臉上,是怎么一個丑樣子了。
春娟急忙遞了鏡子上去…
而這三姨太一把接了鏡子,便自己一手奪過去。
拿到眼下,背對著那窗戶,借著光線,反復的對著鏡子照…
左看看右有看了看。最后‘唉’的發了一聲長嘆,然后‘啪’的一聲將那鏡子砸在地上。
銅鏡厚實,砸在地上立馬便是巨大的響聲,那‘哐當’的聲音,將整個房間都為之一震。
秦墨站在一邊,見這三姨太又要發火,暗道一聲不好。
而春娟的身子被嚇的一震,腿都差點嚇軟在地上了。
“希望按你的辦法做了沒錯,要是有錯,我死了也要拉著你陪葬。!”
秦墨知道,這古代,女人的容顏是最自愛的,尤其在高門大戶里,沒有了容顏,意味著失寵,失去一切。
秦墨趕緊跪下來“秦墨知道,這次,秦墨必不會讓姨奶奶受委屈的。!”
這姨奶奶又才消下火來。
“滾,今晚不許回你那個村,春絹,把院子里的柴房收拾出來。今晚把她安置那里,如果這兩天癥狀還沒有好轉,就不要放她回去了。!”
這三姨太太瞪大了眼,眼眸里滿滿的憤恨。
春娟站在墻角,傷心的看姨奶奶的模樣又看了看秦墨,最終遲疑道“是——!”
秦墨也再不申辯,春娟為她引著路,她便一路低頭跟著。
除了院落的門,走過了攏密竹,從石板路上經過,再有一排美人靠的長廊,然后拐角處一個小小的簡陋的房子
小房里有兩個碗口大的洞,那便是窗戶了。
是柴房。
春娟走去將柴門的房打開,伴隨這一聲‘吱呀’的木門的聲音,秦墨聞到從里面散發出來一股木頭潮濕的霉味。
春娟的面色有些郁郁“委屈你了,今晚只能睡在這里,所幸這日漸天熱。倒不冷,晚上夜涼我再給你拿來一床被子來。!”
秦墨便點頭,誠懇道“多謝了。!”
這春娟便點點頭。要轉身時看了看秦墨,轉頭過來是欲言又止。
“其實,你不要怪三姨奶奶,她這個人其實心并不壞,日常我們下人犯了錯,也多是寬帶,少有責罰,一開始,三姨奶奶是真心喜歡你的,我看的出來,你送的那東西來,我們奶奶用了半個月,我從來沒有見過奶奶喜歡一個東西喜歡成這樣,你的那東西,的確是有效果,連我們下人日日看著,都驚異覺得姨奶奶的皮膚是變的又白又亮了,可是,就在幾天前,忽然變成了那樣…!”
春娟到后面的聲音,便慢慢的低了下去。
而秦墨卻心中反而泛起了愧意。“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從見面就幫了我不少,在路上你就給我說了不少奶奶發病時的癥狀,所以我心里已經有了對策,你也把生病前后的事情都給我詳細講解了一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還糊里糊涂的,而且今日我知道你不聽你姨奶奶的話舍不得打我,而且幾次都為我求情。!”
隨即這聽見這春娟郁郁道“我幫你,其實也是因為我們奶奶,因為她之前的確很喜歡你,欣賞你,而我只是覺得可惜而已——!”
“我知道——!”秦墨沉聲道“我只記春娟姐姐這份救濟之情。!”
這春娟聽了,便是點點頭走了。只是這才走了幾步,又仿佛是又還有猶慮的轉頭又重復了這個話頭。
“其實這說來也奇怪,我還是覺得奇怪,為什么那天賀五姨奶奶要看我家奶奶的那露瓶,當時你送這兩瓶露的時候不是說,全部都是一模一樣么,難道還是這賀五奶奶是信不過你還是信不過我們奶奶,你不是她薦舉給我們奶奶的么,那天在戲臺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五姨奶奶要看那個瓶子,那天我坐后排,就順帶瞟了一眼當時五姨奶奶拿著那奶奶那瓶美肌露發神的樣子,總之我總覺得怪,然后之后,第二天我奶奶的用的這瓶露就出問題了,奶奶的露出問題了,可是賀家五姨奶奶對這件事兒倒是提也未提。也沒聽說她有沒有用你送給她的露,也沒說她用這露的效果好不好。總之,奶奶是一直沒注意,但是我是丫鬟,平時有些事兒都是我幫奶奶留心的。哎呀,總之,就算說給你估計也沒啥用…!”
春娟便急躁的那模樣最后差點要揉腦袋。
而秦墨站在原地冷然的看她已經走遠的背影。
有什么奇怪的,其實在她在車里給秦墨講第一遍這些事兒的時候,秦墨就已經猜測了大概,心里有了個哽。
對蘆薈膠的敏感的群體,是會在第一次使用中就明顯反應出來。
當然也會有皮癢,出紅腫這些癥狀。
但是絕對不會已經用了半個多月,才突然發作起來。
當初當著那三姨太太的面她說那是體質過敏,當然只是給的當時的結點給自己也是別人留最后的退路。
如果有人非要逼的她無路可退。
那么她也不介意自斷后路,砍去這條連帶著兩個人的累贅的尾巴。
在第一次春娟在馬車了告訴她事情發生前后時,她心里就已經十拿九穩。
要怎么做,現在只是在她
在只是在她。
柴房里狹窄面小,因為長年不通風,里面便有股霉味。
其實每天已經在自己那里那張木床上睡慣了的秦墨,突然要她來睡這個還是有點不習慣。
靠在最外的地方有一疊草垛子。
秦墨便睡在這草垛子上面。
只是現在天色漸晚,她不擔心自己,就是擔心從來沒有一個人睡過,也不知道現在生活還是不是不能自理的香香。
會不會擔心她,會不會哭著找姐姐…
一想到香香,秦墨嘆氣。
今日不得不算是老天給她上了一課,到底是世道艱險,每走一步不可自信也不可莽撞。
畢竟一個弄不好,不能自保不說還帶累了香香。
香香。姐姐現在好想那個胖乎乎的每晚貼著自己睡的香香。每天在被窩里樂融融的姐妹在一起的融樂氣氛。
“秦墨,給你的飯——!”
不知道什么時候,柴門從外面開了。
傳進來一聲硬梆梆的聲音。
秦墨還在發愣,似乎外面的人聲已經走遠了。
切,什么態度嘛,原來這就是被人看守的生活。
秦墨推門出去,看見外面放了一口碗,是一口褐色的土陶碗,一碗白米飯頂上兩個饅頭。
秦墨出門便把碗端進來,管它好不好吃,只要此刻能填飽肚子就不錯了。
米飯還好,饅頭是淡的,秦墨咬了幾口覺得無味就不吃了。
半夜,春娟果然守信用,敲門給秦墨送來了被子。
那干草睡起來當然還是沒有床舒服…
第二天,一聲清靈的聲音從女人窗扉下的梳妝臺傳出來,那聲音空靈,有股聽得見的興奮感在里面。
“奶奶,你的臉,真得是比昨天好了不少…你看,這下巴,消下去了好多,腮上也是,昨天這顆還很明顯,今天暗了很多,本來昨天這里還有一個小紅點,奴婢還以為它要長起來呢,結果今天竟然沒有了,臉腫也消了不少!”
這輕靈的聲音,從窗欞處傳出去,說不出來的興奮勁…
“是嗎?!”
難得,這姨奶奶今天終于也軟下了語氣,笑著反問了一句,然后又對著那銅鏡,使力的照照鏡子。
只是今早起床之后,是覺得這臉沒有前幾天那樣疼那樣癢了,昨天早上她還用指甲抓呢,今早醒時,竟然真得不覺得癢。
其實自己也是早時有些察覺到了。
“是的,這里,奶奶昨天這里下巴還有兩顆,春娟只怕它又長起來呢,現在看,竟沒有了,沒有了紅點。!”
她是心中由衷的為奶奶感到高興。
只是這三姨太太情緒又立馬平復了,淡淡的語氣“可能真得是秦墨,這什么露是她家祖傳的秘方,所以,她是的確知道治這過敏的癥狀而已。!”
“奶奶,眼看這臉好了不少,你為什么還這么不高興啊。!”
春娟看自己奶奶的反應比自己是差了點,不由得問道。
隨即只聽見這三姨太太略有些氣惱道:“我這臉本來就是好好的,被那丫頭糟蹋成這樣,現在只是好了一點,你叫我怎么高興啊。!”
春娟倒是在旁邊笑著安慰
“但是奶奶,不管怎么說這也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對不對。!”
這姨奶奶頓了片刻,然后才拾起袖子,只是心中憂慮的倒是另外一回事兒。
“就算她把我治好了,以后也斷不能用這美肌露了,又有啥高興的。!”
其實,一開始,她還是對這個美肌露很喜歡的,幾乎愛不釋手,當寶貝,只是可是。
而聽見自家奶奶這話,春娟手放在三姨太太肩上,眼珠子機靈的一轉。
“奶奶,你是還喜歡那美肌露吧,既然你還是喜歡,明天何不親自再問問那丫頭呢,我倒覺得啊,那丫頭未必那么簡單,這東西也未必不能再用,您沒聽到她昨天說過,凡對這東西過敏的人,可是治好了過敏的這病癥后還是可以繼續用的。!”
“有嗎,她有這樣說過么——!”這三姨太太一副疑慮的表情轉過頭來。
“有啊,昨天奶奶在氣頭上,未必記得,可是奴婢當時在旁邊,將她的話聽的真真的。!”
這三姨太聽丫鬟的話,才若有所思轉頭過來,嘴邊喃喃道
“要是這樣也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