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字德見百米處,有一紫色光暈正走來,不知有沒有看錯,他手臂一擡,停止的示意。
聾老太太回頭問道:“怎麼了?孫兒。”
項字德閉眼回答道:“有人,過來了。”
聾老太太‘哦?’懷疑一聲。
沒錯,卻有一道紫影人輪廓,在向這裡點步輕盈飛奔,幾步已邁進五十米內。當紫影臨近時,那人形輪廓越發清晰,十指分明。
這人一身深深的紫紅,有一點處引得項字德注意,他的丹田腹部處有一圈,略圓,紅色,與聾老太太臉頰紅紋相近,都像血管中的血液,在流動,在運轉。
砰,一聲,屋門被砸開,粗魯的被砸開。
“老太太,不知這瞎子哪冒出來的,問也不問就往這屋裡衝,攔也攔不下。”樸父拽著這人往外拉扯。
瞎子?項字德明明見得這人行動的速度,躍點式的跑,速度之快,完全不是看不見路的瞎子所爲。
項字德好奇這是何人,睜開眼睛。眼見這人身穿破爛麻衣,腰間圍著布袋,布袋又是腰帶,腳下踩著靸鞋,頭上扎著束髮。
看其面時,項字德不由心中一怵,因此人相貌驚恐。抽憋的臉頰瘦的皮包骨,蠟黃的皮膚泛油,雙眼處深凹,直入眼眶,不見眼珠,整副殭屍面,
此時這人手扳著門框,與樸父相互拉扯著,張口說道:“貧道有話講,貧道有話要講!”
聾老太太后揹著身,手臂直豎不曾放下,問道:“什麼話?”
“貧道是來幫忙的,幫忙的,哎呦,你放開我!”乾瘦的道士力氣不小,樸父未曾拉動他半步。
聾老太太沉思幾秒,左手擺了擺:“樸家小子先出去。”
“這…”樸父雖不放心這瞎子,但還是退了出去。
沒了拉扯,道士鬆了鬆衣領,喘口氣說道:“貧道佔有一卦,卦中那直符落八,值使隨後,休中有虎,衝也在九,丙丁相合,功曹下輔,陰中六局,處處空亡,你說怪不怪,你說玄不玄。於是,貧道又佔一卦,哎~巧了,英星落九,休門在一,伏吟局,還是個反伏吟局,此局更是玄機,於是貧道又…”
聾老太太震了震桌子:“嚷嚷什麼來呢,直說。”
道士沒能把話說完,好似演講被打斷,略喪氣說道:“嗯…啊,貧道算得此處有妖渡劫,但它沒能力渡過此劫,哎,巧了,貧道有一物,能幫它渡過此劫。要說這物,乃先師所贈,先師又從祖師處所傳,此物頗有靈性,也曾渡過幾個,是貧道百般…”
聾老太太沒了好氣:“直接說,你要幹什麼。”
演講二次被打斷,道士臉色更加難看,陰黑一條線,但又瞬間變成笑臉:“貧道要把這妖收進器物中,助它渡過劫數。”
聾老太太轉過身來:“你怎個收法。”
見那盲眼道士手伸入袋,從袋中取出一物,張開左手指說道:“你看,這便是收它之物。”
鼻菸壺?道士手掌中靜躺只鼻菸壺,白色質地如翠,飄著綠花,拇指大小。項字德略敢吃驚,這鼻菸壺能收妖?
“可否樣貧道一試?”道士說道。
聾老太太呵呵一笑:“它附在這孩子的身上。”手指樸中衛:“而且…”
“無妨事,貧道有本事把它拽出來。”不知是報復,還是捉急,聾老太太話未說完,便被一口打斷。
聾老太太放下手臂,問道:“可會傷了這孩子?”
道士搖頭緊著說:“不會,不會。”
聾老太太略思幾秒,說道:“你若有這本事,更好,但你若是傷了這孩子,我老太太是要拍散你的靈魂來抵。”
道士應聲點頭:“寬心,寬心。”
呼哧聲突起。
‘哎呦’道士嚇得後退兩步。
咳了咳,只見道士兩步又邁了進來,站樸中衛頭前,口含起鼻菸壺,從布袋掏出紅色木劍,木劍不過巴掌長短。手中幾枚銅錢穿在木劍上,在空中揮舞起來,好似畫圈,又似寫字。
道士二指入袋,夾出兩張黃符,黃符上蚯蚓似的紅線,項字德只瞧出個令字來。
手夾黃符立於印堂處,嘴中默唸著,幾句叨唸後,二指夾符前指,呼,黃符燃起,道士腳下一震,大喊一聲‘來’。
時間靜止,三人原地站著。睜開眼睛的項字德已是看不到黃皮子的動向,不知是否真如這道士所言,黃皮子被收進了鼻菸壺。如何收的?吸進去的?
那道士扔掉未燃盡的黃符,袋中掏出銅鈴,兩張黃符塞進銅鈴底部,搖晃著,未有鈴聲。
幾秒後,銅鈴發出輕微響動,底部黃符在鈴中燃起,火越是燃,銅鈴聲便越大。
道士念念而起:“廣修億劫,證吾神通。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包羅天地,養育羣生。誦持萬遍,身有光明。三界侍衛,五帝司迎。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內有霹靂,雷神隱名。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清晶。”
道士震響腳下,一聲‘來’。
“咦~”道士拿出口中鼻菸壺,蹲身在樸中衛身旁,乾枯如死枝的手指按來按去。
聾老太太搖頭笑道:“以爲你真有本事,原是個吹噓牛鼻子來著。”
“哎呀呀。”道士也搖起頭來:“這妖深入體內,與這人三魂七魄打結於一起,如此之時,恐這妖自身也是解不開這結,如此二保一。”
說罷,道士高舉木劍,嘴中大喊:“妖孽,該死”。
道士揮起木劍,欲斬殺妖孽之態,巴掌大小木劍,瞬間奏起沉重又鋒利氣息。
“我能看見這結!”項字德喊道
“你能看見?”道士眼雖盲,但還是轉頭面向聲音來源處。
“孫兒,你能看見了?”聾老太太問道。
項字德嗯聲說道:“能看見這結,這黃皮子是不是可以拽出來了?”
道士搶先開口說道:“確實。”
項字德不多言語,閉眼聚神。剛剛所見這結時,本想告知聾老太太,卻因道士被打斷。後又聞道士可收這妖又不傷人,誰知他本不明雙魂打結之事,擡手欲斬殺。
忽明忽暗,隱隱約約,項字德放空腦中,蹭的周圍亮了起來,這輪廓,這顏色。
項字德伸手點住一處:“這,這裡。”
“哦?”聾老太太上前:“孫兒,能看見我手中的針嗎?”
項字德聚神皺眉,幾秒後,依然不見聾老太太手中有物,搖頭道:“看不見。”
“死物孫兒果然看不見。”聾老太太雙手合十,緊搓起來:“這回呢?”
只見一根黑色針在紫色手掌中,黑暗中,能看見黑物,很是奇妙。
“可以看見了。”項字德說道。
聾老太太點頭:“指引太太針是否偏了。”
黑針透皮膚,直伸向那白色線結。
‘下一點’,‘左一點’,‘在左一點點’,‘過了’,‘對,在右一點’。那結太小,小的不比發尖,樸中衛後頸已是一排針眼。
“就是這裡,就在針尖下!”項字德說道。
聾老太太聞聲,輕彈針尾,黑針下入半豪,只見那白色線結如卵破皮,是碎,是裂,是開,總之在針尖下消失了。
‘呼哧哧’,樸中衛四肢抖動,猛烈抽搐。
“妖孽停步,休走。”道士突開口說道:“如此結破去,你也能逃出身來,貧道一物供你容身,你在此物中何時得個正身,還看自身造化,總比你這離開人身體就被雷劈的強,如何?隨貧道去吧。”
樸中衛呼哧著說道:“雜不信你!雜不信你!”
“哦?”道士呵呵一笑:“寧可叫雷劈個煙滅,也不願信貧道?”
樸中衛只顧呼哧不言語,也不曾見它離開身體,不知在想些什麼。
“去吧,我信他。”項字德低聲說道。
樸中衛艱難擡起頭,漏出那項字德看不見的笑。
幾秒後,一純黃色悄息飄離樸中衛,竄至項字德腳前。是那黃皮子輪廓,當它離開人體後,項字德才看清,這黃皮子竟兩條尾巴。
“老太太,老太太,有動靜啊,天上有云啊,黑的,很黑啊…”屋外樸家人急著喊道。
“吵吵個啥,滾一邊去!”聾老太太罵了一句,屋外安靜下來。
道士搖起鈴鐺,幾張黃符再次燃起。
項字德見的那黃皮子張開嘴巴,吐出一粒褐色沙子,這粒沙子的光異常的亮,帶著光芒的刺眼。沙粒停頓了兩秒,而後飛入道士嘴處,想必是那鼻菸壺中。
留在原處的黃皮子輪廓頃刻間散了,如雲縷香菸散去。
“此處事以完畢,貧道去也。”道士不留片刻,直奔去屋外。
久在昏暗中,外面的亮度一時難接受。
聾老太太仰頭望著天空。
“太太,怎麼了?該回家了。”
“天變,雲動,地不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