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不加任何佐料的炒雞蛋。一塊剛出烤爐的麥竹加上一杯離開母體還不到半個小時的新鮮牛奶,這樣的戰(zhàn)地早餐簡單而又健康,更難能可貴的是,耳邊沒有了喧囂的炮火與慘烈的廝殺,聞著碧綠的草地所散發(fā)出來的清新氣息。彷彿連靈魂都得到了淨化。
帳篷外面依然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重新梳理了頭髮的多琳低著頭,悶悶地用叉子扒拉著盤子裡的雞經(jīng)過了之前的那番折騰,她看起來仍然滿身疲憊,卻沒有一點兒胃口。
德國空軍的猛烈空襲結(jié)束後。耳邊終於難得地清靜下來。羅根得以用柔和的嗓音關(guān)心道:“還好吧?。
多琳搖搖頭,溫雅得讓人心生憐憫。
羅根放下手中的餐具,嚥了口乳白微黃的牛奶。拿手帕擦擦嘴。算是結(jié)束了自己的早餐,然後緩慢地用英語說:“戰(zhàn)爭會結(jié)束的!別擔心。我們都會好好地活著”。
多琳點點頭,依然不太願意說話。
“在擔心你的家人麼?”羅根又冉。
“她父母早就去世了,死於一場耳怕的車禍!蘇珊大媽。插嘴道,她和他的胖妞女兒、“蚊子音”外甥女進餐時看起來好像姿態(tài)優(yōu)雅,可不一會兒就將面前的食物一掃而空。
不幸的人自有幸運之處,羅根對多琳說:“我很抱歉!”
“沒什麼!”英國姑娘看也不看羅根,潔白的臉頰上帶著一絲徘紅。經(jīng)過了成*人禮,青蘋果開始成熟了。
“那你們還有其他親屬麼?。羅根這次直接問“蘇珊大媽”。一夜醒來,胖女人的敵意所剩無幾,口氣倒像是準岳母在考驗未來的小女婿。
“多琳有一位伯父在利物浦經(jīng)營造船業(yè)。家境還算殷實;她的姑姑嫁給了一位醫(yī)生,住在倫敦;對了,還有她的表姑,那個電影明星,在美國居住其父原先是派駐印度的政府官員,現(xiàn)在退休了,長住在孟買!”
說起費變,麗,羅根手裡雖然沒有照片,但循著印象中的面容與多琳對比了一下:彎彎的秀眉與水靈的大眼就像是漂亮的百靈鳥,秀氣尖潤的臉龐充滿了英國古典氣息。眼前這位英國姑娘的青春無敵是母庸置疑的,只是舉手投足之間過於羞澀,完全沒有電影明星的優(yōu)雅大氣。但話說回來,什麼樣的環(huán)境造就什麼樣的風(fēng)格。要是多琳有一天也成了公衆(zhòng)人物。難說不必費變,麗更有明星風(fēng)範呢?
對於多琳原本的人生路線。羅根無跡可尋,但從那一晚開始她的命運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作爲她人生中的第一個男人,羅根筒子對於兩人的未來卻還沒有太過明確的規(guī)劃一町多琳,綺莉還有那位“素未謀面。的露西,若是在古代還能一併收入後宮,如今的德國,在一夫一妻制度方面可是執(zhí)行得非常嚴格的,而且在小鬍子的種族理論裡。似乎只有雅利安人才是最高貴的。英國人勉強能夠接受,法國人和俄國人可就有些”,
德國人或許討厭雨天。英國人卻不這麼想,沒有了德國空軍的襲擾,英格蘭的各條鐵路線上,一列列滿載士兵和物資的軍列正向著大致相同的目的地急馳而去。只是,反向而來的火車上要麼空空如也,要麼坐著神情茫然、準備撤往北部的平民爆發(fā)激烈戰(zhàn)鬥的前線卻看不到有大批傷兵運往後方,這是一件多麼詭異和令人忐忑不安的事情。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悄然傳播著,德軍登陸部隊的強悍戰(zhàn)力被渲染得有些神乎其神,重創(chuàng)、慘敗、全軍覆沒。對於這些敏感字眼,軍官們也毫無辦法,甚至,一些人也在私下裡忐忑地交換看法。
在距離樸茨茅斯港口僅一步之遙的火車站裡,又一輛軍列緩緩靠上站臺,車廂門拉開,從裡面魚貫而出的英軍士兵們軍容整齊,攜帶的武器也不像一些臨時拼湊起來的步兵團那樣雜亂。李恩菲爾德動步槍中的經(jīng)典之作;布朗式輕機槍,從捷克購買專利後稍作改進的恩菲爾德造簡便、耐用且適應(yīng)力極強;還有威伯利、維克斯馬克以型無柄手榴彈,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開戰(zhàn)之初英國陸軍的標準裝備司登衝鋒槍年稍晚的時候纔開始生產(chǎn)。
一輛軍列往往可以運載上千名全副武裝的士兵,這些頭戴託尼盔的傢伙迅速填滿了整個火車站的候車室,耳邊盡是軍官們清點人數(shù)、傳達指令的吵雜聲音。不多會兒,在令人耳鳴的口哨聲中,英軍士兵們步槍上肩,排著宛若閱兵式的雙列縱隊大踏步離開火車站,繞著港區(qū)“巡遊。了大半圈。最終纔來到擠滿各式各樣船隻的碼頭。
對於這支士氣飽滿的部隊。從各自窗前、門口探出頭來的圍觀羣衆(zhòng)與排隊等待登船的其他英軍官兵,原本茫然、失落甚至悲憫的目光終於恢復(fù)了一些生機。一名“識貨。的步兵小聲對同伴說:“喏,皇家愛爾蘭遊騎兵團,看來聯(lián)合司令部決定把最精銳的部隊也投入這可怕的絞肉機!”
”瞎說,他們哪裡算得上最精銳的部隊!要對付德國佬的機槍和坦克,還得卑我們的“戰(zhàn)場女皇,!”他的同伴很是不屑地回答道。而站在旁邊的另一名步兵說:“屁!第。裝甲師的“戰(zhàn)場女皇,在考斯和伍頓被德國人打得粉碎,一輛都沒撤回來”。
“噓,少尉來了,大家都收聲!”
神情威嚴的軍官拿著教鞭踱步而來,深褐色的眼眸中卻沒有了往日的犀利,看著步兵們排著整齊的隊列登上駛向?qū)Π兜拇b,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茫然。雨中,一艘又一艘的貨船、駁船、渡輪、遊艇緩緩靠上碼頭,接走幾十上百的士兵,再在甲板等位置堆上一定數(shù)量的彈藥箱或是其他物資,又迅速啓動、跟著前方的船隻駛向外港。
沉悶的氣氛令人感到壓抑,行將窒息之時,耳邊終於傳來了一陣不一樣的聲音,碼頭上的步兵和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zhòng)突然發(fā)出一陣小小的騷動,空氣中瀰漫
隆隆的發(fā)動機和鏗鏘刺耳的履帶聲中,一輛又一輛坦克緩緩駛過街道、徑直前往港口西南端的固定碼頭、在那裡,兩艘空蕩蕩的海軍運輸船已經(jīng)等待多時。
在一座設(shè)施齊備的大型港口。將坦克弄上船並不是一件難事。兩座大型吊車輪番上陣,半個小時就將十二輛笨重的坦克分別送上了擁有寬闊甲板的特質(zhì)運輸船上。不過。這些坦克運到對岸下船可就是一件很頭疼的事情了,以這些運輸船的構(gòu)造,直接在灘頭放下坦克是無法完成的。最起碼也得找到一座足夠堅固的棧橋,然後在船舷和棧橋之間搭上足夠堅固的踏板”
距離碼頭僅一箭之地的大酒店也算是港區(qū)一帶的標誌性建築。德軍氣勢洶洶而來,自然不會有尋常客人在此逗留,所以當陸軍宣佈徵用的時候。所有人都出奇地配合,一部分服務(wù)員和廚子也自願留下了爲軍隊服務(wù)。三樓靠窗的餐桌上,擺著金黃的炒雞蛋、暗紅的燻肉片、翠綠的西蘭花還有乳白的牛奶,色、香、味俱全,可相對而坐的四位英國將軍,胃口似乎都差強人集。
左邊靠窗的這位陸軍少將戴著黑框眼鏡。面色灰白、精神憔悴但年齡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方面,此人在英國陸軍界也算小有名氣。先前他登上了堪稱幸運的巡洋艦“阿羅拉”號。險險避過了德國潛艇射出的魚雷。然而他麾下的登陸士兵可就沒那麼幸運了:在考斯和東考斯港的激烈戰(zhàn)鬥中,第裝甲師折損了三分之一的人員和大量的裝備,然後迫於德國空軍和潛艇的壓力撤回樸茨茅斯。稍晚些的時候。這個師又隨同第4步兵師向伍頓港實施登陸作戰(zhàn)。但先頭部隊還沒佔領(lǐng)港區(qū)就遭到了德軍反撲,又一場激戰(zhàn)下來。這支新組建不久的裝甲師元氣盡失,而最後的精銳也在前日的夜戰(zhàn)中損失殆盡。
戰(zhàn)事不利,走馬換將也在情理之中,接下來的進攻將由坐在他對面的第三軍新任指揮官伯勞德勞蒙哥馬利全權(quán)負責。
意氣風(fēng)發(fā)的陸軍中將有著一張削瘦的面孔,眼睛不大卻顯得炯炯有神。在兩個,多月前的敦刻爾克大撤退中,他所指揮的部隊是英國遠征軍中少有的亮點,故而回到英國本部後依然擔任第3師指揮官。隨著法國的投降和英國政府繼續(xù)戰(zhàn)鬥的決定,德軍入侵的腳步愈發(fā)鼻迫。如何守衛(wèi)漫長的海岸線成了英國高層最憂心的問題。結(jié)果利用一次演習(xí)的機會。蒙哥馬利成功贏得首相丘吉爾的青睞,自此官運亨通。很快利用英國陸軍高層調(diào)整的機會佔據(jù)了第軍軍長職位。進而在衆(zhòng)多資歷深厚的少將裡脫穎而出獲得晉升。
。伯勞德,很不幸。我辜負了整個英國的期望,希望您能夠及時扭轉(zhuǎn)局面!祝您好運!”滿心失落的帕雷西少將,一夜之間彷彿從歲變成了乃歲的小老頭,對於戰(zhàn)局明顯的力不從心。
“謝謝您的祝福!”蒙哥馬利雖然也沒吃什麼東西,但精神上終歸要比帕雷西好得多。他緊接著轉(zhuǎn)過頭對坐在自己身旁的海軍中將拉姆齊說:。我的先頭部隊鞏固灘頭陣地之後,運送一萬五千人以及充足的彈藥物資上島需要多長時間?。
開口就是一萬五,乾瘦的海軍中將漫不經(jīng)心地扒拉著盤子裡的食物新的浮動棧橋估計在中午前就能搭建起來。屆時登岸速度會得到很大的提升,但這個估計是建立在不受德國空軍大規(guī)模空襲的前提下!如果減少食品補給、增加彈藥,明天,明天中午之前,一萬五千人和足有一場大戰(zhàn)所需的彈藥都會運上懷特島”。
坐在拉姆齊對面的海軍少將是個身材結(jié)實的中年人,他甕聲甕氣地說:“天氣當然是對我們有利。德國空軍很難再像最初兩天那樣瘋狂出動了。不過我還是要善意地提醒各位。德軍仍在通過空運向島上輸送人員物資,加上之前的戰(zhàn)鬥他們損傷並不嚴重,島上的德軍恐怕已經(jīng)接近巴四人了!他們的坦克,數(shù)量也比我們最初估計的多”。
“一萬五對八千,我們的把握仍然很大”。蒙哥馬利看似輕鬆的言語帶著幾分對敵人的蔑視,不可否認,他在法國戰(zhàn)役期間指揮英國遠征軍第3師打了兩場勝仗。並在蒙克外圍跟德國精銳的黨衛(wèi)軍部隊來了一場硬碰硬的戰(zhàn)鬥,雖然沒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對於英國軍隊的撤離還是起到了很好的掩護作用。以至於有人推測。若不是第3師在反擊中大量殲滅了德軍地面部隊,加上兩艘老式復(fù)仇級戰(zhàn)列艦冒險靠近敦蔑爾克對佔領(lǐng)蒙克的德軍實施了猛烈炮擊,德國人在最後幾天會以更快的步伐向敦刻爾克挺進,每少一天時間,撤回不列顛本土的英軍將士就會減少弘萬人,這對於陸軍兵員有限的英國來說絕對是無可挽回的損失!
“我們的戰(zhàn)艦將全力支持陸上戰(zhàn)鬥,等到明天,豪金斯號就能夠修復(fù),德文郡號也將從西海岸趕來!此外,按照艦隊司令部的要求。我們已經(jīng)組織起了蹦多人的陸戰(zhàn)隊,隨時可以投入登陸作戰(zhàn)!”海軍中將的信心雖然沒有蒙哥馬利那樣強大,但至少比拉姆齊和帕雷西這兩位老將要足得多。
帕雷西失魂落魄地看著窗外,碼頭上生機勃勃,但數(shù)公里之外的戰(zhàn)場卻像是年滿尖刺的陷阱,隨時準備吞噬這些茫然無知的英國步兵們。片刻之後,他用滄桑而失落的聲音提醒說:“登陸懷特島的這批德軍擁有鼻子尋常的戰(zhàn)鬥力,您必須多加小心”。
蒙哥馬利平靜地飲下最後一口牛奶,拿起漂亮的餐巾擦了擦嘴。“別擔心,我們會讓懷特島成爲德國人的滑鐵盧”。
希特勒與拿破崙雖然相隔一個多世紀,但他們的才華和野心都讓英帝國的軍人們感到恐懼,可沒有了在俄國的慘敗,德國的拿破崙還會在英國遭遇一場相同意義的滑鐵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