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便一個人在九江城里住了不少時日。
九江城的生絲,茶葉都是很出名的,而秦墨在這里想要插進去還是有些難,而且,九江這里地處水上咽喉,出了名的水上交通要道,漕運,碼頭就不說了,這里大大小小的商家,商業興庶富饒,為此,這里還有一個幫派,專運水路專營茶葉,生絲,鹽,朝廷也知道,但是因為幫派過大,最后只能任期發展,甚至,有時候也為朝廷走公鹽。
因為處于這河的下游,便有個名字叫下河幫。。
九江城里人人都知道下河幫,秦墨也就聽聞了,這名聲大噪,使得遠近的商家都畏懼,這下河幫恰好占領這九江河口,南來北往的生意都插上一腳,什么從東西南北的來往的訊息大多也要在此處交匯,所以,也是個好的情報接收地。
上河幫幫內有上千名弟子,如果是遇見洪澇,旱災逃荒的人口多,這上河幫就接納更多的人,然后更加壯大。
上河幫內的人大多都是苦工,挑工,一些勞夫,而這么大的一塊肥肉,也就引來了秦墨的興趣。
“李老板,今年的河運水勢難測,我們碼頭,已經堆了上千噸的東西,你出的這個價錢,太少了,恕賀某無法接受,你若不加價,那就別怪賀某黑臉,追風,送客——!”
“別別別,賀老板,你別啊,我這批貨,那是蘇南客人趕著要要的,若是誤了交貨的期限,我們可是要賠大的,賀老板,你看在我們一起合作多年,你就通融通融唄,你知道的,現在朝廷管得嚴,我們這些小商人的生意也不好做啊——!”
“那我可沒有辦法,今年這情形你也看見了,從五月就上了兩次水,大半個九江城都淹了,我們沒發,只能積極的加派人手,現在我們的碼頭還屯著那么多貨,哪有時間運你這東西啊——!”
花廳里,挨著花架的高高的交椅上,那穿著長袖對襟蝙蝠紋胡須花白的中年男人,便是這上河幫的頭目,大當家,賀清鴻。
賀清鴻今日在家,便是一身素衣,面前跟他交談的,則是這次要請人將手中的一批絲綢搬上船的綢緞鋪老板,恰好兩個人就搬運費和航船扯個不清。。
在九江這一帶,大部分的運載船只都是由上河幫超控的,因為九江的水流急,尤其是出海那一帶,上河幫幫下的人個個都是訓練有序的弄水好手,經由他們運載的商品安全性高,航程日期短。
這討價還價了半天,最終這綢緞鋪的老板妥協了,最后不得不低聲道“那你說,加多少錢合適——!”
“每十匹布至少加一百個銅板——!”
“一百個——!”這李老板一聽,眼睛瞪的像銅鈴,“十匹就加一百錢,我這批布賺還回不來那么多呢!”
“既然如此,李老板請吧——!”這賀清鴻倒是很干脆的樣子,一擺袖,是個拿大的姿勢,自己便又坐到那交椅里。。
最后,那李老板躊躇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在花廳來回的走,最后腦門上都急出了汗。。。
“賀老板這生意可不是這樣做的——!”
突然,從外堂的黑色磚瓦的門口處,傳來一道嘹亮的女聲,就站在花廳里的兩個男人一致朝外看,可不是那花藤下面,用手撩開那青青蘿瀑的,的確是一雙纖白素手,再定睛一看,那過道里,站著的可不是一位穿著粉紅衣裙蒙著面的年輕姑娘。。
不過就十五六歲的光景,偏偏一出口那么成氣勢。。
“你是。。。!”
老遠,賀清鴻瞇眼,細細的看了眼那花藤下的女子,那薄薄的面紗,遮不住那瑰麗的絕世容顏,那么美的鼻,小巧玲瓏,眼若水杏,唇若櫻花。
片刻,才有咚咚的聲音急著踏進來。。。
一個青色布衣的小廝,聽見這大當家的問話,當即的跑過來。。
低頭,惴惴道。
“她。。說。。他是大當家的奶媽,所以。。所以。。!”所以沒敢攔。。
“奶媽?!”這大當家聽那門口小廝的話,氣的整個人都快冒煙了“你見過。。我這個歲數——!”因為太激動,這賀清鴻硬是沒藏住自己往日的脾性,瞅瞅自己,又看了看秦墨“我這個歲數,怎么會有這么年輕的奶媽——!”
“大當家。。哎喲,別急著發火嘛——!”秦墨一見,自己便主動的靠上去。。
那小廝還在旁邊惴惴,低頭,含糊不清的解釋。“知道沒有。。可是。。可是——!”哪個人會平白無故冒充別人奶媽的嘛。。
這小廝就怕攔錯了人,但是,又怕被罵,所以趕緊跑上來。。
這賀清鴻其他沒啥,只是一看見這漂亮小姑娘,再主動沖他笑笑,整個身體就軟了。。
也沒再生起氣。
“你到底是誰——!”
這賀清鴻腦袋還沒有完全糊掉。。
“我嘛——!”秦墨提了提裙擺,不請自來的模樣給自己在桌上倒杯茶,半晌,盯著那青花瓷的茶杯。。
那賀清鴻覺得奇怪,就連那旁邊的李老板也覺得今天這一幕發生的奇特。。
秦墨頓了頓
“我說來給你當奶媽的,就是給你當奶媽的。。!”
“噗——!”旁邊的李老板便遮這嘴笑起來了。。
秦墨拿起杯子,無表情的看著李老板一眼,這坐位也換了個位置,然后雙腿交叉在上,身體一個三百六十度的旋轉,一下子便坐到那桌子上。
賀清鴻的臉色已經很難看,而秦墨卻拿著那杯子,只是面無表情的看那李老板“李老板,你那貨品還運不運了——!”
那李老板經這么這么一問,神情便凝了凝,也不知道為嘛,明明這么小的姑娘,偏偏一舉一動就是這么震懾理。。
“還向姑娘討教——!”
“你每十匹出八十文吧,我替你運。。。!”
“這——!”
這賀清鴻一下子神情急了,連知道都沒有察覺的手指朝那桌上用力一擱。。
“小姑娘,這上河幫的生意在這九江城的地盤可沒人敢跟我們搶——!”
那語氣頗帶威嚴。。
而秦墨只是抬起腿,又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水“我知道啊——!”她杏眼懵懂的大睜,眨巴的無辜無辜的,又低頭喝了口杯子里的水“我沒和你搶啊,我這不是在幫你招生意么——!”
“你——!”這賀清鴻惱氣的長長的看了一眼秦墨,最后又憤怒的將那袖子一揮,便再沒有多說什么。。
“李老板,你看,賀幫主也沒有異議了,這協議不就可以達成了么——!”
然后這李老板被突然出現的秦墨搞的糊里糊涂,又看看這賀清鴻,最后見他也不怎么說話,也不知道這事兒是不是就這樣說定了,但是最后看這賀老板的樣子,似乎是沒有反對,那么這事兒算就是這樣了么。。
“賀老板,那么這事兒是不是就這樣定下了,我三天后裝船,在江邊碼頭——!”
最后賀清鴻一副嫌棄的模樣,然后不耐的擺手,意思便是無異議了,讓這李老板自己快點出去。。
最后,只剩下他和秦墨兩個人,這賀清鴻終于一臉正式
“你到底是誰——!”
這賀清鴻不悅的把手往那桌子上一擱,好歹他也當了上河幫這么多年大當家,還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兒,這人在他面前敢這樣無理。。
“秦墨。。秦老板聽說過么,就是在隨州,幽州很有名的那個秦墨秦老板——!”
然后賀清鴻聽這話,拿著視線把眼睛微瞇,眼眸里有一股細密幽光
“難道您就是秦老板?!”
他此刻用了‘您’,秦墨便知道,這個名頭他是知道的,也是,現在在西南,誰能不認識秦墨啊。。
多少白道黑道都知道這個名字,并且不少人暗地在查這個人的底。
“不。。不不。。!”秦墨淡淡的語氣搖頭,低頭理了理自己裙子上的花線頭“我不是秦墨,我是她親妹妹——!”
饒秦墨這么一說,那賀清鴻才微抬頭凝神,暗自思忖,心里思索,貌似這秦墨是有一個妹妹的。。
那些人有這么說的。
“那么姑娘今日來我府上有何貴干,為何剛才又隨意搗亂小府門上生意——!”
秦墨還在低頭漫不經心的模樣扯著裙上的細纖毛,
“沒有,剛才我只是在適當提點賀幫主怎么做生意,并非搗亂,而是提點——!”
聽見這話,賀清鴻立馬不樂意了,似有受氣的臉都變成了漲紫,話落立即冷哼道“姑娘可不是太自恃了吧,我賀清鴻管理這上河幫二十幾年,還從來沒敢有人跳出來當著我的面要點名指點我做生意——!”
秦墨頓了頓,一副無謂的語氣說道“倒是真是在指點賀老板做生意!”
“你——!”
秦墨又頓了頓,便看向那賀老板,“那賀老板為什么不詳細詢問我的話,為什么要說指點。。!”
“你就是這么大個人,是個小姑娘。。!”這賀清鴻語氣粗魯的道
“小姑娘又如何,小姑娘就不能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看法了么,秦墨放自己手中茶杯放下,往右手邊一擱,故意擱在那挨著賀清鴻靠著桌沿的左手肘之下,看了一眼那茶杯里的水,便從那桌子上跳了下來。。
“如今這九江城是剛發過大水,出過瘟疫并且朝廷派了官員特意下來巡視是吧,那么,現在九江一舉一動,包括百姓口糧,商業運作最關心的人是誰,當然是朝廷,是當今的皇上——!”
秦墨從手做了一個恭敬地禮“上河幫盤踞在九江城這么多年,既然現在賀幫主可以任意抬高價錢,打壓商家,那么以前也定做過這樣的事兒嘍,那么,那些商家難道沒有兩個是對這幫有意見的么,上河幫這么多年可以占據九江這個水陸運點,背后沒有點朝廷勢力暗地支撐是不可能的,可是賀幫主有沒有聽過這一句,叫月圓則虧,水滿則溢,如今,九江遇三十年一次洪災,朝廷官衙都在開倉撥糧,偏偏只有水運這塊,此刻不減還一個勁的在河運上加錢,商家心里豈能不惱,商家心里惱,屆時要求助于誰,當然還是朝廷,一旦上河幫的所作所為超出了朝廷底線,不利于社稷江山的安穩和民心穩定,那么,最后,朝廷在保你和保民之間選擇,你認為會選擇誰,這個道理并非是胡扯,賀老板細想便是——!”
片刻,那賀老板支手拿過那秦墨放在桌角的茶杯,然后一臉心事沉重的模樣端起來,然后仰頭喝了一口。。
許久之后,才似通暢的點了點頭,面有折服道
“沒錯,你過慮的,是有幾分道理,這兩天,的確不宜再把價錢抬那么高,如果最后那些商家集體反我,朝廷只怕也會下令來查辦,沒錯!”
那男人隨后抬頭,眼睛怔怔看秦墨“小姑娘,你說的有理。。。!”
“沒想到我賀清鴻那么大把年紀了,處理這些細節的時候,竟然沒有一個小姑娘考慮的周全,秦姑娘,抱歉,之前的話,剛才的話我是受教了——!”
秦墨頓了頓,片刻轉身回來,又看向那賀清鴻道
“其實賀幫主倒不用那么心急,所謂,細水才能長流,只要幫主一日守在這個地方,這個上河幫自然還是穩穩的歸幫主囊中所有,那錢財何愁不大把的來呢。。!”
“恩恩。。對對。。。!姑娘說的是——!”反而是這句話,讓賀清鴻整個臉都輕松了。
秦墨又細細看他,見他臉色沒有變化,便是片刻之后,才有開始說道。
“其實,今天我來這里,是有一樁事兒是我姐姐讓我來轉達來的。。!”
“什么事兒——!”這賀清鴻即刻便問道。。
秦墨再近兩步,便是要開口,忽然便看見那賀清鴻的面色瞬變,似身體很有不適之舉。。
“賀幫主。。賀幫主。你怎么了。。!”
秦墨見此,便上前關切的問道。。
只看見那賀清鴻將頭埋下,一只手死死的捂在肚腹,另一只手抬起,做出一副禁止的手勢。。
意示秦墨暫別發聲。。
秦墨見他整個頭下埋,額上有汗,似乎是痛的厲害。
“賀幫主,你沒事兒吧。。!”
恍惚間,秦墨抬頭,看見那桌角的杯子,眼眸微睜。。
“茶。。。賀幫主可不是喝了我用過的杯子吧——!”
自己便兩步走過去。
這賀清鴻聽秦墨如此一說,才困難的抬頭,然后抬眼一看那杯子,可不是他剛用的便是秦墨之前喝水的用過的支杯子。。
他自己的杯子,剛才不知怎么錯手放更里面一點,而秦墨的恰好就放在外面,剛才秦墨跟他說話,他頭在用來想東西,便沒注意,順手拿了。
此刻,賀清鴻見秦墨神情驚駭,臉上一副漲紫的模樣,也驚詫問道
“用了會怎么樣。。。!”
秦墨聳了聳肩,一副了然了的嘆息的模樣“那就沒救了——!”
“沒救了——!”聽到這幾個字,那賀清鴻聲音不自覺的拔高,額上又排出了一排冷汗。“秦姑娘,這沒救了是什么意思,意思是我要死了。。。!”
秦墨從袖子唏噓的捂了捂自己的臉下。
“我姐姐說,我從小身重奇毒,所以,從我嘴巴里吃進去的東西都是含有劇毒的,姐姐說,這是以毒攻毒,所以。我每天吃的丹藥里至少含有三十多種奇異的昆蟲花草的毒,我嘴巴沾過的東西,別人不能再用,所以我家里我所用的杯盤碗盞都是各具一套的,我姐姐說了,凡是沾到我身上分泌的這種毒液,好的話能活命半個月,不好的話,七天之內,必死無疑。。之前我們家偷吃我碗里飯的一只狗就是這樣去了。。如今,又白白帶累了賀幫主您。。。!”
說完,秦墨就捂著袖口,愧疚的先哭了起來。。
“呵——!”這賀清鴻聽秦墨這樣說這之后,神情卻慢慢的好了起來,“我才不相信,都是你編些謊話來騙我,你這個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小丫頭片子,竟然拿那些話來糊弄我堂堂幫主,我現在才發現,我今日這半日,全都在被你糊弄,世上哪有什么人一出生就身中奇毒,又是每日三十多種毒藥,且不說這世上的毒藥能不能夠齊三十種,那么毒的東西,你為何自己卻不死,以毒攻毒,你以為是寫書呢,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也要拉你來賠葬,我如果日后有事兒,也不會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今日走出我上河幫堂內半步。。。!”
“唉——!”秦墨忽然恢復了自然的神色,然后返身一躍,又上了那站桌,然后,雙腿交疊,將自己的臉上的面罩一把扯下來,‘啪’的一聲將面紗拍在桌面。
那賀清鴻抬頭,還正想罵,但是眼突然一落到秦墨臉上。。
那微張的嘴只是半開,片刻之后,便微合了合,最后,兩個眼睛挺的像牛眼兒,卻是什么都沒有罵出口。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仙女也不過就是如此吧,那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眼兒如水杏,嘴巴如蜜桃,鼻子又尖又挺,巴掌大的一張臉,卻滿滿的都是誘人。。
看的人直吞口水。。。
“我告訴你啊,你的確沒有中奇毒,我都是騙你的,還有,不是什么秦墨的妹妹,我就是秦墨——!”
這賀清鴻聽秦墨如此一說,半刻只是回不了神
“您。您就是秦老板。。。!”
“這塊加重的只有親自跟秦老板打交道那契書上才有的印章,你不是沒見過吧”秦墨把那她走哪里腰間都別著的一枚紅色的石雕拿出來,并且在那桌子上蓋了一塊。
“這。。這。。!”那賀清鴻一看見秦墨的那塊印章也慌神了。。
“那秦老板。。您。您來我上河幫今日到底是有何事兒。。。。!”
秦墨看他那明顯有些慌神的模樣,小臉上只是璀璨一笑,她坐在桌上,居高臨下的一把按著那賀清鴻的肩膀,將他整個人壓下來,壓到座位上,她笑的甜膩。
但是那賀清鴻看著她那樣卻額頭只是細密的流冷汗。。
秦墨笑看著他,直愣愣看到那賀清鴻的臉上
“其實,我也沒多大事兒,只是想跟賀幫主說說,今后的上河幫我要分一杯羹。。!”
“不。不行,上河幫那么多弟兄,還有三位當家,雖然我是大當家,可是什么事兒也不是盡由我說了算的——!”
秦墨無辜的眨了眨眼“難道賀幫主是不想和我做生意么。。。!”
“不。。也不是。。!”這賀清鴻急著解釋。。
秦墨的臉隨即冷了下來,連聲音也不如之前那么好聽了
“賀幫主可別忘了,你體內還有我給你故意下的毒,沒錯,這的確不是什么我身上留下的,而是我一開始就加在茶水里的,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五重散。。什么叫五重散呢,就是一天疼五次,然后一次比一次加重。。然后這樣疼上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內臟潰爛而亡。。!”
“可是,秦姑娘,我跟你無冤無仇。。。!”
秦墨轉頭笑笑。。
“你放心,只要你聽我的話,我每個月給解藥,讓你吃香的喝辣的,而且,錢大把大把的賺,其實,我這么美麗的女人,時常在你面前轉悠,咱們是雙贏不是么——!”
秦墨說的這句話時,挑逗的給那賀清鴻臉上輕輕的吹了吹氣。。。。
“如果。。如果。。我不愿意呢。。。!”
秦墨的臉一下子黑下來,黑的讓那賀清鴻忽而就打了個冷顫。。
“我就是很不喜歡不聽話的人。你既然聽說過我,就知道我背后的官府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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