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七時。
鐺~鐺~鐺~鐺……
洪亮的七響,撞出幾裡悠揚銅鐘聲,渾厚的餘音醒腦中渾淤、沉澱心中煩躁。鐘聲停,項字德翻身起牀,收好行李,挎得青犢,出門直奔櫃檯。
門前女子好似一夜都在櫃檯中,此時穿著寬鬆,長髮稍散亂,眼中迷情,面容睏倦顯露,見那項字德樓上而下,招呼著說道:“呦,小哥起的好早,要走了嗎。”
項字德遞出五元錢,點頭應(yīng)聲:“嗯。”
“常來啊。”女子招待言語。
轉(zhuǎn)身兩步未出門,項字德又走回女子前,問道:“你知道無卑山嗎?”
女子揉著眼睛:“不知道,嗚~哈,沒聽說過。”哈氣不停,女子搖頭。
“哦。”項字德又問道:“剛剛那銅鐘聲是哪個寺院傳出來的。”
女子停頓幾秒,也許是未醒過神來,腦中過了一遍問話,皺眉顯出擡頭紋,疑惑道:“哪來的銅鐘聲?這附近是有寺廟,不過挺遠的,怎麼也傳不到這裡來。”
嗯?七聲的銅鐘剛剛是如此的洪亮,自己聽得清晰,怎麼這女子卻說沒聽見?自己的聽力比她優(yōu)秀,還是她聽力有問題?
“那,寺廟在哪?”項字德問道。
女子披著衣服起身,拉著項字德走去門外,指著一處說道:“那,從那裡往東走,一直走到尾有個車站,坐車就能到。”
“很遠嗎?”項字德聽得需坐車,好似有距離的樣子。
女子胸部有意貼去項字德,耳下輕嗯聲:“十幾裡吧。你看外面很冷吧,小哥起得這麼早,在去睡會吧,我不收你錢,我陪你…怎麼樣?”
“你比我妻子差遠了!”
獨影行於無人街,晨曦裹繞,天寒!
‘這句話,夠狠了吧,呵呵呵,我也可以壞,我不稚嫩,嗯…’項字德心中唸叨。
女子呆愣原地,羞辱話言沒使她惱怒,而噗呲一笑,望著項字德遠去的背景,嬉笑道:“小傢伙…”
順著女子所指方向,項字德站其處等候公車。不知爲何,自聽到那七響鐘聲後,渾厚的聲音便刻在了耳中,好似那鐘聲在呼喚自己,不覺間對傳出鐘聲的銅鐘產(chǎn)生興趣,猶如被鐘聲牽引,非要去瞧上一瞧。
最早一班公車趕來,車中寥寥幾人,早時人還未提起精神,車內(nèi)沒有吵雜異常安靜。項字德坐去後排,有意無意的摸著包中木盒,眼看窗外,腦中念念不停,但終沒得到答案。
公車五分鐘一停,十分鐘一頓,近半小時纔到達寺院站。項字德拎包下車,遠望去不遠處,見得層層高低不等古建築,規(guī)模很大,坐北朝南,整體呈現(xiàn)四方形。
項字德越過石板橋,至寺廟大門前,見那門前兩側(cè)蹲坐石獅,石獅高挺前胸,頸毛飄逸,瞪鈴般眼珠,威武不用言語。只一處不懂,那兩獅頭非向前正身觀望,而是向內(nèi)雙獅頭互看。
項字德走上前,寺廟紅牆金框,木質(zhì)門樑,樑上勾畫圖騰,樑角雕有神獸,整體彰顯大氣威儀。仰頭看去高高牌匾,上有金色三大字‘安興寺’。
此時一守門僧人見得門外項字德,幾步出門來迎,作輯問道:“請問施主,您是上香還是請願?”
項字德學著作輯回禮:“我想看看這裡的銅鐘。”
“哦?”僧人詫異,人入此寺中無非請願或上香,專爲看銅鐘而來此人第一份,雖是不解,但依舊引著項字德入了寺。
入寺門,穿街路,過前殿,至廣場。
廣場空大,竟得回聲,此處以北是中殿,中殿門匾四大字‘大雄寶殿’,寶殿前一巨大銅製香爐,爐中數(shù)數(shù)煙縷直迎朝陽。
廣場南牆下兩門亭,右面亭中紅架大鼓,鼓上不沾有一塵一灰。左面亭中便是銅鐘,粗粗鐵索上端掛木樑,下端栓銅鐘,此處一旁是那撞擊銅鐘的紅木棒。
“施主,這便是寺中銅鐘。”僧人指鍾說道。
項字德面色欣喜前去觀望,見那銅鐘銅黃色,一人高,銅鐘之上有紋理,紋理分三段,上段圖騰紋,中段是佛經(jīng),下段海出日陽圖。
“請問,晨時七響鐘鳴是由此處傳出嗎?”項字德問道。
僧人阿尼陀佛作輯:“正是本寺撞的七聲齋食鐘聲。”
項字德又問出心中所惑:“這鐘聲可傳出十里外?”
僧人悠長微笑,好似奇怪眼前之人,說道:“鍾傳聲雖遠,但萬萬不能傳出十里外。”
果然如此!項字德本早已心明,這鐘聲是傳不出十里外的,因知這原因,所以這銅鐘更是吸引自己,它的聲音爲何能傳到十里外的自己耳中,所以親自前來察看,此時鐘在眼前,但並看不出奇特之處。
項字德疑惑不語,轉(zhuǎn)頭只盯去銅鐘,不覺間被銅鐘上的經(jīng)文吸引,伸手摸去疙瘩紋理,雖識那字體,卻讀不懂其意。
“施主,難道你在十里外聽得的鐘響?”僧人很睿智,即刻察覺到問話的背後。
“嗯,在十里外聽到這洪亮悠揚的銅鐘聲。”項字德摸著銅鐘經(jīng)文說道。
“小施主好耳力。”廣場後院傳來清澈話音。
項字德從銅鐘處收回視線,順聲轉(zhuǎn)頭去看,見一極胖佛陀奔此處走來,身披土黃僧衣,三層下巴看不見脖子,月牙瞇眼一條縫,張口微笑漏出齒,齊眉的耳輪緊貼腦後,耳垂長過半寸,雖體型百公斤之上,腳下步伐不見沉重,極快又輕盈,兩句話便來至銅鐘前。
“阿彌陀佛,師叔。”僧人對胖佛陀作輯。
“阿彌陀佛,明遠,你去吧。”胖佛陀作輯回禮。
僧人對項字德又是作輯,便直奔院門而去。
胖佛陀臉掛笑臉,對項字德作輯:“阿彌陀佛,像小施主這樣的耳力,和尚我倒是曾見過一人。”
胖佛陀如此說,證明鐘聲卻能傳十里,說得原由是聽力好,所以聽得這鐘聲,但項字德心中仍有猜疑。
“這銅鐘的聲音真能傳出十里?”項字德問道。
胖佛陀伸手:“小施主,殿內(nèi)請。”
項字德跟在胖佛陀身後,胖佛陀邊走邊說:“銅鐘傳聲何止十里,鐘聲尚可直傳至冥界,只是非人人可聽見,非衆(zhòng)鬼所能聞,只有個類,才能在遠處聽得法鐘聲。”
二人入大雄寶殿,大殿正中乃阿尼陀佛,三人高,金燦燦,慈面善目。
“什麼是法鍾?”項字德不明的問道。
“請。”胖佛陀引項字德入座,解釋道:“心念法,法敲鐘,如此便是法鍾。法鐘聲醒心、驅(qū)沉、警悟,小施主能在十里外聽得,看來小施主是個有公德、有慧根之人。”
項字德從小自覺愚笨,不覺自身有慧根。公德二字更是莫提,人生不過只活二十載,何來公德。
“不必疑惑。”胖佛陀看穿項字德內(nèi)心:“因有果,果含因,知因明果,懂果知因,事事如此,切莫多疑。也不需懷疑自身,你雖是你,不被規(guī)格所拘束,你纔是你。”
胖佛陀的話如經(jīng)文,雖未全懂,但聽得使人輕鬆、舒暢、明鏡。
項字德醒腦幾秒,問道:“師傅剛剛說曾也見過一位耳力極好的人?”
胖佛陀點頭:“沒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人昏倒在山中,醒來後他說聽到了龍吟之聲,人人笑他,可和尚我知道那人絕非說謊,因世間卻有一類人聽力超常,能聽見萬物之聲,萬物之聲當然包過龍吟。”
嗯?這故事怎麼和太太講的三種人很像?
“那,我說我也聽見過龍吼,師傅,你信嗎?”項字德微笑問道。
胖佛陀面部依舊掛滿笑容:“阿彌陀佛,既能十里外聽得法鐘聲,那自然也能聽得龍吼之聲。”
項字德只覺胖佛陀胸懷寬大,對一切好似都不有懷疑,問道:“世間真的有龍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也許你聽到的是龍吼,也許聽到的並不是龍吼,三千世界,萬千聲音,如何辨別,心!”胖佛陀回覆道。
項字德閉目授意,如何辨別?心?
自己是如何判斷那日山中聽到的便是龍吼聲?
龍的吼聲自己並未聽過,爲何那日判斷的結(jié)果就是龍吼?
是直覺?
直覺是心?
心又是何?
自身是心?
那自身是我嗎?
我是誰?
突然,一手拍在項字德頭頂,項字德睜眼,見得是那胖佛陀,即使面對面,依然看不見他的眼珠。
胖佛陀開口說道:“小施主剛剛又在疑惑,又在思考,可你並未找到答案,而是越來越亂,是否?”
項字德點頭承認。
胖佛陀又說道:“心思多,事則亂,放下時,事自明,人道事難放,事非難以放,不過總拿起,小施主應(yīng)當活的灑脫,如空中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