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周方國路途不算遙遠。
至陳塘關城樓之上,帝辛喚出他的騎獸,伴隨著一聲高亢的嘶叫,一團紅云襲來,蘇蘇定睛一看,“這是……獨角獸?”
“獨角獸?”那是什么。
蘇蘇干咳一聲,比著也正一臉疑『惑』的歪頭看她的騎獸,“大概是它親戚吧。”
帝辛很有求知欲的繼續,“這種珍稀的騎獸世上只有這一頭了。你是在何處得見?”
她伸手一比,“西!西方見的。”
“西岐么?莫非西岐當真有異人相助……”
蘇蘇低了腦袋,禍水西引。
正當時,突然一陣大風驟起,原本是萬里晴空,?忽而雷起,風雷之聲颯颯,漸漸由小至大,未幾,就已響徹四野!
聞仲早已抽出雌雄鞭,一雙蛟龍隱隱在鞭身游走,這風雷來得蹊蹺,從頭至尾,都未有電光出現,怕是何人的法寶作祟……
剛思及此,果然,一道紅『色』雷光對準帝辛,狠狠劈下!
聞仲掌中一雙蛟龍嘶吼著沖撞而去,另一手迅速捏訣,厲聲道,“破”
只見喝聲過后,一個渾身靛藍,背有雙翼的紅發身影捏著一條金棍,立在云心,“我乃西伯侯姬昌第百子雷震子是也,今要來討這無道昏君!誰人敢攔,定吃我一棍!”
“放肆!”聞仲喝道,驅使座下的黑麒麟飛上九霄,“你這黃口小兒,這般狂妄。我便知那姬昌心存謀逆,日后戰場相見,我定將他斬于鞭下!”
雷震子怒目而視,一頭紅發似燃燒的火焰般搖曳,手中的金棍上下飛騰,將聞仲纏上的金鞭『逼』退。
聞仲金鞭一震,往他腳下彈『射』而出,如蛟龍出海,浩『蕩』飛襲!
雷震子振翅一揚,凌空又連飛三丈高,聞仲一踩黑麒麟騰身而起,自下而上雙掌劈向雷震子!
雷震子生有風雷二翼,他毫不回避,雙翼招展,俯沖直向聞仲!
雙方第一次正面交鋒!
聞仲雙手硬接住雷震子的攻擊,十指瞬間被強大的電流麻痹,但他卻是微微勾唇,雷震子畢竟太過年輕,這一擊其實正中聞仲的下懷 WWW?тTk дn?CΟ
只見聞仲額間第三只眼霍然睜開,一道強烈的白光電『射』而出,刺入正近距離被絞住的雷震子額心!
雷震子厲叫一聲,捂住頭,揚翅連退數十米外,“你……究竟對我的眼睛做了什么!”
聞仲不語,眼中殺氣盎然,手中的蛟龍鞭靈動地游走向他
這千鈞一發之際,卻聽一陣破空聲傳來,聞仲低頭,便見一個紫衣人手中銀箭『射』向帝辛!
聞仲即刻不管不顧的抽回金鞭立刻回身趕回帝辛身邊,那銀箭流光溢彩,一看便知又是一個仙家法寶,帝辛乃凡人之軀又重疾纏身,聞仲怎敢讓這商湯天子有一絲危險。
他低叱一聲,手中的蛟龍再度跳脫而出!
電光火石間,蛟龍已卷住箭身,驀地一絞
銀箭當即順服的被卷住,卻聽一聲爆響,銀箭從中裂開,竟另有玄機,母箭內爆出一支只有2寸長的子箭速度更急,狠狠朝帝辛而去。
眼看聞仲已是不及,半途天子懷中的白狐卻猛然立起,以速雷不及掩耳之勢接連躍向子箭。
“蘇蘇!”
一個介于少年和少女之間曖昧的難辨雌雄的聲音突然自隊伍末端傳出,原本只在一旁觀望的寐喜見蘇蘇霍然出手,不由急喝道。
他/她是何時潛入的?
還不待眾人多想,十支戰隊無聲無息如鬼魅般出現,來勢洶洶的對死士發動攻擊。
當先的正是那身負銀箭的紫衣人。
蘇蘇將他的子箭打掉之后,畢竟是仙門法寶,鋒利的指爪被箭身灼傷,不由暗自慶幸,原本她還想以原形叼住這神箭多帥氣啊,幸虧她的身體本能先一步出爪,否則她就要毀容了……
“蘇蘇……”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再喚了一次。
蘇蘇轉頭,待看清寐喜的樣子時差點破功!
“你”你這是什么模樣?
寐喜沒好氣的斜飛了一眼,他一頭烏發嫵媚的半挽著,一襲清麗的女裝搖曳生姿,仔細妝點過的美顏端的是千嬌百媚,細細看去,眉眼間卻隱帶寒霜,與原本的美少年形象判若二人,真真是絕代佳麗……
帝辛平靜的看著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的麗人,只低頭對蘇蘇道,“她是何人?”
“她是我同族的義妹,”蘇蘇嘴角抽搐著,“叫……喜媚。幼時曾外出修行,這次回來,知道我身在王宮,便自告奮勇暗中一路護送……”
“失禮了。”被冷落許久的紫衣人終于忍無可忍地打斷正準備繼續拉家常的三人,“請不要無視我,謝謝。”
“咳,不好意思。”蘇蘇下意識的道。
那紫衣人微一頷首,頭上的玉冠上攏著一方薄紗,堪堪蓋住他半張臉,只『露』出淡紅的嘴唇,上唇微薄,下唇豐潤飽滿,透著隱秘的『性』感,風姿裊裊動人。
這人乍看是世家貴公子的豐姿俊雅,細看,卻覺透出幾分咄咄『逼』人之容光。
“小狐,你可是看夠了?”那聲音疏懶道。
蘇蘇蹙眉,視線慢慢停留在他的指上,“你就是姬昌的長子……伯邑考。”這是肯定句。
那人笑道,“為何這么說?”
“雖然方才你故意選箭作為武器來掩飾身份,可惜西岐大公子伯邑考善能鼓琴,博通音律,深知大雅遺音之說早已聞名于外……”蘇蘇點到為止的停下,他十指纖長,薄繭的位置分明是常年撥動絲弦而留下的。若是用箭,繭的位置也不對……其實若認真判定,倒是非常簡單。只是不知他是無意掩飾身份還是故意挑釁,雖然面上蒙著半塊薄紗,但與雷震子同時出現又精通琴律的,實在很難違心說自己猜不出來。
伯邑考笑而不語,只略略抬手一揮……
一把樂音渾厚的古琴驟現身前,左右親衛立刻焚香清場,從袖中『摸』出一塊上等絲綢左右一展,鋪在地上。他這才盤膝坐在絲綢上,取出一塊方巾將琴身擦了一遍,而后方置于膝上,再取出一塊方巾,擦了擦雙手,十指尖尖,方撥動琴弦,撫弄一曲……
這……
蘇蘇和帝辛額上爆出黑線。
琴音一響,果不負他的樂『色』無雙之名,音韻幽揚,真如戛玉鳴珠,清婉欲絕,令人塵襟頓爽……
這般樂音,果真聞所未聞,恍恍然如身在瑤池鳳闕一般,不自覺心神潰散……
驀地尾錐一疼,蘇蘇哀叫一聲,轉頭一看,只見帝辛手中捏著一撮眼熟的白『毛』,平靜地道,“清醒了?”
蘇蘇熱淚盈眶,“我的……『毛』……” шωш ?тTkan ?CO
帝辛揮一揮衣袖,吹掉一手白花花的狐貍『毛』。
蘇蘇調頭看著禿了一小塊『毛』的尾錐,迎風落淚。
她后悔了,不想選擇和惡名昭彰的紂王一個陣營了不選了不選了……
寐喜心痛的瞅著蘇蘇禿了一塊『毛』的尾錐,沒關系的……我不會因為你禿『毛』而嫌棄你的,蘇蘇。
伯邑考見他們神『色』自若,灑然收尾停音。其音雖止,然繞梁三日,余音不絕。
一曲罷,伯邑考平展雙手,兩旁侍人立刻再遞上一塊方巾,他神『色』自若的細細擦拭十指,擦完十指擦琴弦,擦完琴弦再細細彈去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務必讓那把琴和他整個人都擦得光可鑒人,不沾寸塵。
蘇蘇光是看著他就覺得自己胃痛了,這個自戀潔癖男就是世人盛傳的音絕天下風姿無雙周方國第一美男?
“伯邑考之琴,天下共聞,今親覿其人,所聞未盡所見。”帝辛忍功無疑更高一籌,神『色』平靜道,“但以自己心愛的樂器作為滿足**的兇器并非是朕所知的那個愛琴之人。”
“因此我絕少出手,”伯邑考憐惜的輕輕撫『摸』著剛剛擦完的古琴驀然折斷!
“我的琴只受一次殺,并非出自喜悅的音律,只要彈奏過,便不再是我所鐘愛的純粹的琴。也就沒有它存在的價值了。”
哦,明白了,他不但是身體潔癖還有著很嚴重的精神潔癖。這是怎樣一種精神……病啊。
伯邑考將斷琴隨意拋開,一揚袖,原地倏地現出一把更纖巧些,卻看不出是何種材質制成的墨綠『色』古琴,一邊重新擦拭,一邊以灼熱的眼神盯著蘇蘇,“方才為了這只小狐,浪費了我一把琴,如今我也不會再留手了。”
三人愣了一下,難道蘇蘇就算是狐貍的原形也能吸引到審美奇異的男人?
太有魅力果然是一件令人困擾的事,蘇蘇尾巴嬌羞的掩面。
伯邑考炙熱的眼神留戀得在蘇蘇身上又游走幾圈,繼續道,“確實是少見的漂亮狐貍……原想幾月后可以添一頂狐皮帽,只好先棄下了。”
狐皮帽!狐皮帽!
蘇蘇額上爆出青筋,在帝辛驀地緊縮的臂彎里把自己團得更緊,她想她終于能理解,為什么歷史上的伯邑考會被妲己做成肉醬了。此刻,她就在苦苦按捺著這個沖動。
這廂,已經被眾人遺忘的聞仲才一下地就被五支由術士組成的隊伍列陣困住,雷震子雖被聞仲的第三眼刺傷,但依然盤旋在他頭頂,風雷二翼不時配合金棍,自上而下發動攻擊!
不得不說聞仲確實是個強人,身困數十人中,依然游刃有余,只是……
厲目在瞥見又一個妖邪盤亙在天子身邊時越發瞇起,他便知,只要留下了妲己,她勢必會得寸進尺,引入更多同伴『惑』『亂』宮廷。
他自幼在截教修煉,與徹底排斥妖類的闡教不同,截教施行有教無類,只要心存修道善念,即便是妖,通天教尊也會將他們收為門下。但,雖然他在截教也有許多妖身成圣的師兄弟們,但他也深深明白,固然妖也有好的,但其中也不乏天生惡念的妖類,他并非對妖有偏見,但若是有妖孽在他眼皮底下潛入宮中妄圖『惑』『亂』君心大『亂』天下,他是定不會饒恕!
此刻伯邑考重新撩動琴弦,這次琴音一起就是金戈鐵馬之音,尖利而高亢,寐喜單手輕松展開,一頭火鳥霍然鳴叫著張開雙翅,朝他沖去。
伯邑考只不慌不忙的一勾琴弦,伴隨著一道高音離他只有不到一米距離的火鳥霍然從中間被撕裂。
“有點意思……”寐喜紅唇翹起,雙手交替削斬,只見地面沙石飛濺,伴隨著越來越上揚的琴音,除了伯邑考占據的方寸之處外,他周遭的大地被強烈的氣勁切割撕裂,地表被掀開,內里的巨石皆『裸』?『露』與外,畫出阡陌縱橫的深溝。
日前融合了帝流漿之力,寐喜氣勁越發綿貫,他低叱一聲凌空再度折身而起,被他的氣勁震『蕩』龜裂的大地在他身下延展,他借著騰身之力在空中雙掌順勢以青龍汲水之勢吸帶出方圓數十米內的沙石土壤,運氣擲出
只聽沙石破空聲咄咄,凄厲地呼嘯著,極為剛猛迅速地襲向伯邑考!
伯邑考雙掌也撥弄更疾,指尖掌法快得幾乎要看不清走向……
隨著琴音震顫,無形的音波也呈放『射』狀散開。
一旁死士躲避不及,頓時被音波撕得四分五裂,血濺當場……
音殺。
蘇蘇暗暗心驚,常聞樂聲造詣到達頂峰之人可『操』控音律殺人,這招式確實絢麗,殺傷力也十分驚人,但太過血腥,最重要的是,這是無差別攻擊。徹底顛覆她之前對這西岐貴公子的想象。
腳下的大地顫動著,他們原只是在位于東海旁的城樓上,與海水只隔薄薄一層海灘,怎能負荷這場激烈的斗法?
聞仲破了這數十人大陣后,腳下已感幾分濕意,定睛細看,絲絲縷縷的海水早已從被大肆破壞的龜裂地表滲出,腳下隱有隆隆聲溢出……
情勢不妙。
所有人心中皆浮上這四個大字。
伯邑考起身將琴斜倚左肩,右手五指如飛在琴弦上跳躍!寐喜也攻擊更疾,在音波下被打『亂』的長發肆意飛揚,下手越發狠辣。
蘇蘇也覺不妙,仔細端詳著面『色』越發慘白的帝辛,她暗暗在他周身劃下專屬結界后,轉向伯邑考,你會音殺,很好,九尾狐族也是歌舞幾乎到達了極致的種族,我且以音會會你。
她深吸一口氣,『摸』透伯邑考的音律頻幅后,調整相應的頻率,仰首嘶鳴長嘯
這銳利得可怕的嘯聲在瞬間形成了一股恐怖的波動,向四面八方震『蕩』而去,在與伯邑考音波相撞那刻,驀地爆發出一道幾乎能撕裂一切的巨響,令人聞之『色』變。
伯邑考此刻正與寐喜激戰,重要關頭又生受蘇蘇這致命一擊,臉『色』頓時煞白,胸中氣血翻騰。
寐喜回頭朝蘇蘇豎起拇指,眨眨右眼,掌下動作更疾。
霍然!
一聲巨大的轟隆聲自腳下沖天而起!
數十條兩米寬的水柱沖破地表,朝所有人席卷而來
蘇蘇一行人身負異能,此刻戰斗正酣,反而借著水力左沖右突,攻擊更加猛烈。
伴隨著城樓崩裂之聲越發急促,梁木紅柱轟隆隆倒下,戰況越發混『亂』,聞仲喚出一雙蛟龍鞭面不改『色』的連破城樓所有基石,帶起更多水柱,加速城樓墜落海水涌入……
只不過眨眼功夫,整座城樓瞬間轟然崩塌!激戰中的眾人下一秒就被數十丈高的城樓掩埋,海水倒灌,蒼茫東海也在一瞬間淹沒了這片大地。
下一刻,點點熒光自海面升起……
除去原本就未下地的雷震子,聞仲護著帝辛第一個出現,只是聞太師向來不離身的金鞭不知所蹤,接著是寐喜,伯邑考,其余在激戰中存活下來的死士衛隊也慢慢一個個浮出海面……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肅殺之氣剎那間席卷全場。
那只白狐……始終未從海上出現。
海底深處絲絲縷縷的殷紅散開……
一只白狐和兩頭蛟龍在水中激烈的爭斗。
方才在城樓倒下的霎那,視野內一片漆黑,身子突驀地一沉,她便被一條蛟龍卷住身體不知被拖到何處,同時另外一頭蛟龍也毫不間歇的在水中朝她發起進攻。
上帝啊,你今天有沒有上班?
蘇蘇暗暗哀叫,凝神對戰。海底對于水族類而言明顯有天生的優勢,這雙蛟龍更是將平日的實力發揮到近乎百分之兩百。
白狐后肢和前爪隱隱有被撕裂的傷痕,似乎皮『毛』被海水浸濕緊貼著身體不利于行動,它在瞬息間化成一個赤?『裸』的少女,長發在墨綠『色』的海水映襯下如海藻般搖曳著一圈圈『蕩』漾開來,瞳孔呈橢圓狀,透著淡淡的赤金『色』。
這是一個人的戰斗。
她將自從恢復記憶后略有生疏的掌法招式在這片并不擅長的海域一一宣泄。在海水的阻力緩沖之下如舞蹈般戰斗,攻擊。
斬八不滿的低嗚著想出來,蘇蘇按捺住沖動,想借著這個難得的機會熟悉重拾當年的術法。與寐喜對練時他總怕會傷了她,束手束腳,她心中其實也暗自渴求能這般痛快的打一場。
廝殺中,不意想起聞仲那雙冷酷而毫不掩飾殺意的眼,覺得真真有些委屈了。
太師你也一把年紀了,這樣成日喊打喊殺的很容易高血壓。
戰意正酣,卻覺頭頂海水被匆匆分開,腳下瞬間空茫起來,差點一屁股摔到海泥里。雖然她也能大概體會來人心急火燎的心境,但這種高空墜落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身后被她跌落時驚嚇到的一條『色』彩斑斕的海蛇倏地竄出,狠狠咬了她一口……
有毒。
蘇蘇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閉上眼,人世間最悲哀的莫過于此,她此前和那雙蛟龍對戰還能全身而退,想不到最后這個完美記錄敗在一條事先完全無關的海蛇上。
這位好心辦壞事的仁兄在瞥見渾身赤?『裸』,如白玉般剔透的少女時怔了下,忙轉身守禮避開。
卻見一條驚起的海蛇從少女身旁婉婉游走……
他面上微變,朝闔上眼的少女走去,海水在他面前自動分開,『露』出一條筆直通向她的海道,他一身青『色』道袍依然潔凈干爽,未沾濕分毫。
腳步在她面前停頓了下,他俯下身,欲觸碰她細白溫潤的手臂,她身體猛地一僵,雙眼還是未睜開,但全部的肢體語言都寫滿了抗拒。
總是有那么一個人,就算你看不見他,聽不見他的聲音,觸『摸』不到他的身體……但只要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就知道,一定是那個人,你就知道,那一定是他。
“我沒事,我不想見你,你可以離開了。”
原本被隔空的海水霍然重新填滿,身體在沖擊中被抬高,隨水飄搖。
她嘆息一聲,欲緩緩睜開眼,雙眼卻猛然被一只手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