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別氣,氣著了傷自個身子,依我看,那新來的狐媚子只怕寵愛也不會長久,娘娘想啊,她突然這么出現,已經有很多娘娘對她戒備和不滿了,何必要勞煩皇貴妃娘娘出這個手,只怕,再這么下去,她在宮里也不過待上兩三個月,就自然消失了!”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
須臾,那皇貴妃深思后,便顰眉點頭。
“那惠妃近日怎樣——!”
那蘭兒便跪在地上,細心答道“永壽宮那邊口風都緊的很,我們派過去的人,什么都打探不到——!”
“如果能讓我們都找到蛛絲馬跡,這惠妃在宮里那么多年的寵愛就是白被寵了,你只加派人手嚴密的注意罷——!”
那蘭兒俯身“是——!”
此刻的坤寧宮正殿內,敦肅端詳的皇后,一身明色鳳袍,在內殿中端坐著,跟在一起的,還有皇后打小跟在身后后來帶進宮的乳娘,崔嬤嬤,就站在皇后身邊,一臉關切的看向那上位之人。
皇后,有時候這樣看她,真是沉靜,太沉靜了。
不論近看還是遠看,這皇后娘娘都是如此的年輕,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經是孕育了兩位成年的皇子,是皇上最大兩個成年皇子的娘。
而太子早就過了弱冠之年。
皇后,簡直有時候太過于沉靜的可怕,跟她的本身外表極為不相稱。
“葉荷派人過去打聽的事兒都怎么樣了——!”
皇后喝了一口茶,淡淡神情將手中茶杯放下,隨后問向地上站著的人,為首的那是一個主事宮女。
那葉荷聽見那上頭的問話。
便支起手,行禮,然后親自躬身跪下地。
一字一句,恭恭敬敬道“回稟皇后娘娘,葉荷日前派人去細密打探皇上跟前新來那女子,除了幾次見這女子在殿前走動外,并不見她有做什么特別的事兒,只是,聽在皇上身邊侍候的瑟兒宮女說,皇上似乎對這個新來的在身邊當差的女子非常的縱容,尤其愿意讓她隨時出入皇帝寢宮,娘娘,你說,這女子到底是什么來頭——!”
皇后坐在高處,久久的將茶碗用力一擱
“是什么來頭難道還要我去查么,管他是什么來頭,現在跑出這樣的一個人來,肯定不是個好事兒,你讓宮里管事兒的太監公公好好留意著吧,留意她的舉動,更重要的是,看她到底是哪邊派來的人,不管是哪邊的人,都一定不可以是永壽宮惠妃的那賤人的,還要留意,是不是那嘉興侯府派來的。沒有必要留著的時候,就想辦法利索除掉——!”
“可是——!”那葉荷聽這主子這話,語氣里卻有些為難“回稟皇后娘娘,現在那女子是皇上身邊炙手可熱的人,如果我們這時候除去她,沒準皇上龍顏大怒會親自追查起來,到時候牽上咱們坤寧宮可就是白遭禍了,葉荷覺得,現在還是先放一放,先摸清那女子底細和弄清楚她進宮的目的為好——!”
皇后臉上的神色變了變
“這事兒就都交給你去做,別人我不放心——!”
那丫鬟跪下,低眉順眼的模樣“請皇后娘娘放心,奴才定不辱娘娘使命——!”
這邊的話才剛落,然后從門口突然進來一位公公,穿著管事兒太監服,一路小跑進來。
“啟稟皇后娘娘,今日是連王進宮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日子,連王殿下一早就來了,去過養心殿,現在正在宮外候娘娘的旨——!”
這皇后一聽是自己兒子來請安了,差點按捺不住自己的興奮,袖子一把按在那椅子的扶手上。
“快,給本宮請進來——!”
話語一落,這皇后自己便坐不住,就站了起來。
須臾,從外間,大步走來一位男兒,里穿著冰藍色對襟廣袖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用寶藍色的絲線繡著騰云祥紋,外罩一件天藍色的直襟大氅,衣服的垂感極好,腰束月白祥云紋的寬腰帶,其上掛了一塊玉質極佳的玉,看似古樸卻很有質感。靛藍色的長褲扎在錦靴之中,一路走來,落布輕盈卻不輕浮。
。烏發用紫金冠冕高高束起,多余的發垂在肩頭,遠觀,竟如古人執筆白紙上的上仙一般,舉止輕盈清逸,畫上,鬢若刀裁,眉若墨畫,眼如星辰,給人一種英氣大氣之感,雖然舉止不帶張揚,氣場卻偏偏給人一種震懾感。
這就是京城人盛傳的連王么,也有人說京城第一美男子。
皇后再怎么對人冷漠冷淡,對自己兒子倒還是熱情的,這種熱情溢于言表,輕易就能顯示出來。
“連兒——!”見到自己英氣蓬發的兒子從殿外一步步走近,早在那里等著一步步看著的皇后早已經激動的無以言表。
一早便要上去摟。
卻見男人走上前來,首先是屈膝,將黑色的鞋靴曲彎在地上“兒臣給母后請安——!”
“好好。你來了就好——!”
相對于在宮里的太子,這個二兒子只能數日才能進宮一次,皇后簡直是見一面都太激動了。
皇后連忙把這二兒子給握著雙胳膊給扶了起來。
其實,雖然,在皇后心中,而二兒子對人總是太過冷淡,中規中矩,也不愛說暖心的話,原本是不討喜,但是,也不知道怎么的,這皇后就是很喜歡。
皇后明里是喜歡那大兒子,也就是太子,心內對這二兒子更多依賴多一些。
看面前的兒子,捧著臉看,一個個都長的豐神俊秀的,可是,偏偏,為什么就是不討皇上的喜!
為什么偏偏就是皇帝不偏愛。
一想到這個,皇后心中的那股對兒子們的熱情也淡了,甚至化成了慢慢的酸楚。
“皇后娘娘,連王殿下也是很久才進宮一次,娘娘別只顧著哭,還要弄些好吃的來招待殿下才是啊——!”
旁邊的乳母崔嬤嬤在旁邊訕笑著提醒。
“是了。!”這皇后一把用袖子抹了眼淚,這坤寧宮也是好不容易有個人來,一看自己激動的什么都忘了,皇帝十天半月不記這坤寧宮一次,這次,從很久開始,就跟那冷宮似得,還是都怪那些賤人。
“今天知道你大概要進宮來,我一早就吩咐宮里的嬤嬤準備的點心,這是桂花藕粉糖糕,這是雞汁酥——!”皇后一邊說著,便把那嬤嬤叫上來的那些端著托盤的宮女里盤子取出來,然后在一旁碎碎念。
在窗下的床榻上,中間放著的梅花矮幾,自己坐了一邊,另一邊便讓給了自己兒子坐。
宮女端了洗手的銅盆上來,洗手,用帕子擦了手,然后帕子扔進了盆中。
片刻,只聽得男人淡淡說道
“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以后我進宮來母后不要準備這些東西,我并不吃,放著也是浪費,還勞煩母后費心——!”
男人緩緩說著,看著滿桌子的東西,最后也放不下手,最后挑了一塊酥糖。
“你很多日都在宮外,平日里要幫助你父王處理公務,府上的奴才丫頭不盡心,母后才擔心這點——!”
隨即,這連王拂袖,拿了那酥糖在手中把玩,只聽見淡淡的語氣道“到底是個王爺,怎么都不會吃不飽飯,母后何必擔心這些——!”
一時請安完畢,便從那殿內退出來。
這兒子一走,果然那皇后的心又空了起來。
一轉眼到了寒冬,朝廷的事務繁忙了起來,臨水那邊有人寫信來說,生意上,西南三個州縣今年的賬務清理完畢,這些都是在香香的指導下一起完成的,這沒想到,這小妮子,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教書先生教的好,這丫頭的腦袋也靈光,西南那邊的人被她管理的服服帖帖。
說她算術好,算發快,算起賬目來又快又準,連那些田地里管事兒的老管家連同那鋪子上的掌柜,都未必有她反應快。
雖然她年紀小,但是大家愿意配合,都知道她是秦老板的親妹妹,服管,大家也愿意叫她,這小妮子上手就快。
就在香香的處理賬務管理生意的能力有了很大提高,京城這邊,整個秦家的賬務去被那司馬文玉拿在手中,一筆一筆,處理起來是井井有條,這男人果然是有這實力,他當初招聘進來,幸虧自己沒有看走眼。
其實,連秦墨都有點懷疑了,這男人到底是怎么樣的出身,為什么會對生意上的事務這么嫻熟。
要知道,秦家的生意可不是一般的生意,一般人沒有多少年的處理賬目的經驗是不可能拿的下來,更何況是個年輕俊俏的公子。
秦墨對這個司馬文玉的身份一直有懷疑,可是,暗中找人調查,卻這人的身份始終是個謎,看不透。
年尾,這司馬文玉把這秦家今年生意上賬目一筆筆弄順了,秦墨看過居然佩服這男人的能力。
很佩服卻又讓人不放心,有防備,誰知道他的底細到底是什么。
秦墨已經在皇宮帶了兩個月近三個月,宮中前前后后的人她都認識了,什么皇后,皇貴妃,惠妃,也一一有了個臉熟。
只是,在這皇宮這么久,到底還沒有見過那貴妃,也就是顏尤夜的姐姐。
其實,這也是她最好奇的人。
從顏尤夜的言語里提過他這個姐姐,卻不知道是個怎么樣的存在。
顏尤夜,也是從上次去侯府相見過,她也就再沒有見過他,確切的說是她不想見他,而從那之后,自己便入了宮,他能見到自己的機會就更少了。
這一天,秦墨休沐,在宅子里休息。
門外的小廝突然進來,報告自己說,宅子門外有一輛馬車,看著華麗的很,精工細琢的,一看不是普通人家,那人不說自己名字,卻只說來拜訪這府邸的主人,那小廝也只當是秦墨的貴客,便不細問人名,怕消遣了貴客,便急急前來給秦墨匯報。
秦墨聽這消息也是一愣,中午,這大寒天,秦墨在屋子里都穿夾襖了,如此清冷,還有人上門。
丟了手中書卷,再迎出去,一看從那外面直徑走進來的人,一身素色錦緞華服,腳上是黑色鞋靴,頭上用銀帶扎起墨發,錦服玉冠,可不是那多日不見的顏尤夜。
多日不見,氣質更顯得清逸,而身體也比過去單薄了。
秦墨見是他,腳就在堂中釘住了。
“小墨兒——!”一靠近,感覺到他身上的清冷氣息,這個男人,秦墨在原地站定,身上穿著半新的藕粉色的緞襦,本來很好的衣服的顏色,很好的心情都仿佛被周圍的冷空氣凝住了一般。
以為自己心里不難過的,可是這一生聲小墨兒,還是叫的心里突然涼涼的,碎碎的。
她冰冷著臉,用冰冷來做成全身的防備。
高傲的側身,隔著距離看他
“你來做什么——!”
他迎面走來,帶著一身寒氣,侵襲到秦墨臉上,可見,也是路上吃盡了冷風,這個季節,不管是外表打造的多華麗的馬車,一旦在路上跑起來,都是擋不住那馬車外的寒風。
“小墨兒,我找你,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忙——!”
秦墨支起袖子,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她冷冷問他
“你要我幫你什么忙——!”
只看見此刻的顏尤夜一臉焦急,的確,現在在來看他,明顯,這個曾經很春風得意的貴公子,從秦墨進京城再看見他起,就發現他身上早早退去的優雅與得意,代之的是滿滿的沉重和無奈
“我姐姐…我姐姐現在在宮里,危在旦夕,皇上不去看她,太醫隨時可能亂用藥,聽說你在御前行走,而且,而且。你進宮這兩個月來,在皇上面前很得寵,皇上定是很聽你的話,你可不可以,在宮里,幫幫我姐——!”
“你要我怎么幫?!”秦墨依然冷冷的表情。
“你。你現在是皇上身邊最得寵的人,你做什么皇上一定不會怪罪,你去承乾宮看看我姐,小墨兒,我知道你辦法多,你一定可以幫我姐,救我姐于水火之中的對不對——!”
原來,原來這費盡心思來一趟,就是想要她的幫助,讓她現在幫助他們家。
那么,他曾經對她的許下的承諾呢,為什么欺騙,為什么不遵守。
眼圈兒泛著淚花,心里也痛痛的,只是自己強逼著自己不許流下眼淚來。
心里很難過,很失望。
“為什么要我幫,你不是娶了那皇帝的親侄女么,她的親娘不是皇上的姐姐,長公主么,為什么要來求我——!”
顏尤夜一愣,面前的女子,他突然覺得,她此刻的側面看起來那么冷。
原來,她在怪自己,原來,自己之前的做法是傷痛了她。
“你怪我。原來你從心里在狠怪我,你怪我娶了南安郡主——!”
秦墨從心內吼出來一聲“是的,我是怪你,我怪你不守承諾,我怪你失信,你失信,你不是男人,為了權勢你放棄了我——!”
她的眼紅紅。兇狠的瞪他。
而顏尤夜一愣,俊臉上多了幾分冷漠,亦是有幾分羞赧
“你怪我,怪我沒有信守約定,你怎么不問問看,你對我的喜歡又有多少,你什么時候又曾努力又曾說過你非我不可——!”
秦墨一愣,而面前的男人薄唇緊抿
“你總是要求著我,拿我們的感情來只要求我,總之,我來求你了,之前的事兒,對不起,我跟你道歉,我想該說的話也說了,這個忙,你幫不幫,想不想幫,都由你自己——!”
他轉身,走的異常決絕,不沾衣帶水。
此刻,秦墨的心里有惱,有怒,有憤,也有一種不甘的難忍。
那么,這最后,就都變成她的錯了是么。
“嗚嗚嗚——!”從來都覺得自己那么能忍的秦墨,這一次,竟在他轉身后,一個人蹲在地上,沒顧著院子左右還有做事兒的下人,一個人蹲在那地上嗚嗚的哭。
她那么放肆的,任性的,哭的像一個小孩。
秦墨第二天進宮了,然后得到皇上首肯,在早朝退了之后,便去了承乾宮。
她是女官,去后宮便少了不少麻煩。
她是由宮女引路,一路邁向承乾宮的,承乾宮離皇上的乾清宮很近,位置靠東,離皇后的坤寧宮也很近,一排的。
宮女把秦墨帶到了承乾宮門外,那承乾宮門口便另有守門宮女,大聲叱問秦墨的出處。
然后秦墨便報上名去。
隨后那宮女便往里走,須臾,半柱香的時間,從里出來,便對秦墨道,可以進去了。
這宮女,秦墨搖頭,這承乾宮的宮女居然平日對下人是如此的囂張,真不知道是因為這里面的主人平日為人處事兒是太強還是太弱。
這承乾宮還是比較大,東西有配殿,主殿里必是這位貴妃娘娘的。
秦墨也是第一次在這皇宮里見這貴妃娘娘,應該是恰好秦墨這進宮的這幾個月里,這貴妃娘娘的病情加重,平日不能下地自然見不著。
秦墨進去,沒見到幾個宮女,偌大的寢宮,見到的只有一面很大很大的床,有二十尺長,十多尺方,殿閣中很安靜,也不知道此刻的宮女們都去午睡打盹了還是怎的,總之秦墨并沒有見多少人,空氣中能聞到草藥的味道,床上的紗幔拉的很長,很長,這原是冬季,屋子里冷的就跟冷宮似的,火爐里的碳都是濕的,完全熄滅了,偏偏那床上的紗幔還被那半開的窗帶進來的風蕩起一層層的弧度。
秦墨一進來,被那空氣冷的,低頭從口中吹了熱氣哈了哈袖子里的手,然后轉頭,不可思議的抬頭看了一眼大殿殿閣的橫梁,又看了看空曠的四周,這么冷清寂寥,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寵妃的房間。
確定自己走進的不是冷宮。又想起那顏尤夜自尊都不要要來哀求自己,看來,這貴妃娘娘的確快死了。
“你就是秦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