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五年三月二十二日,據說這天有人看見一大伙人推著十幾個箱子往齊王府里面送,路上留下了很深的車轍印,沒多久那些人出來,卻是空著手,那些大箱子全都留在了齊王府里面。一時間王都的人對此議論紛紛,而朝廷對此不聞不問,像沒這回事似的。
永嘉五年四月初一,朝廷下旨廢除纏足之習,凡十歲以下男童均不得纏足,違者其母入獄一月,屢教不改者入獄三月,并罰錢十貫。女子不得以未纏足之名不娶或休棄男子,違者罰金百兩。
朝廷此舉引得全國一陣嘩然,這百年之習一朝被廢,任誰都有點接受不了。當圣旨頒布的當天,就有眾多大臣立即反對,數十位大臣以右相穆文生為首,在昭明殿外跪求女皇收回旨意,然而女皇卻避而不見,整整三天,君臣對峙滴水未進,最后穆皇后出面,終說服眾臣,此事也到此被平息。
四月中旬,陰若非一行人總算到達目的地涼首府順州城,巍峨的城門不亞于王都,繁華之象更是墨陽之首。
“小語,這順州城好大,可堪比王都了。”
陰若非拉著陰語笑正走在順州繁華的街上,這條街商鋪林立,商販、百姓擠滿了街道。
“順州南連景以及南洛國,西接闔閭最大的海港,水陸通商往來便利,百年的發展,才得以形成如今的規模。”陰語笑勾著嘴角,緊緊地握著陰若非的手,“前面有一家茶樓,我們上去休息一下。”
“好啊,坐在二樓還可以看風景,那茶樓位置不錯。”
陰若非招呼榮遇她們跟上,自己和陰語笑向著茶樓走過去。
“讓開!讓開!!”
此時前面突然一陣大喝,還伴著馬蹄聲,剛才還人頭攢動的大街,隨著呵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前面的人群開始慌亂,紛紛往街道兩邊跑,街上的小攤販驚慌的收拾著自己的攤子往外撤。
陰若非正興沖沖地往茶樓方向走,沒注意不遠處的動靜,等她注意到這不尋常的時候,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馬車朝著自己跑來。陰語笑本來笑著看陰若非在那興奮的跑去茶樓,自己慢慢在后面跟著,人群紛亂之間,突然發現不遠處有馬車往這邊急速而來,慌亂之間飛身向前一把抱住陰若非。
只聽得一陣慘烈的嘶叫,并伴隨著馬車倒地的聲音,人群驚愕地看著眼前這幅景象。豪華的馬車被人掀翻在地,剛才還在嘶叫的棗色駿馬倒在地上,四肢抖動,嘴角流出鮮紅的血液,那個駕車的人也倒在地上,被馬車壓著不能動彈。
“姐,沒傷著吧?”陰語笑急忙查看陰若非的身體,不過仍舊抱得緊緊的,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小、小語,我沒事。”陰若非紅著臉說,被小語這么抱著,感覺怪怪的,不是厭惡,反而覺得很安心。“先放開我。”
“沒事就好。”陰語笑察覺兩人的姿勢有些不妥,但轉念一想,擴大嘴角的笑容,說,“姐,這街上很不安全,就這樣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說著右手環著陰若非是腰,往自己懷里靠了靠。
呃,陰若非的背貼著陰語笑,感覺很柔軟,臉不自覺的紅了個透,一顆心也提到嗓子眼。
“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翻我家小姐的馬車!”
一個家仆模樣的人惡狠狠的朝著榮遇和張楚吼著,她身后還有兩個和她一樣打扮的人,清理馬車的殘渣,從里面扶出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華服女子,此刻正狼狽的拍掉身上的灰塵渣滓。
“這大街之上你縱馬疾馳,差點傷人,這本就是你的不對,怨不得我們!”榮遇毫不示弱的回應。
“大膽狂徒!你知道我家小姐是何人嗎?!不想活命了?!”
“你家小姐是誰與我無關,你們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縱馬傷人,不但不知罪,還在這大言不慚。”
“怎么到處都是這種仗勢欺人的人,難道這的衙門不管嗎?”陰若非皺著眉,忽略了腰上那只手,看著前面那狗仗人勢的奴才就想扁她一頓。
“她是總督府的小姐,誰敢管啊。”附近一個中年婦女搖頭嘆道。
“她們經常這樣在大街上縱馬疾馳?”陰若非見這人旁邊放著小攤,估計是天天在這街上做小生意的小販。
“這鬧市縱馬幾乎每天都要有個兩三次,在這做點小生意都要提心吊膽,稍不小心這條小命就給交代在這了,冤都沒處伸。”另一個婦人也是一臉的后怕。
“難道知府不管嗎?”陰若非記得這順州知府是陳林靜,那個敢于直視女皇的女子。
“知府大人雖是個好官,可胳膊擰不過大腿,有總督護著,陳大人也無能為力。”
陰若非和陰語笑對望一眼,又朝榮遇她們看過去,那些家仆受了那個總督府的小姐的命令,上去就想制服榮遇她們,沒想到反而被榮遇她們兩下就給全撂倒了,那小姐被這陣勢給嚇住,惡狠狠的說:“有本事留下名字!”
“你還不配知道。”榮遇不急不緩的吐出幾個字,氣得那小姐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去給我家小姐磕頭道歉!”
“什么?!”那小姐順著榮遇的手看過去,是兩個年輕女子,怒道:“休想!”話音剛落,只覺得眼前一花,腿上一疼,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前面站著的赫然就是那兩個女子,后背被人抓著使勁往下壓。
“快道歉!”張楚喝道。
總督府的小姐綠著一張臉,憋著氣,小聲說:“對不起。”
“大聲一點!”張楚踢了一腳,正中后背。
唔,總督府的小姐白著臉,大聲說:“對不起!”
“如果以后你還劣性不改,就不止一句‘對不起’完事。”陰若非厭惡的撇過頭,說:“好了,把她放了吧。”
張楚松了手,呵斥道:“快滾!”
“你!你們等著!”
“哈哈哈哈哈哈!!”
總督府的小姐帶著她的家仆連滾帶爬灰溜溜地跑了,在場的百姓立刻爆笑出來,全都拍起手,笑著夸獎榮遇幾人,紛紛拿著自己的東西送給她們,惹得榮遇她們紅著臉在那不知所措的望著在一邊看戲的自家小姐們。
“去茶樓休息。”陰語笑摟著陰若非轉身就往茶樓走去,路上的行人紛紛讓路,形成一條直通茶樓的通道,幾人受著百姓的歡呼,走進茶樓。
“幾位貴客樓上請!”
剛進茶樓,茶樓的掌柜立刻迎了上來,主動請她們上二樓雅座,陰若非她們也不推辭,跟著掌柜上了二樓。
“鄙人姓李,是這間茶樓的掌柜,請問貴客貴姓?”李掌柜看著陰若非和陰語笑,這兩位看著器宇不凡,穿著也很考究,想必出身不凡,再加上剛才街上那些舉動,真是佩服之極。
“在下姓何。”陰語笑嘴角含著笑意,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何小姐,這邊請。”李掌柜引著她們到二樓靠窗的一桌,“幾位想喝什么茶?今日幾位貴客在本茶樓一律免費,以酬剛才幾位俠義之舉,那真是大快人心啊。”
陰語笑不得不放開陰若非,問:“想喝什么?”
“我對茶不了解,隨便。”
“有常山清霧嗎?”
“有,這清霧可是咱涼的特產啊,就屬常山出的最好。幾位請稍等,清霧馬上就好。”
李掌柜樂呵呵的跑下樓,吩咐下邊的人把茶泡好。陰若非看著下面熱鬧的街市,完全沒有之前的混亂現象,一派歌舞升平的樣子。沒多久茶就送上來了,陰若非卻沒有品茶的閑情雅致,看著外面發呆。
在陰若非發呆的時候,茶樓一樓來了幾個人,李掌柜看見來人,立馬笑著相迎,作揖道:“二小姐,您怎么有空來了?還是清霧?”
被喚作二小姐的人搖頭,說:“聽說剛才和吳小姐起了沖突的人在樓里?”
“是的,她們正在上面喝茶。”李掌柜忙引路,“二小姐請隨我來。”
到了二樓,入眼的即是陰若非她們幾人,那二小姐穩步走過去,在桌前停下。陰語笑轉頭看了來人一眼,隨即又轉回去繼續看著陰若非發呆。李掌柜在旁邊看見自家二小姐被人晾在一邊,便上前說:“幾位貴客,這是我家二小姐。”
陰若非聽見聲音回頭,見旁邊站著一個人,順著身體看上去,定在那張帶著些微驚詫的臉上。
“這是你家的茶樓?”陰若非看著陳林靜,剛才還在想這順州城治理得不錯,陳林靜還是有點本事。
“是,我家經商,在各地都有一些產業。”陳林靜讓掌柜退下,恭敬的說,“可否請小姐到我府上?”
“本來不想打擾你的,可如今碰到這些煩人的事,正好有話想和你說說,我們走吧。”
“請!”陳林靜恭恭敬敬的側身。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陳府走去,街上的百姓紛紛擁著她們,直到她們進了陳府才散。人群里一些人見著這種情形,在人群散場后隨著人流離開,各自回到自己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