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薨了之后,周軍日夜兼程趕回西岐在白虎殿停喪。
喪事后百官聚在大殿共議嗣位,由于長子伯邑考已死,由太公望率群臣奉姬發(fā)為新主,新任周王尊太公望為尚父,其余百官各加一級。
周方國這陣仗一出,擺明了逐鹿天下的野心,附近兩百余個小諸侯國也識相,紛紛派使臣來賀新王登基,決定倒戈于周。
“尚父,尚父?”姬發(fā)很是煩惱,稍稍再加大一聲,“尚父!”
姜尚終于回神,不著痕跡的攏袖一躬,“吾王有何要事?!?
姬發(fā)見他神情這般泰然自若,不由暗自咕噥,果然是孤看走眼了……
姜尚不語,依然保持不卑不亢的躬身姿態(tài)等他回話。
姬發(fā)將手中擬好的骨片遞給他,“尚父,這是我與大將軍南宮適草擬的伐文,你看看可有缺漏?!?
姜尚接過來,曼聲念道,“今商王受惟婦言是用,縱妖孽妲己逆行天下;怠慢于祭祀,輕蔑于神明;棄同祖兄弟不用,聽信讒言反信任流亡罪人,奉兇吏為大夫卿士,暴虐于百姓。今,予發(fā)恭行天之罰。”
他剛一念完,姬發(fā)便興匆匆的湊過腦袋,“尚父,如何?”
“足矣。”姜尚含笑將骨片還給他,眼中有幾分欣慰之色,“只要略略在最后一句‘予發(fā)恭行天之罰’上加個‘惟’字予發(fā)惟恭行天之罰。”
意思便成了,只有讓我姬發(fā),奉神的旨意,授予商天罰。
姬發(fā)一咧嘴,原開心受用的想大笑三聲,可惜下一刻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只得苦苦壓抑著,努力抿起了嘴角微微的壓成一個小弧,端正威武的淺笑,著實憋屈。
姜尚斜睇了他的衣襟一眼,姬發(fā)立刻正襟危坐,末了,再不露痕跡的悄悄撫平衣襟的皺褶……
姜尚沒有再多說,默默遞給他一疊禮書和國術(shù),負(fù)手走出宮外。
姬發(fā)年紀(jì)尚輕,性情毛躁好動,可惜伯邑考早逝,雖然姬發(fā)缺少歷練也只得趕鴨子上架,繼任新王。
想起姬發(fā)咬著龜甲,每每瞪著手上的禮書國術(shù)抓耳撓腮,好不痛苦的模樣,姜尚移開眼,只作沒看見。既然做了王,自然不能像從前那般粗莽,勢必要壓抑天性,學(xué)會馭下之道和為君之道,姬發(fā)現(xiàn)在這般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實在需要磨練。
他沒有離王宮太遠(yuǎn),只是沿著外圍的護(hù)城河漫步,王城背面的河對岸緊挨著山林,他踱到這個位置時停下,隔岸相望。
對岸山林一葉喬木顫動了下,蘇蘇惱怒的丟開手上偽裝的葉子,索性正大光明的翹起二郎腿坐在枝上,迎上他的目光。
姜尚也不出言追究她這些日子時常來刺探軍情,只是停在原地凝望她。
蘇蘇面上蒙著青紗,他專注的眼神讓她生出被冒犯的不悅感,拂袖起身。
她才剛一站起,那人一怔,亦情不自禁的掠過河岸,攔在她身前。
“你要離開?”他道。
蘇蘇挑起眉,“怎么,我要走要留還需要向你請示?”
“不是,”他道,“你何須如此針鋒相對,總是曲解我的話?!?
她睨了他一眼,“曲解也比自作多情的會錯意好。”
姜尚只得有幾分無奈的搖頭。
她挺起胸故意迎向他走了兩步,“你讓是不讓?!?
他不覺退開一步,而后便抿緊唇站定不動,少女慢慢地一步又一步朝他踱去,他呼吸微微有些亂了……猛地,她卻在離他只差一步遠(yuǎn)的距離時停下,冷道,“我最討厭你這副隱忍又故作清高的模樣?!?
他沒有反駁,垂眼掩去黯然之色,淡淡地道,“既然讓你這般厭惡的話……尚離開就是。”
她咬住唇,沉默了下,突然另起一個話題,“文王已經(jīng)死了,你還是決意輔佐姬發(fā)伐商嗎?!?
姜尚道,“是。”
“因為奉了天命?”
“一開始是,但現(xiàn)在卻是無法回轉(zhuǎn)也無法再停下了?!彼o靜看著她,“蘇蘇,你不是也一樣,無法再置身事外跳脫開來了?!?
她看著他一貫無欲坦然得近乎無情的側(cè)臉。
年華似水,匆匆一瞥,多少歲月就這樣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那么你現(xiàn)在是在做什么?明知你我為敵卻依然縱容我留在這刺探軍情,既然放縱與我,你卻仍是要與我為敵,”面紗后的雙眼微瞇起,“萬事不可能兩全齊美,你若要與我為敵,就干脆和我全力一戰(zhàn)?!彼嵌髟狗置鞯男宰?,但不論她如何冷語交加抑或是重傷與他,他依然幾次三番的救她,護(hù)她。仿如一拳打入棉花中的感覺,無處著力又憋悶無比。
“我不是為了兩全齊美,伐商是職責(zé)……護(hù)你是我的私心?!?
她低嗤了聲,“我便是你伐商的阻礙,兩相沖突,你又要如何取舍,剛才說的也不過是自相矛盾的空話罷了。私心?蘇蘇真該榮幸,會是悲天憫人大公無私的太公望私心所在?!?
他沒有回應(yīng),或許是默認(rèn),抑或是不愿再與她爭辯。
蘇蘇沒有等到他的回音,冷笑一聲,心底漫上一層莫名的燒灼焦躁感。
斑駁細(xì)碎的陽光從頭頂?shù)木G蔭縫隙內(nèi)流淌進(jìn)來,點點明亮的光暈染上兩人的衣裾。
她后退一步,撤出這片光的帷幕。
“話不投機(jī)半句多?!碧K蘇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姜尚在她轉(zhuǎn)身那刻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伸出手……
蘇蘇頭也不回的直接揮開他的手,幾個起落,如云烏發(fā)翻飛,御風(fēng)而去。
兩旁綿延數(shù)十里的林木飛快的倒退,她腳下一點,在將至山徑的岔道前不自覺回頭望去。
那人依然是一襲天青色道袍靜靜的在原地望著她,是那樣寂靜得近乎孤獨的姿態(tài),仿佛從亙古蠻荒就一直站在那等著她回過頭,發(fā)現(xiàn)他,神情似悲似喜……
她微闔上眼,收回視線。
每一次她先轉(zhuǎn)身。
每一次她先走。
每一次不期然的回頭,他總是在那里,一直沒有離開。
她忽然想起曾經(jīng)那么天真的自己,單純的,全心全意的不顧一切愛著那個男人。這蒼茫歲月,究竟是誰先變了,抑或一開始便是一場錯誤的相遇。
軒轅洞
玉琵琶勾彈著琵琶,夜明珠淺藍(lán)色的光芒滲了一室。
夜明珠下的軟榻隱隱現(xiàn)出一個姣美青年的側(cè)影,他半敞著衣襟伏在一把玉琴上,束帶落在塌下,腳踝被一條拇指粗的金鏈鎖著,鏈子另一端繞在玉琵琶纖細(xì)的皓臂上,隨著她彈琵琶的動作,輕輕晃動著發(fā)出一陣細(xì)碎的金石撞擊聲。
驀地,一面水鏡自玉琵琶眼前展開,漣漪一圈圈漾開,等水紋靜止之后,鏡子現(xiàn)出蘇蘇蒙著面紗的身影。
玉琵琶驚訝道,“你可舍得來音訊了,朝歌可是為你鬧翻了天?!?
蘇蘇有幾分心虛的干咳一聲,“我這不就要回來了么,如今文王已死,西岐除了姜尚輔佐剛繼位的幼主姬發(fā),再無猛將,玉虛宮所派的雷震子和哪吒行軍閱歷淺薄,未成大器。等我此次歸來,我會向帝辛引薦你和申公豹,到時……”到時包括我所記下的周軍駐地分布也會一并告之,揮師西下。
玉琵琶注意到她神情有些不對,視線在她臉上的青紗停留了下,戲謔道?!斑@些時日不見,何時你也學(xué)朝歌那些嬌嬌弱弱的閨閣女子戴上了面紗?”
蘇蘇頓了下,看著水鏡另一端的玉琵琶,從她身后隱隱看到伯邑考的半面?zhèn)扔埃丝滩乜及胱鹇暎桓脑嚷唤?jīng)心的倦怠,從蘇蘇談到西岐的情勢開始便專注的在一旁聆聽。
玉琵琶知趣道,“需要先讓他回避?”
蘇蘇隔著水鏡打量他衣衫不整,腳上鎖著金鏈的模樣,曾經(jīng)的周方國第一美男子,即便是在落難妖窟的時候,也依然秀色可餐的驚人。
遇上玉琵琶這妖怪版女王,他可謂是幸運又不幸,瞧他身上越發(fā)白皙細(xì)膩的皮膚和豐盈了幾分的臉頰,可想而知被圈養(yǎng)的很舒心,“只要別讓他逃到地面上,讓他聽聽也無妨?!?
玉琵琶沒有調(diào)頭去看伯邑考,只是不疾不徐地道,“你方才也聽見了,你的父王姬昌已經(jīng)死了,如今你的弟弟姬發(fā)也霸占了屬于你的王位,若是再回西岐,你的身份也只是徒惹尷尬和威脅,原本擁護(hù)你的幕僚必不會死心,到時只是讓危機(jī)四起的周方國更加動蕩……”她一條條念著,伯邑考的肩線微微僵硬,她只作未察,清晰的下了結(jié)語,“如今的西岐,已經(jīng)容不下你了,伯邑考,你還要回去?”
蘇蘇一字字聽著,聽到后來察覺慣常強(qiáng)勢的玉琵琶語中竟隱帶一絲不舍,驚訝的望向她,她眼底泛著難以察覺的溫柔。
腦中突然不合時宜的想到玉琵琶她不是石女嗎,咳……那該如何拿下伯邑考。
伯邑考在玉琵琶好一番語重心長,長篇大論之后,終于啟唇
“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我的衣冠要一日三換,現(xiàn)在時間到了?!?
玉琵琶嘴角抽動了下。
“還有這把玉琴,我也說過,我從不彈同一把琴兩遍以上,就算要彈兩遍,第二遍也必須熏香七日才能碰,今天的玉琴是三天前的,不要以為把所有琴都做得一模一樣,我就會分不清哪把是新的哪把是舊的……扒拉扒拉?!?
蘇蘇默默的扭過頭,不忍看玉琵琶毆打美男的畫面。
幸而伯邑考終于在最后一秒記得回歸了正題,看向蘇蘇,“姬發(fā)如何?他如今適應(yīng)的如何?!?
蘇蘇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他沉吟了片刻,苦笑道,“還是不用告訴我了?!?
玉琵琶聞言心中一松,朝蘇蘇道,“關(guān)于西岐的消息等你回來再談,方才你還未告訴我,為何突然在臉上蒙了面紗?”
她沒有回答,只是緩緩抬手解開面紗……
瞬間水鏡那端傳來兩道壓抑不住的抽氣聲,玉琵琶晃了晃神,迅速道,“你還是遮上吧。”說罷立刻轉(zhuǎn)向伯邑考,用力捂住他的眼睛,“你敢再多看一眼,我就罰你十天不準(zhǔn)洗澡!”
伯邑考猶如聽到這人世間最可怕的酷刑,俊顏瞬間變色,正襟危坐的背過身去。
“你的臉這是……”
蘇蘇無意識的摩挲著額心,拉上面紗,“也等回去再說吧?!?
玉琵琶不勉強(qiáng),笑道,“好啊,橫豎你回來都是要招供的?!?
蘇蘇再與她寒暄幾句,倏地,感應(yīng)到她的勢力范圍內(nèi)突刺入一股熟悉的凌厲之氣,急急關(guān)閉了水鏡。
未等片刻,一抹紅影踩著風(fēng)火輪停在她洞窟不遠(yuǎn)處。
哪吒捏著上一次見面時蘇蘇給他的發(fā)絲,低聲呼喚她出來,在等待她出來的這短短數(shù)刻,他撫摸著頸上的乾坤圈,猶豫了下,把乾坤圈縮小,改套在腕上。
他原是找姜師叔詢問布陣之法,不料卻無意中撞見他和蘇蘇談話,雷震子這段時日對他耳提面命蘇妲己乃是禍國妖孽,和商王狼狽為奸,屢次與姜師叔作對,是他們的敵人。他卻有些迷惘,他們口中的妖孽妲己真的是他所認(rèn)識的蘇蘇嗎?
但再次相遇時她身上確實也不容否認(rèn)的蒙上一層陌生的煞氣和魔性。
他斬妖除魔向來不手軟,但這次的對象竟然是蘇蘇,他不由煩惱得不知該用什么態(tài)度對她。眼見姜師叔和她在林間似有糾纏,兩人似乎心緒都浮動得厲害,竟然未發(fā)現(xiàn)遠(yuǎn)遠(yuǎn)跟在后面的他。
等到姜師叔離開后,哪吒悄悄順著她離開的方向一路追蹤到她的洞窟……
“蘇蘇……”
等到真看見那抹嬌柔的身影出了洞窟,哪吒喚了一聲,卻又訥訥停住了。
蘇蘇看著紅衣小童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不傻,她前腳才剛和姜尚見過面,后腳哪吒就上門絕對不是巧合。
她依然親昵的道,“哪吒,我來了怎么又不說話了?要不要進(jìn)屋休息,這兩天我搜羅了不少珍奇?!?
哪吒搖頭。
蘇蘇笑道,“怎么板著一張臉,在軍中受氣了?”
哪吒緩緩道,“雷震子說,你如今是周的敵人,要助商湯……”
蘇蘇未等他說完就干脆的承認(rèn),“是。他們說的沒錯,你我各為其主。”
哪吒愣住,化蓮重生后再遇到她他不是不欣喜,但他們怎么會變成了敵對陣營,他急道,“蘇蘇,不然你歸附于周好不好?你與姜師叔是舊識,他一定會庇護(hù)你……”
蘇蘇忍不住失笑,“不行,哪吒,不行的。”
哪吒拉住她的衣袖,“為什么不行,莫非你就一定要和天命相抗選擇那暴君!”
蘇蘇牽住他的手,認(rèn)真的道,“你又是為什么認(rèn)定帝辛就是暴君,只是因為天命說他是無道暴君么?”
哪吒定定看了她幾秒,“蘇蘇你還不明白嗎,”他反握住她的手,“天命定了他是暴君,那么帝辛就是暴君,理由從來不是我們需要置喙的?!?
蘇蘇心下一片冰涼,原以為不知世事的天真小童其實心思是最為通透的,“哪吒,就算我答應(yīng)歸周,我也一樣會死?!?
“為何,姜師叔他……”
蘇蘇道,“若是元始天尊呢,容不下我的是你師尊和玉虛十二金仙,你認(rèn)為你的姜師叔會怎么做?”
哪吒瞪大眼,“為何師尊……”說到一般他停住了,師尊向來厭惡妖類,若是知道姜師叔一意庇護(hù)妖怪的話……
蘇蘇輕撫哪吒的小臉,柔聲道,“與其到時那般凄涼境況,我寧可放手一搏。哪吒,你曾說日后絕不會對我出手,如今知道你我對立,這話還有沒有效?”
“當(dāng)然,”哪吒還是不死心,繼續(xù)規(guī)勸,“其實,如果你歸附之后戰(zhàn)功顯著,師尊應(yīng)該不會再對付你,或許還能許你封神,到時候你就不需要再辛苦修仙?!?
蘇蘇默了一秒,“你也知道是‘應(yīng)該’‘或許’。”這話壓根就不靠譜。
哪吒倔脾氣上來了,“不行,我不能看著蘇蘇你走死路!”
蘇蘇翻了個白眼,“我就說了,投奔了你們周營,等幾日你師尊派下其他玉虛十二仙來,我死的還更快。”
哪吒心有所感,“你要回朝歌?”
蘇蘇倒是未隱瞞,“嗯?!?
哪吒喝道,“不行!”他就是不愿意她跟他為敵,驀地喚出混天綾纏向蘇蘇,“你先跟我回營,讓姜師叔來勸導(dǎo)你,”
蘇蘇頭疼的揮袖一擋,“我不去周營。”
哪吒抿著小嘴不吭聲了,直接把蘇蘇帶回去交給姜師叔再說。
混天綾如一條紅蛇鬼魅的在空中游動,第一擊落空后迅速飛回她身后左側(cè),另一端裹向她的腳踝!
蘇蘇施展身法,平貼地面滑開,輕喝一聲,“斬八!”
金光劃過,那朝她裹來的紅綾立時被斬成數(shù)段。蘇蘇并未大意,依然凝神備戰(zhàn),果然,碎落一地的紅綾下一秒如活物般扭動著重新連接起來,重新席卷向她。
哪吒怕乾坤圈傷了她,只提起火尖槍腳下風(fēng)火輪如風(fēng)馳電掣般,朝蘇蘇狠狠逼來。
蘇蘇翻腕相迎,斬八與火尖槍急速相撞之后立刻又再度交鋒,一時鏗鏘之聲不絕于耳。
蘇蘇暗暗蹙眉,這哪吒年紀(jì)雖小卻力大無窮,次次瞄準(zhǔn)斬八的腹地挑,她連連橫刀格擋,虎口隱隱作痛。和這小蠻孩硬拼力道太吃虧,蘇蘇霍地仰頭長嘯一聲
霎時,這尖利的嘯聲遠(yuǎn)遠(yuǎn)散播開來,方圓數(shù)百里的鳥雀驚駭飛離,沸沸揚揚的落下無數(shù)羽毛。
哪吒下意識的伸手想捂住耳朵,蘇蘇左手五指一抬,利爪一瞬間彈出,悄無聲息的欺到哪吒身前
哪吒火尖槍一橫,只聽“叮!”的一聲,鋒利的指爪被攔下,利爪帶出的氣勁甚至將地表掀開五條深長的刮痕!
未等他喘口氣,斬八立刻又接踵而來,哪吒舉起戴著乾坤圈的左腕格擋住,打斗間發(fā)現(xiàn)蘇蘇額心的朱砂痣后朦朧的浮上一個黑色的卐字陰影,隱隱散發(fā)著魔性……
這莫非就是蘇蘇如今充溢魔魅之氣的源頭?
哪吒心念流轉(zhuǎn)間,在蘇蘇斬八再度逼來之時扭身揮搶挑開,蘇蘇直覺利爪一張,擋在他的后路。
不想,哪吒這一次竟然不避不閃,直直就朝著她數(shù)尺長的鋒利爪子撞上去!
蘇蘇大驚,最后關(guān)頭硬是強(qiáng)迫自己收住手,卻不想混天綾不知何時已無聲無息的自身后纏繞上來,她雙臂一振,掌風(fēng)硬生生劃開已經(jīng)裹到她腰間的紅綾
霍然眼前一暗,迎面卻是哪吒如游魚般欺上前,動作如電,抬手一掌打入她額心!
“對不起……”哪吒輕聲道,朝她額心若隱若現(xiàn)的黑色卐字印上輸入清心訣,想消去她的魔性。
蘇蘇只覺得腦中“嗡”地一聲,剎那間頭痛欲裂,仿佛額心被硬生生剖開一般,疼得她無法言語。
上一次姜尚為抑制她的魔性,也曾以血為引覆在她額上,但那時她只覺得一股子沁涼舒爽感,哪里有此刻錐心刻骨的痛楚。
哪吒看到她的臉色越發(fā)慘白,還以為是清心訣在她體內(nèi)清除魔性所致,但越輸入她的臉色就越發(fā)難看,等到蘇蘇已經(jīng)痛得全身顫抖嘴唇發(fā)青之后,小霸王終于發(fā)現(xiàn)事情不對了。
“不是說清心訣對妖沒有太多傷害,還能清除他們的魔性利于他們潛心向道嗎……”哪吒被駭?shù)檬帐?,但她卻依然不見好轉(zhuǎn),急得他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蘇蘇此刻直想把哪吒捉來狠狠請他一頓竹筍炒肉絲,意識朦朧中隱約聽見他的聲音……
“師叔……對了,我去找姜師叔,很快,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