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來一串銅鈴聲,清脆又響耳,聲源來至一人腰間,此人年歲四十,走在樓下街路上,他相貌平平,眉目漆黑,身穿馬褂長袍,腳下平底鞋,背有麻布袋,腰掛二物,一物爲拇指大銅鈴,二物爲半掌大玉牌。銅鈴叮鈴鈴響,仔細看去,鈴響的頻率,並非是隨身體走動的頻率而響,好似…它自己在抖跳發聲。在看玉牌,非上等胚胎,劣質如石,無潤又不透亮,確如破石一般,只雕工生巧,正面“河圖”,背面“洛書”,雕襯爲道家三山五嶽咒符文。
“呵呵呵。”女子見得馬褂人,陰森冷笑說道:“又找人來降我?!?
“話、何意?”項字德問道。
女子停止擺盪的雙腳,撕下一片花瓣,遞至項字德前,回覆道:“因爲我在此作祟,所以常有人尋僧道來降我?!?
項字德接過花瓣,花瓣瞬間枯萎糜爛,風一吹、化灰散了:“作祟?”
“嗯?!迸狱c頭:“無聊之時便戲弄些“心虛”的人,有時也害幾個人,嗯…此樓三層以前有個小孩,在樓道里踩了我一腳,我便把他拉出窗外,他掉下去摔死了。我忘了,我忘了小孩與我不同,我是鬼,他是人,他摔下去就起不來了?!?
馬褂道人於樓門口忽停身,有意無意向上瞟了一眼,嘴中嘟念:“怪了…”
道人身後跟隨兩人,一者男性孩童,二者平庸中年人,中年人身穿正裝,聽得道人“怪了”言,急湊上身去,問道:“尚師傅怎麼了?能降了這樓裡的鬼不?”
尚道人皺了皺眉,擡腿邁進了樓中:“說與我聽這裡的事。”
樓道中傳來回音,乃正裝中年人:“前些日子,四樓老太太就被嚇到了,老太太說那天晚上進樓道里,就感覺背後有東西掛著,上了二樓,就開始不正常,先聽見掃把掃地的聲音,撒撒撒的聲,老太太沒理會,以爲是風颳進樓道,卷得垃圾嘩啦地的聲,上三樓的時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老太太一回頭,就這麼一回頭、出事了,看見一把掃把,跟在自己身後,它自己在動,自己在掃地,左搖右擺的自己在掃地,你說嚇不嚇人,老太太嚇得夠嗆,跌撞爬滾的往家跑,到了四樓,敲自己家門,卻沒人開,老太太害怕啊,那身後有掃把啊,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最後暈了,你說家裡人在哪找到的老太太?奇了怪了,老太太說在自己家門口暈的,發現她的地方確樓頂,有人說啊,這是被小鬼拖走的。
還有啊,上個禮拜,我家裡出的事,晚上十點多,剛躺下瞇著,我家閨女就嚎了一聲,我跑過去,閨女閉著眼睛哭,那哭的,連哭帶叫喚,非說牆上幅畫,畫在動,可哪有什麼畫啊,我就以爲閨女睡魘著了,樣她媽陪她睡,大半夜,她媽也哭,娘兩閉著眼睛坐牀上對哭,你說嚇不嚇人大半夜的,哎、就說牆上有幅,畫裡有個女的在跳舞,他媽的…
哎~這棟樓啊,從琳跳樓自殺後,就沒消停過,誰家的碗、第二天跑他家桌子上啦,晚上整個樓都是歌聲啦,誰家的貓狗,被吊死啦,哎~奇怪事太多,啊,對了,有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它作祟,從樓上跳下去了,警方說自殺。
沒少請高人來啊,有的騙子說降服了,可降服個屁啊,有的確有本事,但做完法式後,都笑一笑就走了,也不收錢,也不多說,撒手不管了,那就是管不了唄…”
嘭!關門響,樓道迴音淡去。
“琳…”項字德擡頭皺了皺眉,問道:“你叫琳?”
女子撕著花瓣,眼色陰森,嘴角邪笑:“你說…我該怎麼耍這尚道人?”
項字德搖搖頭,隨口回覆:“你鬥不過他?!?
“哦?你怎麼知道?”
項字德思慮幾秒,一微笑:“不知道…感覺…他、很強?!?
項字德眼忽深幽起,心中念念:琳…好像是一個扯不斷的名字…
尚道人前,道袍孩童後,隨正裝中年人入了屋,此處五樓、二號門,格局朝陽,兩室一廳,屋中無奇,只普通家戶,正裝中年人招呼二人入座,填茶倒水,商量說道:“我媳婦和閨女都回老丈人家了,屋裡沒其他人,尚師傅,你看咱們什麼時候開始?”
尚道人不有迴應,起身屋中閒逛,時看花、時摸牆,好似在勘察格局、方位。突然,那隻顧喝茶的道袍孩童忽開口說話,聲音粗劣似老頭:“屋乃正四、小八,可合小七關?!?
或因孩童的聲音與年紀不符,或因孩童的語句有玄妙,本無意道袍孩童的中年人一愣,轉頭看去,見他坐在椅子上,吃著果、喝著茶,嘴角漏口水,一舉一動皆笨拙如童、並無奇,可是…只是…這孩童語氣,倒像尚道人的師父。
尚道人看著眼前花盆點了點頭,嗯聲說道:“陽臺上,女人的貼身衣物收一收?!?
“哎,好勒?!敝心耆遂逗⑼幓剡^神,忙起身入陽臺,收去內衣物。
尚道人脫去馬褂,漏出金絲銀線道袍,道袍黃底紅紋黑圖,紋乃八卦符號,繡於袖口、領口、袍裙底,圖乃太極兩儀,畫於正後,道袍華麗又簡潔,與孩童身穿的相比,猶如龍袍與素衣。
“門窗禁閉,拿桌子來?!鄙械廊苏f道。
中年人應的指令,關窗閉門,擡來方桌,放置尚道人所指處、屋中正中稍偏東北。尚道人解開麻布袋,翻出各式器物,開始設壇。黃布鋪桌,桌上供起三足香爐,香爐之前墊金紙,金紙之上九把香,尋來饅頭、正中點一紅點,放置盤中,又得一碟水果,一盤一碟、皆擺於桌前,再加一鉢清水。
壇已設,香起燃,尚道人九支香在手,方桌前拜三拜,後插入香爐。
縷香飄飄然然,尚道人屋中尋尋看看,終在花盆前止步,伸出手,挖來一捧土,土揉搓成六顆泥球,泥球圓又亮,兩顆放置主臥門口,四顆放置客廳,剩餘擺在房門斜角處,尚道人解下腰間玉牌,踱步有幾,從來至花盆前,盆中挖小坑,小坑葬玉牌,又搬動花盆置理想處,此時、六顆泥球加玉牌,大體擺放的方位可彎曲連成一圖,乃北七鬥、勺子形。
此陣,乃小七關,道家基礎之陣,變化之數最多之陣,六顆泥球各執關位,爲雲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玉宿關、太遊關,那玉牌執位於天陽關。此七點,與北斗七顆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正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