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香殿雖然精致,但是周惜若前去的時候,看見這殿年頭也久了,有些金漆斑駁,草木橫生。但是總算是個安身之所。她與撥給她的兩位宮女花了大半天的功夫把殿中打掃一新,搬了進去
菡香殿靠近御花園,推窗而見就能看見御花園中冬日白雪皚皚的優美景色,想必夏日會更加美。周惜若靠著窗邊,清麗的面上露出些許輕松的笑靨。
她搬入菡香殿不久,便有宮中的妃嬪前來恭賀,拜訪。周惜若身為御前女官的時候都未曾見過她們,想必龍越離喜新厭舊,對她們漫不經心,所以大部分都十分面生。
那些妃嬪位份并不高,但都聽聞了周惜若的身份,好奇之余心中亦是帶了不少嫉妒。此次借了恭賀為名,其實也是想看看周惜若長得如何,竟能讓*不羈的少帝青眼有加。
頓時菡香殿中熱鬧非凡,前來的妃嬪們個個穿得姹紫嫣紅,胭脂拂面,猶如春日白花齊放。周惜若殿中人手不夠,她便親自下去招呼,端茶送水。一雙雙眼看著她一舉一動,帶著無比的審視。
她今日只穿一件月白色長裙,素凈優雅,頭上換了女官呆板的發髻,挽了高髻。只簪了一支白玉簪。面容清麗絕美,膚色白膩如雪,尖尖的下頜,楚楚動人,身量更是玲瓏有致。這樣的美人當真是如蓮一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一件素色長裙已盛過周邊那姹紫嫣紅的霓裳。
眾位宮妃看著,有的黯然,有的心中暗恨,更多的是感嘆——原來龍越離喜歡的美人是這樣清麗脫俗。
一番寒暄,其中一位宮妃笑著上前:“蓮美人別忙了,今后都是姐妹了,這么客氣做什么?”
周惜若看去,只見這位宮妃一身玫紅短襦長裙,姿容艷麗,笑米米的,她連忙道:“虞婕妤請上座,婢妾不敢當。”
虞婕妤一笑,攜了她的手坐在上首笑道:“諸位姐妹今日來一則是恭賀蓮美人賜封大吉,二是來給你熱熱鬧鬧,讓這殿中多幾分生氣。”
齊國是有這種風俗的,初搬入新家會請親朋好友前來熱鬧熱鬧,讓屋子多幾分生氣。周惜若心中頓時對虞婕妤多了幾分好感。
虞婕妤說完,命自己的宮女拿出一份賀禮,紅唇一抿,笑道:“我先來吧,這是給蓮美人的賀禮,不成敬意。”
周惜若推辭不過,接過道:“虞婕妤言重了,婢妾實在是惶恐。”
大紅漆盤上的紅綢掀開,是一對絞絲金鐲和銀鐲,還有幾朵精致的珠花,幾方繡工精美的帕子。禮不輕不重,正合周惜若如今的身份。周惜若看了一眼,不由多看了虞婕妤一眼。禮輕禮重,最難做的便是恰到好處又不會失了體統身份。這已是難得。
底下各宮妃見虞婕妤送了賀禮,也紛紛拿了自己準備好的那一份送給了周惜若。周惜若一一謝過了不提。
虞婕妤笑吟吟地掃了一圈眾人,忽地皺了眉:“錦貴人怎么沒來?”
底下眾宮妃一怔,有的笑了,語氣中帶了譏諷:“婕妤娘娘不知道她這個人么?向來是最不屑這事的。”
另有的宮妃也道:“錦貴人心氣高,恐怕放眼宮中除了太后和皇上沒幾個人能入了她的眼的。我們就不要自討沒趣了。”
說來也巧,她話音剛落,殿門外就有一道冷傲的聲音傳來:“是誰背后嚼了舌根子,說誰心氣兒高?”
周惜若聞言看去,只見一位煙霞色倩影款款而來。天光下,那美人臉如美玉,五官精致如工筆描繪,身量欣長,玲瓏有致。當真是一位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人。
周惜若迎上前去,笑道:“這位一定是錦貴人了?”
錦貴人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解下身上的雪錦緞面披風,紅唇綴了一絲似笑非笑:“這位也一定是皇上新封的蓮美人吧。果然不同凡響。”
她說完也不看周惜若一眼,越過了她就向著殿中走去,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方才周惜若坐的主位旁邊。周惜若回頭看了一眼,秀眉微微一皺,這樣的話,她就無處可安坐了,倒成了一旁端茶送水的奴婢了。
錦貴人坐下,一回頭看著一旁的賀禮,笑了笑,對虞婕妤道:“婕妤娘娘果然還是最大方的,這份跟當日我剛賜封的時候送的可是一模一樣。”
虞婕妤一聽,臉色頓時又紅又白,皆是尷尬。錦貴人這么一說便是說虞婕妤這份賀禮并不是精心準備,而是每一位比她位份低的宮妃都曾人手一份了。
虞婕臉上下不來,所幸她世故老練,笑了笑:“禮輕情意重,不過是一份小小的賀禮,竟也讓錦貴人記得這么牢。”
錦貴人美眸一轉,含了幾分嘲弄看著站在殿中的周惜若:“怎么能不記得清楚呢。妾身不過是小戶人家出身,沒見過世面,這金呀銀啊的,當時都瞧得可稀奇了。”
她的話剛落,殿中的宮妃們都拿了眼看向站著的周惜若。錦貴人出身齊京的豪門世家,雖祖上沒什么功名,但是財力雄厚與京中權貴們交好,說是小戶人家那是故意的。這番話都是暗地譏諷了從曲州來京的周惜若。
在場所有的人也就數她家境貧寒。周惜若那日跪在郡主府門口,當眾被南宮菁拿了銀子打發的事可是隨著她的入宮傳遍了宮中上下。
周惜若靜靜聽著,面上的笑容越來越淡。虞婕妤見場面冷了下來,連忙打了圓場:“錦貴人說什么話呢,金銀珠寶在你家都跟糞土一般,這話不是埋怨我當年給的少么?!”
所有的宮妃都笑了。錦貴人看著面色未動的周惜若,美眸漸冷,哼了一聲曼聲道:“這菡香殿也不錯的,當初我要住,皇上還說這里清幽,不過皇上也說了,這里離甘露殿遠,想見一面那還得繞了遠路,所以就沒賜給了我。想來還是蓮美人有緣分。”
周惜若聽了忽地笑了,一個男人若是喜歡一個女人,怎么會嫌她住得遠不方便見就不去了呢。這分明是龍越離拿了話去哄了她。偏偏錦貴人還喜滋滋拿了這話來譏諷她這宮殿偏僻。
錦貴人見周惜若不怒反而笑,頓時眼中的得色縮了縮。一時拿不住周惜若心中到底怎么想的。
周惜若上前,親手奉上清茶,笑道:“錦貴人說得是,這菡香殿是與我有緣,恰巧婢妾就封了個蓮字,還能有這么貼切的宮殿,一切都是皇上的隆恩。”
她這話說得隨意,可是聽在錦貴人耳中就別有滋味了。周惜若這意思不就是說龍越離在她的封號和住的地方名字都用了心思?
錦貴人看著面前云淡風輕的周惜若,一雙美眸含了隱隱的嫉恨。她竟比傳言中還美!難怪龍越離千方百計都要把她弄入宮中。
虞婕妤看著錦貴人的神色,岔開話題:“如今皇上也娶了皇后,從明日起我們就得去中宮拜見皇后了,以后的日子可沒有這么愜意了。”
說起皇后,眾宮妃們頓時又議論紛紛。
有的羨慕道:“那皇后真美呢,還是太后娘娘的親侄女,這親上加親,可謂榮華富貴再也不愁了。”
有的嫉妒,冷冷笑道:“可是我看皇上也不是很喜歡呢,那秦國公主長得也不錯,皇上更喜歡她吧。就是可惜了,秦國公主就是個陪太子讀書的。要是真的成了皇后,也許后宮會有不一樣的景象呢。”
還有的懊喪:“有皇后在,我們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了。”
錦貴人忍不住哼了一聲:“自己沒志氣還能指望什么?”這一句把那人噎得臉紅耳赤。周惜若見虞婕妤暗自搖了搖頭。
言語紛紛,各人有各自的心思。周惜若含笑聽了,也不說。殷勤款待了她們。直到眾人散去。
錦貴人離去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周惜若,道:“菡香殿冷清,蓮美人要多多保重。”
周惜若一笑:“這個婢妾懂得,多謝錦貴人提點。”
錦貴人見她氣度沉穩,不驕不躁,倒是皺了秀眉走了。
虞婕妤在身后,款款而來,笑道:“蓮美人不必與錦貴人計較,她性子本來就是如此。許是自幼家境好,看人便多了幾分不屑。就連我當日也曾吃過她不少冷言冷語。”
周惜若美眸含笑,恭謙道:“百樣人有百樣的脾氣,不是所有的人都像虞婕妤這般好脾氣。錦貴人不過是年少氣盛罷了,言語也無害,妾身不會放在心上的。”
虞婕妤聞言,眉眼深深地看著她清麗絕美的面色,若有深意道:“沒想到蓮美人看得這么清楚。”