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躺在牀上熟睡的何菲不知何時早已悠然轉醒,正張著一雙好奇的眼睛盯著趴在牀沿的陰語笑猛瞧。睡著了臉上都還一直帶著笑容,不知道這人夢到了什麼,能讓她這麼快樂。何菲試著動了下身體,想下牀走動走動,卻不想這輕微的動作吵醒了旁邊的人。
“啊,不好意思吵到你了。”
陰語笑搖搖頭說:“感覺好點了嗎?傷口還疼嗎?”
“好多了,就是有點……”何菲不好意思的摸摸後腦勺。
“恩?傷口疼了嗎?”陰語笑欲上前查看,被攔了下來。
“不是,是我覺得有點,有點……”
“咕……”
何菲立刻羞紅了臉,它還真是一點耐心都沒有啊。
“瞧我這記性。”陰語笑立馬喚來內侍,吩咐道:“快去端碗粥來。”
填完了肚子何菲就讓陰語笑回去休息了,原本她是極不願離開的,何菲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這個倔強的傢伙回去,讓她第二天再來。
諾大的宮殿空蕩蕩的只餘何菲一人,坐在牀沿,眼睛看著前方,裡面卻印出一片虛無。這是在做夢吧?小說裡的穿怎麼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呢?這一切也太荒謬了吧,睡了一覺而已,怎會轉瞬千年呢?還是,自己是在夢中?
可是,眼前這些,淺紫的帷幔,門窗桌椅,全都散發出一種神秘悠遠、古色古香的味道,手心的觸感是那麼的真實……
“既來之,則安之。”
想起那黑暗中最後的聲音,那個人是誰?他是不是能讓自己回去?怎樣才能再見到他?他說的這話又是什麼意思?是讓自己安心的呆在這未知的時空,以這個未知的軀體繼續活下去嗎?難道回不去了嗎?想到不能再見到那些牽掛的人,何菲雙手緊緊地抓著牀單,一想到那個人,心臟處傳來撕裂的感覺。可是,回去了又能怎樣,結果不是很明確了嗎,終是強求不來的,怪只怪,相識太晚。
何菲擡起右手,擦掉臉上的淚痕,深深的吸了口氣。罷了,回去只會徒增傷悲,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也許做做陰若非會是一件好事……
休養了三天陰語笑才讓陰若非下牀走動,其實她早就可以下牀了,可是她那親愛的妹妹小語不放心,偏要讓她多躺了兩天才準許出門。這天小語照例陪了她一整天,直到晚飯過後才戀戀不捨的回去,她才得以在這熱潮退卻過後出來散步。陰語笑在宮外有自己的府邸,按照規定沒有特殊情況她是不能在宮內留宿的。
“昰兒,過來,到這邊來。”
充滿歡愉的夾雜著小孩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聲音傳進陰若非的耳裡,在以前她都一直喜歡小孩,抱著軟軟的,柔柔的。
繞過轉角,石桌邊圍著幾個人,中間一身淺紫、高挑俊逸的人抱著一個同樣一身淺紫的小孩,一副其樂融融、溫馨如畫讓人豔羨的樣子。那被抱著的小孩睜大了眼睛看著陰若非,忽然手舞足蹈起來,興奮地掙扎著似要撲向這邊。
“昰兒乖,昰兒別鬧。”
那人似乎有些急了,怎麼安撫那小孩都沒用。旁邊的侍從眼尖的發現了站在一邊的陰若非,紛紛驚慌的向她請安,連帶那人的身影也是一頓,然後優雅的起身、行禮。陰若非這纔看清那人,原來他就是那天和小語發生衝突的人,那個原本的陰若非獨寵至今的正宮。
正在陰若非仔細的打量那個人的時候,突然覺得腿被什麼東西抱著,沉沉的,低頭一看,原來是剛纔那個穿著淡紫錦服的小孩。忍不住把她抱起來,眼睛大大的閃著光,臉頰粉粉的可愛極了。毫不猶豫的親親那可以滴出水來的粉嫩臉蛋,軟軟的,還有奶香。這親暱的舉動引得小孩“咯咯”直笑,陰若非也禁不住跟著一起笑。
“好可愛的小孩。”陰若非抱著小孩在石桌邊坐下。
“昰兒一直很黏你,這段時間見不到你總是鬧脾氣,今天帶她出來纔好些。”
“呵呵,叫什麼?她是誰家的孩子?”陰若非逗著小孩。
“……”穆頠一臉複雜,“她叫陰昰,上日下正之‘昰’,是……我們的孩子。”
“哦,是我們的孩——”逗著小陰昰的手頓住,一臉的癡呆。
穆頠靜靜地坐著,等著陰若非回魂,臉上掩不住的失落。
“我……我……”陰若非不知所措的看看小昰兒,又偷偷瞄瞄穆頠。
“別急,你現在需要時間來重新認識,不用勉強,慢慢會想起來的。”
“我……要是……我是說,如果我永遠都記不起來了呢?”
“記不得就罷了,只要你在,就好。”穆頠直直的看著陰若非,只要能這樣看著她,陪著她就好。
陰若非受不了那執著的眼神,低頭看著懷裡不知何時安睡的幼兒,小手還緊緊的抓著自己的衣襟,心裡滿滿的,柔柔的。
“昰兒多大了?”
“兩歲,八月初六的孩子。”
“秋天,挺好的……起風了,我們回去吧。”
“葉嬤嬤。”
一婦人趕緊上前,欲接過熟睡的小孩,陰若非沒有動,說:“我抱著吧。”
“這……”葉嬤嬤爲難的看向穆頠。
“交給葉嬤嬤吧,你的身體還沒恢復。”
“沒事,小昰兒不重。帶路吧。”
在衆人的簇擁下來到皇后寢宮——棲梧宮。這裡與昭明殿——就是陰若非醒來的那個地方——有很大的不同,這裡多了柔和、溫馨,色彩也較之多了幾分活躍。
“我以後能常來你這嗎?”陰若非半躺在軟榻上,左肩有輕微刺痛的感覺,閉著眼睛享受這一刻的輕鬆。
“這是你的家。”
“家?”陰若非注意到他是聲音有些低沉,正是自己喜歡的類型,“可是,這裡對我來說,所有的東西都是陌生的。”
剛說完就見穆頠輕蹙眉頭,雙眼透出淡淡憂傷。
“你別難過啊,”陰若非就是見不得別人難過,何況還是一帥哥,“沒有以前,還有以後啊,人總是要向前看。”見他還是一臉迷糊的樣子,又加了句:“或許,我們可以從朋友開始。”
“朋友?”
“對,朋友,從今以後,重新認識彼此。”淺淺掇了口茶,“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嗎?還有,以前的一些事。真不好意思,我只知道我們是一起長大的。”
“……穆頠,因爲我母親穆文生很得先皇賞識,允許我入宮陪伴先皇后,也就是你父親,所以語笑我們三個是一起長大的。皇后薨逝,我也就被母親接回了家。你和語笑時常出宮找我。那年你突然失蹤,我和語笑四處找你,毫無線索。陰華宇篡位,先皇和語笑被軟禁在宮裡,我們失去聯繫。作爲男子,我不能獨自在外找你,只能從母親的口中知道一些事情。直到你帶著蘭浥的軍隊回國,陰華宇自縊,我才又見到你。後來你登基,沒多久便立了我爲後。”
“原來是這樣啊,那天我好像聽到你和小語在爭論,你們……”
“大概是因爲我是皇后吧,從一開始,她就堅決反對你立我爲後。”
“爲什麼?難道——”
“啓稟皇后!”來人快步跑過來跪道。
“何事如此慌張?”穆頠不悅的看著來人。
“回皇后,小殿下醒了,正找您呢。”
“知道了,”穆頠轉向陰若非,“我去看看,好好休息。”
“恩,我在這躺躺就好。”
大病初癒,身體還是很虛弱,沒多久陰若非便闔眼而眠。以往的畫面在夢裡浮現,只希望這夢永遠都不要醒來。可是有人似乎不願意讓陰若非這麼稱心如意,拼命的往她懷裡鑽,直到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才停下來。美夢被硬生生的打斷,沒辦法只得睜開眼睛看這擾人清夢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