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這縣令老爺便再直起身來,臉色上帶著一抹沉冷,便拾起茶蓋,然后低頭喝那快涼的茶。
秦墨倒是心頭一駭,這縣太老爺。
“好了,我的意思我想你也大致聽的明白,你是個聰明人,該怎么做,我想你心下早已有了想法,那么就先這樣,你就退下去吧——!”
這縣太爺,拿著那手中的那一碗白碗茶,一手慢悠悠的捏著那茶蓋弄水,一邊頭抬起平直的看向自己對面的那面墻緩慢說道,語氣里帶著一股沉郁的威嚴。
秦墨心中一緊,原來——
“秦墨在外間偶然的老爺的在臨水外地老家的六十歲的老母親一直有咳疾纏身,久治未愈——”
終究,秦墨又發了聲。
“老爺是知道的,秦墨一直以來對醫術是頗有學成,秦墨愿意親自診脈為老母親一試,若是有成,還請縣令老爺在此事上能寬帶郝大哥,再者,下個月老爺壽宴的薄禮,秦墨早已經備好,屆時親自命人送到府上,還望老爺不要嫌棄——!”
“嗯。!”
聽到這禮,這縣老爺著實是安心了。
又探究的轉頭下細一問,兩只眼睛睜的半開,里面久久都是精光。
“你能治好我娘的病?!”
秦墨心下冷然的看了他的那副樣子
表面卻順從的拱手道“秦墨不才,但是愿意一試。!”
這縣令老爺才又復的將身體靠在會交椅的椅背上,似自言自語的捋著自己那花白的胡須道“你聽說過我老娘的事兒,應該是特意打聽的吧。!”
這縣令老爺又半彎下腰眼中頗有一股覺得自己摸透了秦墨心思的聰明得意的勁,然后看想秦墨問到。
秦墨斂下神情,便拱手
“老爺睿智,果然什么都瞞不過老爺。!”
其實,心底只想道,還真不是。
果然,這縣令臉上的表情更喜歡了。
便捋捋須,半晌,轉過身又看秦墨邊說邊沉吟道。
“既然你知道我母親,就知道她現在并不在我這邊,隔了一個州縣呢,這欽州離我這里少說一兩天的馬車腳程,年已高齡,路程遙遠又害怕顛簸,如果辛苦車馬勞頓過來,萬一你卻治不好我母親的病,是不是到時候我就該治你的罪了。!”
最后一句,這縣老爺卻突然站起來,那口中剛才的語氣,由傲慢變成了威迫。
秦墨心有一駭,隨即又是一緊,這縣令,其實也還是個笑面虎,倒也讓人有摸不著五陰六陽,饒是這樣,萬一那縣令老太真得是得了什么怪癖,自己并不好治,又或者老骨頭在那一路上顛的一命嗚呼了,那這后果,便都要秦墨來承擔,到底這責任是重大啊…!
轉眼間,秦墨便又想到。
便又復的叩頭,恭謹道。
“其實,老太太一定要來這一趟,倒不是只是醫病,為秦墨的事兒。”
“噢。!”
秦墨又斂神一笑“老爺家中進來喜事兒連連,秦墨來縣令府也有也有數次,只知道,這么多年來,老爺膝下只有一兒兩女,那大夫人就不說了,為老爺誕下一雙兒女,自然是功勞不少,喜及全府上下,再則就是二姨奶奶進門的早,也為老爺生下一女,從此之后,多年來,這府中再無孕事兒傳出,直到今年,老爺獲收雙喜訊,這后院中的二姨奶奶和三姨奶奶同時有孕,是老爺的大喜,老太太疼老爺,自然會掛念兒孫,如果此刻老爺派人去接老太太過來,一是方便了她看未出生的孫兒,老太太自然大喜,另一為是順便讓秦墨給老太太看診,老爺的孝心,可昭日月,又借著老爺今年四十大壽,消息傳播出去,臨水縣的百姓誰不歌頌老爺是至孝之人,忠貞仁義之人…。!”
“嗯~”這縣令老爺聽了半晌倒真得是一臉滿意的點點頭,這番話說的好順溜,心里聽著確實就是怪舒服,細細想來,的確有這么一番道理,老人家都喜歡抱孫兒,過來恰好見上一見,不可謂是順了母親的心意,母親這么多年為什么一直跟著大房住,到底大概也因為他膝下兒女太少心下有些不滿的緣故。
而且,這次能添上這兩孩子,誰又敢說不是秦墨前段時間那調理身體后得到的福呢。
這樣一想,這兩孩子說不定也是秦墨給他調理了身體后才那妾侍才懷上的。所以,秦墨有功勞。
“好,這次就聽你的了。”
終于,這縣太老爺半瞇了眼笑指秦墨。眼眸中的笑意再添意味…“你這精鬼丫頭——”
秦墨便假裝不知道,裝傻充愣,還好,把這老太太請來了,能不能治好病先不說,但是,請過來讓她先瞧一瞧自然是不難的,除非得了什么絕癥,否則延著病理,總能摸出一番線索來。
“如果你把老太太的病給治好了,我林如凱就領你這份情”
這縣太爺便一把豪氣的拍桌道。
于是,這邊既然已經說定,秦墨便淡然提著自己那石榴紅的裙擺出了縣衙朝家里趕。
馬車已經走了,現在這會兒自己只能步行回去。
這縣老爺要過大壽,擺明了就是要看自己的表現,要自己比那張老爺送的賀禮孰輕孰重,縣老爺愛財,要比這論誰送銀兩更多,秦墨自然是比不過那張老爺,家產暫無法比。
只能別出心裁,從別的門路上再找些辦法。
秦墨懷揣著心事兒回
秦墨懷揣著心事兒回來,一進店便回桌旁邊坐著,人也無精打采,雋娘見她今日的神情不同往日,便從外店退進來,到了內堂,做到秦墨身邊來。
詢問秦墨到底有何煩心之事兒。
秦墨期期艾艾半晌,到底還是沒告訴雋娘,高訴了她,不就又是讓一個人多擔心么。
而且雋娘的確也幫不了什么忙。
下午,就有百味樓的那墩子又來報,說郝老板被打的身上有幾處輕傷,那打人的人報了官,衙門里來人將郝老板抓進去審問了一番之后,又放了出來。
只說要細細查明之后再做處置…!
郝老板遭此橫禍跟自己也脫不開關系,秦墨心里既是愧疚,也倍感此刻自己的無助。
也不說多的話,讓百味樓先關門兩天,先清理今日店內殘渣,然后自己做了一瓶那疏風止痛的藥,然后托這墩子給那郝老板帶去。
這墩子倒聽話,秦墨怎么說便怎么做,說了什么也回去照原話回復他們老板。
這郝老板近來幾天必定是要臥床在家里養傷了。
而秦墨,手中存著的幾百兩銀子,先買地辦養雞場的地,然后又花一百兩買下這百味樓,剩余的一百兩又叫那雋娘去買那城郊的田地,一直藏在那妝奩里一直珍藏的最后五十紋銀,一直是秦墨終用來保身的錢,也到底拿去送了禮。
終于內里短短幾日就被掏空了,所幸這縣老爺的生日要下來月才來,屆時,只能從每日店的盈利里,再提前抽出點銀子出來。本小說手機移動端首發地址:
陳剛又從村里來了,這次帶了家里那二十多只老母雞近來下的幾百只雞蛋,一個雞蛋三文,秦墨將之也賣下來一二兩銀子,便把它又存起來…
趁著空閑,秦墨便又重操舊業,拿起了紙筆,提前把自己曾經學到的行醫經驗,把筆紙將之寫出來。
。
又空閑時去了鎮上的一些書店,醫館,也試著想了解了解當下的醫術發展到一個怎樣的過程。
但是就抽空翻了買回來的幾本醫術,只介紹了些原始的最普遍的一些藥草的基本用途,一本雜病論里面多多少少有涉及外傷,內病,甚至連鮮少的婦人病也有提及,倒是一本解述比較全的醫書,但是到底只能流于當時的這水平。錯誤較多,有些東西還是太不全面。
這老太太的咳嗽,不知道到底歸于哪一種,已經六十歲的老太,又是長期咳嗽,不知道是不是身體那部分已經有變異的病癥。
這一切,還是要親自見了,當面診斷了才算數。
如果不是為了這百味樓,秦墨才不會一再的向外顯露自己的行醫的手藝,這縣令的一家子,欠她的多了。
從那日之后,次日這縣老爺便修書一封,果然送信去了那欽州,欽州有自己的大哥,一家子是富商,都是靠著這個縣令弟弟發跡起來的,老母親長年跟了大伯,這縣令說要把老母親接到這邊來養病一段時間,又道自己這四十歲壽宴當即,便借著這名頭要老太太過來。
果然,派過去一輛馬車三五天就把這縣令家老太太給接了過來。
第一次見面,那老太太見秦墨卻是給驚著了,若不是了解自己兒子性情還以為自己兒子給自己再做戲玩,在自己面前的一舉一動舉止有理有度的醫師,竟然是一個才十來歲的丫頭,秦墨便給了那老太太細診,多次詢問癥狀下來,結論倒是老年支氣管炎,得確是咳嗽,又是慢性病,但是這古代得支氣管炎的不多,秦墨為了再三確認病情,又親自雇馬車上門兩趟。
細細診斷下來,寫病理,得病癥,確認的確就是現代人最常見的支氣管炎。
秦墨又根據那病,細細一盤問,才知道,原來這縣令母親原為孀婦,丈夫去世的早,中年時就獨自撫養兩兒子。
家計艱難,又是貧窮人家,只因為挨著鎮上,便常到一家窯廠去做長工,養活這小兒子讀書,維持一家人生計,饒是那樣,年輕時吃多了苦,長年呆在窯廠—自然粉塵,灰塵沾了不少,所以,才四十多歲就染上這支氣管炎,斷斷續續,已經二十來年。
期間這當了官的兒子也借用各種人脈,為老母親看病買藥沒少花錢,但終究是效用不大,而現在,隨著這年齡的增大,這病隨著天氣變化也越來越敏感,有時候覺得喉嚨癢癢,便力咳不止。
這日,秦墨又在那老太房間,詢問病情的同時那縣令在旁邊插了一句嘴。
“母親,你倒莫小看她,這丫頭,連兒子身上的暗疾她都能一眼就瞧出來,若不是兒子看重她,自然不會讓她來與母親瞧病的。!”
秦墨笑,那老太太便點頭。
找著了病癥,那么確定了是這個不差。
秦墨才回去安心的鋪開白紙開方子。
這些病,對秦墨來說,倒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這支氣管炎,應該是慢性,要急于去根,到是不能的。
。
秦墨開了房子,抓了藥,親自送到那縣令府上,一來二去的,那老太太便跟秦墨都熟識了,關系到好,有時候在主動拉了秦墨的手,如同對待自家孫女那樣和顏悅色。
方子開了,熬了幾帖藥,果然,老太太自己都說覺得身體輕伐了很多,但是,那百味樓的案子一天沒斷下來,也不敢再惹事兒開張。
秦墨安撫了那郝老板,這段時間不可大聲聲張,
大聲聲張,還是靜待消息。
那郝老板也似乎明白了秦墨是有什么不得已的事兒惱心,故而也就聽秦墨的話。
終于,已經接連服下三貼藥了,老太太的病明顯的人都一看是有了起色了。
連喘氣都好了很多,那縣令老爺竟然是感動了流下淚來,當面跪在那老母親面前,又說年輕時養育了自己和哥哥吃了苦,哭的那是一把鼻涕一抹淚,連秦墨看在旁看了都微微動了動容。
終于,這三姨奶奶過了三個月的懷孕危險期,一天中午,就來到這老太太的后院給這老母親請安。
三奶奶來的時候跟隨著大太太由丫鬟扶著一臉笑,就挺著肚子給那老太太請安問好。
驚的那老太太立馬半起身叫那三姨奶奶趕緊坐下,又吩咐婢女要抬了凳子來。
一屋子媳婦婆婆倒是歡歡笑笑,這有孕之喜,是做婆婆的最喜樂的,那三姨奶奶和大夫人就坐在床頭陪那老夫人說話,只是沒說幾句,那二姨奶奶也帶著丫鬟聲勢浩蕩的來了。
秦墨也在屋里,只是因為她是草民,身份低賤,自然是沒有資格和那些太太奶奶們坐一起的。
而且,這是人家家事,她是外人,也本不欲幫腔的,便只站在那老太太的床頭一角,半低著頭,聽這些人說些東加長西家短的無聊事兒,一聲不吭。站在那里,似個木樁。
就在此刻,忽然聽見一聲高喊“二姨奶奶道。”才知道這是秦墨從未見過面的二姨奶奶。
這二姨奶奶秦墨未見過面,身后就帶了兩丫頭,聲勢真不算小,一路笑意盈盈的進了老太太屋子來。
。
秦墨第一次見這二姨奶奶,只見她穿著了一身桃紅的坦胸羅紗,在這初夏時節,那色彩的確是艷麗但是并不礙眼,里面穿著水綠色素絹抹胸,臉若銀盆,笑似牡丹,雖然說這實際歲數應比二太太大年長,但是那從內發出的明艷給人一種溫暖且親切的感覺,那自然沖減了這年齡帶來的暗色。
先是走了過來,盈盈拜倒,跟老太太請安,這次懷孕里,就是這三姨太太和這二姨太太了,只見這二姨太太的肚子似乎比三姨太太大些,據說是先懷上的,兩姨奶奶相差一個月,但是那肚腹看的就是明顯拱了起來。
老太太見著兩門的姨奶奶,都樂的合不攏嘴。
那眼神倒不時掃過兩位姨奶奶的肚子,大夫人在旁邊笑的嘴巴仿佛都有些僵硬了。
“這丫頭啊,倒是個不錯的。!”
說著說著,那老太太忽然將手朝秦墨一指,便老眼睜開笑道。
“我這么多天的病啊,都是因為她,這才真正的見效了,真不想,這小小年紀…!”
那老太太就笑著再沒說下去。
似有感慨。
這老太太的一番話,讓眾人對墻角的這丫頭卻全都注意起來,而那三姨奶奶的眼明顯的大睜然后從秦墨身上掃過,定了定神,隨即一抹冷然蓋住了自己的臉上表情的全部,半刻之后,才似有自覺失態的將頭轉到另一邊。
再轉過頭來,又恢復了之前的神情。
其實,從剛才二姨奶奶進門,她的臉色似乎秦墨看著就明顯暗了一截了。
秦墨也不知道是為什么,也不去多想。
“哎呀,原來老奶奶說的是這孩子,她是有出息。!”
大太太就笑道,“小小年紀就自己開店,甚至連老爺之前的暗疾都是他治的呢,你別看她年齡小,本事兒可大呢。!”
這大太太語氣說的夸張的很。
那大太太就著這語氣這樣繼續夸張。
喜的那老太太直拉了秦墨的手,那手中粗糙的掌紋刮在秦墨手背,有些微微的刺疼。
但是秦墨并不反感。
這二姨奶奶似乎也很好奇秦墨的這些事跡,大太太在一旁夸,自己便托著茶杯一邊喝茶一邊斜抬了臉,看秦墨,那表情倒有點純粹的俏皮。
而這三姨奶奶一向是知道秦墨這些事兒的,就算大太太講出來自己倒也不覺得多新奇,只是邊喝茶邊眼神郁郁的看秦墨,那眼神,還有點冷,帶點嚴厲和逼迫。
卻看的秦墨心里莫名的有點滲人。渾身泛寒意之感。
“大夫人也是過獎了,秦墨哪里有這么大的本事兒,再這么說下去,秦墨是害羞的臉都快紅了。!”
這大夫人倒是笑。
“就說說而已,那臉有什么紅不紅的,難道你臉皮就那么薄,那么薄還能把整個店鋪給撐起來。!”
這大太太就著剛才秦墨的申訴繼續打趣。
老太太也笑了一回,便又慈愛的將秦墨的手捏在手中摸了又摸,那笑意,看的出來,對秦墨是真喜歡。
“就說說而已,那臉有什么紅不紅的,難道你臉皮就那么薄,那么薄還能把整個店鋪給撐起來。!”
這大太太就著剛才秦墨的申訴繼續打趣。
老太太也笑了一回,便又慈愛的將秦墨的手捏在手中摸了又摸,那笑意,看的出來,對秦墨是真喜歡。
老太太喜歡的人和物,這些古代的媳婦自然也必須喜歡,不管你是真喜歡還是要裝出來,如此,秦墨就在那里果然站著如貴賓一般被他們夸耀了一番,自己倒并不受用,那些都是浮夸的表面贊美之詞,如何受的。
只是帶著打趣和和真的半分夸獎秦墨的話頭一結束,那些奶奶太太便起身,告
便起身,告辭了,秦墨轉頭去看的瞬間,卻見那三姨奶奶也在轉頭,那厲眼便看了秦墨一眼,眼神稍稍有些示意。
而秦墨的手一直被那老太太拉著,想走似乎又走不開,一直等那三位奶奶出門。
片刻之后,只見那大太太和二姨奶奶已沒有了身影,那三姨奶奶身邊的春娟才上來,復又進屋來,立在門口,看老太太,言行欲言又止,那老太太變見的奇怪。
就叫那春娟的名,知道這是三姨奶奶身邊的大丫頭。想著是丫頭語氣便了些冷。
“是不是你主子剛在在這屋子請安,有什么東西落下來。!”
這春娟便站在門口低頭恭敬的行了禮。
“回稟老太太,倒不是,只因這三姨奶奶跟著秦墨丫頭素來有些交情,三姨奶奶是很久沒見這丫頭,倒有些想念,因為知道她頗懂些醫術,近來這兩天天熱那下腹總是冷,昨日也找了大夫瞧了,說無大礙,但是三姨奶奶還是緊張的很,想請這丫頭給老太太診完病后也來給自己瞧瞧,又怕先打擾了老太太,便讓我過來候著,見老太太人用完了才領這丫頭過去!”
“哦!”老太太聽見這話便懵懂的應了一聲,又想這下腹是關系到胎兒,自己的事兒倒是小,隨即收手放了秦墨道“叫你去你就去看一眼吧,給她好好瞧瞧,估計也是第一次懷孩子,有些焦慮緊張時正常的,如果沒事兒你多安撫安撫她,到底是大夫的話對病人最管用了…!”
秦墨便下床恭敬行了禮,應了這太太。
“是——!”
原本這三姨奶奶是在窗格外面等著秦墨,卻聽見老太太的回應。
便由一個丫鬟自己先扶著回去。
秦墨便由那丫頭領著,到了這側院的廊上來。
走過窗邊,便看見屋里的窗臺下擺著一銅盆水,水中還放了些玫瑰瓣在里面,漂浮在水面上,三姨奶奶的那雙纖纖素手正在盆里淘著汁子。
洗了片刻,屋內的丫鬟見秦墨在窗邊的身影,便從側旁的托盤里拿了素白的絲絹,便遞給這三姨奶奶。
口中輕聲道“奶奶,那丫頭來了。!”
聽見聲音,那三姨奶奶才抬頭,臻首娥眉,盈盈秋水,一張鵝蛋臉肌膚如無暇美玉,那玉石耳墜在臉畔輕輕劃過一個弧度,今天這三姨奶奶穿的是一條大紅散花綢裙,上身是紅色的碎花襖子,內里面料是絲綢而外面是緞子,格外的艷麗。
丫鬟報了到之后,那三姨奶奶才抬頭,拿過丫鬟捧在手中的擦水的巾帕。
細細的擦手,一邊卻抬眼瞟已經被春娟領到門口的秦墨,笑“秦墨來了——!”
秦墨便低頭下去
“秦墨給三姨奶奶行禮。!”
“唉,坐吧坐吧,還行什么禮呢,幾天不見,倒生分了似的,你知道,我這里一向并不拿你當外人。!”
這三姨太太擦完手便把帕子遞給丫頭。
秦墨垂頭,再次行禮道“三姨奶奶抬愛,秦墨不敢違矩——!”
“坐吧——!”這次,三姨太太的音色卻一本正經了下來,然后便捏了秦墨的胳膊溫和的邀秦墨入坐然后靠在那床榻的梅花小幾邊,喚丫環去端茶。
秦墨便坐下。
一時沉默,這三姨太太似是醞釀了許久,才決定怎么開口。
“上次,我聽春娟說你來找過我,那時身上剛懷了孩子,當母親的感覺,你還小,自然是不懂,為了我的孩子,未免一舉一動就過于小心些,當時午睡春娟不忍來打擾我,便辭了你回去。!”
“雖然我當時沒有幫到你,事后想起來,卻為這件事兒愧疚的很,一直想抽了空,喚人叫你來府里,親口聽你說一說找我有何事兒,只是,這一來二去,老太太一來,時間緊,倒給忘了——!”
小人送了茶上來,三姨奶奶就端起了面前的茶杯。
而秦墨輕抿了唇笑。面上倒是淡淡的。
“勞三姨奶奶費心了,秦墨一介賤民,并不是什么大事兒,實在是不敢特意來勞煩奶奶。!”
秦墨也端起了那茶盅,揭開蓋子。
“而且小民已經尋到了辦法,多謝三姨奶奶掛念——!”
口上雖然如此說,心里卻明白,如果真的想要幫忙,怎么會就因為別的事兒忙忘了。
現在眼看自己都快將這件事兒擺平了,才還說些馬后炮的話但是面上依然含笑,順口應著。
“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麻煩盡管來找我,前兩天,聽老爺說起那百味樓的事兒,才知道這涉事兒的人關系到你,老爺當時還抱怨,為這事兒煩的焦頭爛額,那張員外張老爺不是好惹的人。但是既然這事兒關系到你,日后好歹我會在老爺面前說道說道,讓他盡量照顧你的那位結義大哥。!”
秦墨便一臉誠懇的站起來,作揖道“多謝三姨太太——!”
這三姨奶奶便點頭。
一面又轉頭叫了春娟。
那春娟便早在一旁應著。
這三姨奶奶便依著那矮幾,將那帕子一揮,
“你去把我妝臺下面那袋銀子拿來。!”
春娟便應了聲轉去。
秦墨睜大眼睛不明語氣略帶驚恐道
“奶奶是要做什么——!”
而這三姨奶奶已經把春娟手中那袋白色的素絹包裹的銀錢拿過來。
一面拉了秦墨的手要強行把它放給秦墨
它放給秦墨掌上
“如今,我也幫不了你什么,這是二十兩銀子,萬一你打點的錢不夠,這恰好可以添補點,這是我的一點小小意思,萬望丫頭你不要推辭——!”
“奶奶,您這是作甚,您千萬不要給秦墨銀錢使,秦墨這是要折壽的。!”
這三姨奶奶卻是見秦墨態度堅決,硬是不收,又聽她說這話。
便瞪大了眼,驚疑道
“你這是為何。!”
秦墨又跪下,便端端的對著那三姨奶奶又行了禮。
“奶奶有所不知,秦墨自打出生,便有這怪癖,最怕欠人情誼,欠人一粟,寢食難安,三姨奶奶的好意秦墨心領了,以后三姨奶奶有需要幫忙的,在秦墨的權宜之類,必定幫助,如果奶奶真的信任秦墨,待秦墨似賓,就請不要強行勉強秦墨,秦墨受知有愧,故而會折壽。!”
這三姨奶奶聽秦墨一番激昂陳詞,到底那臉色也僵了僵,但是感覺的到秦墨的拒絕的態度堅決。
自己捏著那銀子的手也伸的涼了。
半晌,才沉了臉道。
唇也有點干,似張不開嘴。
“好吧!”
“我本來是一番好意,想助你一點力,既然你拒絕,我便不強勉強您——!”
秦墨暗地里卻松了口氣。
只是不讓那三姨奶奶發覺。
抬頭抱拳道
“謝三姨奶奶…!”
“秦墨一直都從心里感激于奶奶,奶奶對秦墨的關照,秦墨沒齒難忘,只是這錢,秦墨不能收。!”
這三姨奶奶的語氣未免就有些懶,有些涼。
“也罷,你如今如何瞧的起我這二十兩銀子,你可立馬再等幾年,就是這臨水縣的第一商戶也是可能的——!”
秦墨心里沉悶,嘴上卻沉默不言。
轉眼間,便又聽著三姨奶奶說道
“你能知道我對你的關照這自然就是最好了。!”
“我今日倒能助你,只怕哪日你就忘了我的恩惠,放著我一個人不管…!”
秦墨埋頭
“奶奶何出此言。!”
旁邊的春娟便從旁走出來掏出娟子,主動給三姨奶奶擦淚。
“奶奶可萬不可傷懷,懷中還有胎兒呢。!”
這聽這三姨奶奶悶聲道
“它還小,又不知道是男是女。要是那二房在添個男的,那地位就一輩子都爬到我頭上去了。我可如此還能獲得老爺寵愛。”
“奶奶說這話就傷懷了,誰不知道這府中,老爺最寵的還是咱們三房的奶奶——!”
“閉嘴——!”
三姨奶奶便一道語氣將春娟的話打斷,語氣厲害。
這春娟便嚇的再不敢說話,便整個人靠墻角靠去。
許久,這三姨奶奶用這春娟遞過去的娟帕將那剛才流出來的眼角的淚拭干,然后紅著眼左右看看,也不看秦墨,仍由秦墨跪在那地上,手帕倒是在自己的胸口的衣料上,那了那娟帕左拂拂,右擦擦。
半晌,又冷清了聲音,對跪在地上的秦墨道
“你去吧,今天我也累了,擇日你還在我院中為我診脈吧——!”
三姨奶奶抬頭郁郁的看秦墨一眼。
今日見著三姨奶奶,秦墨的心一直有點緊,但是又不愿深想,既是聽見這三姨奶奶叫她退下,自己便應順話然后恭敬的行了一個道別的禮低頭離開。
而等秦墨的身影一轉身,走到門口,才走了兩步,那三姨奶奶那道凌人的目光一直追隨。
而秦墨出了這院門。
不知怎的,抬頭看天,依然是六月的艷陽,明晃晃的光落在大地,地皮烤的炙熱。
已經過午時,秦墨卻硬生生的站在太陽下打了個冷戰。
“奶奶,你說這秦墨會聽你的話么,你為什么要對她這么好。!”
轉眼間,只聽見這三姨奶奶切齒的聲音
“不聽也得聽。!”
“除非她不想在這臨水縣立足了。!”
轉眼間,只聽見這三姨奶奶陰冷的聲音。
那沉沉的語氣,讓這一直服侍三姨奶奶數十載的家生丫頭春娟都不經意的打了個寒顫。
什么時候,她的主子突然變的這樣令人膽寒了呢。
難道,在這大府人家的后院里,性格就會變成這樣么。還是說人越往后,性格就會變…但是無論如何,春娟都覺得自己家小姐帶來的這種改變讓人害怕。
曾經,自己家小姐,就是那絲輕快的笑意,是讓她覺得自己的主子跟別人家主子不一樣,并且很得意。
可是,什么時候,自己守著的主子也變得這樣工于心計了呢。
還有半個月就是這縣老爺的生日,秦墨還在用心的準備賀禮,送值錢東西的人自然是太多,而自己,送的禮品自然要是貴重且有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